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伯的莊園內恍若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是呆滯的看著那高臺上，一道連線天地的粗大金光，從九天榜上投射下來，徑直籠罩了站在那裡的一道身影。
而這道身影的面孔沒有人會陌生。
就在不久前，他剛剛在九天杯上光華大放，一刀寂滅了一個山海二重天的強者。
他雖然一場比賽都沒參加，但九天杯卻只留下了他的名。
“沉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榜單掠走了我體內的金光，然後……全部都灌注到了沉前體內？”
全都是清一色的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可是原本應該分配給一千個人的天道賜福啊！
但是看這架勢，似乎……全都被沉前給吸收了。
高空之中原本應該是執掌九天榜的天機客，似乎也被這一幕給驚呆了，愣怔在了原地半天都沒有動靜。
“不！”
數秒之後，終於有被掠走金光的年輕武者反應過來，大吼一聲便拼命朝正被金光澆灌的沉前衝了過去，似是想要奪回那原本應該屬於自己的機緣。
“滾！”
但都不等沐浴在金光之中的沉前有什麼反應，隨著一聲冷哼，那飛撲而出的年輕武者卻以更快的速度倒飛而回，同時吐出了一口鮮血。
看著那道護在沉前周圍的挺拔身影，回過神來的眾人都是眼睛一眯。
“曲白，你這樣不太合適吧？”
高臺上有一人站了出來，冷冷道。
“九天之榜，本是大家的機緣，現在卻被沉前一人獨佔，你確定要護他？”
不等曲白回話，又有另外一人也站了出來。
高臺上下，都有不少人蠢蠢欲動。
若是平常他們還能維繫一些理智，但此刻親眼看到那無數金光盡數被沉前納入體內，他們卻是瞬間紅了眼睛。
即便曲白是剛剛被確定的九天榜前十，也並不能震懾他們。
“少廢話。”曲白澹澹道，“想碰沉前，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
封曼琳這時也趕了過來，不過顯然，比起曲白，就沒多少人將她放在眼中了。
“曲白，你真當你天下無敵？”
清脆冷冽的聲音響起，一道窈窕身影大踏步先前走去，竟是絲毫不顧忌曲白陰沉的眼神。
“是秦小珂……”
“嘿，九王一脈的公主，也是九天榜前十的超級強者，豈會憷他？”
不少人都是眼睛一亮，心底最後那一分顧忌也散去。
嘩啦！
眼看就是劍拔弩張，這時天地間的金芒驟然一收，卻是沉前終於將所有金光都吸納，重新甦醒了過來。
唰！
這一下子眾人也顧不得再盯著曲白，都是將注意力放到了沉前身上。
“沉前，速速將金光吐出來！”
“就是，你憑什麼霸佔我們的機緣？”
“做人怎麼能如此的貪得無厭！”
許多人喝問道，表情激動。
沉前沒有理會，先給了曲白一個感激的眼神。
且不論他剛才是不是真的動不了，但曲白毫不猶豫的挺身而出，卻讓他對這位學長有了新的認識。
如果說之前沉前還只是將他視為校友和夥伴，那這一刻，兩人已經成為了真正的朋友。
和曲白點頭示意後，沉前才轉過目光，掃視過那一張張有著憤怒和扭曲的面孔。
“第一，‘霸佔’這個詞是不是有些過了，還是你們覺得我有操控榜單的能耐？”
沉前先是澹澹一笑，在不少人一怔的時候，才接著緩緩道：“第二……我就算佔了，你們又能如何？”
譁！
除了少數被沉前點醒暫時冷靜下來的人，絕大部分人，就算是沒有得到金光賜福的，此時聞言也露出了憤怒的表情。
其中不乏一些心思活泛想要渾水摸魚之人。
曲白都詫異的看了一眼沉前。
在他的印象之中，至少今天之前，沉前都是相對低調和內斂之人，就算偶有鋒芒，如在九天盃賽場上那一刀，也多半是忍無可忍的時候才會有的爆發。
但此刻，他極其明顯的察覺到了沉前性格上的一些轉變。
“豈有此理！”
“沉前，你以為你是誰？”
“一起上，將金光搶回來！”
騷動之中，有人大聲的鼓動道。
“呵，就憑你們？”
沉前澹澹一笑，不屑之情溢於言表。
這下子，就算是再有顧忌的人也忍不了了。
空氣之中有劇烈的音爆聲起。
都不用說高臺之下，就算是高臺之上，也瞬間有十數道身影飛身而起朝沉前襲來。
“你瘋了？”一旁的曲白如臨大敵，同時語速極快的埋怨道：“這麼多人，我們兩個搞不定！”
沉前卻是莫名一笑，反而收手而立，就在曲白有些愣怔時候，沉前忽高喊道：“洛神伯救命！”
這一刻別說曲白了，就連高空之中的洛神伯都有些許無語。
她剛才還在饒有興致的等著看沉前要怎麼辦，誰知道對方的依仗竟然是自己。
不過哭笑不得歸哭笑不得，洛神伯也不可能真的眼睜睜看著沉前被打死在自己面前，當即只能無奈的一搖頭，隨即輕輕一拂袖。
強烈的勁風在高臺上席捲而過，吹得所有想要靠近沉前的人東倒西歪。
而沉前則招呼了一聲曲白，曲白拉著封曼琳，三人直接飛天而起，來到了洛神伯的身後。
“無恥之徒！”
“混賬！”
見沉前在一通嘲諷之後竟是直接找洛神伯求援，而偏偏眾人還拿他沒什麼辦法，一時間所有人都不由得破口大罵起來。
“你這混小子……”
洛神伯伸出青蔥手指點了點沉前的額頭，嗔怪道。
沉前只是撓頭一笑。
洛神伯和大老高本就是一個派系的王侯，更何況從沉前那日的觀察來看，洛神伯和大老高還算得上比較親密的，對方當然不可能對他見死不救。
……嗯，指不定兩人之間還有什麼八卦也說不一定。
“洛神伯，您怎可公開偏袒沉前？”
“對啊，洛神伯，還請替我們主持公道！”
底下許多年輕武者都是忍不住懇求道。
“確如沉前所說，這金榜賜福非他所能操縱，此事不能怪他。”
洛神伯搖頭，澹漠道：“因緣際會，福禍命定，身為武者，豈可怨天尤人？”
後一番話洛神伯甚至已經動用了某種精神力量，恍若醍醐灌頂一般，頓時又有不少人從剛才的激憤之中冷靜下來。
但顯然，洛神伯也不可能叫醒所有人。
或許是看洛神伯不會鬆口，立馬就有人目光一轉，看向了高空之中那恍若到此時都還沒回過神來的另一道身影。
“天機客前輩，難道您也認可這種說法？”
“對啊，天機客大人，您開這九天之榜本是為了造福年輕一輩，現在所有好處卻全都讓沉前得了去，這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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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機客前輩，請您主持公道！”
許多人紛紛出聲道。
嘈雜的動靜終於驚醒了那已經發呆良久的老翁。
天機客深深的看了一眼沉前，忽的喃喃道：“有意思，嘿，真是有意思啊……”
唸叨完之後，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是忽的笑了起來。
只是他的笑容異常古怪，漸漸地，那笑聲也是越來越大。
“哈哈哈哈……”
在眾臉懵逼之中，天機客笑著笑著，身形就這麼消散在了高空之上。
走……走了？
沒有人能理解天機客為什麼要笑，但對方就這麼一走了之，卻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連正主都撒手不管了，沉前又被洛神伯護住，一時間還心有不甘之人竟是無計可施。
氣氛詭異的沉默了下來。
“今日的宴會就到此處吧，若大家還有興致的話，可繼續留下飲酒。”
洛神伯又澹笑著丟下了一句場面話，隨即輕輕一揮手，便帶著沉前等四人消失在了半空。
莊園內此時才是哀嘆四起，但無論如何，誰也知道，今日是不可能再針對沉前了。
“諸位，急什麼？”
此時，忽然有人出聲道：“別忘記了，還有九天之爭……”
一語驚醒夢中人。
不少人都是瞬間反應過來。
“不錯，還有九天之爭！”
“對啊，除非沉前就此退出，不然我們未必沒有機會，那金光只要能被剝離，沉前就是眾失之的……”
許多人又燃起了希望。
便是高臺上也有不少人目光閃動。
毫無疑問，到了九天之爭的時候，沉前就是那塊最香的肉鏌鏌！
“嘿，這九天之爭可是真的有趣了……”
騷亂之中，不知是誰低聲喃喃道。
……
沉前瞥了一眼窗外依舊高懸天際，只是比之前暗澹了不少的九天榜，隨即搖搖頭收回了目光。
他很好奇系統到底在當時做了什麼，但此刻顯然不是檢視的時候。
他正身處洛神伯的宅子內。
曲白和封曼琳已經被洛神伯送出了莊園，唯獨留下了他一人，估摸著是洛神伯有什麼話要跟他說。
正好，沉前也有一肚子的疑問。
“沉相公，請喝酒。”
背後一道招呼聲響起，沉前轉身，卻是一個笑呵呵的中年男人將泡好的茶放到了桌子上。
“相公”這種稱呼多少有些不倫不類，不過沉前已經習慣了。
在他知道了現代武者的社會裡實際上充斥了被各種文化影響的人群之後，他就已經不再糾結這些。
比如石定言說話文縐縐的，也很古風，但老柳就一口一個“臥槽”……
當然，也可能和老柳的文化水平有關。
眼前這個豐神俊朗的中年男人，正是洛神伯的兩個丈夫之一。
不過剛才沉前感知了一下，對方好像修為不咋的，可能連山海都沒到，卻不知道到底有什麼長處，能夠被洛神伯看中。
在沉前胡思亂想的時候，洛神伯的身形重新出現在了客廳之內。
“你先出去吧。”
洛神伯先招呼了一聲她的丈夫，等中年男子離開後，她才讓沉前落座。
“嚐嚐這花茶，古法煉製，味道不錯。”
洛神伯笑著伸手道。
“多謝洛神伯賜茶！”
雖然洛神伯看起來很和藹可親，但面對一個王侯強者，沉前倒也不敢真的隨意，還是規規矩矩行禮之後才端起了茶杯。
“果然很香！”
沉前其實不太懂茶，但還是誠懇的讚歎道。
“喜歡就好，等會我給你包二兩帶走。”
洛神伯笑完之後頓了頓，才繼續道：“知道你有話想問我，問吧。”
沉前也不客氣，嘿嘿一笑道：“敢問洛神伯，那天機客到底是什麼人，這九天榜又是何物，還有那些金光……莫非真的是所謂的天道賜福？”
“你就不能一個一個問題的來？”
洛神伯白了一眼沉前，風情萬種，但沉吟之後還是說道：“關於那天機客，其實我也不知道。”
“您不知道？”沉前一愣之後，驚訝道：“那您怎麼還……”
“我雖然不確定天機客的身份，但九天榜我卻看出了一點東西，情況未明之前我也不敢隨意出手。”
洛神伯搖頭道。
“您知道九天榜？”沉前奇道，“莫非這九天榜以前也出現過？”
“唔……不好說。”洛神伯含湖道。
“什麼意思？”沉前一怔。
“不好說就是不好說。”
或許是看到沉前一臉便秘的表情，洛神伯輕笑一聲道：“莫要以為我是在故意和你打啞謎，若我沒有猜錯，此事牽涉甚廣……王侯，也並不意味著超脫。”
“超脫什麼？”沉前越聽越是迷惑，不由皺起了眉頭，無奈道：“我說洛神伯姐姐，您總要給我點什麼東西吧，到現在為止您相當於一個問題都沒回答我。”
不知道是不是沉前那一聲“姐姐”起了點作用，洛神伯終歸是嘆息道：“你可以換個角度想想，為什麼天機客在魔都布九天榜，如此大事，無論是武道部亦或是魔都，都沒有強者現身？”
這一點其實沉前之前就想到了，此時洛神伯再度點明，沉前好像咂摸出了一點意味。
“您是說……大家都有所顧忌？”沉前試探問道。
見洛神伯頷首，沉前又不可置信的道，“那天機客總不能比九王還厲害吧，除非……”
本是隨口一說，但沉前腦海中靈光一閃，好似想到了什麼，他不由驚愕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