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街頭,一座小樓頂上,袁天罡負手而立,靜靜的注視著劍廬別院的方向。
頭頂的斗笠微微有些歪斜,森冷的面具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抬頭,仰望夜空。
沒了斗笠的遮掩,清冷的月華總算是落在了那森冷的面具上,點亮了面具上銀色紋路,但眼睛部位的那兩個孔洞依舊漆黑。
就好像即便是皎潔的月光,也無法侵染半分。
月色靜好,可袁天罡卻並沒有欣賞月色的心思,三百年來變化多端的月亮早已讓他沒了任何關注的心思。
唯有那幾乎是一成不變的星空,才值得他關注,關注那偶然的變化,這任何一絲一毫的變化,都是這天地萬事萬物的啟示。
就好像他此時正在看的紫微星,今日遠比以往更加的耀眼。
“解鈴,到底還須繫鈴人!”
袁天罡用那暗啞的聲音,喃喃的唸叨著。
負於身後的右手伸到了身前,手中正抓著一張宣紙,在銀白的月光之下,顯得格外的白皙,上面的漆黑小字也並未受到漆黑的夜色影響,十分的清晰。
獨立於紙張最頂部中央的標題最為清楚,“獸形兵神”四個字比起下方的正文來說要略大一些,這是它更為清楚的緣由。
“這小子,行文方式都是這麼的別具一格!”
無論多少次看向這張紙上的內容,他最先想到的都是這麼的一句話。
然而,下一刻!
袁天罡的手中內力湧動,天罡訣內力至剛至陽,就好似炙熱的火焰一般,掌上的空氣都有些扭曲,掌中白紙逐漸呈現焦黃,慢慢的開始出現焦黑,乃至於鮮紅的火星子。
不過片刻功夫,他的手上便燃起一團火焰。
“獸形兵神,是好東西,不過終究是外物,可載舟亦可覆舟,可用其解一時之急,卻非長久之計,唉!”
暗啞的嘆息聲中,充斥著濃濃的無奈。
揚了揚手,用內力裹住餘盡,將其送入風中,隨風飄散。
與昨夜和姜雲卿對峙之時的激動截然不同,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將所謂的獸形兵神放在眼裡,他看重的始終是姜雲卿與李星雲師兄弟兩人。
那所謂的激動,不過是順手推舟,解開師兄弟兩人身上的枷鎖罷了!
昔日的大唐為何走向衰敗?
是刀劍弓弩不利嗎?是軍隊不強嗎?
不,不是!
大唐的刀劍弓弩自始至終都鋒利無比,軍隊也自始至終都強大無比,只是這些強大的軍隊調頭拿著鋒利的刀劍弓弩對準了自己的咽喉。
三百年的沉浮,讓袁天罡明白,想要讓一個王朝走向興盛,一個優秀的帝王,遠比任何外力都要有用的多。
李星雲的成長,是出乎他的預料的,以至於他的一些後手,一些準備,都顯得有些多餘了。
目光從劍廬別院的方向挪開,看向了另外一個方向,那個方向有著一家剛剛熄燈的酒館,更遠處的街道上,一高一矮兩道身影並排而行。
他的卦象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亂的?似乎是從李星雲抵達劍廬的時候,是李星雲與姜雲卿正式相遇的時候開始的。
姜雲卿就是一個變數,闖進了李星雲的生命當中,將他的命運帶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是特殊的,特殊到天地間那種冥冥之中的力量也無法將其撥亂反正,只能任由其猶如脫韁的野馬一般,竄向一個充滿未知的方向。
袁天罡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好是壞,但再壞又能如何?能壞過大唐徹底消亡,太宗皇帝的子孫徹底滅絕於這世間?
於是,他決定賭一把!
賭姜雲卿這個變數會將李星雲的命運帶向一個好的方向,即便不能,他也要迫使著姜雲卿這個變數將李星雲的命運儘量往好的一個方向帶。
為此,他觀察了姜雲卿八年,暗中傳授其神農訣。
而今,終是不負他所望,這師兄弟兩人已然可以影響整個天下。
那麼,便是時候解開他們身上的枷鎖,讓他們主宰這世間,一統天下,恢復大唐山河了!
而他,只需要做好該做的事情,再看一眼那屬於大唐的盛世山河,便可以歇息了。
下一刻,小樓頂上袁天罡的身影消失不見,正如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出現在那裡的,也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消失的。
街道上的那兩道身影中,矮些的身影微微一頓,扭頭看向那座小樓的方向,視線停留在空空如也的小樓頂上。
與此同時,劍廬別院中的姜雲卿與李星雲也似有所感,齊齊扭頭看向那座小樓的頂上。
那座小樓很高,在這個世界上算得上高樓了,相較於周圍的房屋來說,是鶴立雞群的存在,視覺的落差呈現在三人的眼中,就好像月亮落在小樓頂上歇息,又或者說小樓頂起了那一輪月亮。
“你在看什麼?”
朱友文跟著停了下來,扭頭看向身旁停下了腳步的“李星雲”。
陽叔子疑惑看向自己兩個徒弟:“你們,發現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突然發現今晚的月色很美!”
街道上的“李星雲”,劍廬別院中的姜雲卿和李星雲,似乎有著莫名的默契,一同搖了搖頭,同時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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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朱友文和陽叔子,身處不同的地點與方位,卻也是不約而同的分別朝著“李星雲”與姜雲卿和李星雲方才的視線看去。
看見了小樓懸月的景色,又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贊同道:“今晚的月色,確實不錯。”
隨即又做出了類似的反應,朱友文的目光很快便從那難得一見的美景上挪開,伸手摟著“李星雲”的肩膀,苦口婆心的說道:“小子,加入本座的玄冥教吧,本座許你······”
陽叔子話音落下,便也移開了目光,看向姜雲卿和李星雲兩人。
“你們倆既然走上了這條路,為師雖然在有些方面,未必比你們強,未必比你們知道的多,但還是有些話要告戒於你們·······”
這劍廬別院裡,是嘮嘮叨叨的講述人生經驗的聲音。
而街道上,則是吵吵嚷嚷的畫大餅的聲音。
只有那一家酒館的臥房中,美豔的掌櫃的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那張支離破碎的臉,久久無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