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徐偉心中暗想，瀟瀟媽這是給楚家埋下一顆雷呀。
“你們還沒吃東西吧，我去做點飯。”徐偉起身，去了廚房裡。
開啟冰箱之後，才發現這個家與馬圈村的那個家，完全不同。
馬圈村裡的家中兩個大冰櫃裡，存放著各種肉和海鮮，而這裡面，只有兩盒過期的牛奶。
也是，老楚在村裡，經常要招待縣裡和鄉里下來的領導，而這個家距離富豪酒家很近，即便是有客人來，只要帶到飯店招待就行。
找了幾包泡麵，煮了一大鍋，盛了幾碗，分別給丈母孃和楚瀟瀟端到客廳，然後又端著一碗，來到大嫂的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大嫂，吃點東西吧。”
過了約莫十幾秒，門開了，大嫂淚眼矇矓地看著徐偉，聲音沙啞地說道，“謝謝。”
房門再次被關上，徐偉的心狠狠抽動一下。
他太能理解大嫂的處境了，如果這個家很窮，死了丈夫後，她可以毫無顧忌地離開。
但是，楚家太有錢了，她捨得嗎？
走與不走，都讓她很尷尬。
下午兩點鐘的時候，瀟瀟媽的電話終於響了，是何隊長打過來的。
“何隊長，有訊息了嗎？”瀟瀟媽問道。
“司機自殺了。”何隊長嘆了口氣，“屍體存放在魯縣火葬場的殯儀館裡，您要不要過來看看。”
瀟瀟媽眉頭緊蹙，雙目中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老何，你告訴我，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
“自殺，這個我可以確定。”何隊長說道。
魯縣。
幾個人到了火葬場殯儀館裡，何隊長依靠在警車前，正在抽菸，見到徐偉等人，他主動說起了偵查的事兒。
經過一上午的仔細偵查，透過路段的監控確定了肇事司機，名叫劉健，五十三歲，是一個有著二十多年駕駛經驗的老司機。
當天晚上，他開著這輛報廢車，打算去偷土賣，駕駛之前，剛剛喝了一瓶白酒，屬於酒駕。
今天中午，警察們透過排查，終於在二十公裡外的一處密林之中，發現了一具上吊的屍體，這個人正是劉健。
“嫂子，人已經畏罪自殺了。”老何安慰道，“也算是得到了報應，下一步儘快讓楚哥入土為安吧。”
瀟瀟媽怔怔地看著老何，“兄弟，我能信你嗎？”
“嫂子，您這是啥話。”何隊長立刻說道，“整個偵查的過程中，我全程都跟著的，確實是自殺。”
“如果您不相信的話，請跟我來。”
他說著，扭頭便朝著停屍房的方向走去。
一個房間內，老何拉出一個抽屜，掀開蓋在死者頭上白布的那一刻，徐偉一把捂住了楚瀟瀟的眼睛。
只見，死者滿臉烏青，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裡伸出舌頭，死狀極慘。
在他的脖頸處，有一條深深的勒痕，看樣子確實是自殺。
瀟瀟媽掄起拳頭，砸向他的臉，卻被老何一把抓住手腕，“嫂子，冷靜一點。”
“這個王八蛋，我要將他挫骨揚灰！”瀟瀟媽咒罵道。
老何將她拉出了停屍房，徐偉則摟著楚瀟瀟，也走了出去。
“嫂子，你要振作一點，早點安葬了楚哥，楚家還有一大攤子事兒呢。”老何說道。
這個時候，一串電話鈴聲響起，老何掏出電話來，嗯嗯啊啊地答應了幾聲，“嫂子，局裡還有事兒，我得趕緊回去一趟。”
老何走了，丟下哭的泣不成聲的瀟瀟媽和楚瀟瀟。
在徐偉的勸說下，母女二人上了車，徐偉繞到駕駛位上，打算上車的時候，忽然見到一個瘦瘦弱弱的姑娘，扶著白髮蒼蒼的老太太而來，他們一邊走，一邊低聲哭泣著。
“兒啊，我的兒啊。”老太太八十多歲的樣子，聲音極其微弱，而扶著她的姑娘，卻面無表情。
此時整個火葬場裡，並沒有什麼生意。
徐偉心中暗忖，難道這對兒祖孫，跟劉健有關係？
他拉開車門，“阿姨，您稍等一下，我鑰匙找不到了，去找找看。”
瀟瀟媽仰靠在副駕駛位的靠背上，雙目緊閉，一言不發。
楚瀟瀟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離去。
來到停屍房的門前，那祖孫二人在登記處，登記了一下，然後走了進去。
徐偉也來到登記處，“您好，我叫徐偉。”
“你找幾號床？”看門的老頭，攔住了徐偉。
當時何隊長帶著他們來的時候，老頭並沒有問這些，而是直接進去的，所以徐偉也沒有注意，劉健的屍體停放在哪個房間。
“我鑰匙找不到了，能不能進去找找？”徐偉掏出煙來。
“不行。”老頭一搖頭。
徐偉一怔，立刻把煙塞回兜裡，又掏出錢包，“您開個價。”
“多少錢都不成。”老頭輕輕搖頭，“丟了屍體，可是砸我們火葬場的招牌，您還是該幹嘛幹嘛去吧。”
徐偉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他依稀記得，當時停屍房的位置，是在北面西頭數第三間。
如果站在樓房的窗戶外，應該能夠聽到裡面的對話。
想到這裡，他快速來到了那間房窗戶外，將一側的耳朵，偏向窗戶，果然，裡面傳來老太太的哭聲。
“你個死丫頭，你爹死了，你竟然都不哭！”老太太低聲罵道，“她可是為了你才這麼做的呀。”
我靠！
果然另有隱情！
剛剛她們祖孫第一眼的時候，徐偉就覺得，這兩個人身上的衣著，很是破舊，尤其是姑娘，臉色慘白，沒有一丁點的血色，一副身患大病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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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有一死。”姑娘平靜地說道，“我也沒有讓他，為了我而去拿命換錢。”
“既然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何必要悲傷呢。”
“你說這話，難道不怕天打雷劈嗎？”老太太大聲咒罵道。
她的聲音很大，姑娘的聲音更大，“我不怕，我希望現在天上打個雷，把我劈死才好呢，那樣我就不用受罪了！”
“我的病治不好了，既然已經知道這個結果，誰讓他這麼做的！”
女兒有病。
拿命換錢。
徐偉搖了搖頭，心中暗想，這個該死的劉健，為了自己的女兒，竟然害死別人父子。即便是得到了錢，她姑娘的病，絕對治不好。
拿命換錢，拿他的命，跟誰換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