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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九章 無名碑

“四海同袍澤?”賀難咀嚼著陳公子給他帶回來的資訊,下意識地就聯想到了什麼。

“莫非……是四海幫幹的?”老魏和陳公子也都想到了一塊兒,紛紛看向正在拿主意的賀難——這接頭暗號本就是斷句殘章,能值得人在意的也只有四海二字與那四海幫的重合。

“如果是的話,那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賀難敲了敲自己的菸斗,燃燒殆盡的草灰從蛇口中噴吐而出。在閻羅大會告一段落之後,賀難主要就把心力放在泰平鏢局劫案這事兒上了,本以為只挑一個擔子要輕鬆些,但真正深入之後才發現這摸不著的神秘劫匪可要比看得見的十殿閻羅難搞多了,哪怕糾合了如此多的資訊也仍是力有不逮,所以他最近煙也抽得兇了些,整個人身上都是一股奇異的焦味。

從四海幫的動機上來講不好確定,賀難能想到的不過是出於報復或嫁禍,而行為又總是為了動機而服務——若真是那中四宗所為,從水路上打劫對於四海幫來說卻是最穩妥的,鬱局主歸家途中的無論怎麼走都繞不開四海幫所掌控的水道,若真是他們這群水下的活魚……又何苦去那旱得冒煙的西北沙城動手呢?

“我記得……四海幫的人當時刺殺徐陵泉小兒子的時候,就曾經假手過‘梨園’的人來嫁禍丐幫。”小鬱突然道,此刻已經走在接近真相的道路上‏‏​​‎‏‎‏​​​​‎​‏‏了,做女兒的當然心焦,連忙給幾人補充上證據:“會不會這一次,也是他們借別人之手?”

“梨園麼?還是說其它別的什麼人……”賀難背著手喃喃自語道,雖然根據各種情報來看劫道的響馬都沒有表現出“梨園”那種大張旗鼓的聲勢和特徵來,但梨園中人也不是必須次次都要濃妝豔抹粉墨登場,有的時候用面巾把臉一蒙或者乾脆以素顏來示人反倒是更容易辦事。

在場的所有人都在這個沉默的時刻思索著可能性,而最後也理所應當地由賀難進行拍板:“好了,就這麼決定了!反正我們也要去四海幫收回來已故的陳幫主的人情,那麼不妨就藉著此事去一趟好了!就算真與四海幫無關,也可以藉助他們的情報網再擴充套件一下思路。”

…………

沱縣,四海幫總舵。

每個宗門都會依據自身的性質來選擇修築的地點——比如注重清修的佛道兩家,扶搖派和須彌寺都尋了個依山傍水、人跡罕至的地方建立,雖然到今天以二家的超然地位總是少不了沾染煙火氣的,但佛寺道觀總歸還是要在僻靜之處立足才有助於修行。而像長風書院則是建立在城郊處,書院弟子平日裡拜師學藝也總歸要沉心靜氣才能有所成就,但由於長風書院最終還是鼓勵“出世”和“出仕”,學和尚道士在深山老林裡蝸居也不是那麼合適。

剩下的一些大小門派也不外如是。舉例而言,不夜山莊正如其名,丐幫與藥王齋也都各覓得城郊的一塊風水寶地,不至於離城鎮太遠,最特殊的便數藏於花谷當中的錦官城了,人家可不只是自立一座山莊,而是正兒八經地造了一座城池出來。

其餘還有很多門派,其主要的產業就是與各式各樣的人打交道、做買賣,譬如殘猿曹白虹的武館以及長生盟遍佈南海邊界的各種據點都設定在城內的鬧市當中。

而四海幫的總舵則兼具了錦官城與長生盟兩種模式的特質,非但據點設定得滿中原都是,而且總舵的規模幾乎也佔住了沱水的河口,將整座沱縣囊括其中——沱縣內的居民百姓,就算不是四海幫的幫眾,但也幾乎都與四海幫的產業有所關聯,船伕漁民數不勝數,鹽販鐵匠比比皆是。

陳風平的死的確給四海幫帶來了不小的傷害,名聲口碑的消耗還是其次,產業利益方面的虧損倒也能在接受的範圍之內,最重要的是幫內一度陷入了群龍無首的尷尬境地——這可不是正常流程的幫主去世,而是陳風平以一個“禍及武林”的野心家的角色而死,所以幫內一度有態度十分激進的派別認為應當將陳風平從歷代幫主、乃至幫眾的身份中除名。

其它門派沒了掌門,大

不了就是再選出來一個就是了,可四海幫由於四海龍王、四大水司設定的原因,可以說是整個武林當中“自治”屬性最高的門派,就當前局面而言,隨時都有可能有分裂的風險——這無疑是陳風平不願意看到的。

東海龍王徐陵泉由於激憤和憂鬱,在天下群雄會結束之後返回東海分舵就臥病在床,無力也無暇再去管那大小事;西海龍王方岸則是陳風平的親弟子,在陳風平事件中被許多人都視為陳風平的同黨,再加上威望不足所以也沒資格代理幫主一職;而北海龍王薛開源則另外還打著別的算盤——他和薛家可不想承擔著這艘船上的頭等大事,薛開源的思路簡單明瞭,那就是把薛家經營成這鐵打的營盤。

所以到最後,終於是王巨溪得償所願地接過了這條擔子,可是代價……卻有些沉重。

賀難與王巨溪的會面是由歸四通這個舊日的“仇人”牽線搭橋,從前也正是歸四通因受關凌霄恩情,才會將四海幫內的情報、王巨溪策劃的陰謀等等統統交予了賀難,只不過在兩個當家人會話之際,外面守著的魏潰怎麼看這個面如病鬼的傢伙怎麼不順眼——要知道當初歸四通千里迢迢追殺二人,可是狠狠地在老魏的肚子上扎了一鋼錐,若不是老魏命硬本領高,哪裡還有賀難與王巨溪談笑風生的今天?

不過世事無常,在大局面前‏‏​​‎‏‎‏​​​​‎​‏‏就算昨日還你死我活的對手也未嘗不能暫且放下仇怨來謀求一個互利與和平——哪怕是短暫的。

而王巨溪邀請賀難商談的內容暫且不提,地址倒是很有意思——前文也說過,沱縣就是四海幫的地盤,而四海幫也在沱縣的縣郊修建了一座宏偉的陵園,只為埋葬四海幫中的幫眾。

“這裡倒是個能說話的好地方。”賀難跟在王巨溪身後左顧右盼,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墳塋,規格好一些的墓碑都用的是上好的玉石料子,碑文看起來也是找了專業的匠人所作,這些多半都是幫主或者龍王級別的頭領之墓,其中最為氣派的當然是四海幫最重要的一代幫主薛無敵,他的陵墓被諸多龍王拱衛在整座陵園的正中心。而普通一點兒的就是林立在一塊兒的小石碑,甚至於最差的就只有一個從地面上突兀鼓起的小土包了——這種地方總是少不了陰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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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沱水一帶的天氣大多晴朗無風,這也是為什麼老祖宗把四海幫的總舵定在這兒的原因,但唯獨修了這墓園之後,這幾十畝的地方卻常常陰著個天。”王巨溪給賀難介紹道,不過還是他們四海幫信奉風水的那一套,賀難對此不置可否,不過王巨溪也並不在意賀難的態度,他領著對方走到了一處偏僻的小墳冢前,言道:“我們幫主從此以後就住在這兒了,他生前那麼大一條龍,死後也不過盤踞在這立錐之地裡面,連個葬禮都沒有。”

一路上,賀難也看到了不少四海幫已故幫主的墳冢,那墓碑都修得有一人高,正面寫著四海幫第幾代幫主以及其名號,背後則是以此人的生平作為碑文——而眼前陳風平的下葬之所非但狹窄落魄,墓碑上也只有簡簡單單的“陳風平”三個字,端的是個淒涼的景象。

賀難當然明白,定是四海幫的人以陳風平為恥,或者說生怕被別人以為陳風平的劣跡和整個四海幫有關,所以才不願意將他與其餘幫主等同待遇,不過陳風平有此結局也是自己一手策劃直接導致的,所以賀難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不過王巨溪似乎也沒想得到賀難的回應,而是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小方替他收了屍,沒想到卻因此被視為他的同黨,而以徐陵泉為首的不少人都要將他剔出族譜……只不過最後大家還是折了個中,為他保留最後的一塊棲息地。”

“說到這兒……你說你是該為此負一半責任呢?還是該負全責呢?”王巨溪突然發表了一番危險言論,然後回過頭看著賀難,笑得煞是瘮人。

賀難看著王巨溪這副表情,心裡還真的有點兒發虛——他知道王巨溪的武功和徐陵泉伯仲之間,遠不是自己這花拳繡腿能夠碰瓷的,只得扯虎皮做大旗道:“那

要看王幫主您領會到陳老幫主幾分心思了。”

將死之際,陳風平若是殺了賀難,那還真沒有人能攔得住,但陳風平最後卻沒有下手,如今的王巨溪就更不會這樣做了:“我和幫主的道路是一致的,這一點你應該明白——當初他沒有殺你,是因為你掌握著很多證據,殺了你反倒會讓四海幫的處境更加糟糕;而我不殺你,是因為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背後的龐然大物有利可圖。”

王巨溪,無疑也是將賀難的來歷摸了個門清。

“哎……瞧您說的。”賀難訕笑兩聲,道:“咱們冰釋前嫌、互通有無當然是再好不過——我也是非常敬重陳幫主的。”

王巨溪沒有接他這一茬,又領著他往回走——這一次出現在賀難眼前的是徐清的墓碑,和許多幫眾都連在一起。

賀難當初為了陰死陳風平怕走露風聲,所以才將徐清屍體送還之後又拜託徐陵泉務必秘不發喪,只是找了個地方草草掩埋,後來一切水落石出之後,徐陵泉又親自主持了喪事,又將徐清的棺材遷回了四海幫的陵園,也算是落葉歸根。

一路跟著到最後,王巨溪終於帶著賀難走出了這氛圍陰沉的地方,但賀難卻發現他們此時的路線並非是奔著回到四海幫總舵去的,不由得心中胡思亂想——難不成王巨溪這老東西要變卦?不過好在魏潰‏‏​​‎‏‎‏​​​​‎​‏‏也遠遠跟著,所以賀難才沒有做出一些丟人的舉動來,看上去反而鎮定自若。

“就是這兒了……”這裡已經出了墓園,但眼前還仍有一座不起眼的墳包,有一塊石頭歪歪扭扭地插在墳頭權當是墓碑了,若是不知情者偶然經過或許壓根兒就看不出來這底下居然還住著個人,而王巨溪的口氣也顯得無比悵然:“你知道這裡埋著的是誰麼?”

賀難心中雖然有所猜測,但還是搖了搖頭。

“賈壬癸。”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這個一向沉著、精於算計的中年人還是流露出了他的痛苦。

緊接著,王巨溪便開始講述了一些他與賈壬癸的往事,在此前歸四通提供的情報當中的確提到了王、賈二人金蘭之交,但賀難這個局外人此刻也不由得為賈壬癸的甘願犧牲感到驚詫和敬服。

當初,既然陳風平已死,武林群豪便也沒有繼續追究四海幫的責任,但四海幫內部卻不行——徐陵泉喪子之痛非一人之死可平,而隔“岸”觀火的薛開源心思可是澄澈——我雖然不想當這個幫主,但誰當幫主必須由我來說的算,你王巨溪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還能有回頭路麼?

陳風平是策劃者,但徐清之死還得需要一個執行者,四海幫當中也得有一個夠分量的“叛徒”來給丐幫作交代——那這個人除了王巨溪,就只有賈壬癸了。

所以最後賈壬癸主動地背下了所有的黑鍋慨然赴死,由於他的身份地位並不特殊,所以在死前就被逐出四海幫,自然也不配在陵園安息,所以王巨溪才命人偷偷地在離陵園不遠處將自己的兄弟給安葬——而這就是活著的王巨溪交給薛開源的投名狀。

“想必王幫主也不曾後悔。”賀難太瞭解對方的心思了,所以才言之鑿鑿。

“我們這些人,為了幫派犧牲了太多,也犧牲了幫派的太多,時至今日已是覆水難收,就只能背水一戰——否則徐清、賈壬癸乃至幫主和其它一些人的死就全都成了笑話,而現在他們只是代價而已。”王巨溪神色肅穆,又透露出一股狠厲來:“從前那盛極一時的四海幫是歷史,昨日那青黃不接的四海幫也成了歷史,但今後我們還有一個全新的未來!”

王巨溪這番慷慨激烈的陳詞並沒有喚醒賀難的熱血,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他覺得王巨溪倒也不容易——王巨溪還真不是說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話,因為如今的四海幫若想按照王巨溪的想法破局,就只能由他親手來操縱,就算他替賈壬癸去死,難道賈壬癸還能一躍三級直接統率整個四海幫麼?

“歷史就是死人名字。“賀難如此評價道——他看著王巨溪就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個陳風平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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