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的辦事效率很高，尤其又是這位州城隍親自下的命令，下面的人都快忙瘋了，還沒等喝完一杯茶呢，他們就已經把灰勝才帶回來了。
“拜見城隍老爺！”灰勝才在門口喊了一聲便邁著小碎步進了後殿，進門就跪下了，頭都不敢抬。
陸城隍擺手打發走了手下，然後輕聲說道：“起來吧。”
灰勝才起身以後看到檀玄也在，神色微微一變後立刻恢復如常，然後又緊忙上前施禮，“見過斷魂先生。”
檀玄點了點頭，指著身邊的椅子說道：“灰先生客氣了，過來坐吧。”
灰勝才緊忙擺手，“不敢，不敢，城隍老爺在上，哪有我坐的位置，我站著就挺好。”
陸城隍倒是沒和灰勝才客氣，開門見山地說道：“你不用緊張，我這次讓人把你叫來，就是想和你瞭解一些情況，希望你知道什麼說什麼。”
“一定，一定。”灰勝才忙不迭地點頭回答道。
“兄弟，你還是你問吧。”陸城隍和檀玄說道。
“好。”檀玄這個時候也不客氣，坐直了身子和灰勝才問道：“你們山裡最近出了不少事，你知道吧？”
“略有耳聞。”灰勝才老老實實地說道，連頭都不敢抬。
檀玄問道：“那你知道這幾天你們五大家族具體都有哪些損失嗎？”
灰勝才搖頭回答道：“不知道，我這一段時間一直在江州，山裡發生的情況我根本不知道，而且我只是個保家仙，和堂口的那些出馬仙交往不多，它們受命回山也和我沒什麼關係，令師與五大家族鬧掰這件事我還是聽周圍朋友說的呢。”
檀玄冷冷一笑，站在灰勝才面前，低頭盯著灰勝才的眼睛說道：“我知道你沒離開江州，但是我想聽聽你都從你朋友那都聽到點兒什麼訊息，你們灰家弟子眾多，這些事你們應該比誰都清楚才對呀。”
灰勝才低下了頭，支支吾吾說道：“我……我的確是比別人多聽到一些訊息，只是真假難以辨別，當著你和城隍老爺的面，我不敢胡言亂語。”
檀玄拍了拍灰勝才的肩膀，說道：“那你就說說你認為可信度高的吧，我的名聲你也知道，從來都是恩怨分明的。”
灰勝才苦著臉抬起頭，一雙小眼睛裡滿是求饒之意，說道：“據我所知，令師前幾天在三天之內踢了三十六家堂口，所到堂口都是損失慘重，尤其是柳家，聽說有八位堂主死在你師父他老人家手裡。”
“死的都是柳家的，另外幾家都沒有事？”檀玄聽得更加疑惑了。
“另外幾家只聽說傷了不少，並沒有傳出有死的，對了，除了柳家，好像還有兩個悲王也折在你師父他老人家手裡了。”
檀玄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即便加上兩個悲王那也才死了十個呀，我還以為弄出多大傷亡了呢。”
灰勝才苦著臉說道：“才十個，斷魂先生你知道死的那幾個都是什麼人麼，柳家四梁十六柱現在只剩四梁八柱了，那兩個悲王也都是出了名的狠角色。柳家的實力一下子弱了不少。現在最想想找到你師父的也就是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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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其它幾家現在是什麼態度？包括柳家，它們是打算和我師父不死不休嗎？”檀玄繼續問道，他也聽說過黃家八峰，白家三浪，柳家四梁十六柱這些地仙的威名，沒想到老頭子幾年不見戾氣見長，直接把柳家出名的幾個給滅了一小半。
“這個我真的不清楚，聽說五大家族內部意見也不統一，有的主張報仇，有的打算息事寧人，好像還沒有個具體結論。”
檀玄沒說話，只是盯著灰勝才，看得灰勝才一雙小眼睛來回亂轉，根本不和和他對視。
“我說都是真的，我我就知道這些，而且都是我聽別人說的，到底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知不知道我師父最後的行蹤？”
灰勝才緊忙回答道：“這個我哪知道啊，如果它們有訊息，它們早去找了，但是我今天聽說有幾個悲王去了柳家的洞府，好像它們已經達成什麼約定了。”
“哦，是嗎？”檀玄的眼睛微微眯起，這個訊息對他來說很有價值。
檀玄和陸城隍問道：“陸兄，你可聽說這類的風吹草動？”
陸城隍微微搖頭，“還沒聽說這種風聲，不過兄弟放心，如果是江州內的悲王，還是能賣我幾分薄面的，如果有誤會，咱們當面解釋清楚最好不過，畢竟冤家宜解不宜結。”
“讓陸兄費心了，能和平解決最好，但如果真的有窮兇極惡之輩想以此對我師父不利，那就另當別論了。”
“好了，這裡沒你的事兒了，你回去吧。”
用完了人，陸城隍也沒說聲謝謝，擺了擺手就把灰勝才給打發走了。
灰勝才走了，檀玄也起身告辭，“陸兄，今天多謝你了，你先忙，我就先回去了。”
“兄弟不必見外，如果有什麼訊息，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
陸城隍沒有挽留，親自將檀玄送到了城隍廟外。
“這次沒有白來，可是知道的越多，反而越糊塗了，看到知道的還是不夠啊。”
檀玄一邊嘟囔著，一邊驅車回家，只是剛拐火一個路口，他便將車停了下來，因為灰勝才正蹲在街邊的一個胡同口，賊頭賊腦地往街上打量著。
“你這是幹什麼呢？怎麼”檀玄放下車窗問道。
灰勝才左右看了看，小聲說道：“我就是等你呢，借一步說話。”
說完，灰勝才轉身進到了衚衕裡面。
檀玄眉頭微皺，稍微遲疑了一下便下車跟了進去。
衚衕不深，但是夠窄也夠黑，就連檀玄的視力也差點和等在前面的灰勝才撞在一起。
檀玄見衚衕裡並沒有什麼埋伏，松了口氣，忍不住苦笑道：“老灰，你這是有什麼話見不得人，竟然這麼鬼鬼祟祟的？”
灰勝才依舊保持著小心謹慎的模樣，小聲說道：“沒辦法，秘密的話必須秘密地話。”
檀玄眉頭一皺，問道：“你要說的秘密是什麼？”
“你師父前天晚上在江州出現過。”
“什麼？”檀玄的驚叫道。
“別喊，別喊！”
灰勝才急得直跺腳，恨不得伸手去捂檀玄的嘴。
“你再把遊魂野鬼給引來，那這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你別急。”
檀玄立刻變得比灰勝才還要謹慎，四下裡看了一下後，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煙，點燃後猛吸一口，將一支煙吸光，然後曲指在臉頰上有節奏地彈了幾下，接著又長出了一口氣，吐出一口濃煙圍繞在他和灰勝才的周圍，讓本就看不清對方的氛圍更加看不清了，只留下模糊到幾乎看不見的身影。
檀玄說道：“現在說吧，除非有人能當著我的面潛入煙霧之中，不然咱們在煙霧中說話，外面的人根本聽不見。”
“真的嗎?”
灰勝才摸了摸觸不可及的煙霧，對檀玄的話多少有些懷疑。
檀玄冷冷地說道：“你放心吧，事關我師父的，我比你更加小心。說說吧，在哪裡遇到我師父的？是你遇見的，還是從別處聽來的？”
灰勝才說道：“不是我親眼遇見的，但是這個訊息我可以保證是真的。遇見他老人家的是我的一個本家子侄，它在江邊轉悠的時候，在中心廣場那裡見到過關老夫子，只是當時它沒認出他老人家，直到後來看到五大家族傳出來的畫像它才知道它遇到的是關老夫子他老人家。”
“哦，是你的一個後輩看到的。”
煙霧中，檀玄的眼睛裡亮起了一道精光。
“當時我師父他在幹什麼呢？”檀玄不緊不慢地問道，這個時候他想到了當初雲如意的提醒，努力讓自己不表現出半點激動神情。
灰勝才說道：“他好像在等人，當時我那子侄只是把他當作一個晚上遛彎的老頭兒，沒有太在意，後來它知道自己遇到的是誰後，立刻和我說了此事。”
“他在等人，當時我不在江州，他在等誰呢……”檀玄嘀咕了兩句，但是腦子裡一團漿糊，非但沒有想清醒，反而越想越迷糊了。
檀玄的臉色突然轉冷，對著灰勝才說道：“為什麼剛才我在城隍廟問你的時候你不說，反而現在告訴我這些？”
灰勝才說道：“城隍廟人多嘴雜，根本藏不下什麼秘密，如果我和你說了，五大家族也就都立刻知道了。”
“是麼？”檀玄冷眼盯著灰勝才看了一會兒，黑暗中，他那一雙眼睛泛著光，一閃一閃，跟天上的星星似的，只是眼中的光看著令人心寒。
“這種訊息如果傳給五大家族，你應該會得到很多獎賞吧，為什麼你要告訴我呢，咱們好像沒有這麼好的交情吧？”檀玄面無表情地問道。
灰勝才嘿嘿冷笑道：“因為關老夫子弄死的是柳家的，我們灰家和柳家是宿敵，即便它們死光了，我也只會拍手稱快，這個秘密我認可爛在肚子裡也不會告訴它們。”
“哦，是麼。”檀玄呵呵一笑，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地仙五大家族確實有關係不和這一說，不過以前他都不信，沒想到現在這事竟然發生在自己眼前了。
檀玄斂去笑容，又問道：“那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讓我幫你做什麼嗎？”
灰勝才搖了搖頭，“不需要，我告訴你這些只是為了感謝你上次給我留了一條活路，當然，如果你們能再除掉幾個柳家的敗類，我就更感激不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