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搖了搖頭，抬手揉了揉略顯僵硬的肩膀和脖子，眼底狐疑氾濫。
他剛才明明看見那個人了，怎麼轉眼就睡過去了？難道是錯覺嗎？但是他又是那麼清楚的聽到了，他說的那些話……
也罷，沒見到真面目而已，不要緊，那就按照指示去走吧，沒準到最後，他真的能和容玲幾人有抗衡的資本！
天子深呼吸一口氣，平復自己的狀態後，跟著夏內監回到了寢室。
容皇后邁步而來，未經通稟，走到了他的身後，有一下沒一下替他按壓著肩膀。
“皇后，你恨朕嗎？”他突然無厘頭的問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容皇后動作一愣，在他看不到的角落，眼底苦笑，聲音卻四平八穩：“恨？談不上吧，只能說個人選擇。”
“陛下您是天子，是這整個大夏國百姓的天，而我雖貴為皇后，卻依舊要仰仗你的鼻息而活，他去得早也好，至少死的時候沒那麼痛苦。”
而且，若是他長大了，懂事了，知道害他變成這樣的，是他那最親最愛的父皇，心裡一定很難受。
天子捏著毛筆的手微微收緊，不動聲色：“若朕退位讓賢，讓太子來做皇帝，你是什麼看法？”
“陛下開心就好，太子是臣妾生的，性子與臣妾相近，對這些東西沒什麼追求，有或無，都不甚重要。”皇后知道他挖陷阱，並未上當，慵懶回應表態。
天子如只是尋常提起似的，轉念又稱：“他的親事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日子定在哪日？”
容皇后見他今日頗為怪異，問來問去，留了個心眼，道：“定在了六月，具體事宜禮部在操作了，陛下大病初愈，還是多休息吧。”
話語落下，她轉身就想離開。
天子不依不饒，一把將她扯了過來。
容皇后一個不慎，直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某種不可言說的氛圍瞬間在兩人之間瀰漫。
他昂頭，看著眼前這張年近半百，卻依舊保養得極好的臉龐，按壓下了心中別樣的思緒。
“朕不過是想要多關心一下你們母子倆罷了，皇后今日怎像被踩了尾巴的狸花貓似的。”
容皇后失笑，端莊大方的臉上無奈恆生：“陛下，我們夫妻幾十載，您說什麼話，打的是什麼主意，臣妾不敢說猜測得十成十，但也十有八九。”
“您試探臣妾，又多次詢問太子，怕是心中另有打算，若是精於算計，還是莫要說關心好了，髒了那兩個字！”
她像是孩童發脾氣似的，掙扎著，鬥氣著。
天子不知為何，覺得這樣的她多了幾分生機與活力。
皇后與他成婚多年，一直以來穩重端莊，從不會如旁人那般抱怨撒嬌，如今這般瞧來，卻是極好的。
他笑了笑，大手摸上了容皇后的秀髮：“朕坐在這個位置上，不思索這些，思索什麼？再者，朕也沒有說，罷黜他的太子之位什麼的……”
他想起這些年兩人的生疏，雖然後來有寧滿滿和傅錦年從中調和，關係改善不少，可若是真心實意的說，還遠不到他想要的地步。
一個想法瀰漫上他的心頭，他試探的問：“我若是給太子和江畫指婚，讓他同時迎娶兩個平妻，你認為如何？”
“陛下這是何意？”容皇后瞬間惱了：“太子好不容易和寧家小姑娘感情穩定，你又要給他們製造麻煩？”
“這哪裡是麻煩？”天子不悅的撇了撇嘴：“你們婦道人家就是頭髮長見識短，他可是未來的儲君！多少人上趕著要嫁呢，日後三妻四妾實屬正常！”
“寧滿滿不過是個農戶之女，商戶，雖然大哥有真才實學，坐上了宰相之位，但如今尚且年輕，母族不顯，這樣能給太子什麼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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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與你說這些，你自個詢問太子吧，若是直接下旨，怕是你們父子之間永遠好不了！”容皇后丟下狠話，氣鼓鼓的想要離開。
天子一個側身，反手把她壓在小榻上：“我這不是擔憂嘛，好好好，先暫時聽你的，考核考核寧滿滿看看，若是不合格，之後我可就另選人了，這段時間，你呀，該把她帶著，讓她多跟著嬤嬤學習規矩了。”
“出身差不要緊，要緊的是後天還不努力，這還怎麼了得？朕提醒至此，後續如何，就看你們自己了。”
“行，我會讓陛下收回你說的話的。”容皇后神色多了幾分傲嬌：“太子大了，這些年又不在我們跟前長大，很多事情不宜多管……”
“好，都聽你的。”天子以唇封話。
此時的他昏睡了一覺，壓根沒有留意到，今日的皇后與他過往所見的，實在是相差太多！
不僅在對他的態度上，更是在那件事上。
可惜此時的他米青蟲上腦，壓根沒有多想，甚至很享受這樣的皇后模樣，讓他恍惚有種夢迴當年的感覺。
一張小榻搖搖晃晃，吱吱呀呀聲在這午後格外明顯。
屋外的夏內監老臉漲紅，守在那兒，替他們看門兒，也是發自心底的高興。
日轉星移，雲卷雲舒，傅錦年落腳在寧滿滿的小院中，看到那開了一條縫隙的窗戶，心中得到安慰。
他推窗而入，卻被抱了個滿懷。
那一瞬間，他竟恍惚有種，全世界都在他的懷中的感覺。
“小哥哥，你好點了嗎？”寧滿滿抬起頭來，小手環上他的腰肢，雙眸亮晶晶的：“我給你準備了糖水，吃點甜的，心情會好一些。”
“見到你，我就好多了。”傅錦年忍俊不禁，回牽著她的手坐下，看著眼前的美食：“這些都是你新研發的菜品嗎？”
她點了點頭：“是耶，小哥哥是第一個品嚐的人，量都不是很大，你覺得好吃的話告訴我哦，我就專門賣它們。”
她擠眉弄眼：“之後，我還可以打出噱頭，說這是太子殿下最喜歡吃的，想來憑藉著這點，一定能夠迎來無數的客人。”
“你呀，真機靈。”傅錦年點了點她的腦袋，笑道：“你不問我，退朝之後的後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