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微風和煦，會試結果放榜的日子如期而至。
一大早，寧清就帶著近期認識的狐朋狗友跑到街上去，死死守著那一個往年公佈排名的區域，勢要第一個知道結果。
寧瀾作為當事人，倒是不慌不忙，一大早在院中練習五禽戲，寧滿滿在一旁撐著下巴，百無聊賴的吃著早點。
陽光漸起，一整個院子都遍佈溫暖，寧父寧母相攜摘菜，神色無奈，卻又帶著深深寵溺。
寧瀾停下手中動作，坐到寧滿滿身旁，給自己斟滿茶水，不慌不忙道：“結果差不多出來了，你可想出去瞧瞧？”
這個結果不僅對他，對寧滿滿而言也十分重要。
若是她有一個狀元哥哥，成為京中新晉權貴，方便她往後在後宮更有底氣的立足。
寧滿滿搖了搖頭，按壓下心頭的不適，笑意暈染：“去與不去，都不重要，結果已出，早晚都會知曉。”
她把心態放平，也把未來的希望全盤寄託在自己身上，不給家人太大壓力。
寧瀾溫熱的大手從她的頭頂撫摸而過，聲音柔和：“好，那我們就在這兒等著。”
一刻鍾後，報喜的官員敲鑼打鼓而來，“這裡是寧瀾家嗎？”
寧母放下手中青菜，在褲子上拍了拍髒手，笑容滿面的迎上去：“是是是，幾位官爺是有什麼好事嗎？”
領頭的官爺帶頭敲了一下鑼，滿臉堆笑：“恭喜寧公子，喜得狀元，成為我們大夏朝第一個獲得連中三元之人。”
“哇，真厲害啊，我家孩子要是有他一半有出息，定是祖上燒高香了。”
“那可不，要不世上怎麼會有別人家的孩子這種說法呢。”
“唉，真的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我家孫兒都備考幾年了，這一次還是沒考中。”
圍觀的百姓們伸長脖子，一邊看屋內的情況，一邊毫不避諱的交頭接耳。
寧瀾和寧滿滿互相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喜悅。
寧瀾起身，客氣且謙虛的同官員們客套幾句，這才把人送走。
寧母跟了過去，在門口處給他們塞上了早早準備好的大紅封：“有勞幾位跑一趟了。”
“哪裡哪裡，應該的。”眾人面上堆笑，尤其是摸到紅封的厚度後，對寧家人的態度更為恭敬。
寧父拿出早早備好的瓜果糖，分給看熱鬧的鄰里相親，收穫了一波又一波的讚揚和誇獎，笑得合不攏嘴，額頭的皺紋都在瞬間捋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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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清回來的時候，看到家人們的神情，瞬間猜出，他們這是全都知曉了訊息。
他訕訕摸了摸鼻子，解釋道：“放榜那兒實在太多人了，我擠都擠不出來，沒成想耽擱了，沒做成第一個給大哥報喜的人。”
“無妨，心意到了就好。”寧瀾眉眼彎彎，手指握緊成拳，砸在他的肩頭：“你也需多加努力。”
“那是自然，我要變得更加強大，好好保護大家。”寧清煞有其事的點頭，眉眼得意化為實質。
陳寶泰出現在門口，看著這一家子和樂融融，瞳孔匯聚羨慕。
從小到大，他與父母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他們每次對他好的前提，必然是他有所進步，能讓他們長臉。
如今他因涉嫌陷害他人，外加考場作弊，被當場逐出國子監，並終身不能科舉，且禍及三代，他的父母怕是要恨死他了吧。
他抬手，擦了擦眼角擠出的淚，主動上前，生硬道：“寧瀾，恭喜你啊，終於撥開雲霧見太陽。”
寧瀾對於考試時發生的事略有耳聞，如今看到陳寶泰，好一陣子驚訝。
不過轉瞬，他面目平和，輕笑道：“多謝，也祝你早日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擁有喜歡的人生。”
陳寶泰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譏諷的扯了扯唇角：“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集實力和運氣於一身，有的人沒有天賦，努力一輩子，也未必能跟得上你們起始的高度。”
他留下了這樣一句話，轉身就走。
寧母眉眼苦澀，覺得他只是一個有苦衷的好孩子，給他塞了一手糖果：“好孩子，沒事，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吃點糖甜甜，往後生活定能順順利利的。”
陳寶泰眼底錯愕一瞬，很快笑著握住了那一手糖，客氣道：“謝謝。”
“都是街坊鄰居的，不必客氣，以後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也可以過來找我們。”寧母拍了拍他的手背，惆悵開口。
這段時間，她聽說了不少小道消息，對陳寶泰一家的情況有所瞭解，對這個自幼生長在缺愛家庭的孩子多了幾分憐憫，故而態度大變。
陳寶泰是第一次體會到他人的關心和溫暖，眉目間的淒涼淡去幾分，頷首後，轉身往外走去。
陳母在街坊鄰居口中得到自家兒子的訊息，匆匆忙忙趕回，怪罪道：“寶泰，你這幾天幹啥去了，你可知娘十分擔憂你啊！”
“我剛才去看過榜單了，上面沒有你的名字，你好好回憶一下自己考得怎麼樣，是不是別人給錯分了之類的。”
陳寶泰自從陳母來後，態度大變，整個人怯弱後退兩步，眼中遍佈悲憤和惶恐，喃喃解釋：“我沒考好。”
“又沒考好？”陳母聲音尖銳起來：“你看看別人，已經連中三元了，你連一個鄉巴佬都比不過，怎麼好意思活著？”
“是，我不配，我這就去死。”陳寶泰突然悽慘一笑，在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時候，一頭栽進了寧滿滿家的水井中。
這東西可是新挖的，他們還沒得用過呢！
寧滿滿伸手制止：“唉，你可別胡來啊！”
心中卻是莫名的悲痛難耐，好像有好多只蟲子在她的心頭蠕動著。
她疾步過去想要把人抓住，可已經來不及了。
一盞茶後，官吏把人撈了上來，可是屍體已經泡得發白浮腫。
陳母一口咬定：“是寧瀾推的我兒！他嫉妒我兒才華，怕我兒入朝為官，擋了他的道！”
她言之鑿鑿，若非知曉真相之人，還真有可能會被她矇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