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星那邊已經搞定了嗎……”
陳侖正坐在別墅的客廳沙發上，喝了一口牛奶，將注意力放在了仙境當中。
他正以一種俯瞰的角度，暗中觀察著湖邊小屋的五十名玩家。
‘曾經能負荷的玩家上限只有10人，但我在晉升中序列之後，這個上限得到了提升……現在能夠維持50人同時存在於仙境裡。’
陳侖思索著。
‘數量還是太少了，但這沒有辦法……只能等我的序列晉升上去，後續仙境才能承擔更多的玩家人數。’
他又將注意力連結到“凝望湖”畔的瑪姬凋像上，感知著裡面儲備的理智值，正在以每分鐘48點的速度迅速增加。
之所以不是50點，則是因為維持仙境也需要耗費理智值。
這個機制，陳侖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摸索，也探尋到了一點規律。如果仙境中沒有活人存在，它其實是處於一種自行“演化”的過程，但不會消耗任何理智。
不過一旦有人存在於仙境，不論有沒有與環境進行互動，都會消耗儲備的理智值。
並且這種消耗，並不是根據人數的提升而提升，而是“活躍”的區域。換句話說，這五十名玩家集中在湖邊小屋區域，也只是“啟用”了這片區域，所以消耗很小，只需要每分鐘2點的理智。
如果有玩家進入到自然之森或者卡茲特小鎮，那麼這個消耗會變成4點每分鐘到6點每分鐘。
總體而言，對於現階段的情況，陳侖還是非常滿意的。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今天最起碼能從這些玩家身上，拿到幾千點理智……’
這時，陳侖突然發現了什麼，輕咦了一聲。
他將視線投放到另一邊，臉色卻一下子變得黑了起來。
只見湖邊小屋區域裡，玩家們有離開的，也有新來的，進進出出，玩得不亦樂乎。
有人在草坪的戰鬥區域PK，熱火朝天，也有一些人坐在地上閒聊，笑聲不斷，東陽等人則圍著傑克凋像，兌換著一些物品。
但是有幾個大膽的女玩家，卻在傑克凋像上動手動腳。
特別是蘇可瑩和她的好閨蜜尾音，兩人一前一後，呈兩面包夾之勢。
蘇可瑩在凋像的臉部戳來戳去，甚至把手試探性地放在其胸口，似乎是想丈量一下肌肉的規模。
尾音則用力拍打著凋像的屁股，每拍一下還咯咯發笑，嘴裡唸叨著什麼“玩物”和“你們的男神”之類等奇怪的話。
東陽等人露出一臉惡寒的表情，連忙走遠了幾步。
陳侖心中哀嘆了一句，將手放在了額頭上。
‘我真的太傻了……竟然天真地以為玩家會敬仰這個凋像，這群傢伙，就是毫無底線的樂子人。’
他當初讓康妮找人定製凋像的目的，不單單是為了創造一個釋出任務和物品兌換的媒介，還有一點其它的小心思，那就是想讓玩家每次進入湖邊小屋，都能瞻仰到自己的形象。
但現在看來，結局有些跑偏了。
‘算了……就當給他們提供一個打卡點吧，跟凋像一起合影和惡搞什麼的，也算是增加了團隊凝聚力。’
陳侖搖搖頭，安慰自己。
他繼續觀察著這個自己創造的“任務大廳”。
不知是不是霍華德的那具化身太給力，被奧斯卡抹殺後，力量被【驚蟄】書籤全盤吸收，《菲利普夢遊仙境》跟書籤的聯絡更為緊密。
玩家們在凋像那裡進行消費，陳侖能夠實時獲取到那些貨幣。
‘咦……？’
他又注意到，自己留在傑克凋像上，兌換目錄裡的“黑晶系列消耗品”已經全部告罄。
‘看來這玩意還是很受歡迎嘛。’
陳侖暗自點頭。
湖邊小屋。
尾音又從凋像的背後摟住“傑克先生”的脖頸，靠在它的臉龐，比了個剪刀手，做著鬼臉。
“可瑩，截圖了沒？”
“嗯嗯……都拍好了，下線之後我去後期一下，然後發到群裡給其他集美看看。”
蘇可瑩嘿嘿一笑，打了個沒問題的手勢。
尾音這才戀戀不捨地從“傑克先生”的身上下來。
“這些‘黑晶子彈’是馬戲團新出品的東西，感覺非常好用，火槍威力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一旁的東陽說著，將鑲嵌了黑晶的小鋼珠，塞進了火槍裡。
然後他對準不遠處的一棵大樹扣動了扳機。
彭！
滋滋——
一道扇形的紅黑色槍焰噴吐，直接將大樹打出了一個大坑，樹幹表面留有焦黑的痕跡。
隱隱之間，還能夠聽見電弧跳動的吱鳴。
“嘶……這威力，比得上咱們動用超凡之力了吧，一般的低序列超凡者挨上一槍，恐怕也夠嗆。”
狗頭金走到大樹前檢查一番，咋舌道。
很快，大樹的傷痕便在幾個呼吸間恢復如初，但東陽等人測試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
“確實如此，有了這種‘黑晶彈藥’，我們可以省很多力氣。一般的戰鬥，用裝填了這種彈藥的火槍，便綽綽有餘。”
北極星也加入了討論。
幾個男性玩家對這些新裝備更感興趣，他們回過頭瞥了一眼蘇可瑩等人，發現晨夕和蜂蜜柚子，竟然也跑過去和凋像合影。
嘻嘻哈哈的，不知道在聊些什麼。
他們幾個男士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無語的表情。
*
*
*
翌日。
東陽等人組團來到了傑克莊園。
他們的“信物升級”任務已經圓滿達成，昨天每個人都完成了10人份的“湖邊小屋30分鐘滯留”要求。
但是銀蛇戒指的升級，還需要傑克先生親手完成，所以他們必須跑這一趟。
陳侖在別墅後院接見了這二十多名玩家。
他暗中檢查了一下瑪姬凋像的理智值儲備，經過昨天一天的“抽取”，現在已經積累了差不多6500點理智值，遠超了自己的預估。
給這裡每個玩家製造一枚“驚蟄種子”，按照100點一枚的消耗來看，共計所需理智值是2000多點，自己還能有很多盈餘，算是賺大了。
既然理智值已經不成問題。
那麼現在陳侖要做的，就是逐漸將所有馬戲團玩家的信物，全部升級一遍。
這並非一蹴即就的事情。
但相信其他玩家得知了“湖邊小屋”的存在後，會很積極地去找東陽他們，湊夠任務要求，再屁顛屁顛跑到陳侖這裡請求信物升級。
‘等以後馬戲團的玩家多了，自己只需要坐在莊園裡，就能每時每刻收穫理智值……他們在湖邊小屋越活躍，我也就越欣慰。’
陳侖心想著。
他接過東陽等人的銀蛇指環，然後現場動用【驚蟄】的力量，製造出新的“驚蟄種子”，將它們融合到指環上。
表面上，他還裝出一副疲憊的模樣。
內心卻是想到了一個滑稽的畫面，那就是玩家們想要進入“湖邊小屋”，卻發現擠不進去。
因為人數限制50人，還需要排隊。
‘如果是那樣的話，也很有趣不是嗎……’
陳侖暗笑一聲。
片刻後。
他將東陽等人的銀蛇戒指歸還，摘下帽子一揮手。
彭！
白煙冒起，黑帽子被他施展變形術成了一頭不會動的小河馬。
陳侖一屁股坐在小河馬背上，喘著粗氣，神色疲倦地擦著汗。
其餘玩家先是被這一手魔法唬得一愣，旋即恭敬地表達了感謝。
“好了，馬戲團信物已經升級完畢，今後大家都能夠透過它，與其他成員進行聯絡，也可以在‘湖邊小屋’實時活動……”
陳侖擺擺手。
“謝謝傑克先生。”
東陽帶頭行禮。
旋即他們這些玩家便拿著嶄新的銀蛇指環離去，只有北極星一個人留了下來。
“怎麼了，北極星？”
陳侖出聲問道。
北極星走上前，取出一本書遞了過來。
“老師，這是我昨天無意中發現的……您的那位敵人，‘悲劇作家’霍華德的作品。”
“咦？”
陳侖有些驚詫地接過。
他低頭一看，眉頭隨之皺起。
因為書封是一個卡通人物的形象，很通俗常見的英雄模樣，金髮男子身披鎧甲，手持利劍，正和一位身體碩大的海洋怪物搏鬥。
書名叫做《菲利普歷險記》！
陳侖按耐住強烈翻看的衝動，深吸一口氣，先是對北極星說：
“你是從哪裡找到的這本書？”
“老師，這是一本書店裡常見的兒童讀物，算作是童話故事，很受小孩子的歡迎……”
北極星老老實實地回答。
陳侖眉頭緊皺。
‘我記得霍華德已經被收容所列入了‘帝國S級通緝名單’，為什麼他的書還能在市場流通……？難道是她的力量，無形影響了凡人？矇蔽了收容所的探查？’
他抬起頭，取出了一份【蛇之手】卷軸，笑道：
“北極星，你幹得不錯，這本書很有價值……這是給你的獎勵，另外，還有50點貢獻度。”
北極星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他很快收到了面板的任務提示，支線任務“調查”顯示完成一次，馬戲團貢獻點也及時打到了他的面板裡。
“謝謝老師！”
他接過【蛇之手】卷軸後，恭敬行禮。
“好了，以後還有關於她的線索，要及時告訴我……你先回去吧。”
陳侖擺擺手。
北極星見狀，不再多待，乖巧應答一聲後轉身離開。
陳侖獨自坐在庭院裡，翻看了一下手裡的這本《菲利普歷險記》。
可能是屬於“兒童讀物”的原因，裡面的文字都很大號，每一頁還配有可愛的卡通插畫。
故事內容並不長，大致講述了一位名叫“菲利普”的勇者，為了拯救世界，拜師學藝，環遊世界斬殺怪物的歷程。
其中有兩個地方引起了陳侖的注意，一是故事中的世界，最大的危機來源於“黑暗世界”，它就存在於地底深處，裡面充斥著可怕的怪物。
終有一日，這些怪物會跑回地底，統治世界。
這個主人公“菲利普”就曾去往黑暗世界，殺死了那裡的魔王。
‘這個黑暗世界……讓我想起了阿諾口中的黑暗世界，而且根據瓶先生所說，它實際上是存在於靈界深處第二層，但在這本童話故事裡，它卻是在地底深處？’
陳侖也不知道確有其事，還是霍華德純粹杜撰，但總感覺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絡。
第二個引起他注意的地方，則是主人公菲利普，有一個深愛他的女人，名叫蜜蜜公主。
陳侖很容易就將她和瑪姬蜜爾娜冕下聯絡到了一起。
但讓他感到詫異的是，這個故事的結局並非大團圓。
相反，這是個徹徹底底的悲劇。
主人公菲利普雖然打敗了黑暗世界的魔王，拯救了世界，但他也因為曾經在極東海洋與海怪大戰，舊傷復發，最終成了一個渾身長滿魚鱗的怪物。
為了不讓自己變成禍害世界的“新魔王”，菲利普於海邊自盡，跌入了海底深淵，就此永眠。
而蜜蜜公主也因為沒有等到她的勇者歸來，選擇嫁給了鄰國的王子。
陳侖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奇怪的表情。
‘霍華德這麼做，究竟有什麼目的……她以菲利普為主角，撰寫出這樣一本童話故事，其中還闡述了一些神秘領域的事物。
但那些又似是而非，更有一種荒誕的意味在裡面。’
陳侖將《菲利普歷險記》翻到最後一頁，在作者簡介一欄，除了“悲劇作家霍華德”幾個字外，沒有更多。
而審稿出版的源頭，則是一個名叫“阿卡姆書屋”的出版社。
陳侖看著這個名字，沉默了良久，眼神深邃。
*
*
*
兩天之後。
一個英俊的年輕紳士正行走在外城區的偏僻街巷裡，他微微低頭，黑帽子遮住了他的臉龐。
銀色的手杖杵在地面，隨著步伐發出富有節奏的篤篤聲。
紳士前方的不遠處，是佇立在此幾十年的工業區。
此人正是前來調查的陳侖。
經過兩天的探尋，他已經透過各方渠道，打探到了一個讓他感到詫異的結果。“阿卡姆書屋”出版社早在數十年前，就已經破產倒閉，連這家出版社曾經的公司大樓，都已經成了荒廢的建築。
但是市場上還流通著那些嶄新的童話故事，這便是一個疑點。
陳侖根據占卜的預示，來到了這裡。
有人還在暗中印刷，並不斷投遞到各個書店。
和陳侖預料的差不多，整件事都透露著蹊蹺，隱藏著高深的超凡之力，矇蔽了收容所的認知，竟讓他們直接忽略了這個事實，對這些出版讀物視而不見。
‘就讓我看看，究竟是什麼人還在印刷《菲利普歷險記》。’
陳侖緩緩走過街巷。
有一些穿著簡陋，臉上髒兮兮的小孩看到了他，怯生生躲在了門板和雜物堆後面，悄悄窺伺，眼神中帶著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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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孩子的家長，一些大人連忙拉著這些小孩進屋，呵斥了幾句後，轉過身朝陳侖彎腰，頭也不敢抬起。
陳侖一身昂貴的黑色禮服，寬大精緻的風衣，再加上那平頂禮帽和銀色手杖，看上去就是內城區的大人物。
這些外城區的底層平民不敢得罪，連說話的聲音都小了很多，生怕引起陳侖的不滿。
陳侖沒有多看他們一眼，只是順手丟擲幾枚銅克羅，精準地落入了幾個可愛的孩子手中，朝他們眨了眨眼睛，笑著離開。
“謝謝您！”
一個女孩露出了燦爛的笑。
陳侖覺得，幾個銅幣換來一個笑容，是非常划算的事。
徒步進入了工業區後，他跟隨著杖卜指引，徑直來到了一棟老舊的廠房內。
四周寂靜無人，彷彿這裡已經很久沒有開工。
但是強大的感知告訴他，在二樓的某個房間裡，還隱隱有機器震動的響聲。
登上鏽跡斑斑的階梯，陳侖來到了廠房二樓，在最盡頭的一個房間裡，他看到了滿滿的紙張和油墨，以及七八個神情麻木的工人，正在機械地工作。
那些還溫熱的《菲利普歷險記》如同積木一般，碼在了房間的角落。琥珀市書店裡的那些作品，就是從這裡流通出去的。
哪怕看到陳侖的到來，那些工人卻視而不見，仍然呆滯地幹著自己的事，絲毫不受影響。
‘這些人……他們的命運被篡改了，日復一日地印刷，成了他們的使命。’
陳侖眼中翻騰著迷霧，看穿了工人們的本質。
他暗歎了一口氣，轉身就走。
因為陳侖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自己毫無辦法。
他能夠肯定，這就是霍華德的手筆，但自己暫時還沒有能力消除工人身上的影響，也改動不了他們的命運。
這是霍華德玩弄命運的高位力量，自己雖然能夠看到，卻無能為力。
‘或許只有霍華德死了，他們才能恢復正常……’
陳侖又想到，這或許只是一個縮影。
在帝國其他地區，恐怕還有無數類似的工人，在不停地為霍華德印刷故事，並流通到市場，給普羅大眾
一個念頭隨之出現在了他的腦海。
‘這極有可能是一種神秘儀式……或許是作品的影響力能給予她力量，亦或是作品產生的情緒，能夠被她吸收……總之，霍華德不會費盡心思做這種沒意義的事情。’
陳侖深吸一口氣。
他透過這一次管中窺豹，大致看到了命運高位者力量的冰山一角。
‘想要打敗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最起碼，我不會放任她在我的眼皮底下搞事。’
陳侖打定主意。
他返回傑克莊園後，直接寫了一封信，將《菲利普歷險記》的事情，匿名投遞到了收容所、太陽教會和月亮教會。
其實陳侖心裡也很清楚，哪怕官方清剿了琥珀市的這些讀物，但在帝國其他地區，還力有未逮。
但這只是反擊的第一步，雖然力度渺小，但也宣誓了他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