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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一口酒

喜歡一個事物和喜歡一個人其實一樣,很多時候我們說不出理由,到最後脫口而出的多半還是喜歡二字,但意義卻已大不一樣。懂的人一聽就懂,不懂的人想的再多也難以感同身受。

沈況和姜凝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各自笑著搖了搖頭。沈況笑溫酒的性子很對韓師叔的胃口,姜凝則笑並肩而行的一老一少竟是毫無違和之感。

————

兜兜轉轉一大圈之後,終於又回到了庭香苑,沈況感覺很好。依舊是姜凝的那座小院,一行人方一走進,便就有懂事的丫鬟僕人走了過來。

其餘人等並沒有跟著進小院,溫酒也沒有,只有沈況姜凝以及韓仲景和小丫鬟晨兒。姜凝吩咐晨兒按照韓仲景的要求去抓藥煎熬,自己則和沈況兩人告辭後獨自上了小樓。

一進入小院後,沈況長久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但這使得他原本身上的疼痛感又加劇了幾分。他呲牙咧嘴的進了房間,韓仲景緊隨其後,將房門關了上。

沒有過多的言語,韓仲景甚至沒有好奇他與樓外樓的接觸。兩人一前一後在床上盤腿而坐,韓仲景第一步要幫助沈況治療他受傷的五臟六腑,這是個細緻的活計,所以韓仲景沒有假借他人之手,而且從治療開始後他便一直專注著,沒有說任何話。

沈況的傷勢算不得輕,與趙府成的一戰,點到為止,贏得輕快,所以沒受什麼傷。但與黑劍侍的那一戰,卻是讓他吃盡了苦頭,甚至很多時候他不得不以傷換傷方能得以喘息,而最後奠定勝局的那一劍榨乾了他身上僅存的真氣,何其苦哉。

他從幼年學劍之日起,就已開始練習這一劍。天地一劍,其實這一式劍法本身並沒有一個準確的名字,師傅從不說,也是後來沈況才知道這是七星劍訣的最終一式。天地一劍講求劍意,而每個人領會出的劍意大不相同,所以並沒有一個傳統定式。

從前,師傅在教他這套劍法的時候也說過,這一劍的練習不能死記硬背只注重劍形而忽略了真意。

那時候沈況是全然不懂這些的,只是刻板的練劍,卻不是自己真正喜歡。所以那時候他的這一劍沒什麼劍意。一直到後來,慢慢的他喜歡上練劍一事,喜歡上了手握白泥的感覺,更喜歡勾欄茶館裡說書老先生口中的俠義江湖。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師傅也說過同樣的話。

若想真正發揮這一劍的真正威力,需要明確我們握劍到底是為了什麼。所以後來沈況的這一劍有了改變,他慢慢領略到了那一層虛無縹緲的劍意。

他的劍不追求霸道無比的殺力,也不需要千里取人首級的快。

沈況喜歡穩,安穩,並且只追求穩。順和自己的意,故而怎麼出劍都不會是錯的,沈況追尋的即是此。與黑劍侍那一戰中,他心中有不服氣,也有不認輸,當然更多的還是保命,他揮出了那一劍,是將心中所有的情緒聚集在了一起,然後一劍遞出。

沈況贏了,也證明他的劍至少在他自己手裡是對的。只不過沈況覺得他還可以做的更好,他的劍還可以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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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況感受著不斷注入自己體內的股股真氣流,溫暖而又舒適。真氣流所過之處,之前與黑劍侍的那番戰鬥所受的傷正在不斷化解消融,他緊皺的眉頭也隨之舒緩。

不過,他心中其實有許許多多的問題想要問,但他一直沒有說。韓仲景也早已猜到沈況會有許多疑問,只是他恰到好處的沒有提起分毫。

許久之後,治療了大半的韓仲景嘆了口氣,緩緩開口道:“我知道你小子有很多問題想要問,當然,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要清楚目前你可以接受的程度在哪裡。之前跟你說的關於你的身世只是一個泛泛的感念,只是為了讓你知道前因後果,但其中還有很多事我沒有告訴你。我想你師傅也一樣,不是我們不想告訴你,而是當下告訴你全貌然後讓你自己去做決定並不是在幫你而是在害你。還有關於你祝大叔,那個屠夫祝潭的事,細說來也牽扯很多,日後你可以自行問他,至於他說與不說那就是他的事了。”

沈況聽著韓仲景的話,思慮頗多。

片刻後,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平復下心境回道:“師傅離開前曾在信上對我說,要我一定等到了宗師境再去深挖當年的那些事。我一直也是這麼想的,但這一連串的事情多且複雜,讓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了。”

韓仲景聽著少年人發自內心的言語,安慰道:“你師傅是對的。當年東海的那件事,錯綜複雜,牽扯到的人和事很多。表面上看似乎只是

朝廷覬覦你們東海五大家族背後的那個秘密,但實際上還有很多很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比如當年的齊州高氏。齊州高氏在齊魯之地一點點做大,大魏朝廷自然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局面,可那時候恰逢大魏與南梁在邊境上摩擦不斷,甚至於南梁後來還有過大舉北伐的舉動,雖說最後無疾而終,但這也給大魏皇室敲響了警鐘,帝國內部不能亂。所以那時候大魏皇室既不願見到帝國東邊出亂,又不希望眼睜睜的看著齊州高氏做大,因此就將矛頭指向與高氏交好的東海五大家族。你們五大家族是江湖家族,所以朝廷可以用江湖的那套行事風格處理,從而達到他敲山震虎的目的。而且,齊州高氏還僅僅只是其中的一條線,此中複雜一時半刻說不完。”

韓仲景一股腦說了很多,沈況細細咀嚼。對於當年的事他知之甚少,韓仲景當下說的這些雖也只是讓他腦海裡模糊的畫面清晰了幾分,但依然遠沒有達到看清事態的程度。

片刻後,沒聽到沈況說話,韓仲景便又道:“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過猶不及,該問到什麼程度你自己把握。”

沈況默默點了點頭,想了片刻,方才眉眼舒展,像是輕鬆了很多。他看著韓仲景輕笑著問道:“師叔您能告訴我些關於當年沈家的事嗎?除了我父母之外,家裡都還有哪些親人?”

韓仲景有些意外,他沒想到思索良久的沈況最終的問題竟只是這些家長裡短的小事。他想了想,而後將他知道的所有事情說了出來。

“你們沈家啊,當年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姓的大家族。你的父親沈九司更是被譽為劍道奇才,執掌沈家的幽牙劍。那時候,你父親便已是六級大宗師,厲害的緊。這境界你也許不清楚,但你只要知道很厲害就對了。”

“比韓師叔您還厲害嗎?”沈況問道。

韓仲景笑著回道:“可比我厲害多了。”

到了此時,沈況腑髒內的傷勢已經逐漸好了不少,下一步便就是藥材的一點點調養修復了。所以韓仲景收了真氣,下床在桌邊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水,自酌自飲。

沈況也拖著好了很多的身子坐在了韓仲景對面,他還有些虛弱,不過身上的疼痛感消除了很多,所以他也輕鬆了許多。

沈況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他一邊倒著水,一邊又問道:“那我孃親呢?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的母親啊,她名叫元潯,是個溫柔賢惠的好女子。”

提起沈況的母親,韓仲景沒來由的多看了沈況幾眼,像是在糾結什麼,不過很快他還是開口道:“其實你娘她還有另一個稱呼。”

“像前輩和我師傅那樣的江湖名號嗎?”

韓仲景搖了搖頭道:“她其實還是咱們大魏的平遙公主。”

說完這些,韓仲景特意看了看低垂眼瞼思考的沈況。沈況的情緒波動不大,只有臉龐上時而遲疑,時而舒緩的神情在訴說著什麼,不過都是些很細微的情緒波動,看不出什麼。

“意外嗎?”

沈況點點頭道:“有一點。”

韓仲景知道他還有話要說,所以沒有出言打斷。

“我在紅泥巷裡生活了二十年,雖然如今已經算是很大的年紀了,但那些叔伯姑嬸們還是願意將我當成一個孩子看待,其實我心裡也是這麼想的,二十歲而已,不大。以前生活在巷子裡,感覺世界就那麼大,最大也就咱們梅霧城這麼大,不能再大了。所以啊,那時候我看到的聽到的想到的都很少。後來我慢慢長大了,看到了越來越多的人,甚至還在秋落城裡看到來自西域的人,那時候我突然就感覺世界好像一下子變大了,不過我自己就還只是梅霧城紅泥巷裡的一個學劍少年。倒也沒有太大的意外,因為書上曾說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所以我知道這個世界會很大,最多的還是覺著好奇和有趣。”

“我所有的改變都是源自於那一次雲夢山之行,師傅讓我去求親,我雖然有些不情願不理解,但心裡還是知道師傅是不會害我的。然後,慢慢的一切就變了。我認識了獨孤南喬和雲夢山的慈音師姐,認識了姜凝,認識了宇文淵,認識了韓師叔您還有時雨,以及許許多多的江湖人,魚龍混雜。你們都不再侷限於一個小小的梅霧城了,你們的世界很大,大到我從來沒有見過。頭一回知道自己身世的時候,其實我心裡一點也不傷心,後來又認識了蘇瑤,對於同一件事我們的反應截然不同。雖然我沒有那些感同身受,但並不代表我心裡一點感覺也沒有。自從知道我的身世後,冥冥中我感覺身上有了

壓力,不重但是需要我分神去應對。其實細細想來,一切都沒什麼不同,只是多了些關於我自己的事情而已。關於父親、母親我沒什麼印象,所以在我眼裡他們就只是我的父親母親,沒有其他的身份,公主也好,普通人也罷,就是我的父親母親而已。這樣的話,我沒有跟任何人說,但今天和師叔您聊起這些我就不自覺地想說。”

這是韓仲景第一回聽沈況說這些大段大段的話,雖然嘴上一句一個臭小子,但對於沈況的關照他可一點也沒少,否則也不會從秋落城趕到這裡了。

韓仲景看著沈況,似乎感覺面前這個少年人一下子長大了。他本還想捉弄一下沈況,想問他為什麼他母親是公主,朝廷依舊不願意放過沈家。但聽了他的這番話後,那些就算是沈況問了他也不會說的問題都被他一一收了起來。

他看著沈況開口道:“說出來也好,總裝在心裡算什麼。你啊,別把一切想的有多難,也別把這一切當作什麼負擔,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選擇都不會是錯的,斯人已去,你就好好照顧你自己就好了。如果有一天,你有了能力,比如到了你師傅那樣的高度,甚至比他還高的時候,再去想這些應該會容易些。總之呢,一步一個腳印來,沒什麼可怕的,你就把這些東西當成你行路上的包袱,到了一個地方就扔下來一點,慢慢也就輕了。”

覺得茶水寡淡無味的韓仲景沒再繼續喝茶,而是喝起了他葫蘆裡的酒。飲完一口,他擦了擦嘴,而後對著沈況樣了樣手中的酒壺,笑道:“要不要喝兩口,這可是好東西?”

沈況看了看酒壺,想了一番還是接了過來,二話不說仰頭喝了一口。

酒水很澀,還辣嗓子,沈況有些不理解韓師叔為什麼會喜歡喝酒。一口就下肚,沈況皺了皺眉頭。不過一陣不適過後,沈況忽而感覺身體輕飄飄的,感覺不錯。就是這酒,比上次他和姜凝喝的浮玉春差了不少,所以喝了一口的沈況就不喝了。

“怎麼,嫌棄我這酒不好喝?”

沈況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比起那浮玉春差遠了!”

“呦呵,看來你小子嘴還挺刁啊!在這裡喝的?”韓仲景問道。

沈況點了點頭。

“奧,想起來了,你現在是他們樓外樓姜氏的姑爺,身份不一樣了!那我一會兒走的時候捎上兩壺浮玉春應該沒問題吧!”

聽韓仲景說起這些,沈況就有些頭疼。拍了拍腦門,苦笑道:“韓師叔,這只是我和姜凝做的一筆交易,算不得真的。”

韓仲景聞言狐疑的看了一眼沈況,問道:“難道你小子有什麼把柄在她身上?”

說著,又有些不行,自言自語否定了自己。“也不像啊,你小子能有什麼秘密。難道那丫頭真的看上你了?”

沒去計較韓仲景的後一句話,沈況小聲道:“也不算是把柄,就是她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

沈況刻意放低聲音就是怕隔牆有耳,不過韓仲景對此似乎不意外,他笑著拍了拍沈況的肩膀說道:“樓外樓能查到也不意外,想來那個姜丫頭也不是存心想要害你。我倒是覺得人家對你或許真有些意思,把握住啊臭小子!”

“師叔,你就別笑話我了。”

“笑話你幹啥,你以後要是真的成了他們姜氏的姑爺,那我的小館子也可以不用開了,你直接給我十萬八萬兩銀子,我做個無所事事的富家翁,哈哈哈,想想就快樂。”

過了一遍嘴癮後,韓仲景換了語氣再次說道:“想那麼多幹什麼,那丫頭確實沒想害你我看得出來。至於是不是真的中意你,那才是我瞎說的。她的目的呢我也能猜測到一二,總歸不是什麼壞事。若是往後你經營的好,也不失為你自己的一妝大機緣,把握住。”

與姜凝接觸了這麼多,沈況心中自然也有計較,故而點頭應下了。

“行了,你的傷我差不多也控制住了,剩下的就是湯藥什麼的慢慢調養就好了。樓外樓家大業大,不差你那點藥材,這兩天你就好好待在這裡養養傷吧!”

“師叔,他們雖然不差這點錢,但是藥材我用的,該給的錢還是得給。”

“你有錢?”韓仲景白了沈況一眼道。

“沒有!”

“那不就得了,這事你自己跟那姜丫頭說吧,走了走了。”

說完,韓仲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沈況的房間,離開時他嘴裡還在唸叨著浮玉春,笑得開心。他心裡打的什麼目的,沈況猜得到,只是沒去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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