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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二章 有制之兵,無能之將,不可以敗

入夜,反攻開始第一個夜晚,也是許多鉅鹿指揮官第一次帶著軍隊在外宿營過夜,正如白日行軍時那樣,鉅鹿指揮官們在白日行軍時如履薄冰謹慎細微,不敢有絲毫疏忽,到了夜裡,四下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指揮官們更加畏懼了。

下發給各部的作戰手冊當中,詳細記有夜晚紮營時的方方面面,到各人獨自獨立帶兵作戰時,作戰手冊成了各部的依靠。

作戰手冊中寫,若當道紮營,應選在十字路口立下營寨,於十字路口,一可收縮隊伍,二可絕攔四向,為當道紮營最佳地點。

各部紮營的情況不一,有的指揮官早已把作戰手冊爛熟於心並早有準備,這部分指揮官考慮充分,他們在天還將黑的時候就派了斥候偵查路徑,等到遇到合適的路口十,直接就地落下營寨,等把營寨扎好,天正好黑了。這部分處理得法的指揮官無一例外屬於軍中識字水平最好的那一部分,識字水平高低與指揮能力成正相關,這很容易理解——

識字水平高,所以才能有基本的讀記能力,有基本的讀記能力,因此比較容易把作戰手冊的內容爛熟於心,把一切紮營知識記得滾瓜爛熟,這樣才能運用的得心應手。

而那些識字水平不濟的人,他們連字都認不全,平日還得請識字的人幫忙才能弄明白手冊上的內容,這樣的指揮官閱讀尚且艱難,記憶就更加艱難,把手冊上的內容完全了熟於心更是難上加難,東西沒記住,不翻閱手冊根本記不起來相關內容,想能熟練運用完全是奢望。

按鉅鹿軍指揮官的水平,雖說,騎術不是貧寒人家所能掌握的,所以但凡精通騎術的人大抵出身不錯,也就因此,騎兵隊是全軍識字率最高的兵種,饒是如此,騎兵中仍有相當一部分人識字能力堪憂,這部分人代表了騎兵隊的平均水平。

能在天黑下來不久就把營寨扎好的已經算是好的了,其他的,狀況百出,有的隊伍疏於考慮,老老實實的走到天徹底黑下來才想到紮營,在缺乏照明的情況下,抹黑紮營少不了麻煩和混亂,在夜裡調動指揮皆難,再加上因為紮營使得人員混亂,若是恰有敵情突來,估計那些摸黑紮營的隊伍沒一個能扛住敵軍突襲的。

抹黑紮營已是平均水平了,還有更差勁的。

作戰手冊中寫,紮營最好選在十字路口,這只是提供一個最佳考量而已,可有的指揮官腦筋太軸,理解的太死板了,都到天黑了,想起紮營了,一看手冊,得找十字路口紮營,附近又沒有十字路口,只能往前繼續走,找到十字路口為止。

天,到底是怎樣的勇氣才敢夜裡行軍啊,連鉅鹿軍本部都對夜晚行軍慎之又慎,這要是有什麼風吹草動,都不說遇敵了,要是路邊突然躥出來個野獸,前邊的人不明狀況嚇得抱頭鼠竄,前邊的人一慌,後邊的人跟著也慌,眨眼就成不可收拾之狀。

讓一群新手去統帥軍隊,只在紮營這一處,問題就能有這麼多,然而,這已經很好了,不管問題有多少,這些初次領軍的指揮官們至少知道該怎麼處理軍務,好跟不好,是1與100的區別,能與不能,是0與1的區別。

除了紮營,還有夜間紀律,守備,巡邏,等等事項。

作戰手冊中,關於夜間紮營有【畫地為牢】【舉火為旗】【以火為牆】等法。

畫地為牢乃是,曠野紮營之時,地形往往複雜,營地沒有邊界,士卒行止無依,紀律容易散亂。而若是真的去花大力氣去壘一道寨牆出來,又太費功夫,若只是為了嚴肅紀律這一作用,不必真用營寨,在營地四角吊起幾個燈籠,在營寨一圈扯上一圈繩子,以燈火或者繩索為界,一樣可以約束士卒,這便是【畫地為牢】。

舉火為旗乃是,夜間四下漆黑不能視物,尋常旗幟在夜間無用,故用火光代替旗幟訊號,此處還有另外考量,在萬一遭遇夜襲,士卒慌亂之間若看不到一點光亮,都不知該往哪聚集,極易潰散,而但凡有一點光亮,士卒斷然不至於滿營皆潰,此便為【以火為旗】。

在夜裡,火光除可代替旗幟訊號,火光還有預警及穩定人心等多方面的作用。用在預警,圍著營寨在營寨一圈點起篝火,敵軍不管從哪個方向偷襲都必然暴露在火光當中;用在穩定人心一項,如果四周一片黑暗一點光亮沒有,稍有風吹草動士卒便要心中惶惶,而在四周有亮光的情況下,周遭若有響動,士卒扭頭看去,雖並不一定能看清到底是何物響動,但瞅見火光所照耀之處空無一物,士卒便會想,可能是老鼠在亂叫,由是心安。

而若,沒有這點火光,老鼠發出的響動聽在士卒耳中,士卒會會以為是能勐獸在靠近,會以為是毒蛇爬了過來,會以為是敵軍悄悄摸上來了,總之,沒有火光一片漆黑的情況下,炸營的機率高了好幾成。

夜間紮營的守備,指揮,備敵,預警,全都需要火,要用到火,最少得有柴,涉及到柴,就牽扯到後勤環節。

鉅鹿軍本部對夜間用火有全套的後勤方法,夜間的火光要一直持續整夜,所以,最好是用耐燒的松木來作為引火材料以減少更換火把的更換次數,在燃料儲備中,松木料相對稀缺,所以就有了統籌方法,燒火做飯時優先用其他木頭,松木節省下來專用作照明之用,松木既耐燒火光又明亮,有時,火光多籠罩那麼兩步,在關鍵時刻,效果就截然不同。

要達成作戰手冊中所寫的所有紮營要求,以一支五百人的鄉兵隊伍為例,五百人紮營,營地蓋闊百步方圓,如此一個營地,需在營寨正中豎一火把高架,高架上要有遮雨棚頂以在風雨來臨之時火光依然無恙;營地還需要,在營地一週點隔十步點起一堆篝火,需篝火最少數十;為能更高效的預警,最好,在營寨之外可能來敵的方向遠遠的留下一堆篝火,這樣,敵軍若想悄悄襲營,老遠就暴露在火光中了,敵軍越早暴露,己方反應的時間就能越多,應對也就能越從容。

要完成作戰手冊上所要求的所有這些佈置,這需要鄉兵隊伍得有足夠的木料儲備,得隨軍準備有笨重的火把架子,得有基本數量的合格的守夜人手,等等。

在後勤物資中,木料屬於重要性不高的物資,而火把架子更是邊角的不能再邊角的東西,好多鄉兵隊伍徵集糧食都顯得艱難,哪裡有精力再去管火把架子這種東西。

河間郡以北,某地,荒郊野外,正十字路口處,一支鄉兵隊伍當道駐紮著。

已經是後半夜了,直忙到後半夜,這支鄉兵隊伍才終於把營寨佈置好。

如前所說,行軍在外處處都難,就紮營這一點,做好的都是少數,有的指揮官考慮不足,都走到天黑了才下令紮營,然後等到紮營,又沒有經驗,只能翻看作戰手冊想查詢紮營方法,再一看,作戰手冊上寫得在十字路口紮營,一瞅腳下不是十字路口,有些腦筋直拗的傢伙死板直接摸黑帶隊朝前去找路口去了,根本不知變通。

在這河間郡無名之地,這隊後半夜才把營寨佈置妥當的鄉兵隊伍就是這麼一個情況,負責此部鄉兵的指揮官考慮不足又腦筋死板,士卒們趕了一天路了,又累又困,他不肯就地紮營,非要找十字路口,夜裡行軍有多危險就不說了,也怨運氣不好,前方道路分叉極少,走了好幾裡才找到十字路口,等終於找到這處跟作戰手冊上所以的一摸一樣的紮營地點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

一般情況,隨便把營寨佈置佈置算了,鉅鹿軍下發的作戰手冊上寫的東西是怎麼詳細怎麼寫,怎麼完備怎麼寫,作戰手冊是用來參考的,鄉兵隊伍不必完全一模一樣的模彷,可那麼一些呆板的不知變通的人非要一絲一毫都得跟作戰手冊完全一樣才行。作戰手冊上寫得紮營十字路口,就不管不顧的摸黑走了好幾裡路非要找到十字路口;作戰手冊上寫,營寨外圍該以車陣圍攏,陣形成圓,車輛最好以繩索相連,指揮官完全照做,他嚴苛的要求士卒們必須把車陣擺成圓的,歪一點都不行,士卒們被這嚴苛的要求折騰的心裡都在罵人了。

鉅鹿軍所有戰法都是平日一點點積累來的,因此細枝末節的東西很多很多,指揮官要完全照手冊來執行,勢必繁瑣無比。

攤上了一個死板的指揮官,鄉兵們很不好受,趕了一天的路,本來就累,夜都深沉了,好多人都打瞌睡了,還得忙個不停,鄉兵們心裡多有怨言。在鄉兵們眼裡,擺車陣就算了,點篝火也就算了,這些都算是有用,可非要把車子擺成圓的,篝火非要十步一個,遠一點近一點都不行,這讓鄉兵感受起來,分明覺得是指揮官在有意叼難,鄉兵們多感不忿。

作戰手冊上所寫的東西太詳細太繁瑣了,把所有東西一絲不苟的忙完忙到了下半夜這在所難免。

篝火旁,指揮官對著篝火細細研讀手中那本幾乎翻爛的作戰手冊,看了一會兒,指揮官抬頭往左右看了看,“不成,火把架子還沒弄……”指揮官立時起身就要再去張羅人忙碌。

此時,連同伍的其他鉅鹿軍軍官都覺得有點過了,眾人紛紛勸到,夜都深了,差不多得了,再折騰會兒,天都得亮了。

同伍們說的有道理,可指揮官更有道理,指揮官丟來作戰手冊,毫不退讓的砸出一句,“上邊都寫了,怎能不做佈置?”

同伍的鉅鹿軍幾個鉅鹿軍士卒,而今鄉兵副指揮官,幾個副指揮官相視一眼,無可奈何。

這麼倔的人,也實屬罕見。

就這樣,在鄉兵怨聲四起的抱怨中,軍令強制命令之下,鄉兵不得不把滿車的木頭從車上翻下來,再一根根挑揀一番從中把松木挑揀出來,等火把架子豎起,松木火把插上,這過程中,指揮官繞著火把架子走了兩圈,抬頭看了看,抬腳對著架子哐哐踹了兩腳,架子被踹歪了,指揮官便要鄉兵們重新挖坑,重新把架子埋好,要求一點不能歪斜。

面對這麼苛責的要求,鄉兵們差點爆發了。

指揮官自認為自己是有理由這麼要求的,因為作戰手冊上有寫,火把架子埋的時候要儘可能深儘可能直,因為火把架子在夜裡等若中軍大旗,萬一埋的太淺或是傾斜,危急之時,萬一架子倒了滅了,全軍將霎時失去指揮號令。旗號是重中之重,因為火把架子埋的淺了那麼一寸,就導致了大敗,這絕對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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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此部鄉兵完完全全按照作戰手冊的要求,做完了所有紮營,守備,預警,等等所有事情,此時離天亮就剩不到一個時辰了。

以細微處見之,火把架子這麼邊角的物資都準備了,由此可見,此部鄉兵的指揮官執拗歸執拗,死板歸死板,對命令的執行真可謂是一絲不苟。

——

誰都沒料到,夜都快過去了,敵軍主力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襲擊。

超過千名精銳敵軍突然摸黑襲擊人數不到六百的鄉兵隊伍,襲擊的敵軍在離鄉兵營寨還有幾十步路的時候就暴露在了遠處佈置的篝火的火光中,鄉兵這邊得以及時反應,加之這夜忙到太晚,鄉兵們剛睡下,普遍還沒有睡死,聽到響動一骨碌就爬了起來。

夜戰對雙方來說都顯得不利,夜裡能見度太差,弓弩被最大程度削弱,這對缺少甲胃以弓弩為主要作戰手段的鄉兵來說,無疑使得鄉兵戰力大大消減。

戰鬥打到最激烈時,敵軍把車陣推翻了——要不是車陣事先用繩索綁在一起車輛間相互支撐著,車陣早就翻了。

敵軍順著車陣缺口蜂蛹而入,殺到了營寨最中心之處,殺到了火把架子近前,敵軍士兵顯然是得到了拔旗斬將的軍令,敵軍士卒圍著火把架子哐哐亂砍,抬腳砰砰使勁去踹,火把架子埋的夠深,任憑怎麼踹都沒踹不倒。

如果火把架子倒下,會發生的後果是——在戰鬥最危險最焦灼之時,火把架子突然倒了,小的影響,營寨中最醒目的火光沒有了,鄉兵們少了一個聚攏點,大的影響,火把架子一倒,唯一一處可聚攏全軍的火光點沒有了,往下就只能混戰各自為戰,已經被殺到營寨中間已經極為頹勢的情況下各自為戰,敗亡不遠。

幸好,這種最惡劣的情況沒能發生,火把架子很堅挺,敵軍沒能一時把架子推倒,被這麼一耽誤,指揮官帶著人奮力殺了回來奪回了陣地。

夜戰以鄉兵一方艱難獲勝告終,就差一點,鄉兵們就要被殺崩了,只要被殺蹦,鄉兵們要面臨的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

天亮了,在天亮之後確定敵軍確實已經撤退了,全軍上下終於松了一口氣。

臉上多了一道猙獰傷口的指揮官神色冷冷的把死屍零落一片狼藉的營寨掃了一圈,他一言不發,愣了一會兒,從懷裡掏出皺巴巴的作戰手冊,譁啦啦翻看起來。

片刻後。

“收拾屍體!死了的抬出去埋了,衣服不要,甲胃留下!”

“取石灰過來,地上都撒撒。”

“派點人,去把外邊的箭撿回來。”

……

指揮官一連串命令傳達了出來。

指揮官依然死板且討厭,有戰死的鄉兵其親友也在隊伍中,親友求指揮官想把屍體帶回去,指揮官不允,強令要求必須立刻就地掩埋,鄉兵忍無可忍的頂了一句,指揮官臉一板還想打人。

鉅鹿軍下發的作戰手冊畢竟是倉促編就的,手冊是根據鉅鹿軍本有的作戰經驗為藍本而精簡成的,因此很多情況都沒能考慮到。

士卒戰死,為防瘟疫,得立刻把屍體掩埋,可不管什麼地方什麼風俗,都講究個入土為安,屍體不能歸鄉掩埋在荒郊野外,陣亡士卒的親友怕是不能接受。

倉促掩埋屍體這個問題,鉅鹿軍就沒遇到過,也就無從積累經驗。鉅鹿軍經歷的最多的戰鬥發生在黃巾之亂時,可當時情形,黃巾流民們活著且奢侈,誰會在乎親友屍體到底如何處理,鉅鹿軍能幫著屍體挖坑埋了,流民們已千恩萬謝了。

——

這發生在河間郡無名之地的一場小規模夜戰,鉅鹿軍士卒及鄉兵們的表現堪稱優秀。

在戰鬥中,鉅鹿軍諸多戰法得到了完美驗證。

車陣真的有被推翻的危險,把車輛連在一起真的能更穩固;散在營寨之外的零星預警篝火真的有用,真的把警戒距離延伸了許多;火把架子真的該埋的越深越好……

鉅鹿軍軍師李孟羲常告戒自己的一句話,兵道危行,不敢不如履薄冰,不敢不慎之又慎。

何言明日,萬一明日就死了呢?萬一一會兒就死了呢?萬一下一秒就死了呢?戰場上,什麼都可能發生,隨時可能發生,不敢稍有疏忽稍有遲鈍大意。

鉅鹿軍普通士卒無指揮之能,發給士卒們的作戰手冊確實迄今為止鉅鹿軍作戰經驗積累最精華的部分。

無指揮無統御能力的普通士卒老老實實一絲不苟的按著鉅鹿軍最精華的兵略戰法行事,這就等於,毫無統御能力的普通士卒直接擁有了最頂級將領的部分水平。

這就是——有制之兵,無能之將,不可以敗;無制之兵,有能之將,不可以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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