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要我進宮面聖?”
“萬妖山的事情有結果了?”
聽到範仲帶話,方林心中一驚。
他還準備見到那位“指揮使大人”好好拍一拍馬屁,沒想到,他這麼快就不玩了。
倒也是好事,方林知道,願意以皇帝的身份見他,便是真的將他當做了可以議事的朝臣,而非隨意逗弄的小家夥。
“莫要廢話,趕緊的,陛下讓你即刻進宮。”範仲催促道。
“好吧。”
原本,李念薇終於將鄭昌國調查清楚,結果令方林大吃一驚,剛準備著手處理,眼下既然老皇帝召見,那自然要將手頭一切事務暫緩,先進宮面聖。
“鄭昌國的事情,先不要告訴夏秀秀,等我回來處理。”他轉頭吩咐李念薇道。
“是。”李念薇領命。
望著匆匆與範仲離去的方林,她的眼神很是複雜。
猶記得當初那個靦腆青澀,晚上喝了酒,堅持要送她回家的最下級青衣,這才過了多久,便已然在京都有了赫赫兇名。
如今,六部九寺,滿朝文武,誰見了他不退避三舍?
現在,甚至陛下都傳他進宮面聖了!
他高高飛上了天,而她卻仍舊在原地踏步。
李念薇有些失落。
太快了。
真的太快了。
感覺好像也沒過多久,為何差距便變得這麼大了呢?
他們原本可是能並肩喝酒,說說笑笑的關係啊,為何才過去這麼些時日,便陌生了起來,連玩笑都不敢對他開了呢?
方林自是不知李念薇的失落,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叫屈。
不是跟你們陌生,是哥們最近太忙了啊!
我也想跟美豔的女下屬喝酒談心,把酒言歡啊……
不管怎樣,眼下正事要緊。
被範仲帶著來到御書房後,範仲沒有進去,示意方林進去後,便轉身離去。
只留下方林望著御書房外的一名太監,有些不知所措。
環境可以對人產生很大影響,在這皇宮大內之中,他居然還真有些緊張。
曹純頗為好奇地望了望這個連他都有所耳聞的年輕人,笑著開口道:“方青衣,陛下與宗指揮使可是等您多時了,還不趕緊進去?”
方林拱了拱手,推門,走了進去。
一進門,看到那穿著明黃龍袍的熟悉面孔,頓時呆立當場。
嗯,這是裝的。
宗元見狀,眼裡閃過一抹笑意,低喝道:“傻站在那作甚?還不趕緊滾過來參見陛下!”
“陛,陛下?!”
方林掌握著分寸,面露驚詫,看著老皇帝,一時沒有動作。
他這副驚異表現,顯然滿足了老皇帝預期的惡趣味,露出了笑容,招手:“過來。”
“怎麼,不認識朕了?”
“卑職方林,參見陛下!”
方林趕緊走上前去拜見,露出恍然之色,苦笑道,“我便說,為何指揮使大人這般受寵……原來,原來您便是陛下本尊!”
說著,他拍了拍腦袋,懊惱道,“早知道之前在您跟前,卑職就不藏著掖著了,將對陛下的您敬仰之情,全部說出來就好了!”
“你這個滑頭!”老皇帝哈哈大笑,指著宗元道,“朕贏了。”
“是,陛下您贏了。”宗元無奈搖頭,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方林,“膽大包天的東西!”
見方林疑惑,老皇帝笑著解釋道:“方才朕與宗元打賭,朕說你小子也就一進門會被嚇到,發現朕是熟人,很快便能恢復以往,他非不信。”
“你看看,朕便說,這小子膽大得很,若初次見朕也就罷了,這般情況,眼下他指不定正在心裡偷笑呢。”
方林露出憨笑:“嘿嘿,還是陛下瞭解卑職,來之前卑職還是很忐忑的,畢竟第一次面聖,也不知陛下性格脾性,萬一衝撞了陛下,那就完了……誰知您便是陛下,真的太親切了~”
“哼,你是應該忐忑,這些天,未經陛下與本座的允許,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大肆抓捕朝廷官員!竟連世子都拘了去,當真是狗膽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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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揮使大人冤枉卑職了,卑職這是幫陛下出氣呢。”方林訕笑道。
“幫陛下出氣?我看你是趁機報復。”宗元繼續瞪他,“沒規矩的東西,自以為立了點功,便不知自己幾斤幾兩了?”
“行了,他年少輕狂,再正常不過。”
方林沒有想到,連之前準備好的說辭都不需要開口,老皇帝便這般袒護了他。
看樣子,心情很好啊。
萬妖山那邊應該是順利拿下了。
老皇帝繼續道:“相比起貿然接受老八的善意,朕反而希望他像現在這般,不假人手,透過奉天司,以還算正當的途徑行事。”
“這些天觀察下來,倒也並未讓朕失望。”
“就是手軟了一些,朕還以為,你要像揍周博文那小子一樣,給周念京吃些苦頭,這麼多天過去,卻是沒見動作。”
方林聞言,眼睛一亮,點頭道:“卑職明白,回去便立即著手此事。”
“……”老皇帝噎了一下,沒好氣道,“你倒是會順竿往上爬!注意點分寸,老五不是老八,不敢動你,是以為是朕吩咐你行事,卻並不代表不會記恨你。”
“不會的,五王眼下不僅只是以為卑職受陛下您吩咐做事,而且將卑職當做了陛下您的秘密心腹。”方林搖頭道。
“為何?”老皇帝一愣。
“卑職不敢說。”方林吞吞吐吐道,已然在準備給五王上眼藥了。
果不其然,老皇帝喝道:“朕讓你說。”
“那日去東宮,卑職靈機一動,出言試探了一番。”方林裝作小心翼翼地模樣,看了老皇帝一眼,道,“卑職試探說,相比起敵人,吃裡扒外的自己人,往往更加讓人痛恨,結果五王的反應,讓卑職遍體生寒……”
老皇帝沒有說話,宗元亦愣在了原地,忍不住抹了一把額頭冷汗。
方林這小子,他是真膽大啊!
“……朕便說,老五這次也太過安靜了一些。”
良久,老皇帝才搖了搖頭,面色古怪道,“倒還真讓你歪打正著了。”
“不對,你小子是真猜到了一些事情。”
他有些意外地望向方林,道:“這麼說來,與上次大鬧睿親王府一樣,在前往東宮之前,你小子其實便已經謀劃好了一切。”
“怪不得這般有恃無恐,敢直面老五,敢直接對五王黨動手!”
“朕還以為你是在等朕幫你託底,原來,你小子早已不問自取,將朕這個擋箭牌給用起來了!”
“哈哈哈哈,妙!倒還真是妙!你真的讓朕意外了。”
“朕還準備找個機會,警告老五一番,讓他不要動你,看來沒這個必要了。”
老皇帝說著,認真看向方林,琢磨道:“你這個腦袋,放在奉天司,有些可惜了……不如來軍機處,替朕出謀劃策,謀劃國事。”
宗元不樂意了,連忙道:“陛下三思啊,這小子武道天賦也是頂尖,不過四年時間,便已然地級中品,還是放在我奉天司的好……若要謀劃國事,您隨時召他進宮便是。”
“反正這小子如今這份名頭,我也不準備讓他再做普通的中級青衣了。”
“也是,如今這小子羽翼已然漸豐,倒是可以將此前的功勞公開了,奉天司青衣不變,這聰明的腦袋瓜也不能不用,便賜個爵位,讓他每日上朝,幫朕出謀劃策。”
“可行。”
一旁,聽著這兩位大老自顧自的說話,方林欣喜不已。
賜個爵位?
這個好啊!
就是每日上朝太煩了些,能不能不去?
他委婉表達了一下這個意見,結果直接被駁回。
“對了,告訴你一聲,萬妖山五個副山主,已全部是我大周妖僕,此番,你亦是居功至偉。”老皇帝說到這個,正了正顏色,詢問方林道,“邊境之事,你應該也聽說了,說說你的想法。”
方林沒想到老皇帝這就開始用他這個智囊了,想了想,搖頭道:“確實略有耳聞,不過卑職不知那恆國與我大周,孰強孰弱?而我大周國力如何,卑職亦不知,不敢妄下評論。”
站在老皇帝的角度,他確實不知,此時不是逞能的時候,不然根本不好解釋他是如何知道三國聯盟諸事的。
同時他也想看看,自己如今在老皇帝心中的地位如何,想要看老皇帝會不會將三國聯盟以及大周的真實處境告訴他。
令方林有些欣喜的是,老皇帝是真的有些看重他的,哪怕不能說看重,真心想要培養他,這是可以肯定的。
居然真的將三國聯盟,以及大周如今的內憂外患簡單講述了一遍。
聽完後,他沉吟良久,才斟酌著,再度說出了偉人的那句明言:“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卑職以為,我大周此番,必須要打,不僅要打,而且要打出威勢,讓敵國看到咱們寧死不屈的決心,大周方能向死而生,在諸強打壓之下,謀奪出一條生路。”
“當然,前提是陛下您真的擁有深入敵後,而來去自如的實力……否則,不如求和,得過且過,多活一天是一天……”
“臭小子,你對朕便這般沒信心?”老皇帝笑罵不已。
方林這番言論,可謂深入他心,聽著很是受用。
不過,他要的並不止這些。
“說下去,說些具體的讓朕聽聽。”
“具體的……”方林再度沉吟,道,“等。”
“等?”
“距離恆國規定期限,僅剩五天時間,卑職認為,既然決定了,便要開始行動了。”
方林解釋道,“當然,並非立即行動,而是暗中準備,我方絕對不能先動手,否則便是授人話柄,必須等恆國先動手,然後我方立即雷霆反擊。”
“說句不好聽的,大周這些年軟弱慣了,此番動手,恆國必定暴怒,也許真的會大軍壓境,征討我大周,同時,他們應該便會利用萬妖山,在我大周內部生亂。”
“這時,咱們收服萬妖山便會起到關鍵作用了,卑職有兩個思路,一是讓萬妖山全體叛變,併入我方,挫其銳氣,二是萬妖山假意生亂,大周假意派兵圍剿,再讓萬妖山假意求援,說不定……能釣來一條大魚?”
“咦?”老皇帝聞言,眼睛一亮,“這第二個想法,有點意思!”
“繼續說下去。”
他期待了起來。
這個方小子,真是每次都會給他驚喜。
“繼續嘛……”
“陛下您覺得,若是讓萬妖山反過來攻打恆國來犯之兵,恆國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感受?估計會氣炸,然後真的撕破臉,大軍壓境。”
“這時候,咱們不妨過去求和。”
“求和?”老皇帝眉頭一皺,不滿道,“若按照你所說,此時正是大好時機,為何要求和?”
“陛下先聽卑職說完嘛。”方林嘿笑,“求和並非不一定是軟弱,也可以是強硬的一種表現。”
“怎麼說?”老皇帝好奇。
“比如,第一條,要求恆國退兵,並補償我國損失共計千萬白銀,第二條,允許我國派遣駐軍,等等等等。”
“你這哪是求和,你這是在罵人,是逼著人家真的翻臉。”老皇帝哭笑不得道。
“對呀,要得便是這個效果,我求和的姿態在這,你不答應,你還要打我?那我就真的發飆了!”方林笑道,“若是此時恆國真的不管不顧,要派兵征討我大周了,便是陛下您出馬的時候了。”
“總之,我方越是受害者,越是佔據大義,楚盟便越不敢插手此戰!周邊各國可都看著呢,楚盟不動手,陛下您出馬,最後的結局不出意外便是周恆兩國和解,而楚盟一旦動手,周邊各國哪怕一萬個不願,也不得不揭竿而起,與我大周聯合,共抗楚盟,唇亡齒寒的道理,他們不會不懂。”
“楚盟也不傻,不會看不清這一點,所以卑職篤定,他們不敢插手。”
“是以,此戰最終大機率是周恆兩國和解,說不定還能藉機佔些便宜,而經此一役後,我大周的處境,絕對要比現在好得多,至少像萬妖山這種明晃晃的敵方扶植勢力,便可以毫無顧忌地全部拔除了。”
“只要能走到這一步,我大周,未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