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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九章 神劍的指導

“晚輩招待不周,還請老前輩見諒。”賀難頂風冒雨地趕回了泰平鏢局,卻發現嶽浩然已經在鬱泰平的陪同下上座,連忙抱拳道。

“呵呵……不必那麼客氣,咱們現在也是雙方合作的關係,無所謂招待與否,把事情辦了才是最主要的。”也不知道嶽浩然是說些客氣話還是真豁達不在乎繁文縟節,總之還是用這一句話把賀難招呼進來。

“他就是賀難?那個你在信裡提到過的少年?”嶽浩然抬眼看向了鬱泰平,又對老老實實站在一旁的傢伙道:“莫非你就是那個在天下群雄會上名聲大噪的賀難?”

“啊……好像是有這麼回事。”賀難倒也不是要故意裝成這種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只是嶽浩然的口氣聽來有點兒奇怪,所以他也就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先確認對方的反應。

果然不出賀難所料,嶽浩然再開口時周遭的空氣彷彿都在震動,但那老人的語氣卻只能算是閒話家常:“四海幫的老幫主於順,和我這個老頭子有些交情,而陳風平是他的得意大弟子……”

什麼情況,這老頭兒要給陳風平報仇?賀難又開始胡思亂想——這老東西要殺我‎​​‎​‏‎‏​‎‏​‏‏‏攔得住麼?要不要先認個慫算了?還是說就算是死也要死的像個有氣節的硬漢一樣?話說老子這回算是自投羅網嗎?沒想到我居然也有被人算計的一天?

“別那麼緊張,我只是想起了故人而已,恰好和你存在一些聯絡罷了。”嶽浩然可是老狐狸了,一眼就看透了賀難在強作鎮定,不過他這話也稱不上什麼安慰,聽起來就是在自說自話而已:“當然,我和丐幫那兩個老鬼的交情也不淺就是了……”

“不愧是神劍前輩……”賀難完全琢磨不透這老頭兒的意思,也只能跟著附和道。

嶽浩然完全不理會賀難這不走心的捧場,繼續道:“不過還真是令人意外,整個丐幫這麼多高手,居然會是由你這個沒什麼武功的外人敢登臺與陳風平對峙,你膽子倒是不小麼!”

“這也是……託前輩您的福啊!”冷不丁的,賀難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反倒是讓鬱茂生這個局外人感到一絲錯愕,就連嶽浩然都不知道為什麼賀難會突然把這件事和自己聯絡到一起。

“哦?這又是什麼說法?”老人倒是覺得新鮮。

“實不相瞞,在下也是久仰前輩大名,早在還對江湖一無所知的時候便已經從旁人口中聽得了前輩的傳奇事蹟,劍門山的天縱英才以木劍斬蛟龍、不世出的武學造詣橫壓整座江湖數十年成就一代宗師的故事現在聽來都不免讓人熱血沸騰,而近日來又聽得前輩為避免兇兵在江湖上引發動盪、忍痛封印師父遺物一事也足以彰顯您俠風劍骨,實乃吾輩楷模。”真不愧是賀難,溜鬚拍馬家常便飯,胡說八道信手拈來,明明不久之前才從陳龍雀口中聽說過嶽浩然的大名,但在他嘴裡好像從小就特別憧憬仰慕對方一樣:“若不是您閉境參道,陳風平也不敢生出此等異心,就更加沒有小子拋頭露面的機會了……”

“呃……哈哈哈哈哈!”嶽浩然已經被賀難的無恥給震驚了,不禁爆發出一陣大笑,卻顯得比方才更要平易近人了些:“你這小子倒還真是長了一張會說的嘴啊!老夫當年若是有你這般能說會道,想必也就不會結下那麼多仇人了!”

“您這話說的,以您的本事,還有哪個不長眼的會想著和您結仇呢?”賀難連忙趁熱打鐵,高歌猛進。

“這你就錯了……”笑過之後,嶽浩然又恢復了平靜:“昨日山中

之木以不材的終其天年,今主人之雁,以不材死——結仇這種事,豈是人自己能說的算的?”

“先生將何處?“賀難不是為了展示自己有多淵博,而是意識到了嶽浩然話中有話。

嶽浩然沒有回答賀難的問題,而是原封不動地拋還給了勤學的少年人:“你將何處?”

“我?”賀難猛地愣住了,他還從來沒有想過一個老武夫會給自己什麼樣的指導。

“你還沒有意識到麼?虧我還覺得你這小子還算是早慧……”嶽浩然輕輕嘆了口氣:“你很不錯,一鳴驚人,震動江湖,可就連我這樣遠離江湖的糟老頭子都聽說了你賀難的名字,那麼劫匪們難道還會對此充耳不聞麼?”

“或許他們的確不知道你和泰平鏢局之間還存在聯絡,但那也會是遲早的事——這世上可不只有你有眼睛與耳朵,別人當然也會有。”嶽浩然繼續道:“我知道這個贗品的計策是你提出來的,老實說的話的確很令人意外,所以哪怕心中有所擔憂也來親自走上一遭。”

“但你……真的有這個把握麼?”嶽浩然突然的正色並不凌厲,但卻如他那絕妙的劍法一‎​​‎​‏‎‏​‎‏​‏‏‏樣直擊賀難心頭:“你能承擔得了就連這柄‘再少年’都一併被人奪去的代價麼?”

嶽浩然的手握在劍鞘的中央,將那柄傳說中的天下第一名劍“再少年”就這樣舉在了少年的面前。

“所以前輩您這回是並不準備親自出手咯?”沉默了良久,賀難回應了嶽浩然的潛臺詞,還未等老者說話,他那只漂亮的不像話的右手就握住了再少年的劍柄:“前輩的指教,讓晚生賀難受益匪淺!”

…………

“我也要聽取……前輩的指教啊!”一個粗糙的聲音響起來,魏潰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回到了泰平鏢局,而他的身後……還揹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麻袋。

“等等……你這麻袋裡裝著的……”賀難震恐地望著老魏,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膽且機率為百分之百的猜測——或者說是結論:“不會是老史吧?”

“啊,因為聽陳公子說前輩在這兒待不了多長時間,所以我思前想後之下還是決定不能放過這個機會,這傢伙扔給陳公子又怕他會搞出什麼么蛾子來,所以我就帶著一起來了……”老魏一臉認真地解釋道:“放心吧,我又給他加了點藥,就算睡到明天中午他也不會醒過來的。”

“魏潰……你是叫這個名字吧……”嶽浩然,則是完全忽略了那二人之間的交流,再一次對上魏潰那熾熱的目光時,他終於開口:“不只是這小子,你現在也是個風雲人物啊!”

“那些……都是無所謂的事兒吧?”魏潰將裝著史孝文的麻布袋子隨手扔下:“風雲人物也好,無名小卒也罷,這和我這個人本身來說又有什麼關係?”

“我來這兒不是為了聽取前輩的說教……我想領略一下——前輩的身教。”魏潰深吸了一口氣,再吐出來時滾燙的炁流彷彿爐火。

“哦?現在的年輕後生都有點兒意思啊……”說是這麼說,但劍道盡頭的大宗師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就從劍拔弩張的魏潰身邊經過:“可惜老夫已經沒有像你們一樣的衝勁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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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潰,並沒有阻止嶽浩然的信步離開,並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就連這個恨天無把、恨地無環的男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力量究竟有什麼程度,可現在就在此地,他無法憑藉自己賴以生存的力量去突破這座高山所遺留下來的一顆石子。

“這是……”賀難無疑注意到了魏潰身上所發生的異常,這個如雕塑般的男人此刻就像一尊真的雕塑一樣擺著誇張的、準備出拳的架勢,但卻被凝固在門前沒有一絲反應。

“這就是……絕頂。”鬱茂生的手輕輕按住了賀難的肩頭,阻止了少年向前的意圖。他察覺到了魏潰周身炁流形成的領域——能在這方牢籠裡“維持不動”的姿態已經是相當好的結果了,如果是賀難這樣體魄與真炁修為都不到家的選手貿然闖入,恐怕直接就被壓趴在地了,而若是一點兒真炁都沒有的普通人,甚至可能會直接被擠壓得爆體而亡。

從泰平鏢局的正廳到大門,一共是八十八步的距離,而嶽浩然故意放慢了速度,像一個真正的老人那樣蹣跚行走,他留下來的暗示很明顯——如果這個不識青天高、黃地厚的小子能在自己離開泰平鏢局之前掙脫開重圍,那麼自己再給些指教也不遲。

若是脫不開麼……那就算了吧,嶽浩然是個脾氣還算不錯的老頭兒,但不意味著他就必須要指點每一位求教的天才。

魏潰不能移動也不能言語,但他卻能夠思考和感受,他清楚地意識到隨著領‎​​‎​‏‎‏​‎‏​‏‏‏域變得愈來愈強,自己的狂化竟然正在褪去,也能眼睜睜地看著嶽浩然已經走完了一半的路程——難道自己真的只能失去這來之不易的、與天下第一劍客論道的機會了嗎?

而嶽浩然的絕頂,也絕不是純粹依靠他深厚的內功才成就的——這老頭兒看上去不顯山不露水,但實際上一眼就看破了魏潰身上最大的優點。

這個根骨驚奇的年輕人豈止是擁有傲視天下的力量?真正令岳浩然感到詫異的是他對於如何發力這門技巧簡直就是登峰造極的程度,二者結合才會產生那摧毀一切的爆發力。所以嶽浩然想看看……如果根本沒有揮拳的空間,連發力都做不到的話,那他還能怎樣出招?

其實破解嶽浩然這一招的方法並不複雜,就嶽浩然來說就知道以下幾種:第一,運用更豐沛的真炁來對頂,變成一場持久戰——就好比兩人角力的方式是一方用手掌包裹另一方的拳頭一樣;第二,受困者將體內真炁全部轟出體外,震碎這領域——理論上金鐵衣當中的絕技“金鐘”倒是能夠實現,只不過嶽浩然也沒有和這樣的對手有過實際交流;第三,受困者能化用別人的真炁——同樣存在於理論當中,試問絕頂高手的真炁已經與天地同調,那豈是誰都能“吸收”得起的?

只可惜,這些方法雖說存在理論上破解困境的可能,但魏潰都不會,他本身也並非以內功深厚為基底的武者。

“看來……這後生的極限也就是如此了。”走到第八十步時,嶽浩然不禁腹誹——在劍道當中,也有一位前輩和魏潰類似,那就是有著劍魔之稱的姜鏨。此人走得也是外功卓著、力大磚飛的路數,而神劍祝機所出身的劍門山則追求劍炁合一的精妙技法,只可惜神劍祝機與姜鏨的巔峰並不重合,所以此二者也沒有像曹暨與姜鏨那樣彼此較量過劍理,但這不影響嶽浩然對於姜鏨那種理念的不認同——在他看來,姜鏨的確是武林中絕對繞不開的一個人物,可那跟劍又有什麼關係?這傢伙就是練刀、練槍,武功也會達到那樣的高度,但比起在劍道的造詣上,劍門山才是群山之巔。

“假以時日,或許這小子也會成為一個姜鏨,但絕不是今日了。”至此,嶽浩然只剩下最後短短七步的距離。

但見得胡然天地變,聽得山鑼海鼓聲。

“魏潰,謝前輩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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