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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都是我的兵

天漸漸亮起來,有陽光照進了小樹林裡,班長把人都叫了起來,不時用腳踢著那些賴著不起來的人。德成這幫壯丁早就醒了,木然地坐在地上,看著周圍當兵的在忙活著,目光裡的懼怕已經少了很多,更多的是面對未來不可知的迷茫。

吃過簡單的早飯,班長帶著大家繼續上路,沿著小樹裡走入田間,德成他們走在隊伍的中間,前後依然有人持槍看守著。此時,太陽已經完全從天邊露出來,夏日的清晨還不算太熱。班長在前面對大家喊道:”趁到天涼,加緊趕路,最好中午就趕到集合的地方。”眾人胡亂應著。

德成麻木地跟著眾人走著,身上被緊捆著,用麻繩和其它幾個被抓的壯丁拴成一串,不時會被前後的人拖得趔趄幾步,好幾次險些摔倒在地。隨著太陽越升越高,天氣也越來越熱,樹上的知了叫得人心煩意亂。一股股汗水順著德成的額頭往下流,頭髮早就打溼了,一縷縷地貼在腦門上,顯得很狼狽。眼睛也被汗水侵染,火辣辣的疼,德成不時地眨著眼睛想緩解一下,眼前也逐漸變得模糊起來。汗水把他的衣領完全打溼了,汗溼的衣領又把他的脖子摩擦破了皮,紅腫一片,汗水澿著生疼生疼的。他在塵土裡腳步踉蹌,口乾舌燥,頭暈眼花,木然地拖著別人走或被別人拖著走,心裡只想儘快結束這段折磨人的旅程。

走了不知多久,德成感覺雙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只是憑著本能亦步亦趨地跟在別人後面。當所有人在一個村子停下來的時候,他依然在小步地往前挪著,跟在他後面的人不得不死死拽住繩子。盧二狗看見了,走過來踢了他一腳,德成這才清醒過來,停下沒再往前走。

一名軍官頂著烈日朝他們走過來,班長見了忙上前立正,抬手敬了個軍禮:“報告長官,七連二排三班前來報到。”

這位軍官衣著整潔,軍服的立領上綴著兩槓一星,是個少校。少校皺著眉看了一眼面前這群像叫花子一樣的士兵,側身向班長問道:“林三,這回戰果如何?”

林三笑著從衣服兜裡摸出一包香菸,抽了一支遞給少校;“薛副官,託你的福,這回總算完成任務了,補充了六個青壯。”

薛副官抬手推開林三遞過來的煙,從自己的衣兜裡摸出一包駱駝牌香菸說:“抽我的,你那個煙太燥辣了。”

林三笑嘻嘻地收起自己的煙,從薛副官的煙盒裡抽了一支煙說:“你這個煙,一根就要當我的一包,價錢貴多了,市面上還買不到。沾你的光,打個牙祭。”說罷擦燃火柴給薛副官和自己把煙點起。

薛副官抽了一口煙:“林三,你莫要哄老子哦,六個全是青壯?不會是又找了幾個糟老頭子來糊弄我吧。”

林三往德成他們站著的方向指了指:“你自己去看嘛,是不是青壯,你還分不清楚嗎?”

薛副官看了眼,點點頭說:“不錯,你這回沒有拉稀擺帶,帶回來的都是硬貨。”說著,隨手把菸頭扔在地下,盧二狗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個在地下仍是燃著的菸頭,喉頭上下蠕動。

“林三,你把他們帶到團部去,登個記,讓老莫分到缺人多的班排去。”薛副官指了下前面的一個農家院子。

“薛副官,我們班也缺人得很,你看這回可不可以都補充給我們連嘛。”林三笑嘻嘻地看著薛副官。

“你倒是想得美哦,現在團裡到處都缺人,好不容易來了六個青壯,你想全都吃下,也不怕撐死你。”薛副官搖搖頭。

“薛副官,這六個是我們辛辛苦苦才徵召到的,還是多少給我們留幾個嘛。”

薛副官低頭想了想,伸手衝林三比了兩個指頭:“最多給你留兩個,其他的都交給老莫分配。”

林三立正給薛副官敬了個禮:“謝謝長官。”

薛副官轉身看了眼面前的這隊士兵,對林三說:“一會兒辦完手續,你還是喊你手下這群叫花兵把各人收拾打整一下,該洗澡的洗澡,該剃頭的剃頭,趁這兩天部隊在這裡休整,把衣服也洗一下,跟個叫花子一樣,成什麼樣子嘛。”

林三陪笑著說:“前段時間不是一直在撤退趕路嘛,哪有時間管這些哦。”隨即對手下的士兵吼道:“都聽到薛副官說的了嗎?一會兒解散了,都去搞一下個人衛生,老子要檢查的,不合格的今天晚上就不要吃飯了,聽到沒得?”

站得東倒西歪的士兵有氣無力的答道:“曉得了。”

士兵們解散了,薛副官去忙其他的事,林三則帶著盧二狗押著德成這批壯丁去了團部。見到負責分配兵員的老莫,林三把薛副官的話給他說了,又摸出煙給他點上,老莫倒也爽快,讓林三自己挑兩個。林三看了眼屋裡的六個壯丁,指著德成和另一個看起來有點肥壯的小夥子說:“就他們兩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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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團部辦完手續,盧二狗給德成他們松了綁,又去軍需處領了兩套舊軍服,讓德成他們捧著跟林三回到駐地。

駐地一片安靜,大多數人都在睡覺,剩下的不是在洗澡就是在洗衣服,沒有人大聲說話。林三帶著他們來到一頂才搭起的舊帳篷裡,帳篷裡也睡了不少人,林三穿過睡覺的人來到帳篷最後面,回頭示意德成他們跟上。

林三坐在一個空彈藥箱上,點了一支煙。德成他們低著頭站在他面前。林三招招手,讓他們蹲下,德成依言蹲了下來,順手拉了一把還在發愣的另一個壯丁。林三抽著煙,看著他們慢慢說道:“從現在起,你們就是我林三的兵了,以後大家就是一個鍋裡舀飯吃的弟兄了,以前的事就不要多想了,想得再多也沒啥卵用,既然命中註定要遭這一劫,那就認命。好好跟我幹,指不定還有和家人相見的一天。”

林三停了一下,盯著眼前的兩人,語氣有些嚴厲地接著說:“但是,如果要逃跑的話,我勸你們先想想清楚,你們現在已經是在冊的軍人了,跑了就是逃兵,跑到哪裡去,抓到肯定槍斃。”

林三指了指德成他們手裡的軍服:“先去把衣服換了,舊衣服不準留下,都交給盧二狗。今天晚上開飯,多給你們加份菜,外搭兩個饃饃,算是給你們接風,歡迎你們入夥。”說罷揮手讓他們跟著盧二狗走。看著他們離開,林三斜靠在彈藥箱上,點上一支煙,望著帳篷外的那片藍天發神。

德成拿起那套舊兮兮的軍裝,軍裝下襬依稀還能看見沒洗乾淨的斑斑血跡,袖口和衣領也都磨破了,絲絲縷縷地露出線頭來。德成脫下自己佔滿了灰塵的長衫和長褲,小心地疊好放在旁邊,然後把軍裝穿上。盧二狗拿過德成換下來的衣服,順手遞給他一副綁腿。德成拿著綁腿在自己的腿上比劃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綁,盧二狗見了罵道:“真他媽笨,看著點。”一把搶過德成手裡的綁腿在自己腿上給德成他們做示範。

“看明白了嗎?”德成點點頭,拿過綁腿自己綁了起來,綁完之後看了看,還像那麼回事,盧二狗看了又罵道:“你他媽沒吃飯嗎?綁得那麼松有個球用,解開重來,用點勁。”一直到兩人的綁腿都打得符合要求後,盧二狗才讓他們停下來休息。盧二狗抱著德成他們換下來衣服剛要離開,低頭看見德成腳上佔著泥的新布鞋,他放下衣服,指了指德成腳上的鞋說:“脫下來,我試試。”

德成看了眼盧二狗,盧二狗目露兇光狠狠瞪著他,德成不情願地彎腰脫下自己的鞋,盧二狗一把搶過來,脫下自己的鞋,把德成的鞋穿上,然後穿著新鞋來回走了幾步說:“不錯,很合腳,小子,你穿我那雙,這雙歸我了。”說完,拿起德成他們換下的衣服走了。

德成無奈地拿過盧二狗那雙鞋,鞋子散發著陣陣餿臭味,前面已經磨出了兩個洞,後面也爛得兜不住腳跟了,德成嘆了口氣慢慢把鞋穿上。

“這也太欺負人了。”和德成一起的那個壯丁小聲地為德成打抱不平。

德成搖搖頭:”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算了,不就是一雙鞋嘛。”

德成看了眼四周,見周圍沒有人,轉頭低聲問道:“兄弟你是哪裡人,怎麼被抓到的?”

那人嘆了口氣:“我叫孫喜,今年才十七,是新津縣人。我姐姐下個月初七要嫁人了,我媽讓我來給我老舅送個信,讓他提前去我家幫忙。”

德成插嘴道:“你老舅家也在萬年場?”

孫喜說:“是啊,我老舅是萬年場的殺豬匠。老舅本來要留我耍幾天再回去的,唉,我也是倒黴催的,非要急著回家,結果,你知道的,昨天半路上被人抓了壯丁。”孫喜搖著頭直說自己倒黴。

“對了,還沒問大哥你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感慨完自己的不幸,孫喜才想起問德成。

“我叫餘德成,是簡州人,比你大一歲,在省城的一家診所做工。昨天去給萬年場病人送藥被抓的。”德成覺得沒有什麼可隱瞞的,直接告訴了孫喜自己的情況。

“你比我大一歲,那我就叫你一聲哥了。我是鄉下來的,啥也不懂,你在省城幹活,一定比我有見識,以後還請多照應著我一點。”孫喜屬於那種自來熟的人,相互熟悉以後話就多了起來了。

德成點點頭:“嗯,都是被抓來的壯丁,我們以後相互照應。”

端陽節這天,德成沒有去小姑家過節,餘秀清以為他又是有事來不了,便沒放在心上,倒是德蓉忍不住,抱怨了一氣。餘秀清又安慰了德蓉一番。

哪知第二天,張霄雲在家接到黃四祥的電話,電話裡問德成是不是在家,問明情況後,這下一家人急了起來,又是報警,又是託人四處找尋。一番忙碌下來,德成卻音信全無,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餘秀清只得一邊瞞著德蓉,一邊讓張霄雲四處託關系接著尋找德成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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