“各位，辛苦了！”
乙等匠師梁明聽到這句話，在惶恐之餘，亦感覺一切委屈和心酸都值了。
老實說。
他和自家師傅兩人，皆是天工殿的邊緣人物，明裡暗裡遭到各種排擠打壓。
雖然內務殿告知過天工殿，讓天工殿盡力滿足程特使的一切要求，可他和師傅依舊受到了不少隱晦的刁難。
比如，去庫房領取材料，經常拿到劣等品。
還比如，申請的經費資源，總是拖拖拉拉。
各種難聽的風言風語，那就更多了。
諸如“好端端的工作不做，偏偏去打造這些沒用的玩具”之類的話，算是比較客氣的言語。
像“一個大匠一個匠師，為討好特使大人整天不幹正事，害得其他工匠天天加班，真踏馬太不要臉了”這類言辭，更是比比皆是。
一句話，這日子真心難熬。
如今梁明發自內心的期盼，特使大人設計的內燃機可以早日問世，轟炸機也能夠早日翱翔在天空中。
這時。
程瀚圍著試驗機轉了一圈，滿意的點了點頭：“非常不錯！”
梁明一臉拘謹的笑了笑。
儘管程瀚先前特意交代過，只是想做幾次簡單的實驗，無需耗費太多精力製造樣機。
可這架試驗機卻做得格外精細，各種細節處理得一絲不苟。
隨便舉一個例子。
機翼表面一層金屬蒙皮，看起來平整光滑，沒有一丁點凹痕，展示出了極為高超的技藝。
程瀚走到試驗機的機頭，用力撥動了一下螺旋槳。
“呼~”
呼嘯聲響了起來。
螺旋槳開始快速旋轉。
這一架試驗機的外形，與模擬中的金屬單翼戰機高度一致。
為了適配垂直起降，起落架經過大幅簡化，由於尚未搞出內燃機，安裝了一套類似腳踏車的動力裝置。
程瀚笑道：“那就來進行第一次驗證吧。”
只有他明白，這是一次歷史性的試驗，亦是一次預示著普通人將登上歷史舞臺的試驗。
一群學徒並不知道自己正在見證歷史。
他們只是好奇的注視著這一幕，暗暗猜測這個大玩具的玩法。
沒錯！
就是玩具！
在天工殿內部，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是特使大人為了滿足自己的奇怪癖好，逼迫天工殿弄出來的大玩具。
可對於轟動了整個玄宮，又格外受宮主青睞的天才玄士，天工殿只能聽之任之，最多私底下抱怨幾句。
“啪！”
程瀚打了一個響指。
“嘩啦~”
靈橡妖們立即搖動起來，積極給予了回應。
一大蓬枝條急速延伸過來，瞬間拼成一道軟梯，架設在地面與座艙之間。
程瀚施施然踩著軟梯，快速登上了座艙，又坐上了駕駛座椅。
此情此景，不免又讓學徒們心生羨慕。
程瀚握住方向舵，雙腳踩上了踏板，輕喝了一聲：“起！”
更多的靈橡妖，一下子動了起來。
數以千計的枝條遊動過來，在體下方編制出一張巨網，並將整架試驗機托起了半米高。
學徒們更好奇了。
特使大人想幹嘛？
下一刻。
“嗖！”
只聽一聲呼嘯。
靈橡妖陡然勐力甩起了枝條巨網，將試驗機高高拋向了天空。
本來按照設想。
戰機起降使用靈動玄陣，將源能轉化為動能，可瞬間達到起飛速度，飛行員還感受不到加速度。
但試驗條件所限。
暫時只能採用簡易版的垂直起降。
“天吶！”
“媽呀！”
一幫學徒驚呼起來。
梁明卻握住拳頭，滿臉都是期待之色。
這位匠師心知肚明，這就是程特使根據“紙飛機”的靈感，專門設計出來的一架試驗機。
當初梁明從師傅口中聽說過這件事，還琢磨過如此設計所謂的轟炸機。
後來師徒倆看到程玄士送來的設計圖紙，尤其是結構巧妙的螺旋槳驅動方式，對此大為佩服。
不愧是天才！
居然連工匠技藝都這麼厲害！
此時。
天空中。
程瀚用力踩起了踏板，兩條腿簡直踩出了殘影。
沒有內燃機？
沒關係！
每一位體魄強健的戰士，就是一臺人形發動機。
單憑兩條腿，便可輕鬆輸出一百馬力的功率。
用力，就完事了！
“嗚~”
螺旋槳急速轉動起來。
試驗機受到反作用力的推動，相當平穩的飛了出去。
並且高度越飛越高。
下方。
“嘩啦～”
靈橡妖們一齊揮舞起枝條，似乎在表達著歡慶之意。
學徒們齊刷刷仰著脖子，各個張大了嘴巴。
我的天！
一個鐵殼子，居然可以飛起來？！
程特使真是太踏馬會玩了！
梁明激動得不能自抑。
飛起來了！
從飛行姿態來看，試驗機展現出了強大的穩定性，而如此複雜的設計，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實在是了不起！
梁明忍不住轉頭望向天工殿的方向，在心底呢喃起來：“師傅說得沒錯，轟炸機並非空想，而是完全可以實現的設想！”
天空中。
程瀚俯瞰著地面景色，輕咧了一下嘴角：“這算是改變世界的第一步吧。”
他大略感應一下，呢喃道：“速度接近兩百千米每小時，勉強湊合吧。”
換算過來，差不多每秒五十米。
比較起來，僅僅相當於玄士馭風飛行的三分之一。
程瀚默唸一句：“推演！”
滿天星辰浮現。
一輪光暈隨之出現。
大量資訊從畫面中閃過。
這正是全知之眼從本次試驗蒐集的巨量資料。
過了十幾秒。
程瀚再度默唸道：“最佳化！”
光暈正中心，立即湧起了新的信息流。
其中包括空氣動力學的知識，還有對氣動外形的種種最佳化方案。
這正是這一次試驗的核心目的。
既然沒有風洞可以吹，那就直接飛起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因為本世界並沒有這一套知識體系。
全知之眼搜尋不到相關資訊，必須透過實際實驗積累資料。
程瀚手動調整一下方向舵，操控試驗機飛向甲號天環。
玄宮規定，甲號天環禁止玄師以下馭風飛行。
但並未禁止飛機飛行。
程瀚微笑起來：“打一個擦邊球，誰也沒話說。”
換做其他玄士這麼玩，有可能被斥責。
但天才有特權，怕什麼？
程瀚口中滴滴咕咕：“今天先給玄宮的玄士們初步留下一個印象，雖然不會是什麼好印象。
他嘿嘿一笑：“將來真正的戰機問世，速度比玄士馭風還快一大截，我再讓你們大吃一驚。”
*
甲字天環。
天悟殿。
自從程特使橫空出世以來，該殿的玄士們便對其格外關注。
這很正常。
這位天才玄士來玄宮沒多久，就扳倒本殿的一位掌事玄士，將其送往了異界戰場。
這件事給大家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眾人想不關注都難。
此時此刻。
從靈橡妖樹林飛起來的一個小黑點，很快就被玄士們注意到了。
當小黑點朝著這邊飛過來，玄士們小聲議論起來。
“我打聽過了，那就是程特使讓天工殿製造的玩具。”
“居然可以在天上飛，這東西倒是挺有趣的！”
“有趣什麼？玄士馭風毫不費力就能追上，隨手一擊便將其摧毀，根本就是一無是處！”
眾人站在巨幅玻璃窗後面，望著試驗機飛入甲字天環邊緣，在天空轉了一圈，又飛回了靈橡妖樹林。
玄士們收回目光，又小聲討論起來。
“這段時間以來，我記得特使先生就去過兩次傳承殿，其他時間天天待在靈橡妖樹林。
“這哪裡是參悟玄印的做法？”
“人家可是引動靈潮的天才，有任性的資格！”
“是啊！就算宮主都不會說什麼！”
*
錦山宮。
玄宮宮主雲長天，亦得知了試驗機的訊息。
作為宮主，他瞭解的資訊比玄士更多。
雲宮主有點懷疑的滴咕道：“轟炸機嗎？飛得這麼慢，幾乎不具備實戰價值，這真的可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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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督猶豫片刻，心中當即有了決策：“看著天才的份上，還是小小的下一注吧。”
他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即便沒有結果，只是浪費一點物資而已，萬一真成功了，這就是一件功勞！”
*
當日下午。
梁明從師傅口中得知了一個訊息。
“宮主適才下達了一道令諭，決定成立一個研究機構，由程特使分管，我們被調入了該機構。”
這位乙等匠師呆了一下，不太明白這代表的意義。
大匠師說得更具體了一些：“這個機構的經費、物資，直接走內務殿的渠道，用不著與天工殿打交道。”
梁明終於聽懂了，笑得臉都變形了：“這麼說的話，我們不用受天工殿的掣肘了？”
大匠師重重點頭，語氣一掃往日的鬱氣：“咱們跟著特使大人幹一番大事出來，將來這個研究結構可以把天工殿吞併掉。”
只要造出了轟炸機，真正展示出了實戰價值，玄宮肯定要人給人、要資源給資源，兼併天工殿根本就不算事。
梁明迸發出了強烈的鬥志，惡狠狠的說道：“將來勞資一定要把那群老狗掃地出門。”
這傢伙口中的“老狗”，正是天工殿排擠自己師徒的一幫大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