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靖執劍人 > 王朝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國子監(4)

王朝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國子監(4)

日來此國子監,目的有三,分別是老祭酒、張沽,還有眼前這個高齡的老人。

疑霧重重,一開始就很明顯。國子監乃天下最高的學府,推行“以師為官”的制度。上至祭酒繩愆,下至傳道授業解惑的講師,每個人都由吏部命官,是為“朝臣”。所以按道理,一個身處政治中樞的官員,先不論政治才能如何,至少要把官話講好吧?否則與人交流都是個問題。可眼前這位高齡老人,措辭言語雖是大靖官話,卻帶有濃重的地方鄉音。想要聽懂他講話,除非認真傾聽,再加以揣測,才能堪堪解其意。京城是天子之地,是最重要的王土,一切都應嚴肅對待,那麼國子監怎麼會招攬這麼一位格格不入的老人呢?

秦芳找地方隨意坐了下來,說道:“南詔國師還請坐,坐下來慢慢聊。”

知其來者不善,老人從容面對,不緊不慢地坐下,冷聲道:“皇后娘娘如此稱呼,微臣惶恐啊。哪裡來的什麼南詔,南詔早就亡國了。”

“國亡人未亡。既然先生如此緬懷南詔佩印的歲月,自然用南詔國師的稱呼好一些。”

秦芳捶打著雙腿,緩緩道:“南詔國師應該知道本宮這個人比較喜歡開門見山。所以有事情便直說了。今天破天荒來打擾先生,是有一事相求。”

老人冷笑道:“你們大靖王朝求我的事還少了嗎?儘管說來!老朽若是能幫,當即就答應下來。若是無能為力,也還望皇后娘娘莫要強求。”

“我的兒子,在今年伊始就孤身遠行去了大奉。”

“遠行大奉?”老人有些震驚,“大奉自八王之亂以來,烽火連三月,早就生靈塗炭,滿目瘡痍,太子跑到那種地方去幹什麼?”

“大奉新帝積勢薄弱,正統皇室兵敗如山倒,他此番前去,是為了幫助皇室重新奪回大一統,平復叛亂。”

“這是大奉內亂,和太子有什麼關係?即便大奉和你麼大靖確實存在一些密切的利益,但不見得江山新主就會差到哪去。這種局勢下,根本就不存在唇亡齒寒的風險。”

“話是如此,難道先生就沒想過,如果太子是想要從中攫取一些利益呢?”

“利益?”老人不屑道:“你兒子是太子,以後註定要坐上那張龍椅。都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真想不明白這天下還有什麼利益,能夠讓一個王朝繼承人不惜冒生命危險也要去做。”

秦芳笑眯眯道:“倘若他想做那天下共主呢?”

此言實乃冒天下之大不韙。老人震怒起身,大聲訓斥道:“荒唐!一個王朝皇帝難道還不夠?天子之道,福澤百姓,造化萬物。與其攻城掠地,去爭那天下共主,還不如勤勉政治,為萬世開太平,去爭一爭史書上的千古聖名!勃勃野心,不可取也!”

秦芳擺擺手,笑道:“開個玩笑嘛,國師不要當真。”

“玩笑?”老人冷哼道:“那還請皇后娘娘說明太子此番大奉之行的緣由!”

數千朝臣當中,也唯有眼前這個甲子之翁敢這麼不客氣地和皇后娘娘講話。當然,這不算什麼,畢竟別忘了他可是連皇帝陛下都敢拒絕。

對於老人頗為激進的言辭,秦芳並不在意,淡然回答道:“幫助大奉皇室平叛,這是太子自己的選擇,與本宮和陛下無關。剛才本宮說他要去爭一爭那天下共主,的的確確就是個玩笑話。”

“不過,不能自己成龍,但可以扶龍。”秦芳眯起眼睛,“扶龍之事,便是太子的目的。”

老人瞪大眼睛,滿臉的驚愕,“扶龍?大奉正統皇室就擺在那裡,你家太子要扶誰?”

秦芳雙手託腮,慢悠悠道:“此正統真的是正統嗎?王朝還姓奉,但是皇室宗族的姓氏,早就改了。”

“那又如何?大奉到底隨誰的姓,和你們大靖皇室有什麼關係?罷黜當今的大奉皇室,改旗易幟,這和大奉叛軍又有何異?如果真的將此事做成了,你家太子不就是暗面裡的天下共主嗎?”

老人過於激動,又開始咳嗽起來。

秦芳搖搖頭,“先生你可以去問問祭酒,如果莊宰相還在世的話,你更可以去問他,總之你問問隨陛下創下如今這豐功偉業的兩個人,太子到底願不願意登基稱帝,願不願意坐那張龍椅,願不願意守國門死社稷。他們給你的答案,一定和我給你的答案是一樣的,我家瑰流,根本就稀罕這世俗皇帝的位置。”

“如今的大奉正統,國運福祚已經走到了盡頭。即便能夠熬過這場八王之亂,也不會再現昔年的盛世。就像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所患有的疾病絕對不止一種。那麼一個已經日薄西山的王朝,叛亂絕不會只有一次。一言蔽之,現在的大奉正統,已經沒有能力去為天下百姓締造和平盛世。與其修繕不了,還不如立個新牌坊。如果用料恰當,匠人用心,便是歷經幾百年滄桑都不會坍塌。”

秦芳高聲道“而我們,就有這個優勢!千古聖名的皇帝有,忠心耿耿的百官也有,有信心將這塊牌坊立好,為天下謀真正的太平盛世!”

老人倒吸一口涼氣,強行鎮定住,他承認大靖王朝有很多著名的官吏,也有眾多修身齊家治國的儒生,能夠為新國家機器注入新鮮血液。只是從古至今,堆疊如山的史書上,有幾個稱得上千古聖名的皇帝?你秦芳就這麼肯定你已經找到了合適的皇帝人選?況且,有善始者實繁,能克終者蓋寡,你秦芳除非能夠預知未來,否則你怎麼保證你看中的人當上皇帝之後不會變心?

天下多少寒門仕子鯉魚跳龍門之後,比豪閥世族活得還要荒淫奢靡?

窮怕了,金印紫授之後,便開始報復性地享樂,以彌補自己前半輩子受盡的種種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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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書上多少這樣的例子,難道還不引以為戒?

就說那前朝宰相魚莽,抄家時就連皇帝都震驚了,鼎鐺玉石,金塊珠礫,一人之財,竟能比得上偌大一座王朝,參差千百萬戶百姓所納稅的一半!

可他魚莽,當年只是個到處求仕落魄書生啊。若不是看他“溫良恭儉讓”和“仁義禮智信”皆全,那位吏部尚書又怎會破格提拔他?

老人這些心思明明沒有說出口,秦芳卻笑眯眯道:“先生怎麼知道本宮的人選就一定是個寒窗苦讀的書生呢?”

老人內心雖然大驚,但面不改色,“即便皇后娘娘的人選是個家境殷實的公子,就能保證既能善始,又能克終?人都是會變的,尤其身處高位,更容易看清風景,因而相比於販夫走卒,也更容易被蠱惑。”

“先生不愧是昔年的南詔國師,思慮之事極具道理。”秦芳刻意停頓,輕聲道:“但倘若我告訴先生,這個人選有一個別人都無法媲美的身份,他是當年大奉正統的帝師之孫呢?”

“張佩的孫子,不早就死在那場浩浩蕩蕩的永嘉南渡中了嗎?”

還不等秦芳給出答案,老人冷笑道:“哦,原來是假死啊。不奇怪不奇怪,你們大靖王朝就喜歡用這一套。”

秦芳哭笑不得,“先生莫要誤會了。和陛下設局讓您假死不一樣。那場永嘉南渡情況複雜,牽扯極深,我們並沒有插手。起初我們和天下人的認知都是一樣的,以為帝師之孫真的在逃難中不幸溺水淹死了。後來欽天監的那位國師透過推演天機,發現了一些端倪,然後逐一演算排除,最後得出了他極有可能還活著的結論,只是人在哪裡,誰也不知道。可我家兒子,還真是被上天眷顧了。去年他南下遊歷,年末返鄉途中,誤打誤撞在一條擺棋的巷子碰見了他。二人還有過一場類似君臣之談的對弈。最後的結果,就像當年莊天機願意輔弼陛下一樣,張沽願意跟隨太子身邊,入仕大靖。”

“張沽?”

老人微微皺眉,總感覺這個名字好熟悉。

秦芳笑著提醒道:“就是最近來回出入禮部的那個監生。他尚未入仕,只是實習。”

老人猛地抬頭,“就他?就他是張佩的孫子?”

秦芳點點頭,“先生見過他?”

“何止見過!”老人激動起來,又突然猛咳起來。秦芳束手無策,只能旁觀。

秦芳忽然想到方才瑰清說的事,便問道:“對了,先生方才知道我們站在窗外?”

咳嗽不止的老人無法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秦芳瞬間沉不住氣了,一步來到他面前,冷聲道:“你為什麼能夠看見?!”

老人瞥了他一眼,來來回回吐吸了好幾口氣,艱難道:“那麼大...的人就站在...那,看見...很難嗎?”

秦芳沉默了。

他肯定沒有說假,只是她現在有些崩潰。

老人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扶著桌角,胸悶氣短,張大嘴極力呼吸,再度艱難出聲:“你女兒是不是...會些法門,快...快把她叫過來。”

而另一邊,張沽烹茶,正在和瑰清對弈。

二人棋力幾乎不相差,所以局勢焦灼,難解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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