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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篇 第六十六章 再無閒事

王姒之看見瑰流那副吃癟模樣,心情大好,便主動給他處理脖子上的傷口。

瑰流一動不敢動,疼的齜牙咧嘴道:“姒之,你跟我透個底唄,你到底有幾境的實力?”

王姒之沉默片刻,反問道:“你希望我有多厲害呢?”

瑰流咧嘴一笑,“當然是越厲害越好了。”

王姒之眉頭一挑,加重手中力氣,瑰流當即疼的叫出聲來。

“怎麼,要我保護你?”

“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厲害,吃幾個尋常武人還行。如果遇到後三境的大宗師或大修士,我還是要躲到你身後的。”

“輕點,輕點。”

瑰流忽然平靜,輕輕出聲:“姒之,如果我死了怎麼辦?”

那雙敷藥的纖纖玉手忽然顫抖了一下,她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問題。

“輕點,疼。”瑰流忍不住道。

凝滯片刻,王姒之將紅色藥粉全灑在他的創口上,淡聲道:“如果有一天你瑰流死了,我就把全天下人吃掉,然後揹著你的屍體,走遍整座人間。在那之後我會帶你回到這裡,就是這間臨溪草廬,我會在這裡陪你到永遠永遠。”

想到這個男人無數次渾身是血,無數次身處險境,她驀然眼眶泛紅,猛然抬起頭,哭腔道:“不許死!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攔在前面,你快走!”

未曾想到她的反應會如此激烈,瑰流一把將她攬入懷中,眼神堅毅,輕聲道:“天底下沒有娘們保護爺們的道理,話糙理不糙,你給我記住了,你王姒之永遠只能躲在我身後,哪怕你比我厲害數百倍上千倍,但在我眼裡,你也只能是個嬌滴滴的小娘子。”

瑰流狠狠掐了掐她的小蠻腰,“答應我!”

王姒之拍開他的手,瞪眼道:“你先答應我!”

“好,我答應你!”瑰流高聲道:“我瑰流,從此視生命如珍寶。危險的地方我不去,打不過的架我不打,冒險的事兒我不做,一切不好的事我都避而遠之。我不能死,我還要香香我的老婆,還要吃甜甜的糖饅頭,還要試書中的雲雨十八招,還要造小孩,所以我瑰流絕對不能死!”

王姒之哭笑不得,哪有像他那樣發誓的?

率先發誓後,瑰流捅了捅她的胳膊,催促道:“快說呀快說呀,說你自己是個膽小鬼,一輩子只能躲到我身後,一輩子都離不開我。”

王姒之羞怒瞪了他一眼,兇道:“閉嘴!”

幾經猶豫,她無奈低頭嘆氣,臉龐微微滾燙,不自然的將瑰流的話小聲複述了一遍。

草廬內燭火柔和,溫暖如春。

回到後院禪房讀禁書,老住持微微一笑。素日裡他最喜歡用神通手段偷聽女子香客不知羞的悄悄話,自然也時常偷聽這對神仙眷侶的日常言談。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這樣的愛情,就像明月漁火和春草青山一樣,天作之合,兩兩相宜。

他合上那本結局虐心的香豔小說,遙遙遠望,輕聲呢喃:“人間真男女難為知己,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毫無徵兆,響起一陣侷促的腳步聲。一個年輕和尚跌跌撞撞朝禪院跑來,累的氣喘吁吁,滿頭大汗。

“師父,出人命了!”

老住持眯起眼,不等聽到下一句話,已經消失不見。

草廬裡,瑰流原本想要揩油身邊美人,忽然感覺心悸不止,一手捂住胸口,出氣艱難。

王姒之連忙扶住他,焦急道:“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瑰流雙眼無神,鬼使神差,念出一個名字,下意識朝外狂奔出去。

琉璃牌坊處,一個傷勢觸目驚心的女人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嘔著鮮血,氣機極為薄弱。

一個女子蹲在她的身旁,後背滿是鮮血,淚流滿面。

“喂,你別死啊!”

倒地女子不斷大口大口咳出鮮血,氣息藕斷絲連,極力想要說些什麼,卻只能死死抓住女子的手,漸漸的,她眼神恍惚,瞳孔開始擴散。

被白衣拳仙硬生生打了百拳,五臟六腑早已崩碎,若不是有皇后娘娘的保命符硬生生吊著一口氣,早就應該死在姚眺拳下。

她正是接引吳君志入宮的那個宮女,作為太子東宮的大丫鬟之一,奉皇后娘娘之命來保護太子殿下。

按照皇后娘娘推演,姚眺和謝觀照應該晚上一天才至,卻不曾想竟是捷足先登了,在梵柯山腳下客棧進行了一場截殺。

不管是霜花城的圍殺之局,還是這場截殺,目的都很清晰,那就是削減太子身邊的戰力。能傷一個是一個,能殺當然更好。如此一來沒了庇護,想要殺死一個四品初期的太子,無論對於武評十二的姚眺還是對於武評十七的謝觀照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尤其一個名叫金梔的大丫鬟,已是將死之人。

倒地女子艱難轉頭,雙眼血淚迷糊,什麼也看不清了,可她真的好想好想看見那個人,臨死前看上最後一眼,就一眼就好。

賭書消得潑茶香,在那段載歌載舞

的歲月裡,有人為他歌舞,有人為他刺繡,有人為他寫簪花小楷,她則為他素手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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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淚模糊了臉龐,她最後對自己輕輕說了一句,“看不清了...”

她有些怨恨,恨他不來。她並不知道,此時一個男人瘋了般狂奔,白髮如狂魔亂舞,咆哮怒吼的聲音迴盪山間,“誰他娘的欺負你!老子殺他祖宗十八代!不許死!不許死!你他娘給老子活著!”

秋荔聽見了那道聲音,哭的更厲害了,死死抓住她的手,在她掌心寫下三個字。

所以哪怕她聽不見,看不見,但是她知道了。

他來了。

那一刻,像是放下了心中執念,她嫣然一笑,閉上眼睛,幾乎同一時刻,她斷氣了。

忽有金光大綻,老住持出現,當即有嫋嫋梵文將倒地女子環繞。

他祭出一盞蓮臺,同時內心充滿驚疑,這姑娘哪怕傷勢很重,但明明可以再撐一口氣,為何要自斷性命。

九瓣金蓮護住女子心神,瓣瓣蓮生佛光,滋養枯竭的氣機和斷裂的經脈。一縷縷純粹至極的生機靈氣灌注到她的體內,如甘露澆淋枯井,走過她身體的每一寸。

一縷極其霸道的侵入氣機在搗爛了五臟六腑後,終於被佛光碾碎。

老住持低唸佛號,眸子綻出金光,如菩薩低眉之姿。他最後呵出一口金色團霧,籠罩女子全身。

霧氣繚繞的天池裡,那座百瓣金蓮悄無聲息凋落一瓣。

這一口己身的磅礴生命氣機,折損數十年壽命,再加之百年蓮座的佛光庇護,終於將女子從鬼門關里拉回來了。

看見金梔恍惚睜開眼,後背染血的女子哭的梨花帶雨,連忙站起身,朝這位救命恩人施了個萬福。

老住持雙手合十,低頭回禮,輕聲道:“施主不必客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女子遙遙望見遠處那道狂奔而來的身影,紅唇緊咬,驀然感到天大的委屈,流下了眼淚。

揹著重傷的金梔上山,她不敢去想別的,只能拼命往山上跑。她怕金梔會死在自己後背上,怕那個男人會責備自己的無能,更怕自己真的沒有能力去救她。

她悄悄往後退了退,闊別已久的第一次相見,不能讓主子見到後背上的鮮血淋漓,否則他會不喜歡自己的。

可那地上的一攤又一攤的猩紅血跡,是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的。

一個躺在地上的人,如同剛從血池子裡撈起。

沒有人會料到,許久之後的主僕相見,竟是這般悽慘之景。

一道白髮身影狂奔跑來,蹲在地上,握住那雙鮮血淋漓的手。

他的手在顫抖。

這個被皇后娘娘取名金梔的丫鬟,蛇蠍心腸,天性毒辣,唯獨在他面前是小家碧玉模樣。她虛弱不堪,說話都極為吃力,卻還是柔柔一笑,聲音極小道:“殿下,奴婢現在是不是好醜。”

瑰流滿臉淚水,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強裝鎮定安慰道:“不醜,一點也不醜。先別說話了,好好休息。”

他站起身,秋荔悄悄往後退了退,卻被一把拉過來,見她後背上的那攤血跡並不是傷勢,他松了口氣,柔聲道:“沒傷到就好,你也一樣,好好休息。”

然後,這位生平最狂放不羈的瘟神太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老住持砰的磕了一個巨響。

恰好王姒之趕來,幾乎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老住持更是眼皮子直跳,連忙道:“太子殿下快快請起,不必行此大禮。”

瑰流不動身,依舊腦袋磕地,高聲道:“先後兩次出手相救,這份大恩,晚輩生死相記。以後梵柯山的事,就是晚輩的家事!”

“好說好說,太子殿下快快請起!”

瑰流站起身,額頭其實已經磕破流血,但是漆黑夜幕,很難確切看清。

老住持猶豫一下,小心問道:“太子殿下,這位姑娘?”

瑰流柔聲道:“我親自照顧她,有勞您了。”

“無礙無礙。”老住持一揮袖,金光浮動,倒地女子就被轉移到了溪邊草廬。

“容老衲多說一嘴,太子殿下一定要控制情緒,否則戾氣再起,難以控制,也難以進入光陰長河。”

瑰流深吸一口氣,“謹遵教誨。”

老住持點點頭,轉身離去。

接下來,琉璃牌坊,三個人沉默站著。

瑰流瞥了一眼始終都閉口不言的王姒之,還以為她是生氣了,便擠出一個笑容,“秋荔,這是你家公子的夫人。”

秋荔自然聽說過這位姿容絕美的王家之女,連忙施福行禮,恭敬道:“奴婢見過娘娘。”

紅唇輕咬的王姒之終於擔憂出聲,“你要是受傷了就說出來,不要藏著掖著,這是你家主子又不是別人呀。是不是他欺負你了?你不敢和他講?我在這裡呢,你不用怕的。”

瑰流愣住了,自家媳婦不應該生氣嗎?就像那次初見桃枝一樣。

秋荔也愣住了,本以為這位太子妃

會先給自己來個下馬威,萬萬也想不到她會這般溫柔。

王姒之見她不答,一把將她拽過來,皺眉輕聲道:“說話呀,我又不會吃了你。”

秋荔只覺得有些好笑,連忙柔聲道:“回娘娘,殿下對我們這些丫鬟極好,不會欺負奴婢的。奴婢不敢撒謊,只是真的沒有受傷,娘娘可要相信奴婢。”

王姒之點點頭:“那就好。”

瑰流見兩人這般融洽,心裡的一顆大石頭終於墜地,遙遙遠望某方,語氣微微嚴肅,“回去吧。”

忽然,幾人停下腳步,一起回頭看去。

琉璃牌坊處,又登上一個人。

一個...乞丐老頭?

邋遢模樣和李明昊有些相像。

老頭一個不注意,一雙破爛草鞋踩進血灘裡,於是嘀咕道:“這是誰家死人了?晦氣晦氣。”

瑰流面色陰翳,右手握住淥水的刀柄,戾氣纏身下,心中殺意暴漲。

秋荔連忙阻止,“是他救了我和金梔。”

聞言,瑰流輕輕鬆開劍鞘。

老頭埋腰蹭著腳底板的粘稠血跡,猝不及防冷笑出聲:“小娃娃,還敢對老夫拔刀?信不信老夫一個手指頭就能碾死你?”

瑰流面無表情,說了句“不跟老的計較”,轉身離去。

老頭將腳底板的血跡全部蹭在玉石鑲嵌的琉璃牌坊上,悄無聲息打破山水禁制,一步跨出,來到後院禪房。

再度動用百瓣金蓮讓一人起死回生,對己身也是極大的消耗。老住持此刻正在坐禪唸佛,額頭滲出汗珠,看似有些虛弱。

老頭看見正在打坐的老住持,第一句話就是:“爺爺要砸了你的梵柯山,孫子陪爺爺玩玩?”

老住持巋然不動,像一尊沒有火氣的泥菩薩。

老頭一屁股坐在地上,抓抓後背癢,隨手捏死一粒蝨子,漫不經心道:“數十年壽命對你來說不算什麼,可那座九瓣金蓮,我沒記錯的話,百年破土,百年出水,百年含苞,百年綻放。那麼好的稀奇玩意,足以比得上無數個道家金丹,你就這麼給用了?就為了救一條普通的人命?”

老住持嘴唇微動,“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老頭扣扣耳朵,冷笑道:“這是道門的話吧?”

“我佛門慈悲。”

老住持輕吐一口濁氣,緩緩睜眼,眸子大綻金光,這一次不像是救人的菩薩低眉,而是金剛怒目之狀。

六道法相迭出,作鎮壓之勢。

乞丐模樣的老人冷冷一笑,“爺爺我今天就砸了你的梵柯山!”

一道符陣悄無聲息衍出。

天邊虛影,遮蔽了月光,隱約有巍峨山嶽渡來。

老住持微微驚訝,“你是大奉王朝的人?”

“你管爺爺呢?”

山嶽陡然壓下,將那六道法相直接壓垮。老住持的身子直接被壓垮一半,死死支撐,嘴角滲出鮮血。

老頭不忘冷嘲熱諷,“救完人變得這麼虛弱?那太好了,爺爺我專挑軟柿子捏!”

年輕和尚知道大事不妙,悄悄離開禪房後院,慌不擇路狂奔,卻被一絆再絆,摔倒在地,崴傷了腳。

恰好碰到往回走的瑰流等人。

心急如焚之下,他焦急大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去撞鐘!”

沒有半點遲疑,瑰流身形一掠再掠,來到那座巍峨高臺,雙手拿起棒槌,開始砰砰敲鐘。

可是大鐘紋絲不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再度傳來年輕和尚的咆哮聲,“大鐘有靈,需以血釁!”

毫不猶豫,瑰流一頭磕在大鐘上,鮮血迸濺的同時,響起黃鐘大呂之音。

天地間,唯有沉悶鐘聲迴盪。

傳的極遠,梵柯山腳下的客棧,甚至是霜花城和青錢城的人們,都能聽到這像是野獸的低吼。

有託缽而行的苦修僧人聽到這道聲音,默唸佛號,坐下安禪。

禪院裡,老住持猛地挺直身子,眉心出現一道棗印,身後七彩佛光籠罩。

相傳佛祖於菩提樹下頓悟,眉宇處綻放七彩光芒,散落於天地各處。

乞丐模樣的老人下意識後退一步,眼神驚疑,怒喝道:“你既已肉身成佛,何不自渡西天?!留在人間做什麼?”

老住持低念一聲佛號,聲音虛無縹緲,“阿彌陀佛,聞所聞而來,做所做之事。”

這位跋涉千里,今夜登山而來的大奉國師,再無囂張氣焰。

沒有出招的勇氣,他離開了禪房,卻沒有即刻下山,而是隨意拐到一處草廬,在那裡住了下來。

大奉王朝的國師,天下符陣第一人,二十年前兩大王朝聯袂武評,赫然位列天下第五。

今夜,面對這位既不入評亦不被天下人熟知的老僧人,他心境大損,同時也跌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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