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著帽子的小哥伸出來的手臂還沒碰到梁梓軒的肩膀,這人就收了回來,細細端詳了一會兒,空氣靜止期間,易佳音也沒有講話,直到那人踉蹌著說,“你,你是,總部的人嗎?這麼眼熟,我們在哪裡見過?”
安福張開的口硬是閉上了,有時候幫忙,會越幫越忙。
這時,易佳音點開了影片播放按鈕,傳出來他們商討遊戲的聲音,畫面還看得清楚手機螢幕,拍攝技術很牛。
“要不……”安福想提個建議,但不確定此刻是否應該作出任何建議。
“你們為什麼坐在這裡休息?”易佳音關閉影片播放畫面,偏頭盯著最遠處的一個年輕男子,“喂,熊貓眼,你說說。”
那人將上身靠在桌子上,整個人用一條手臂支撐著,像要隨時會整個人都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好像,睡著了。”梁梓軒繞開高個子男子,徑直往裡走。
“危險少爺!”安福忽地衝了過去,將梁梓軒一把拉開,哐的一聲從上方傳來,除了趴在桌上的小哥外,其餘的人都齊刷刷看向棚頂,一根橫筋直直地向下落,速度很快……
“危險!”梁梓軒不顧安福的拉扯,一步飛奔上前,將趴在桌子上的人生拉硬拽,那人睡蒙了,好歹是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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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形勢越發危急,安福看橫筋還在下落,奮力衝上去,拼命抓住梁梓軒,往邊上推他們。
“沒事兒了!”易佳音尖叫一聲,他們才抬頭看見橫筋被一根鋼絲拉著呢,沒有砸下來。
虛驚一場。
驚嚇不小。
為了安全起見,此處也已經被警戒帶圍住了,不讓其他人靠近。
“還是很危險啊,還好有驚無險。”
……
撤離的很迅速。
梁梓軒差點以為他這算是落荒而逃。
會議室。
四個人竟然主動開始交代問題。
“對不起,我們實在是太累了,偷會懶。”
“好久沒玩王者了,玩一會,組個隊。”
梁梓軒沒有開口講話,人事科的科長也不敢吱聲。
易佳音眼神在這幾個人中間逡巡,最後落在了表情冷漠的梁梓軒臉上。
若是這傢伙想要處罰工作期間偷懶的幾名員工,雖於規矩上是合理的,但於情不合。
強迫員工每日加班2-3個小時,週日才能休息一日,日復一日,已經兩年了。
員工才會上班瞌睡,偷摸玩遊戲,實在是被壓榨的太厲害了。
長期以往,猝死都是有可能的。
何況,只是眯了一會,還因為不休息。
公司的角度,作為強者,總是不會站在員工的立場的,動輒以規矩說明是非對錯,卻從來不直視造成這種問題的根本原因,其實還是在於公司。
為何超負荷運轉?為何無限加班?為何沒有節制的增加勞動強度?為何不讓員工休息?為何想方設法的降低工資的同時,要求一些員工必須將加班換成串休?而另一些生產線的員工絕對不能休息和請假?
不是出現一個班組的人找領導請假,一個都不給假的情況嗎?不管你是家裡有紅白喜事,還是什麼……
“間休時間,也無可厚非。”易佳音終於率先開口了,她不僅開口,還走到了高個子男子身邊,看著高她整整三十多釐米的男子,仰著頭,“手機拿來。”
男子竟然沒問原因,乖乖地拿了出來,“123456”
密碼解鎖成功。
“說好了一起組隊,你們四個竟然不帶著我,一會咱們再來一局。”
“你,你玩什麼?輔助嗎?”
易佳音給了男人一個眼刀,氣死了,女的就不能玩些不一樣的嗎?!
“我玩盾!”易佳音白了他一眼。
“正好,我們那個盾智商低,讓他玩輔助吧,下次一起組隊,我是法師職業。”
“看出來了,你戰績還行啊,不手殘。給~”易佳音把手機扔給男子,又走到了梁梓軒身邊,“這裡最大的問題點,是急需更新改造,是不?”
“嗯,這樣,8月第三周開始,直到十一,進行長達60天的更新改造,土木和裝置都更新一下,還有周邊的道路。”梁梓軒輕柔地瞧了眼人事科科長,“你去和他們說一下情況,幾個領導應該在總部呢,回來以後就開始準備吧。”
“你們……還要去哪兒,我給你們帶路吧。”人事科長如釋重負,卻露出遺憾的神色。
“不用了。”梁梓軒想撤了。
“嗯,您可以請汙水處理廠的技術員過來,我們要去水站看看。”易佳音適時地說道,“最好叫檢測公司的人也來。”
人事科科長只負責通知,他連連點頭後安排,電話打通時,他們的背影已經遠去。
……
走過去需要10分鐘。
“你為什麼要替那幾個員工遮掩?”梁梓軒幾乎脫口而出,這是不對的。
“我做的不對,但我想這麼做。”易佳音說,“我認識一個學姐,學姐的姐姐的廠子是外商合資工廠,她姐姐說最懷念第一任總經理。”
梁梓軒點點頭,“外商合資的工廠一般會有管理者任期限制,也會經常派外方管理者來工作。”
“那位讓人懷念的總經理說,無論何時,都不動員工的乳酪,這點福利和待遇是員工嘴裡的,管理者不能道德淪喪到從員工嘴裡摳出來幾粒花生米,一片肉。雖然很多制度邏輯上、法律上不錯,但卻輸在人心和人文上了。輸了人心,就輸了一切。”
梁梓軒不覺心中一驚,面上卻沒表現出來,“所以你才為他們開脫。”
“那是他們的飯碗,別輕易砸人家飯碗,人家會和你拼命。”
安福在身後跟著二人,不覺對易佳音生出欽佩之情。
女子不大,格局不小。
之後無話,但梁梓軒內心卻波濤翻湧。
上一次受到這種感動,還是很多年前,得到自由的那一刻。
汙水處理廠門口。
味道已經很濃郁。
“水站真的好臭啊。”易佳音從梁梓軒手裡接過口罩,問了句,“現在這麼安全,你怎麼隨身攜帶口罩?”
“我氣味敏感。”梁梓軒淡淡地說,“這裡你也要看嘛,你看得懂?!”
“不懂。”易佳音捂住鼻子往裡瞧了兩眼,“我們站在外面,離得遠一些。”
走了將近5米的距離。
“還是有點臭,我們在草坪那邊等著技術員吧。”易佳音譁嗒嗒自己先跑了。
“還以為她變身為女強人了呢。”安福若有所思地看著梁梓軒。
梁梓軒沒接話,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易佳音。
兩分鍾後,一個勞保用品穿戴整齊的女子跑了過來,“哎呀,聽說你們過來參觀站房?”
“我想一下,你們這裡排出去的廢水含有重金屬嗎?!”
重金屬?!
“什麼重金屬啊,這個……”
“鎘。”易佳音極目遠眺,辦公樓後身的幾棵樹很像某種樹,易佳音遠遠地指著問道,“那是櫻花樹嗎?”
“是啊,不過現在不是花期。”
易佳音慘笑一聲,“那就對了,溪水和櫻花,她的家鄉很美,自然風光不錯,但她死於水汙染,鎘中毒。”
“誰?!”幾人異口同聲。
“阿花。”易佳音笑道,“我想看2010-2013年間的廢水檢測報告。”
“幹什麼?!”梁梓軒反而先開口問了。
“我想確認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