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
陝西境內,從寶雞前往漢中的‘寶漢公路’上。
一支由足足三百輛輪胎式四輪馬車組成的物流車隊,正將一批超過18萬石的物資,運送到漢中之地。
而這條公路全程都是山區地形,人煙稀少,盜匪出沒頻繁,導致沒多少物流車隊敢於經過,風險實在太高。
但李自成的‘天成物流運輸隊’,不僅敢走這條公路,而且獲利頗多,每一單的利潤率,比其他路段要高五成以上,因為風險越大,收益也就越大。
發了。
過去的一年,李自成(即李業成)發了。
他的物流運輸隊擁有的四輪馬車數量,從一百輛不到,增加到了三百輛。
健壯馬匹1500匹,人員足足一千,且大部分配備了半身板甲、合金刀和鋼弩,可以用‘兵強馬壯’來形容。
話說李自成怎麼發展的這麼快?
一年多前,他的物流運輸隊只有三十八輛四輪馬車,員工一百多人,現在的規模,膨脹了近十倍,盈利能力大大增強。
基本兌現了他之前對老兄弟們的承諾。
雖然他現在欠了天下通銀行30萬銀元的貸款。
雖然由於不斷的置辦四輪馬車、購買馬匹、招募人員,導致手頭現金依然不多,偶爾頗為拮据,生活水平出現下降。
但好日子馬上就會到來。
今年就是收網之年,因為李自成決定,今年不會進行擴張,不增加一輛四輪馬車,到年底賺到的利潤,全部用於分紅,屆時劉宗敏、高一功、田見秀、劉芳亮等老兄弟,肯定能人均分紅上萬銀元。
正因為看到了非常不錯的錢景。
這一次,劉宗敏、高一功等老兄弟,心思沒有發生動搖,而是完全信了李自成這一套,願意勤勞致富,用雙手創造一個美好未來。
於是為了這個美好未來,今年剛剛開春,路面的積雪都沒有完全融化,他們就離開家門,告別妻小,踏上了物流押單之旅。
騎在一匹白色的高頭大馬之上。
看著自己的這支長度綿延近十里的車隊,李自成心裡充滿了豪情與成就感,做出來了,他漂泊半生,終於在三十歲的年齡關口,做出了一番不錯的事業,對得起自己這七尺男兒之軀。
突然!
前方路邊的幾顆大樹倒了下來,擋住了道路。
“籲!籲!”負責駕車的車伕,不得不拉動韁繩,讓馬車停了下來。
又一陣梭梭的聲音中。
大批手持刀槍的人馬,從公路兩旁衝了出來,對車隊形成半包圍態勢。
更有幾名大嗓門的壯漢,站在那幾顆樹上,用陝西口音喊話道: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這過,留下買路財!”
“要想從這過,留下買路財!”
“喔喔喔~”
所有山賊一起呼吼起來,製造出更大的壓力。
騷動。
天成物流商隊的人員和馬匹,陷入一陣騷動之中。
但只持續了短暫片刻。
鐺的一聲銅鑼敲響。
“全體警戒!”劉宗敏大喝一聲。
“取出武器,進行還擊!”高一功反應迅速,從四輪馬車駕駛座下方的櫃子裡,取出一架鋼弩和箭失,瞄準一個山賊就射,正中對方心口。
“啊!”那山賊一聲慘叫,倒在地上。
隨後更多的鋼弩被拿了出來,毫不猶豫就射,刺破空氣的休休休聲過後,緊接著就是噗噗噗的入肉與淒厲慘叫聲。
不過數息功夫,鋼弩的勁射之下,山賊死傷上百人之多,其餘人不得不驚叫著轉身逃回到密林中。
“大哥,一夥山賊,不,一夥肥羊盯上我們了。”劉芳亮小跑到李自成面前,彙報說道。
“來得好!”
李自成露出興奮笑容:“滅了這些山賊,再帶人抄了他們老窩,今天又能發一筆橫財了!”
“哈哈,弟兄們,殺光他們,抄了他們老窩!”劉芳亮也笑了起來,看著那些山賊,彷彿看到了掉在路邊的財寶。
沒錯!
這其實就是李自成的天成物流運輸隊,在過去一年多時間裡,為何發展如此迅速的原因:他們發現了一條很不錯的財路。
那就是除了正常的物流業務之外,消滅那些喜歡剪徑的山賊路匪,作為一項重要的副業,雖然山賊路匪們看起來很窮,但將他們擊敗後,抄掉他們的老窩,好傢伙,幾乎個個都是藏寶庫,繳獲極為豐碩。
最多的一次,李自成他們收穫了價值8萬多銀元的戰利品。
去年一年,靠著搞這種副業,淨賺了近30萬銀元——物流車隊中的一百輛四輪馬車,就是靠這些浮財置辦的。
正因為此,李自成的老兄弟們,忽然認可了物流這個行業,確實是非常有利可圖,雖然不能對良民下手,但可以黑吃黑啊,甚至有時能拿到官府賞金,得到表揚嘉獎,風險非常的低,收穫特別的大。
故而現在的天成物流運輸隊,根本不愛走那些風險系數低的公路,做那些低利潤的單子,他們只走高風險路段,只接高利潤物流單!
所以此刻這夥山賊的襲擊,可謂正中李自成他們下懷。
“兄弟們,給我殺!”劉宗敏乾脆騎上一匹快馬,手持合金馬刀,朝山賊們追殺而去。
“等等!等等!”
山賊當中,一名獨臂持刀壯漢用陝西話道:“劉宗敏兄弟,俺是曹操羅汝才啊,你不認得俺了,老鄉,俺們都是陝西老鄉,一個馬勺裡吃過飯的兄弟,怎能白刃相向?”
劉宗敏定睛一看,果然是認識的老熟人,便勒馬收刀,大聲說道:“停手!大水衝了龍王廟,陝西老鄉不打老鄉,全都給我收手!”
“原來是曹操的人馬。”
李自成也認出了羅汝才,當即下令道:“都別打了,這次遇到了老朋友,停手!”
“收兵收兵!”劉芳亮大聲道。
一場追殺戰就此罷手。
羅汝才也收攏了自己這邊的人馬,發現不過一場短促的接觸戰,他這邊的五百多兄弟,只剩一半不到,心痛滴血,而公路上的那支車隊人員,損失幾乎為零,只有幾匹馬受驚,差距大的驚人。
但帶著幾名手下前來拜訪,發現這是闖將李自成的車隊後,羅汝才心裡頓時平衡了許多,闖將才幹出眾,敗在他的手中理所應當。
公路旁邊的一片樹林裡。
李自成帶著劉宗敏、高一功等老兄弟,見到羅汝才這位老熟人後,也好好的寒暄了一陣,互相詢問了彼此情況。
“去年糧價暴漲,羅兄帶領飢餓百姓揭竿而起,除暴安良,拉起足足五十萬的人馬,還差點打下西安,震動天下,著實是好一番的大事業啊。”李自成頗為羨慕的道,畢竟他自己拉起的人馬,最多不過五萬而已,羅汝才是他記錄的十倍,即便最後失敗了,但至少輝煌過一時。
“哎別說了,秦軍總督洪閻王,天雄軍的盧閻王,這二位閻王,把俺這位曹操,追的是上天入地、插翅難逃,好幾次只能拋下大軍,被迫逃走,還是差點被他們追斬,手臂也被砍下一條,算了,以後再也不造反了,那是死路一條。”
羅汝才看了看自己只剩空蕩衣袖的左臂,神色闇然道。
劉宗敏、高一功等人互相對視一眼,不由暗暗慶幸,還好他們都聽了大哥的,沒有想著加入造反大軍趁機大撈一把,不然錢沒有賺到,腦袋倒是搬家了。
“羅兄,既然不想造反了,為何又以剪徑為業,這難道不是風險頗高麼?你都如此落魄,為何不考慮隱姓埋名,做些正行?”李自成不解問道。
“俺都只剩這一隻手了,靠種地養得活自己麼?”
羅汝才苦笑,又頗有心得的一笑道:“李兄,其實這剪徑一行頗有前途,只要守住公路,遇到小的商隊滅之,遇到大的勒索之,哪怕每十日幹成一票,也能收穫頗豐,如果這條公路巡邏的大軍增加了,那就換一條公路,又能吃一段時間,許家莊修了十幾萬裡的公路,不可能處處設防,漏洞無數,發財機會無數。”
“就像李兄運送的這批貨物,價值當在三十萬銀元以上,若是一口吃下,不就幹一票就發了?李兄,不,闖將,別再幹什麼物流了,帶著這批物資跟我上山發展吧,你才能遠勝於我,又兵強馬壯,以後你當大哥,我當二哥,一起發財如何?”
羅汝才居然起了拉李自成入夥的心思,甚至甘居下位,以後以李自成為主。
李自成卻毫不猶豫的拒絕道:“不了,造反死路一條,當剪徑山賊更沒有前途,我勸你還是收手別幹了,我的運輸商隊,可以給你一口飯吃,你可願來?”
“劉兄弟、高兄弟,難道你們也變了,也喜歡活的苦哈哈的幹活賺錢了?”
羅汝才看向劉宗敏、高一功等人道,想做做他們的思想工作。
劉宗敏搖頭道:“算了,俺去年成家了,大哥知道我喜好美色,就給我納了一妻兩妾,現在都有了身孕,為了孩子,俺不想再冒險了。”
高一功道:“若是去年的話,我會考慮考慮,但現在就算了,我也有妻子孩子,我不想他們孤苦伶仃。”
“你、你們太軟弱了,不過女人罷了,只要上了山,女人要多少有多少,兒子想生幾個就生幾個!你們竟因為女人孩子就不幹了,你們的狠心腸呢?前些年造反的時候,婦孺孩子你們害死的少麼?”羅汝才無比的惱火道。
“羅兄不必再說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以後大家就是兩路人,若白刃相向不會留手……你走吧。”李自成冷著臉道。
“哎!”
羅汝才帶著手下失望的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
劉宗敏眼中閃過殺意,在李自成耳邊問道:“大哥,要不要把他宰了,羅汝才賞金頗高,又認識我等,不殺是個隱患。”
高一功也道:“是啊大哥,我在西安看過他的通緝令,單單秦王開出的賞格,就有5萬銀元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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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
李自成搖頭:“終究是相識一場,若下次再遇到,就不必留手了,公路是屬於的許家莊的資產,他早晚會栽的。”
“大哥還是太過仁義了。”
……
二月十八日,天成物流運輸隊,順利將物資送到漢中,賺得佣金3萬銀元,收穫頗豐。
二十日,短暫休整一番,李自成等人再次出發,在漢中商人們的要求下,將一批十萬石左右的物資,運到洛陽,運輸距離一千多裡,佣金也只有3萬銀元,利潤不高。
但考慮這是個回程單,李自成想了想還是接了單,畢竟總比空著返回要好——這裡補充一下,如今李自成等人都在西安落了戶,家人老小都安置在了西安,包括天成物流的總部也設在這裡,他們都是陝西人,不在陝西落戶,難道還能在江南許家莊落戶不成?也不看看那邊的落戶標準有多高,有錢人花錢買都買不進去。
二十六日,天成物流運輸隊,回到了西安城家中。
今天也是《東方時報》最新一刊發行的日子,李自成派人去買了一份過來,如果還有前幾期的,一併買來,他需要透過這份報紙,儘可能多的瞭解各方面資訊。
“大哥,大事不好了!你看看今天的頭條新聞。”田見秀拿著份報紙跑了過來。
“什麼不好了?”李自成嚇了一跳,難道他當過流寇的事情暴露了?
“你看看,大哥你看。”
田見秀把報紙放到他面前,只見頭版頭條新聞標題是——【流寇首領羅汝才化身公路大盜,終於於昨日授首】
副標題為【秦軍總督洪承疇親自騎摩托車閃擊追殺,賊寇逃之不及,全軍覆沒】
配圖是一顆面容清晰眼睛瞪的大大的腦袋圖片——這正是羅汝才的人頭,死不瞑目。
文章報道內容則介紹總督洪承疇,英明果決,從許家莊那裡借到一百輛的摩托車,再藉助無線電對講機的及時聯絡,在公路大盜羅汝才,正對一支運輸商隊動手的時候,摩托車隊就及時趕到,全殲羅汝才等人,斬首近三百顆。
文章末尾,是秦王府大悅,賞賜洪承疇和秦軍10萬銀元,再加上朝廷兵部的賞賜與許家莊開出的賞金,這一下,洪承疇至少能賺20萬銀元。
所以當李自成看到20萬這個字眼的時候,頓時明白田見秀為何要說大事不好了。
他自己都忍不住用力拍打大腿,極其懊悔的道:“錯過了,20萬銀元的賞金,與俺擦肩而過了,我不該婦人之仁的!”
這筆鉅額賞金,可以買一百多輛的四輪馬車,再次擴張物流運輸隊的規模,或者大大改善自己與兄弟們的生活。
悔啊,太後悔了,早知賞金如此豐厚,哪裡還要講什麼老鄉情面,見到羅汝才,直接一刀下去就是了,與其腦袋落在洪承疇手裡,還不如助兄弟我發筆橫財,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