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他說到諱疾忌醫這四個字，婁曉娥的臉就紅了。
因為這已經不是她頭一回聽到了，之前許大茂就不止一次這樣說過。
只是她一直沒當回事兒。
說句不好聽的，就是當耳旁風了。
只是沒想到江大夫也這麼說，看來許大茂的擔憂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不過按大夫之前所說，婁曉娥暫時還沒有什麼大問題，只是發病初期而已，吃藥調理就夠了。
最後，倆人千恩萬謝的告別了江大夫，提著幾劑中藥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許大茂默默的開著車，婁曉娥坐在副駕駛上，也一聲不吭。
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轉過頭，說道，
“大茂，這回還真是多虧你瞎緊張，竟然給你緊張到點子上了。”
可許大茂卻不認可她這種說法，
“怎麼說是瞎緊張呢？我那是合理的懷疑。
你想啊，你以前脾氣挺好的。
之前有人傳咱家的閒話，我聽著都覺得生氣，可你還樂呵呵的。
現在呢，你就跟個爆竹筒子一樣，一點就炸。
還有啊，你一向睡眠都很好的，都是一覺睡到大天亮。可最近不行了吧？動不動就半夜醒來，自己不睡，還拖著不讓我睡！”
婁曉娥挑眉，“有這種事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只是那表情，一下子就出賣了她。
許大茂嗤笑，
“你還擱那給我裝呢！
剛才你可是也聽大夫說啦！病向淺中醫。
意思就是，一定要在病還沒有發展到嚴重的時候，把它給控制住，消滅掉，等嚴重了就遲了。
回去後一定要好好休息，按時吃藥！手頭上不重要的事情，該放就放！”
“行了行了，真是羅嗦，跟個老太婆一樣，我這回知道了！”
婁曉娥不耐煩的應答著，不過，這回她控制住了，沒有發脾氣。
在許大茂看來，這就是一項進步。
看來，剛剛大夫的話她還是聽進去了。
從那之後，婁曉娥就跟之前不一樣了。
許大茂說什麼，她基本上都能聽得進去，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她基本上都扔下不管了，唯獨兩條她一直不肯放手，那就是畫圖跟看賬。
只是，這兩樣本就是佔據她精力最多的兩項。
畫設計圖稿，那是沒辦法，別人無法替代，只能由婁曉娥自己完成了。
於是，許大茂就把看賬的事情接了過來。
不幹不知道，一幹嚇一跳，原來看賬也是讓人頭疼的一件事兒。
那麼多的數字，那麼多的專案，又是進又是出，雖然不是很難，但卻繁雜。
許大茂看了之後才明白，怪不得婁曉娥會生病呢，每天對著這些東西，煩都要煩死了。
只是，他幫忙也只能解得了一時之困，不是長久之計。
還是要想辦法解決，最好的解決方法，那就是請人了。
婁曉娥卻有點不樂意，她說，
“關於錢的事情一定要盯得牢一點，要不然就容易出事兒。
人心隔肚皮，請外人，我還是不放心。”
聽他這麼說，許大茂也不好勉強，確實，這也是一個問題。
所以，在沒有找到解決辦法之前，會計一職就暫時有由許大茂擔任了。
這不，只要有空，他就抱著賬本看個不停。
這邊聽到婁曉娥喊他，他就知道，這個女人老毛病又犯了。
等他抱著賬本回到房間，就看到本應該在休息的婁曉娥，此時又坐在桌前畫圖了。
於是他三兩步走上前，抽出婁曉娥手中的筆，嗔怪起來，
“你呀，又不聽話了。
才休息多會兒？又幹上了！”
婁曉娥跟他爭辯起來，
“我又不累，你總是讓我休息休息！
休息太多，人都快傻了。
還說我呢，你的賬本看完了沒有？”
她越說越不高興，臉都板了起來。
許大茂卻不接她的話茬，
“瞧瞧！你這脾氣又急了不是？你忘記大夫是怎麼交代的啦？
一定要平心靜氣，平心靜氣！
來，跟著我做深呼吸。呼~吸~呼~吸~”
“噗嗤”
婁曉娥終於被他逗樂了，臉也板不住了，
“我真是服了你了，算了算了！聽你的，我就再歇一會兒。”
說著她就把手上的圖紙往角落裡一推，然後，放鬆的靠進椅背裡。
許大茂又從旁拉了一張椅子過來，自己坐下，笑著說的，“這才乖嘛！”
然後他又變得一本正經起來，
“這個賬我確實是沒看完，不過，從賬裡面我可是看出不少東西來。”
“哦？”
婁曉娥一聽，來了興趣。
馬上就坐直了身子，催促道，“你快說說看呢！”
她急，許大茂可不急。
只見他慢條斯理的放下手中的賬本，然後從桌上的茶壺裡面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輕啜了一口，然後還贊了一聲“好茶”。
就在婁曉娥快要按耐不住脾氣的時候，他開口了。
“我不說別的，就說這服裝生意。
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雖然你的女裝看似很紅火，但一年到頭的利潤還不如男裝呢。不說你代理的那個國外品牌，就是自有品牌，女裝也比不上男裝。”
“就這嗎？”
婁曉娥聽了，有些不以為然，“我還以為你發現什麼了呢，這個我早就知道了。”
許大茂有些驚訝，
“那我有點不明白了，不是說女人都捨得給自己打扮花錢嗎？怎麼還不如男裝呢？”
婁曉娥瞪了他一眼，
“這你就說錯了，女人是喜歡打扮，可在家裡金錢有限的情況下，她們更願意打扮自己的爺們兒。
你沒去我的男裝櫃檯看過吧，在那邊買衣服的其實有很多都是女人。
這麼跟你說吧，如果女人願意給自己花10塊錢，那麼，給她男人就願意花20塊甚至30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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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嗎？許大茂陷入了沉思。
這可跟他前世聽說過的情況不一樣。
而且那也不僅僅是他聽說，他也曾經經歷過。
新世紀流傳一種說法，那就是，富養女兒窮養兒。
雖然那是一句古話，可到了新世紀才特別流行。
有些人甚至把它當做座右銘。
然後在某種程度上，女性的地位不斷上升，也導致了其中一個惡果。
他之前經常在網上看到一些帖子，說妻子花錢如流水，而丈夫每個月只有幾百塊錢的零花錢。
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現象，不能以偏概全的。
許大茂仔細想了想，現如今這個年代，好像暫時還沒有聽說過。
不過不能保證就不存在，也有可能他是孤陋寡聞。
但可以保證的是，即使有這種現象，那也是極少數的。
其實想想也是，在這個年代裡，男人就是家裡的天，是家裡的門面，也是頂樑柱。
家裡的門面當然要打扮得光鮮亮麗了。
不過隨著改革開放，西方的思想不斷湧入，人的觀念也是日新月異，將來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看來這只能歸咎於是時代的差別吧。
想到這裡，他開始懷疑起自己之前的堅持來，他一直讓婁曉娥兩條腿走路的想法會不會太不貼合實際了。
於是就問婁曉娥，
“你會不會怪我？守著代理那麼賺錢的生意，還非得拖著這家工廠。”
婁曉娥有些詫異，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都是我自己樂意做的。
跟你說啊，每回我去工廠時，那些大嫂大姐們都對我可尊敬了。
她們簡直是把我當恩人般看待。
你說我虛榮也好，貪名也罷，我覺得這樣子才是我最想要的。
想當初，開服裝店的主要目的，還不就是為了幫大姐？
現在能幫助更多的人，有什麼不好的？
錢這東西，夠用就行了。咱家也不缺錢，賺錢是正經事，做些有意義的事也很重要。
更何況，只是賺的少一點而已，又不是不掙錢！”
不知道為什麼，許大茂看著她說這些話時，整個人都發著光。
算了，她有這個心是好事，不應該被打擊。
許大茂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而是跟婁曉娥討論起某些事的可能性來。
他是這樣想的，雖然女裝那邊賺錢比不上男裝，更比不上代理那邊，可工作量卻是只多不少的。
做生意嘛，肯定是要往大了去做的。
現在這個小攤子都把婁曉娥的身體忙壞了，等以後越做越大，那人就更吃不消了。
所以，肯定得想個法子。
說來說去，唯一的辦法就是請人。
只是，該怎麼安排，那是一個問題。
兩人討論了許久，也爭論了許久，都沒有一個最終的結論。
不過，也不是一點進展都沒有，婁曉娥終於同意請人。
只是邀請的並不是會計相關人員，而是設計相關的。
生意越來越好，需要的新款就越來越多，她一個人即使不吃不喝，也難以應付這龐大的工作量。
只是現如今社會上還沒有專門的服裝設計專業。
不過幸運的是，社會上有著各種各樣的跟服裝製作相關培訓班，比如裁剪，比如打樣，比如製版。
但凡學過這些的人，多多少少都能看得懂圖紙。
婁曉娥的邏輯是，看得懂的話，那應該也能畫得起來，至少學起來要比別人更容易。
許大茂聽了，還覺得挺有道理的。
這事兒算是暫時定下了，下面就是要四處去找人了。
其實找人這件事不算困難。
三條腿的蛤蟆不多見，可兩條腿的人有的是，更何況現如今的社會上，待業青年是越來越多，每回招工，都會有很多人來報名。
只不過這一次跟前幾次不一樣，要求相對會高一點點。
但婁曉娥給了許大茂一個驚喜，她說她已經看中兩個好苗子了，就在服裝廠裡工作。
只等之後有空去廠裡的時候，問問對方願不願意。
許大茂馬上就笑了，“這有什麼不願意的？跟你學著畫圖可比在廠裡幹強多了！”
婁曉娥也有些得意，不過面上卻不顯，反而跟他唱反調，
“這很難說，人各有志，有些人就喜歡在廠裡幹呢？那個廠再怎麼說也是集體的，我這裡可就是個體了。”
咦，她這麼說也是有道理的，雖說現在改革開放，下海都已經是深入人心了，可總還有一幫人，死守著那些鐵飯碗不放。
因為這個社會的偏見尚在，要不然婁曉娥也不會堅持讓許大茂在工廠上班了。
這事兒，暫時就先這麼說定了。
至於賬目的事情，婁曉娥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
“在我這邊找到人手之前，看賬本的事兒就交給你啦。”
許大茂一聽，腦袋就有點大。
“要我看賬可以，不過，我得提個要求。
我說你能不能找個專業一點的人，把這個賬做的正規一點？
你看看那些賬本，都記得亂七八糟的。”
婁曉娥馬上就一個大白眼飛過來，
“你說的倒輕巧，你可知道，現在給我管錢的人，我都是考察了很久很久，才敢把錢交給他們管的，就這樣，我還不放心，隔些日子就要查一次賬的。”
許大茂趕緊解釋，
“唉，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說的這個現金賬，我是說，你另外找一個人，把這個現金賬稍微整理整理，做個彙總。
做賬的人又不接觸錢，就不存在做假賬的問題，到時候咱們看起來也方便。
咱也不用找全職的，找個兼職的就行，比如半個月或者一個月給咱做一次賬。”
婁曉娥畢竟是學會計的，許大茂這麼輕輕一點撥，她馬上就領會了其中的意思。
她皺著眉想了想，下一刻，眉頭立馬就舒展開了。
“你這個建議倒是挺不錯的。
至於人選我就有現成的，我那夜大會計專業可不是白讀的。
行了，這事兒就包在我身上了，回頭我去聯絡聯絡。”
許大茂見她同意了，也松了一口氣，終於，在不遠的將來，他將不會再看到這些傷眼的賬本了。
兩人今天討論到此結束。
此時，婁曉娥覺得自己休息夠了，又拿起筆，開始在圖紙上寫寫畫畫了。
見她這麼勤奮，許大茂也不好意思偷懶，只得拿起桌上那讓人傷眼的賬本，也開始計算起來。
瞬時，室內安靜下來，只聽到筆尖在紙上劃過的沙沙聲。
“大茂，大茂，你在家嗎？”
突然，傻柱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打破了一室的寧靜。
許大茂不由得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
剛剛好上午十點半，這個時間點他不在蜀香軒後廚裡忙活，跑到這裡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