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曹人往依舊面無表情，看不出多少情緒變化。
但說出那句話的時候，環繞其周身的凜冽刀意明顯變得愈發沉重。
是個人都能感覺到這位刀術無敵的曹總管現在的心情很不好。
神皇和國師都有些意外，顯然沒料到性子最是穩重的曹人往竟然也有失態的時候。
“失蹤？”
靜默半晌，神皇終於開口，只是他對曹人往的話似乎不以為意，原本皺起的眉頭反而緩緩舒展開來，顯得漫不經心。
片刻後他笑了笑，“曹將軍是不是多慮了？若柔最是貪玩，向來按捺不住性子，這一點你是知道的。平日裡她在聽雲軒中根本待不了多久，整日裡就知道出去找樂子，這會兒沒準又去找哪家大臣家的公子去玩了，早見怪不怪了……朕反正是管不了她的，曹將軍你也別操這個心了，只要她開心就好。真要放心不下，讓摘花營的人跟著就是。”
曹人往聞言卻搖了搖頭，“陛下，若是往日裡自然不用擔心，可如今鬼門大開，皇城內外四處百鬼橫行，即便國師大人以佛法度之，也總有漏網之魚，況且往西至清心殿境域的鬼潮雖被國師逼退，但其它地方卻依然鬼滿為患，公主殿下在這個時候出門，怕不是明智之舉。”
聞言至此，神皇嘴角笑容緩緩斂去，他似乎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不由沉吟道，“有沒有派人去尋她？”
曹人往正色道，“摘花營的孩子們一直在找，只可惜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下落。”
國師很快接過話來，“曹將軍是如何發現長公主失蹤的？”
曹人往刀意漸冷，隨之望向聽雲軒所在方向，沉思片刻後回應道，“清心殿封印被破之後，末將擔心陰鬼宅也會出事，一旦屠夫那邊失守，與之相隔極近的聽雲軒必然會受到牽連，長公主也將陷入險境。”
“所以末將便火速趕往聽雲軒，所幸刀落之時，鬼界大軍仍未波及，本欲帶長公主過來與陛下匯合，卻聽當值的小太監說，長公主一早便離開了聽雲軒，至今仍未回來......”
此話一落，國師當即說道，“公主殿下出門應該有隨行馬車，一路從皇城而過，就算刻意保持低調，以她的身份，也一定會引人注目，甚至會引起圍觀，所以只要派人沿路去巡查，應該會有線索。”
曹人往點點頭，“末將與國師大人想法一致，早已沿街一路巡查過，也確實有所收穫......長公主的馬車最終去了秦淮河，至今還停在岸邊，有幾名隨行的護衛及丫鬟守在那裡，只是卻不見長公主。”
“問他們就說長公主卯時便從聽雲軒離開，奔赴秦淮河，登上花船後停留了許久，中途曾出來過一趟，只是不知為何後又折返而回，至此便再也沒了長公主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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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守衛和丫鬟不敢私自離去，便一直守在馬車邊，直到秦淮河後又因故停業，關閉了花船之後，他們才意識到長公主可能出了事，可這個時候再想去花船尋人，卻已經晚了......”
說到這裡，曹人往忽然停頓片刻，稍微組織了下措辭，這才繼續說道，“事發之後，已經將那幾名護衛及丫鬟帶走細細盤問，秦淮河的幾位管事人也已約了談話，不過照目前的形勢來看，想從他們口中獲知更多有用的線索，可能性並不大。”
國師沉思片刻，剛想再問些細節問題，神皇逐漸陰鬱的聲音卻忽然響起，“若柔她一個女孩子家為何會去秦淮河那等煙花之地？是否應人之邀？還是說要去找誰？”
曹人往聞言識海中頓時浮現出李三思的身影，但他不動聲色，迅速回道，“這個不清楚，許是公主殿下閒來無聊，想去見識下秦淮河十大花魁的風韻也說不定……”
神皇皺眉道，“有什麼好見的？她又不是男人……”
說著神皇突然神情一肅，驚恐道，“難不成若柔現在玩這麼野的，開始喜歡女人了？”
曹人往趕忙做出解釋，“陛下誤會了……末將的意思是，女人之間最是愛比較，公主殿下美豔無雙，向來為人傾慕，她也常以此自傲。但秦淮河十大花魁卻也是豔名遠播，其風韻及藝伎亦常常為人所稱道。”
“公主殿下天性要強，不願與她人共名，此次前去，興許就是想讓天底下的男人都知道，誰才是大魏朝最美麗的女人……當然這都是末將的推測，事實究竟如何，還得找到公主殿下後方能知曉。”
神皇點點頭，隨之又問道，“若柔失蹤時是孤身一人，還是有人跟著？”
曹人往說道，“據說只有小桂子還有幾名丫鬟陪在左右。”
“楚白狼呢？”
神皇聲音忽然變冷，“他幹什麼去了？秦淮河煙花之地，魚龍混雜，他怎麼不跟著？”
語氣中頗有幾分怒意。
本欲再怒斥楚白狼幾聲，但好在他及時想起楚白狼師承曹人往，二人之間關係向來密切，有曹將軍的面子在，卻也不好多說什麼。
曹人往沉聲應道，“陛下，這倒不能完全怪白狼，公主殿下早在多日以前便將他趕離到聽雲軒外院了，不讓他相隨左右，此次出門更是連聲招呼都沒打，天還沒亮便悄悄動身，白狼一早於外院等候到辰時，久不見公主殿下出來，詢問後才知道公主殿下已經離開了聽雲軒。”
說到這裡，他抬頭看了一眼神皇，很快又補充了一句，“雖情有可原，但說到底還是失職，等此間事了，末將會將他調回自己身邊，公主殿下那裡我會另選良將前去保護。”
此話一落，神皇倒是有些意外，“楚白狼與若柔不是一向最為親近？平日裡都是貼身守護的，若非朕知道他修的純陽刀術，不能親近女色，只怕都有些不放心他了……就以他倆之間的親密關係，若柔怎會輕易將他調到外院？莫非是有了新歡？”
大魏朝長公主豔名滿天下，聽雲軒後花園裡養滿了年輕公子哥。
見一個要一個，要一個丟一個，已經不是什麼稀奇事兒了。
神皇對自己親妹妹的放浪作風素有耳聞，雖有損皇族威嚴形象，理應加以阻止和訓斥。
但一想到自己也不是什麼好貨色，始亂終棄這種事兒自己當年也做了不少，便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此時聽到這裡，曹人往識海中又一次浮現出李三思的身影，心想怕不是小鳳起讓長公主變了心？
他不動聲色搖搖頭，簡單回了句，“末將不敢亂猜公主殿下的心思……”
言及至此，見神皇眉頭一皺，似是還要在楚白狼的問題上糾纏下去，曹人往卻已漸漸沒了耐心，他抬起頭來，臉色愈發刻板嚴肅，隨之說道，“陛下，一應事宜都可暫且擱下，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找到長公主......”
神皇聞言冷眼微挑，頗為懊惱的說道，“當初創立摘花營的時候你便與朕承諾過，摘花片刻，人間便再也沒有能瞞得住朕的秘密，也不可能有找不到的人，今日卻為何會出現這種事？”
曹人往沉聲回應道，“若是公主殿下仍在人間，那末將自然能將她找出來，可若是去了地下，那摘花營就算再神通廣大，只怕也無能為力了。”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目光自高閣往下，直往地底深處而去，眼中的殺意愈發深刻。
沉默許久的國師也在這時站了出來，“貧僧佛光所過之處，亦沒有捕捉到長公主的半點氣息，依照目前形勢來看，長公主確實很可能已經被擄入了地底鬼界......”
聽到這裡，神皇緩緩抬頭，眼含殺氣，滿面怒容，片刻沉默後，他忽然轉身，大步離開高閣，詔令聲隨之傳來，“曹將軍，迅速召集文武百官前往御書房，兩個時辰內，我要讓皇城大軍殺入鬼界！”
曹人往猛然握拳，刀氣驟然驚鳴，他等的就是這句話，當即沉聲應道，“末將領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