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和丁學榮兩人坐在大廳中間位置。
這個位置還是因為他們是上億米元的大客戶。
交易所的高層考慮到他們是大客戶，才給安排一個中間的位置。
在他們周圍坐著的，也都是東京乃至整個霓虹最上層的人士，各個人身價至少是幾百億円起步。
他們意氣風發的聚在一起，臉上洋溢著錢包即將暴漲的喜悅。
無數人興奮的指著動態大屏幕，吩咐猜測一會需要多久，日經指數就能漲到四萬點。
去年閉市時，日經指數上漲到前所未有的38915點，給腳盆人帶來極大的信心。
如此大好的情形之下，沒有任何一個腳盆人會覺得股市會跌，再天方夜譚的人都不會認為今年的大發會，將會是股災的開端。
早已知道股災將要發生的葉天兩人，繃著個臉。
因為他們害怕一會看到股指暴跌自己會笑出聲來，要知道周圍可都是腳盆人，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做多。
股指暴跌還能笑出聲的人，顯然是在做空。
別人輸得傾家蕩產，你賺的盆滿缽滿，還笑的如此忘乎所以，葉天擔心到時候自己這老胳膊老腿的，走不出交易所的大門。
這時，一旁一位滿臉熱情笑容的中年男人看了過來，見到葉天兩人一臉嚴肅的模樣，不禁出言笑道：
“你們不用這麼緊張，今天開盤股指一定會暴漲的，我們只需要坐在這裡等著錢自動到我們口袋裡面就行了。”
這幾個月丁學榮自學了霓虹語，雖然談不上精通，不過用來日常對話是夠的。
但是此時他聽見中年男人的寬慰，卻不知道如何回答對方，總不能說我怕一會看到股指暴跌笑出聲來吧。
所以丁學榮只能勉強扯出個僵硬的笑臉。
“是是。”丁學榮隨口應了兩聲。
或許是因為大發會的緣故，男人心情很好，繼續自來熟的說道：“你們覺得，今天多久股指能夠漲到四萬點？”
“今天上午收盤前應該可以吧。”丁學榮隨口敷衍道。
男人搖了搖頭，一臉認真道：“用不到一個上午，我有內部消息，一個小時就夠了，十點左右股指指數一定能夠上四萬點。”
“我告訴你們，我已經準備好了二十億円，就等著開盤之後全部投進去，今天這二十億円至翻三番。”
趁著男人在大發感慨，說著自己內部消息如何如何準確，今天計劃賺多少個億時，葉天悄無聲息的拉了拉徒弟，詢問兩人剛才在聊些什麼。
得知此人竟然妄想一個小時，日經指數就漲到四萬點，葉天嘴角不經意的流露出一絲譏諷。
漲到四萬點，做夢吧你！！估計你這輩子都看不到日經指數漲到四萬。
“我告訴你，賺大錢一定要膽子大，要有膽識。”男人正繼續用過來人的口吻，正要繼續教育自己的經驗。
忽然交易所大廳中央傳來一陣騷動。
股票交易顯示屏開始跳動了。
一開場就是極其振奮人心的38915點。
眨眼間，顯示屏上的紅色數字跳動了一下，末尾的兩位數字隨即發生了變化。
此時所有人的心都緊繃了起來，葉天杵著柺杖的手掌微微用力。
雖然日經指數卻是如同林興華所說的那樣，最終定格在在38900點附近，但是股市究竟會不會下跌。
在塵埃落地之前，所有的猜測都是妄言，唯有事實才是唯一的真理。
葉天付了一下自己的老花鏡，正當他眯著眼想要看清楚最新的股指。
一旁那位自來熟的中年男人，早已急不可耐的站起身，大聲喊道：
“日經指數漲到了38906.12，馬上就要漲到四萬......”
咦？
話音剛落下，男人立馬意識到不對勁，這怎麼股指還越漲越少呢？
38906.12點！！
忽然男人反應過來，漲個雞毛，股指TM的跌了。
大發會第一天，日經指數就下跌了幾個點，雖然比起三位八千九百多的體量，幾個點位的股指不過是九牛一毛上的尖尖。
況且股票有漲有跌也很正常。
但是此時，此地股指下跌卻是最大的不正常。
要知道今天可是大發會，全年第一天開市的日子，無數腳盆人期盼著在大發會上大賺一筆。
首日日經股指衝破四萬點的口號，也早已在整個腳盆，宣傳已久沒人會覺得新年第一天開市，股市會跌。
日經指數什麼時候都可以下跌，但就是在此時此刻絕對不能有絲毫的跌落。
看著交易顯示屏，第一次重新整理股指就下落了幾個點。
交易所內，剛才還笑聲一片的眾人，此時全部都像被扼住頸部的鴨子，喊不出半個字眼。
剛剛還意氣風華，指點江山般教育丁學榮的那個中年男人，笑容僵硬在他的臉上，肉眼可見的從他的額頭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振臂高呼的動作此時顯得如此可笑和滑稽。
不過沒有人去關注他的醜態，因為人們的心都被交易顯示屏上的紅色數字牽動著。
和眾人的緊張，擔憂相反，葉天和丁學榮見到股指開盤就下跌了幾點，心中的喜悅都快要壓制不住。
葉天經歷得多，還能壓的住心頭的激動，而一旁年輕的丁學榮嘴角都快要咧到後腦勺了，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他在做空股票。
好在葉天及時用柺杖，重重的杵了一下他的腳背，丁學榮感覺到腳背上傳來疼痛感，嘴角一咧露出痛苦的神色。
瞬間他彷彿也融入人群，同在場的所有腳盆人一樣，為股指下跌而痛心。
這時，大廳裡傳來一個穩重的聲音：“不用怕，是技術性調整，沒事......”
眾人向著聲音傳出的方向看去，交易所大廳中央，三菱UFJ銀行的行長，穩如泰山，臉上洋溢著坦然自若的神情。
所有人被他的鎮定感染，同時也被他的那句技術性調自我勸慰。
沒錯，是技術性調整，馬上股指就能回升上去。
一句技術性調整，彷彿溺水之人最後能夠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人們靠著這句話自我催眠。
“沒事。”
“一會就會恢復，股指指數也會漲回來的，今天一定能過四萬點”
“對對對，不要怕，只是技術性調整......”
中年男人本來也是滿心憂慮，而當他轉頭看到一旁丁學榮，嘴牙咧嘴臉上帶著痛苦到至極的神情。
他不禁心頭一跳。
臥槽，這年輕人不會把全部身家都投到股市裡去了吧，簡直比我了死了親媽的時候都要痛苦啊！！
一想到有人比他賠的錢更多，比他更慘的時候，他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變態的愉悅感。
原來他還不是最慘的。
“年輕人，沒事的股市就是這樣有漲有跌，況且三菱銀行的行長都說了，是技術性調整，一會就會恢復。”
“怎麼可能有大發會開盤一路走跌的呢？”男人習慣性的開口說教道。
然而下一秒，就被啪啪打臉。
滾動大屏幕上面顯示的日經指數，有跳動了一下，這一次跌得比上一次還要多，直接跌下了38900點的門檻。
“3......38893了。”
“38893，怎麼會跌倒38893點。”
日經指數的不斷下跌，直接給剛才高呼技術性調整的人們，一個響亮的嘴巴子。
這一刻所有人沒了大發會，剛開盤時指點江山的氣勢。
日經指數的不斷下跌，就算是不懂經濟的家庭主婦也意識到了情況不對。
正當眾人，想要向剛才說是技術性調整的三菱行長問個究竟時，卻發現剛剛還坐在位置上的三菱行長，此時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日經指數還在不斷下跌，股票動態螢幕上，開始出現一道道刺目的綠色。
雖然總體上還是紅色居多，但相比起89年最後一次開市時，全線飄紅的盛況而言又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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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的時間，日經指數雖然出現了短暫的回升，但是眨眼間就會下跌更多，總量已經比開盤時指數少了五十多點。
腳盆的股市開始出現無法支撐的頹勢。
當看到股指半個小時就跌了五十多點，沉不住氣的丁學榮真的很想放聲大笑，但是每當葉天的柺杖杵在他的腳背，就會傳來一股鑽心的疼痛，讓他笑不出來。
一旁的中年男人看到他這樣，都顧不得心疼自己虧的錢了。
雖然他也虧得心痛到無法呼吸，但還是出言安慰道：“小兄弟，看開點，投資就是這樣，天堂與地獄就在一線之間，誰能想到大發會當天股指會下跌呢？”
“要是真的難受，就哭出來吧，沒人會笑你的！”他拍了拍丁學榮的肩頭，用過來人的口吻勸解道。
丁學榮不知道怎麼說，只能捂著嘴，無助的點頭，發出嗚嗚聲。
難受。
一直忍著笑意當然很難受了。
我的確很難受，不過我的難受是因為我真的很高興，但是我不能笑出來。
......
大發會當天，股市下跌的訊息傳出，腳盆各界都為動盪起來。
股市可是牽扯到了腳盆經濟的方方面面，之前四年時間日經指數上了百分之三百。
巨大的利益誘惑，驅使著無數腳盆人將自己的積蓄投入到股市當中，期待靠著炒股一夜暴富，從此躺平。
去年日經指數漲到歷史最高得38915點，人們都相信來年大發會上一定能夠漲到四萬點，沒人想錯過這樣一個一日暴富的好機會，都將自己所有的錢投入到股市中。
現在腳盆股市的市值也達到了歷史最高點，而所有腳盆人無一例外都是選擇做多，在他們的信念中從來都不會出現股市下跌這個選項，自然也沒人去做空。
因此現在股指每下跌一點，背後就是數不盡的腳盆家庭面臨破產。
單是今天上午下跌的五十點，到中午的時候，東京各區就已經出現空中飛人的表演了，而腳盆的其他城市更不用說，情況比東京還要慘烈。
......
很快時間臨近，東京時間12:30。
上午的打擊並沒有擊沉腳盆人的意志，他們堅信下午開盤之後，股市一定會回暖。
東京的各界精英，面色嚴肅的重新踏入交易所的大門。
除此之外，丁學榮還看到一些身穿五顏六色服飾，似乎是神官之類的人物也跟著進入交易所內。
見到丁學榮的困惑，依舊是上午那位熱心的中年男人給他解釋道：“這些是明治神宮的大神官們，一會他們會舉行儀式，向天御中主神進行禱告，驅除邪祟，相信有了天御中主神的庇佑，下午股市一定會上漲的。”
“到時候我們虧損的錢，都能賺回來。”
聽到這話，丁學榮有些傻眼。
看著帶著面具的神官們，在東京證券交易所大廳最中央，開始手舞足蹈的跳著不知道名字的舞蹈。
周圍也滿是西裝革履的精英人士，他們全都是接受過現代化教育，其中不乏學位高達博士的頂尖精英。
但這一刻他們都虔誠的雙手合十，靜靜的望著手舞足蹈的大神官，想要借用神明的力量讓股市回暖。
這一幕對丁學榮的價值觀，產生了強烈的衝擊，心靈都為之震動。
你能想象在世界的金融中心，人們依靠祈禱神明來拯救股市，是多麼滑稽可笑的一幕嗎？
然而這一幕卻真真實實的在丁學榮眼前上演。
葉天看出了徒弟的震驚，他拍了拍丁學榮的小臂，低聲說道：“學榮，不要被外界的表象所困惑，記住堅定你內心的想法即可。”
丁學榮咽了咽嗓子，點頭應道：“我明白了師父。”
他隨即收斂起眼神中的震撼，面無表情的站在人群邊緣。
他不再言語，彷彿一位欣賞馬戲團表演的觀眾，舞臺中央的一切都和他無關。
很快一頓哐哐跳大神之後，上午突然消失的三菱銀行行長又突然地出現在人群中央，他走到大神官身前，低聲詢問。
“大神官，請問天御中主神，下達的神諭是什麼？”
三菱行長一臉的虔誠，彷彿真的還是神明的信徒一般。
大神官不急不緩的睜開雙目，專業人士就是專業人士，大神官臉上的虔誠比行長還要虔誠百倍，彷彿他剛剛真的和神明溝通，得到了神明的神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