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回家兩個字，夢娘直接將人給推開，故作涼薄地說，“回鄉下有什麼好？在這繁華的京城，我什麼都不缺，你們走吧！”
“如果你們要尋的人，真是我，那就當我死了！”
朱家阿奶拉著她的手不肯鬆開，“香兒，娘雖然沒有多大本事，但是能讓你過衣食無憂的生活。咱們現在有人，能讓你恢復良籍，找個好人家，好好過日子。”
聽到良籍兩個字，夢娘更是自嘲地說，“你們既然嫌棄我，又何必來尋我？我偏不找好人家，我就要在這教坊司伺候人。”
“小姑姑，你在說反話。”朱芊芊觀察著小姑姑，她直接點出來。
夢娘看著小姑娘，又好氣又好笑，“你一個小丫頭，懂什麼反話？”
“我當然懂，反話就是心口不一，你想說的不是這個。你讓奶奶傷心，你也在傷心。既然都傷心，為什麼我們不能快樂地活？”朱芊芊不懂大人那麼多的彎彎繞情緒，但是能懂喜怒哀樂。
“香兒，娘不哭了，你也不要傷心。我們在來之前就知道你在教坊司，你爹將攢了幾十年的私房錢都拿出來，讓我一定要帶你回家。”朱家阿奶不知道要怎麼解開女兒的心結。
但是絕對不能再讓女兒繼續待在這裡，教坊司的女子有幾個是真快樂？
“我叫夢娘！”夢娘重複著這樣的話，也不知道是告訴旁人，還是告訴自己。
但是腦海中關於家的記憶已經開始慢慢地浮現，甚至被拐的那段記憶，也冒出來了。
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是被洗腦成被家人賣出來的賠錢貨。
女子命如草芥，在這世上有誰在乎？
教坊司裡甚至有不少出身名門的女子，但是因為各種原因，要麼被孃家拋棄，要麼被婆家拋棄。
她們每個人都記得一點，那就是千萬不要妄圖指望任何人拯救。
因為所謂的拯救，最後都會回到這裡。
那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出去，不要歡歡喜喜，就不會悽悽慘慘。在這裡過一輩子，也比最親的人傷害要好。
“你是不是在恨我們？娘跪下來求你，只要你願意離開這裡，跟娘回老家，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朱家阿奶在旁人那裡都能狠下心。
但這是她弄丟的女兒，她只能求。
“是嗎？那我要縣城一套房，一個丫環，不嫁人，不回家，一個人住。”夢娘手中的扇子搖得很快。
從她們兩個人的穿著看，全身上下加一起都沒超過十兩銀子，這就是個他們無法完成的條件。
“好，娘答應你。”朱家阿奶聽到這個條件，很能理解女兒。
她怕將來被人瞧不起，所以選擇在縣城生活。
“你用什麼答應？空口白牙將我騙回去，然後不認賬，你覺得我看起來像那麼……”傻字還沒說出來，朱芊芊就從懷中掏出一根大人參。
“小姑姑，你看這夠不夠？奶奶是大夫，將家裡所有家當都帶來了。這個人參就打算在京城賣個好價格，帶你回去。”朱芊芊覺得不就是銀子，她來解決。
上次解決渣爹的問題，她拿出來一根小的，這一根比那根大多了。
饒是見過不少好東西的夢娘，此刻也被驚到了。
“這麼大的人參你就放懷裡，這要是鬚鬚斷了，價格上就得吃虧。我不是要這個，你們趕緊收起來，不能被發現。要不然贖身價格肯定就更貴。”她趕緊提醒著。
“那你願意跟我們回去？”朱芊芊立刻抓住姑姑的話。
夢娘皺著眉頭，這個小丫頭有那麼點“難纏”，像她小時候。
“這件事，你們讓我再想想。”
“姑姑，你不用怕，我很厲害，我有九個師兄，還有師父。他們全部都更厲害，這裡不敢欺負我們。等回家後，就是奶奶最厲害，全村人都不敢廢話。”朱芊芊拉著姑姑的手，抬著臉笑眯眯地說著。
對著這張臉，夢娘第一反應就是想捏一捏，她這樣想也這樣做了。
“你可知道，如果姑姑回去了，你將來就嫁不到好人家，也會讓其他人娶妻生子，科舉蒙羞。到那個時候，你們就會怨恨我，嫌棄我，將我趕走。”夢娘終於將心底最深的話說出來，她是故意刁難，實則安全感不足。
“姑姑，你這樣好，不會有任何影響。我爹那麼渣，師父都說過，不會影響哥哥們。我跟你說，我爹……”朱芊芊直接將渣爹做出來的事情，全部都說了一遍。
朱家阿奶見好乖乖用這樣的方式寬慰著女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夢娘就這樣聽著，跟著小姑娘的話，一會氣憤地握著拳頭，一會跟著罵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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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大哥居然變成這樣子，她看著侄女的眼神帶著幾分愛戀，她伸手摸著侄女的頭，“芊芊，那你恨你爹嗎？”
“不恨，恨一個人會讓自己不快樂。如果我不快樂，奶奶就會不開心。姑姑，你跟我們回去吧，有你在，我跟奶奶都會更快樂。”朱芊芊拉著姑姑的手，認真地眨著大眼睛。
夢娘看著朱家阿奶，嘆息一句，“你們接我回去真的不後悔？”
“當然不後悔，我跟你爹在夢中都接你回去很多次。”朱家阿奶斬釘截鐵地說著。
“那現在住哪裡？”夢娘這是承認自己是朱香兒，也願意走了。
或許她真的可以重新做回朱香兒。
“師父家啊，我師父就是帝師大人，他都安排好了。我們直接走，他是個非常可愛的小老頭。”朱芊芊開啟了門，對著師父與三師兄招手。
葛老與曹達立刻就過來了，“芊芊，需要師父幫忙嗎？”
“師父，我現在就想帶走姑姑行不行？”朱芊芊不知道他們處理會花多少銀子，直接將大人參遞過去。
葛老被這大人參嚇一跳，“你三師兄辦好了，隨時都可以走。這人參做什麼？師父這麼大年紀，可不能這樣補，容易流鼻血的。”
“姑姑的贖身錢啊！師父你與三師兄幫忙肯定要打點，不能讓你們花錢。”朱芊芊將人參遞過去。
“沒花銀子，朱香兒屬於被拐，她是受害者。這案子已經讓人辦好。”曹達覺得小師妹這出手太豪，這麼大的人參幾千兩，他都拿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