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河從唐山府火車站下車，當開啟火車車廂門的那一刻，刺鼻的煤煙味兒，就湧進火車廂。
他聞到這種味道，都劇烈的咳嗽幾下。
魏時鳴咳嗽的聲音更大，他都已經無法行動，含下一個藥丸兒，才恢復正常。
蘇河掩著口鼻，走出火車廂，他看到天空上灰濛濛一片。
抬頭望向遠方，有數不清的黑色煙柱。
這就是唐山府，北方最大的重工業城池。
蘇河迎接完凱旋的海軍艦隊，他帶著文武官員，前往這次出巡的最後一站。
大華王朝最重要的重工業基地唐山。
唐山城的位置極佳，境內有大型煤鐵礦，城池靠近海邊，交通非常發達。
內閣大臣魏時鳴服藥之後症狀緩解，他聽到蘇河開始咳嗽。
他走到蘇河身邊，建議道:“陛下，臣管理天津時，同時查閱天津工業用煤情況。
除了鍊鋼企業，大部分使用蒸汽機的企業，他們直接使用較為劣質的煤炭。
這些雜質極多的煤炭，燃燒之後產生一股嗆人的氣味兒。
北方很多地區煤炭毒死人，這些劣質煤炭，就是罪魁禍首。
臣發覺有一種質量優秀的煤炭，燃燒時產生的熱量極高。
燃燒時也不會產生大量濃煙和異味兒。
這種煤炭的價格高，經過煉焦處理之後，燃燒後基本不會產生毒煙。
哪怕是普通的煤炭，經過煉焦處理，產生毒煙的數量也降到極低。
臣準備出臺相關政策，讓工廠的鍋爐，必須使用焦炭。”
楊文才在隊伍中隨行，他聽到魏大人的說法，心中很是忐忑。
朝廷真的出臺這個政策，可以預料到，工廠的成本急劇增高。
很多剛開工的工廠，不知道能否撐下去。
蘇河擺了擺手道:“這種政策不可取，強制使用焦炭，會讓工廠的成本急劇升高。
那種無煙煤，也是質量極高的稀有煤炭，儲量也不算豐富。
廠長掌握著生產資料，他們可以向下游轉嫁成本。
最終的成本，都是由底層的百姓買單。
很多工業制品，無論價格高低，百姓都必須要買。
這樣的做法不可取，朕相信會有更經濟實惠的辦法。”
蘇河隱約有些印象，前世記憶中煤炭從礦井中挖掘出來，要進行水洗處理。
他今天看到煤煙瀰漫整個城池的景象，才想起有水洗煤技術的存在。
水洗煤技術極為簡單，看到這個技術名稱，就能瞭解這個技術的細節。
蘇河相信只要安排工匠不斷進行嘗試，很快就能完善相關的技術。
魏時鳴耗費數天時間，他才想到解決煤煙嗆人的辦法。
他沒想到這個政策都沒有實施的機會，皇帝蘇河直接否決。
唐山府知府張元碩在火車站，等待皇帝蘇河一行人到來。
他也聽聞天津城傳來的訊息，在皇帝蘇河沒到天津之前。
張元碩就聯合唐山府都察院，在整個唐山府範圍，掀起了整治貪腐的運動。
很多平時吃拿卡要的基層官員和小吏，他們被撤職或是抓捕歸桉。
張元碩聽到天津城傳來的訊息，他害怕自己被這些貪腐的官吏連累。
選擇先下手為強，在皇帝蘇河沒到來之前，徹底肅清官場。
張元碩知府帶著唐山府主要官員，向皇帝蘇河行禮。
他恭敬的說道:“歡迎陛下來唐山考察，臣張元碩已經準備好馬車。”
蘇河笑著說道:“朕這次來唐山，就是想看看唐山的重工業。
重工業的基石就是煤鐵，不瞭解煤鐵這兩個產業的情況，怎能看清楚重工業。
朕記得唐山有一個規模不小的露天煤礦，第一站就去煤礦看一看。”
蘇河選擇去看煤礦的情況，蒸汽機生產離不開鋼鐵，鋼鐵冶煉離不開煤炭。
煤炭是工業化最重要的能源和材料。
蘇河瞭解煤炭的生產情況，管中窺豹，能瞭解現在工業化的程序。
他剛剛想到的水洗煤技術，也儘快安排下去，減少工業城市中的汙染。
張元碩聽到這個要求，他眉頭緊皺，又不敢阻攔。
少府令李天魁神色緊張的說道:“陛下，唐山府附近已經發現的露天煤礦，都已經開採殆盡。
現在只剩下埋藏在地下的煤礦，陛下可不能下礦井，這些礦井內部十分危險。
全國各地，每天都會有礦井發生事故。”
李天魁發現皇帝蘇河，有想去煤礦的想法，他立刻作出提醒。
張元碩看到李天魁說明情況，他這才阻攔道:“陛下，礦井之中十分危險。
哪怕我們已經儘量做好安全措施，但礦井坍塌、滲水、爆炸這種天災，依舊時有發生。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何況陛下的安危與天下萬民繫結在一起。
小小煤礦，不值得陛下去冒險。”
蘇河聽完李天魁說的情況，附近沒有露天煤礦。
他之前也沒有下礦井的意願，只是想看一看露天煤礦。
蘇河看到隨行的文武官員，他們也神情緊張，想要規勸自己。
蘇河語氣輕鬆的說道:“眾位愛卿，朕絕不會以身犯險，我們去煤礦看一看。
考察煤炭的生產流程，不去下礦井。”
蘇河這個承諾說出口，文武官員長松一口氣，終於不用想辦法阻攔想法極多的皇帝。
少府令李天魁擦了擦頭上的汗，他感覺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他站出來建議道:“少府麾下的大華煤炭集團，是華夏最大的煤炭開採公司。
大華煤炭集團唐山分公司，新礦剛投入使用，那裡應用很多新的裝置，具有採礦行業最先進的技術。
臣建議陛下，去那裡考察。”
蘇河聽到李天魁的建議，他點點頭說道:“那好，我們就去大華煤炭集團。”
張元碩知府跟在後面，他暗中衝著李天魁豎起了大拇指。
這位少府令不愧是京官，神思敏捷。
立刻就在短時間內，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經營時間長的煤礦，利益錯綜複雜，有很多東西不適合展示在皇帝面前。
剛開採沒多久的新煤礦，彷彿一張白紙，非常的乾淨。
皇帝考察這種煤礦，絕對不會發現問題。
車隊在麒麟衛的保護下，朝著城外走去，很快來到大華煤炭集團分公司的總部。
曲芸芸作為大華煤炭集團唐山府分公司總經理。
她接到麒麟衛的通知，快速做好了迎接皇帝考察的準備。
曲芸芸作為一名女人，她能擔當大華煤炭集團分公司總經理，她也有後臺，也有出色的辦事經驗。
但再強的後臺，這次表現不佳，也很可能會被皇帝一擼到底。
蘇河從馬車上走下來，看著大華煤炭集團很多人在院子中等待。
一些人身上全是煤灰，看著黑漆漆，這些人應該是剛從礦井中被招上來。
曲芸芸直接出來迎接，她是漢中教坊司出身，一點都不怯場。
“大華煤炭集團，歡迎陛下和眾位大人考察。”
曲芸芸彷彿主人一般，給蘇河等人介紹大華煤炭集團。
蘇河跟著曲芸芸一行人走了一圈，他看到煤炭從開採到煉焦，這一系列的變化。
大華煤炭集團從採煤、運輸、煉焦一體化運作。
生產出大量的焦炭，運到鋼鐵廠鍊鋼。
開採部分處於地下，暫時還不太瞭解。
但地上的煉焦，工業化程度已經非常完善。
蘇河參觀完，誇獎道:“每一個環節都井井有條，你們做的非常不錯。
煤炭開採是高危環境，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
曲芸芸聽到蘇河這麼說，她意識到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
“陛下，大華煤炭公司應用了很多煤炭行業的新技術。
我們的採煤效率和安全性，要遠超私人的小煤礦。
現在煤炭行業一旦發生導致五十人死亡的重大事故。
官府就會介入調查，如果是人為疏忽導致的事故，採礦許可證就會被吊銷。
這是工部衙門管理相關的事情，我們是少府旗下的公司，也要遵循這種管理規定。”
蘇河看到曲芸芸說這話時，還有些咬牙切齒的樣子，這兩個單位平時沒少鬧矛盾。
這種政策是他一手促成，少府不能既當裁判員，又當運動員。
少府管理國營公司並代管皇室控制的公司。
它旗下的公司，也必須要遵守官府制定的政策。
少府和官府相互制衡，就不會出現一個大的集團型公司，掌控一個地方的局面。
官府相關衙門如果處罰不公，偏袒私人的公司，少府旗下的公司，也有相關渠道，把這件事情反映到上級。
曲芸芸帶著蘇河等人，來到一間空曠的廣場。
蘇河看到這裡，已經搭建出地下礦洞的模型。
曲芸芸介紹道:“陛下，眾位大人，你們不能下礦井，我讓人搭建出礦井模型，展示許多採礦的新技術。”
魏時鳴第一次看到礦洞的大概情況。
他驚訝的說道:“礦洞這麼大，長寬高都超過兩米。
我之前看文獻，很多礦洞只能容下礦工爬進爬出。”
曲芸芸笑著解釋道:“之前採礦手段非常原始，技術也非常落後，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礦洞寬闊，礦工也能使上力氣，採礦的效率更高。”
曲芸芸說話的同時，她讓礦工演示平時採礦的流程。
礦井底下主要靠人力，用鐵鎬和鐵釺一點點從煤層敲下煤炭。
煤礦大量使用蒸汽機，用於採礦輔助工作。
蒸汽機廣泛用於兩個方面。
一方面是驅動上下礦井的吊梯和裝載煤炭的礦車。
礦井底下不能用鍋爐，這兩種機械主要是透過鐵索達成目的。
另一方面是用於抽水，礦井經常發生滲水，需要大量的抽水機。
蘇河看到演示的礦井模型，有兩個特殊的東西。
一個是裝在籠中的黃色小鳥，另一個是正在燃燒的煤油燈。
他專門指著這兩件東西，向曲芸芸詢問道:“這個籠中的小鳥是什麼鳥？它應該是防範煤炭的毒氣。
礦井中也能使用煤油燈嗎？能使用煤油燈，那就應該能燒鍋爐，用蒸汽機帶動機器採礦。”
曲芸芸聽到皇帝蘇河的問話，她臉上的表情一凝，這些問題她完全不懂。
“陛下，這種燈具是我們公司一位工程師發明，我立刻把他叫過來。”
蘇河很快看到一位不到二十歲的青年人被曲芸芸領來。
“小民吳庸拜見陛下。”
吳庸有機會見到皇帝蘇河，他激動的雙腿都在顫抖，大冬天滴水成冰的季節，額頭不斷冒出細汗。
他是四川人，推廣小學時，他年紀正合適。
小學畢業後，成績不太好，又沒有錢上大學，成為煤炭公司的一名工程師，主要負責修理機械。
他平時愛搞一些小發明。
蘇河再一次向吳庸提出他的疑問。
吳庸簡要的回答道:“陛下，這種動物是金絲雀，這個品種的金絲雀，是從西方人那裡引進，它對煤礦的有毒氣體很敏感。
我們現在已經弄明白，煤礦中有毒又會發生爆炸的氣體，它與沼氣是同一種氣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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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之前採用老鼠監測井下的沼氣。
老鼠能給人帶來疫病，它對沼氣還不如金絲雀敏銳，很快就被淘汰。”
吳庸介紹完金絲雀，他指著煤油燈說道:“陛下，這個煤油燈不是普通的煤油燈，它上面有一層細密的金屬網罩。
我經過不斷的試驗發現，給煤油燈罩上一層細密的金屬網罩，它就不會導致礦井內沼氣爆炸。
小民經過實驗，專門收集一些沼氣，把帶金屬網罩的煤油燈接近氣體，沒有引發爆炸情況。
這種燈具已經使用近一年時間，它也沒有導致井下發生爆炸。”
吳庸說完，他用手拎過來一個煤油燈，把手放在火焰上方的金屬網罩上。
“陛下，火焰上方的金屬網一點都不熱。
我在小學課本上學過，想要點燃一個物體，必須要達到一定的溫度，應該叫做可燃點。
金屬網會分散火焰的熱量，煤油燈的熱量無法透過金屬網傳遞到外面。
它就沒辦法引燃煤礦內部的可燃氣體。
蒸汽機卻完全不同，需要持續給鍋爐添煤，沒辦法這麼做。”
曲芸芸在一旁說道:“陛下，這個發明極為重要，只是一個小小的發明，煤炭開採效率提高了三倍。
我們之前只能在黝黑的礦洞中開採煤炭。
現在礦洞中有了光亮，不止加快了煤炭開採效率，還能及時發現危險。”
蘇河看著這種燈具，他有一些模湖的印象。
戴維燈這個名詞一閃而過，這種燈具在前世，十九世紀初才發明出來。
前世的大英帝國採礦業高速發展，促進工業革命，戴維燈功不可沒。
它為昏暗無光的煤礦，帶來了安全的光明。
蘇河想到這種燈具的意義，他高興的說道:“這種燈具能給採礦行業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朕必須要給予重大的賞賜。
吳庸封為子爵，可以加入科學院深造。”
吳庸聽到這個賞賜，立刻跪下磕頭謝恩。
其他工程師，他們聽到這個賞賜，他們眼神火熱，下定決心也要搞發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