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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馬鳴風蕭蕭,少年正揚刀 第四百八十章 詐

姜瓊正自飛揚跋扈,暗想這箭雨下去,不得把這個人射成篩子。

就在此時,他抬頭看向林不浪的方向,不由得滿臉驚愕,愣在那裡。

熊熊火焰之中,一枚令牌被這素甲小將舉在半空,那令牌雖小,卻彷如定海神針。

別人不認得這是什麼,那姜瓊可是認得。

他已然震驚到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那令牌可是主公給心腹之人進入麒尾巢的憑證,如何會出現在這白袍小將的手中?

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姜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直愣愣地杵在那裡,宛如木凋泥塑。

這可苦了那群弓兵,扎了半晌架勢,手都舉弓舉酸了,但等主將一聲令下,放箭而出。

可是左等右等,這放箭的命令遲遲等不來。

直到這些弓兵扭頭看向姜瓊,才發現自己的主將,痴呆呆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這在幹什麼?就擺姿勢是吧......

一旁一個百戶實在看不下去了,只得低聲出言提醒道:“將軍......下令啊,射他!射他啊......”

姜瓊這才‏‎‏‎‏​‎‏‎​‏‏‎‎‏‏如夢方醒,卻一瞪這百戶,惡狠狠道:“射什麼!射什麼!信不信我讓他們射你一臉一身!”

那百戶只得悻悻低頭不語。

姜瓊這才大喊一聲道:“都別射先!我去問話!左右壓住陣腳!”

“喏!”

但見姜瓊輕聲催馬,胯下黃鬃馬方打了個相逼,朝前緩緩踏步。

姜瓊離著林不浪約有五六丈的距離,方勒馬停下。

他也不說話,只是上一眼下一眼地看著林不浪,給他相面。

眼生,屬實眼生!

這白袍小將自己可從未見過。雖然自己是中領軍,沉濟舟帳下將領多如牛毛,他不敢說自己都見過,都熟悉,但是,這樣一個神勇小將,就算自己不熟,也當多多少少有些印象才是。

可是,他在腦海中回想了八遍,也沒有此人的印象。

莫非不是大將軍身邊的人?

可是不對啊,這小將手裡拿著那令牌,自己可是也打量了許久,沒錯啊,質地,樣式,花紋都對得上,的確是真的啊。

若是大將軍身邊的將領,為何自己記憶中壓根沒這個人?

若不是大將軍身邊的人,那令牌他如何會有?

自己的令牌隨身攜帶,張蹈逸、臧宣霸更不可能遺失令牌。

郭塗就差把令牌供起來,每日焚香淨手才戴起來了。

還有那許宥之,也不能啊......這貨正躺在自己帳中,屁股開花,下地都夠嗆......

那這令牌如何會在這小將手中......

林不浪存住氣,等著姜瓊說話。

現在他正好利用姜瓊一時拿不準自己的身份,故作神秘,若是先說話,說不定便先露怯了。

那姜瓊看了半晌,仍不說話。

其實他不是不說話,而是在反覆斟酌自己的措辭。

畢竟不知道這來將的真實身份,萬一他是敵將,自己客客氣氣的,以後傳揚出去,老臉哪裡擱?

可是萬一真就是大將軍秘密提攜的將軍,關鍵時刻出來領軍,自己一個不恭敬,那前途啥的不就都賠上了......

琢磨半晌,姜瓊這才尬尬一笑,儘量語氣緩和道:“這位......小將......軍啊!敢問你是何部麾下,怎麼闖我

陣仗啊?”

林不浪不橫裝橫,冷著臉瞪了姜瓊一眼,嗔道:“你眼瞎了麼?自己看不出來麼?”

“我特......”林不浪的話差點沒把姜瓊噎死,他吭哧了半晌,面紅耳赤,還不敢發火,仍舊尬笑道:“小將......軍好烈的脾氣,我奉主公之令,馳援麒尾巢,正走到半道,被你這莫名其妙的一衝,你也不說明來由,實在有點不合適吧......”

“我把你這個昏庸的姜瓊!還敢反咬我一口!主公已然感覺你必然消極慢怠,唯恐不妥,才讓我又領一千長戟衛前來與你匯合,順道整肅你部之軍容軍紀,我遠遠看時,見你部人馬,凌亂不堪,散漫無比,今日是我一人衝陣,若那蕭元徹帶精銳前來,你當如何?怕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吧!”

姜瓊心裡一翻,今日真就碰上了茬子,背不住啊......這小將真就可能是奉了主公之令前來,聽他言語之中,似乎有監軍之責啊。

雖然自己未見過他,但是在沉濟舟的陣營之中,這事還真有先例,更不止一次。

遠說那已經神死魂滅的鞠剡,近有那審正南,皆是原本連人影都沒見過的主,卻‏‎‏‎‏​‎‏‎​‏‏‎‎‏‏總在關鍵的時候突然就出現了,身居高位,頗得主公器重。

這白袍小將,難不成也是這麼個情況。

可是姜瓊雖然如此想,但心中還是有些狐疑。

他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在馬上一拱手,哈哈笑道:“原來如此,哎呀呀,失敬失敬!原是監軍大人到了,你看這事鬧的......”

說著,姜瓊朝左右一使眼色道:“你們幾個崽子,還不快伺候監軍大人下馬稍歇......”

他此意有二,其一,若這白袍小將真是主公所派監軍,士卒上前,他自然泰然處之,也就下馬前來了,那自己也就順勢下馬,與他更親近一步。

其二,若他是敵賊,左右向前之時,他定然警覺,並制止。那講不清說不明,無論堆人戰法還是群毆攻之,也要把他抓住。

林不浪心中一凜,不動聲色地握緊了長槍。

可轉念一想,自己令牌可是真的,那姜瓊智計平庸,如何能完全識破,我若稍有不從,怕是前功盡棄了。

想到此,他握槍的手又放鬆了,朝姜瓊緩緩一拱手道:“還行,算你識趣!”

七八個士卒已然來到林不浪近前,皆齊聲道:“監軍大人,請下馬一敘......”

林不浪半點都未遲疑,將大槍朝地上一搠,縱身下馬,立時被這七八個人圍了起來。

姜瓊不動聲色地看著林不浪的一舉一動。見他動作乾脆,神情坦然,這才心中放鬆了七八分警惕,也緩緩下了馬來。

然後他朝著那七八個士卒喊道:“閃開一條道,我親自來迎監軍大人!”

這些士卒不過聽命行事,自己主將發話了,如何不從,呼啦閃在一旁,讓出一條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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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浪一甩白袍,不卑不亢立在馬前。

那姜瓊趕緊緊走兩步,朝著林不浪一抱拳,諂媚笑道:“哎呀呀,小將軍年輕有為,又深得主公器重,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林不浪哼了一聲,也不多話,徑自頭前向軍陣中走去了。

姜瓊看如此情形,暗想,看這架勢,這人八成是主公派來的,他連馬和兵器都不管,便大步進我軍陣,若是敵人,哪有這個膽子?

不敢得罪,也不能得罪這尊佛。

姜瓊陪著笑,在後面相

陪。

林不浪走了一會兒,環顧四周,作勢要坐下休息。

姜瓊趕緊道:“山中簡陋,又在路上,實在沒有像樣的地方,監軍大人若不嫌棄,前方便是一個大青石,您坐著如何?”

林不浪抬頭看去,果見前方不遠有一處青石,這才微微點了點頭。

姜瓊趕緊張羅人,將青石上的灰塵抹了抹,請著林不浪坐了,自己旁邊小石頭上也坐了。

姜瓊這才沒話找話道:“小將軍高姓大名啊,何時入得主公營中,為何薑末覺著面生啊......”

林不浪斜了他一眼,哼了一聲道:“姜瓊啊,你也用不著試探我,本將軍敢單人不帶兵器馬匹深入你這陣中,若身份有假,不是自尋死路......本將軍姓沉,單名一個浪字。”

姜瓊心中一驚,姓沉......

渤海姓沉的,那還了得,不是主公直系便是旁系,看來這人真不敢得罪。

他面色更為謙恭,抱拳道:“原是沉將軍親至,失敬失敬!”

他頓了頓又道:“但不知道沉將軍突然出現,所謂何故啊?現在又在主公麾下任何差使啊?”

林‏‎‏‎‏​‎‏‎​‏‏‎‎‏‏不浪順嘴胡謅,見景生情,見機行事。

他澹澹一笑道:“我於半年前來到渤海,原是大將軍在龍臺時的親族,至於關係麼?你可親自問大將軍,我不便多言......一直深居簡出,大將軍也並未讓我參與渤海諸事,今次最早我也並未隨大軍前來,只是我軍連折文顏二位大將,大將軍恐力有不逮,方才密詔審正南大人,返回渤海時與我同來陣前。我不過剛到半日......故而未與大家相見......”

林不浪這幾句話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更扯上了審正南。

審正南返回渤海之事,姜瓊自然知道,而且審正南也剛剛回來。

這等機密,怕是只有沉濟舟心腹才知道。

現下,這姜瓊對林不浪的身份更是信了不少。

加上林不浪故意將自己和沉濟舟的關係講得語焉不詳,又說是在龍臺的親族,更讓姜瓊心中八卦不已。

這麼年輕,還在龍臺,莫非是主公當年年輕氣盛,那這位可是......

姜瓊越想越是這麼個理,對林不浪越加恭敬。

林不浪故作會做人的態度,將那令牌朝姜瓊面前一遞道:“姜將軍啊,這令牌你要不要過過目,看看是真是假啊?”

“這......這倒不必了吧......”姜瓊雖如此說著,但還是接過了那令牌,細細看了一番,果真是沉濟舟之物。

“怎麼樣啊,姜將軍?......”

姜瓊趕緊恭恭敬敬的將令牌還給林不浪,訕笑道:“自然是錯不了的!錯不了的!”

林不浪這才將令牌收好,笑吟吟的看著姜瓊,半晌不語。

可是他越這樣看,姜瓊越覺得心裡發毛。

彷彿他的笑容是這世上最恐怖的表情。

直到最後,姜瓊滿頭大汗,一邊擦拭一邊陪笑道:“沉將軍只看著我笑,卻不說話,到底是何意啊......”

林不浪仍舊笑吟吟道:“姜瓊啊,你不妨猜猜看,我為什麼一直看著你?”

姜瓊吭哧了半晌,老臉一紅支支吾吾道:“姜瓊不才,但家族容貌卻是頗有些帥氣的......”

林不浪差點沒憋住笑,只得順勢啐了一口,忽的眼眉一立,冷聲質問道:“姜瓊,你可知罪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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