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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篇 第十三章,太安鏢局

太安鏢局,素享“天下第一鏢局”之美譽,自創立至今已有百餘年,百年間大大小小無數次押鏢,極少出現任何紕漏。但因其僱傭鏢師大多為江湖武人,價錢極為昂貴,尋常百姓家很少有能擔受的起,所以太安鏢局大多為皇親國戚和朝廷官員賣命,並深得他們青睞和信任。

鏢局之內,鏢師劃分為四等,丙丁乙甲,以“丙”字級為最低,“甲”字級為最高。凡是越高等級的鏢師,越受皇親國戚和朝廷的器重,所託付之物一般也都價值連城,珍貴無比。至於最末等的“丙”字級,鏢師大多為不入品秩的末流武人擔任,押鏢之物多為平常用品。

遠出京城外十里,是一片林海雪原,枯樹駁雜叢生,通往各個州郡的官馬大道被冰雪覆蓋,溼滑難行。

冬日押鏢,是每個鏢師都最厭煩的事情,經常飢寒交迫不說,也更容易遭遇搶劫鏢物的盜賊。

大髯刀客皺著眉,遙望遠方群山的皚皚雪色,不多時,又轉頭看向那六個手下鏢師,目光很是不和悅,尤其是看到某兩人時,眼神冰冷,極為不滿的冷哼一聲。

算大髯刀客在內,一共七個人,其中五人都身穿太安鏢局的特製衣物,衣物內側有一層薄薄的鎖鏈甲,可防冷箭暗襲,還可以減輕拼殺時所受傷勢,總言而之好處諸多。

而剩下的那二人,卻很是怪異,一個是走路顫顫巍巍的年邁老頭,一個是走著走著就喊腳疼要歇腳的白髮年輕人,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夠擔任鏢師職務的人。

年邁老人正在曬太陽打瞌睡。白髮年輕人察覺到大髯刀客的不善目光,微微歪頭,做那女子之姿,回以燦爛笑容。

砰!

大髯刀客狠狠將砍刀插進石頭裡,怒哼一聲,坐下身子,看向那載滿一車的沉重貨物,臉色陰霾。真不知道那挨千刀的鏢局怎麼想的,押送五百兩銀子和一千匹綢緞,不去用“甲”字級鏢師,反倒是欺負自己這個最末等的?要光是這樣也就算了,多找幾個鏢師來押送,也就沒有什麼太大風險。

可結果呢?結果呢?瞅瞅這幾個玩楞,四個連一品武人都不是的雛雞,頂天也就算是個腳伕,一個個跟個廋杆似的,能打得過誰?。最為荒唐的還不是這,那挨千刀的鏢局為了湊人數,竟然隨便找來兩個外行人!啊?太安鏢局就這麼缺人?老弱病殘都能當鏢師了?那以後是不是牲畜都能替人押鏢了?

大髯刀客已經一心篤定,既然你太安鏢局是這幅德行,那招牌被砸可怨不得別人,全是你自作自受!這次押鏢,若真遇到了人多勢眾的山匪盜賊,真要是性命攸關,管你什麼五百兩銀子和一千兩綢緞呢,老子啥也不管,直接跑路!至於那兩個老弱病殘和那四個雛雞,能不能活命,就看他們自己的運氣了!

大髯刀客仰頭痛灌一口烈酒,內心憤懣稍有平復,猛地拔起大刀,沒好氣道:“都給我起來!幹活了!”

四個腳伕不情不願從地上站起,年輕男子仍坐在原地,年邁老頭仍在打瞌睡。

大髯刀客看見這一幕,終於遏制不住心中怒火,,猛力揮砍大刀,目眥欲裂嘶吼道:“給我起來!”

話音剛落,一顆巍峨枯樹轟然倒塌,大地彷彿都震顫一下。

打著瞌睡的老頭頓時驚醒,迷迷茫茫的眼睛環顧四周,有些發懵。年輕男子拂了拂衣服上的碎雪,緩緩站起身。

於是這支太安鏢局最最可憐的押鏢隊伍,休整完畢,重新上路。

此次押鏢,是朝廷一名位高權重的官員所託,太安鏢局不敢怠慢,第二天便讓鏢師帶著鏢物上路了,去往距皇城五百裡的霜花城,這途中會經歷兩座小城,分別是綠帶城和青錢城,二城皆以夏日荷景名冠北方。

城外之路並不好走,到處是冰天雪地,為了節省時間,一個鏢隊大多數情況都不走官馬大道,而是走鏢師們熟稔的羊腸小道,長髯刀客亦是如此,在冰雪裡動身趕路本就艱難緩慢,又拖著兩個老弱病殘,若是拖延,會錯過交付鏢物的日子不說,也極容易被互相通訊的賊匪們覬覦。

滿滿一車的鏢物,外三層裡三層都用浸泡過豬油的粗製麻布覆蓋,這樣不但可以防雨雪,還可以防劃防刺,這樣一來若有人想趁鏢師們不注意,悄悄將鏢物悄悄偷走也是不可能的。

太安鏢局不愧財大氣粗,每一次押送鏢物都會配備馬匹,一方面是為了照顧鏢師,一方面也

是馬匹拉車會更快。反觀那天下各處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小鏢局,鏢師們都需要自己親馱貨物,氣力費盡了賊匪也就來了,結果最後鏢物丟失的代價還需鏢師們自己承擔。

六個人,長髯刀客步伐飛快,始終走在馬匹前面,誰都不想讓馬匹出意外,然後親自推車,所以他必須走在前面,保證前方路況的安全。

而那四個剛入太安鏢局不久的雛雞,左側兩人右側兩人,負責看護鏢物兩側。

至於那大髯刀客口中的老弱病殘,則是慢吞吞的跟在隊伍後面,和隊伍始終保持著數步左右的距離。這是車馬在冰天雪地裡行走,所以速度不快。若車馬在冰雪消融的官馬大道上跑起來,就說一個身體遲緩的老頭,一個弱不禁風的年輕人,斷然是跟不上隊伍的。

道路上有很多被冰雪覆蓋的石頭,看不明顯,容易將人絆倒。老人一個不小心,腳便絆在石頭上,差點就踉蹌倒地,也不知道身子骨能否受得住,幸虧年輕人及時將他扶住。

“一把老骨頭啊...”老人驚魂未定,轉頭看向年輕男子,笑道:“小娃娃,謝謝你了。”

“哪裡哪裡,尊老愛幼向來是靖王朝大力弘揚的道德品行,我輩年輕人應當一以貫之。”年輕男子笑道。

“還有這事?我怎麼不知道?”老人一臉狐疑看向瑰流。

“您是有所不知!”年輕人一拍大腿,湊近老人,悄悄道:“聽說那瘟神太子曾親自提匾“尊老愛幼”這四個字,還將牌匾高高掛在房梁,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看上兩眼,在心中默唸幾遍。可見那瘟神太子也不如傳聞般是個喪心病狂的傢伙。”

老人竟真的聽信此話,神色感慨,輕輕出聲:“若再有百年,是否就能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

年輕人聞言,略顯訝異,“數十年前的那場三教之辨,儒家聖賢一語驚人,便是此話。當時朝野震動,天下譁然,佛道兩教也因此落敗。老前輩,您既然如此深諳儒道,難不成是儒家之人?”

“不敢當不敢當。”老人連忙搖搖頭,“不過是年輕時瞎讀過一兩本書罷了。我這癟肚子,可放不下太多墨水,莫要高抬我這個山野鄙夫了。”

年輕人不再說些什麼,轉頭遙望京城方向,卻只能看見一片茫茫雪景。此刻的國子監應該有朗朗讀書聲,三省六部和政事堂應該有決議聲,熱鬧的長街應該有吆喝叫賣聲,夭江之畔應該有滔滔江水聲。

年輕人驀然想起了春仙樓的頭牌,那位與自己有過數日之緣的狐媚女子,想起了她禍國殃民的容貌,想起了她那日輕輕柔柔的唱詞。

和她不辭而別,他心裡有愧。

但他已經下定決心,如果這次能夠活著回去,一定要將她贖出。

到時候任憑她想去哪,反正天大地大,她那個時候已是自由身。

當然,如果她願意留在宮中,留在自己身邊,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像她那樣禍國殃民的狐媚女子,哪怕僅是看上幾眼,都會覺得賞心悅目。天下第一的美人,很多人思之如狂都求之不得,豈有白不要的道理?

《八聲廿州》廣為流傳,凡有井水處,即能歌之,熟稔唱詞之法的瑰流自然也能歌詠。

於是一道輕輕的聲音響起。

“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漸霜風悽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唯有長江水,無語東流。”

在場一眾人,包括大髯刀客,都悄悄豎起耳朵,微微屏息,偷偷聽著這輕柔動聽的唱詞。他們自然也會這家喻戶曉的《八聲廿州》,只不過因為聲音粗獷又不通樂法,唱的很難聽,所以只有在四下無人時才會悄悄哼上幾句。

“不忍登高臨遠,望故鄉渺邈,歸思難收......”

不知不覺中,所有聽者都入了神,馬匹也走的極慢,細雪落碎,風聲稍停,彷彿萬籟無聲,只有輕柔動聽的唱詞聲緩緩盪漾。

“爭知我,倚闌杆處,正恁凝愁!”

不同於狐媚子溫柔婉轉的收尾,年輕人心生悄愴悲涼,將這最後之語重重吐出,彷彿一顆巨石砸入漣漪微微的水面,頓時巨浪翻起。

原本如痴如醉的一眾人瞬間被驚醒

大髯刀客連忙暗道不好,毫不猶豫,一耳光朝自己狠狠扇去。鏢之時恍惚走神,這對於鏢師來講可是大忌諱。如若不及時調整,這一次是被歌聲所誘,下一次可能就被其他事物所誘了。

看似有些過火,但押鏢之路,兇險難測,唯有事事謹慎才能最大的避免出現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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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雛雞鏢師也連忙回過神來,各自下意識看了眼負責看護的方向,見並無異常,悄悄松了口氣。

“小娃娃,想不到你這唱詞功力倒是有一手。”老人微笑道。

年輕人搖頭道:“中規中矩罷了,若論唱詞,皇宮教坊和青樓女子最為熟稔,清喉也都如黃鸝般婉轉動聽。我曾聽過一首《八聲廿州》,是唱詞評的魁首所唱,那才是真正的好聽,讓人醉倒都不為過。”

“是那天下第一的狐媚女子吧?”老人眯眼而笑。

年輕人震驚無比,連忙問道:“老前輩,連這您都知道?”

老人不言不語,只是微微一笑,隨即從懷裡掏出兩張泛黃紙頁,拿在手中朝瑰流晃了晃。

年輕人一眼便看清楚,其中一張舊紙抄錄的是美人評的前百位。而那另外一張紙,則是抄錄唱詞評的前百位。

“天下誰人不愛美人?想當年我也是青樓醉客,十年一覺,贏得薄姓名。”

提起年輕之事,老人神色自傲。

“那這......?”年輕人狐疑看向那兩張泛黃紙張。

提及此處,老人頓時痛心疾首,將兩張紙重新揣回懷裡,又隔著衣服摸了摸,這才心安,苦澀道:“這評冊實在昂貴,先不說最貴的美人評,就連最便宜的唱詞評都要一兩金子,值得上一戶人家勤勤懇懇幾年的收成了。窮啊,買不起啊,萬般無奈,又不能去搶去偷,只好每次路過時悄悄看上幾眼,在心裡默默記住幾個名字,回家將其寫下來,然後久而久之便有了這兩張紙。”

年輕人啞然失笑,想不到為了湊足兩張紙竟然花費了這麼大的精力。

“老前輩竟如此艱苦,晚輩內心不忍啊。待到了霜花城,晚輩就把唱詞評和美人評買下來,送給老前輩。”

“真的假的?”老人一臉狐疑,但想了想,又很快點頭道:“也是,能讓那天下第一美人為你唱詞,你這小娃娃,應該還是有點實力的,幾兩金子對於你來說,應該不算多。”

年輕人微微一笑,“老前輩,年輕時可有紅顏知己?”

“有!怎麼沒有?有好多!”老人自傲道,神采飛揚,“不是我跟你吹,當年我也是翩翩美少年,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年輕人點頭輕笑:“看得出來,老前輩之風流,依舊不減當年啊。”

老人搖搖頭,故作雲淡風輕,“中規中矩吧,不過是情到深處自然‘深’罷了。”

年輕人聞言,頓時眼前一亮,悄悄湊到老人身邊,低聲說著悄悄話,“老前輩還懂得這些?”

“如何?想學嗎?”老人微微一笑。

年輕人猛地停下腳步,抱拳鞠躬,鄭重其事道:“還請前輩指點一二!”

老人震了震袖,彷彿仙風道骨,“好!既然你有如此向學之心,我必將此生所學傾囊相授!”

荒無人跡的雪地裡,鏢師們都不言不語,注意力高度集中,就是為了防止突襲。

而唯獨那一個“弱”,一個“老”,如同忘年之交,腦袋和腦袋湊在一起,低聲說著悄悄話,說到會心之處,二人皆是神采飛揚,竊笑出聲。

京城,赤紅如丹的巍峨城樓之上。

帝王瑰啟和皇后秦芳遙望城外極遠處的那道芥子黑影,二人皆知,這一別,怕便是此去經年。

秦芳美眸通紅,以手掩面,泣不成聲。

瑰啟凝望那道愈行愈遠的渺小身影,雙手負後,眼神複雜,悲慟炙熱皆有。

那一刻,他的內心有某種東西在恣意生長。

“去吧!去做一切你想做的!”

“證明給天下人看,我瑰啟的兒子,從來不輸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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