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時鐘,是九點鐘。
喬牧躺在柔軟沙發上,看著詩爺極為敷衍的將那些錄入手機備忘錄中。
他望著詩爺,他有些睡意有些疲倦。
他勉強撐起身子,將劃拉著手機的詩爺抱入懷中,他說:“詩施,我們複合吧!”
詩爺沒說話,也沒推開他,一心只顧著錄入備忘。
喬牧閉著眼睛,將臉頰貼在詩爺的左側,時不時蹭蹭詩爺的秀髮。
他沒有繼續說話,詩爺也沒有說話。
兩人就這樣靜止著。
忽然,詩爺抬起頭,望著電視機螢幕中的倒影,她說道:“你不回去嗎?”
喬牧輕輕地搖搖頭,貼在詩爺的臉上,說道:“我能留下來嗎?”
這是雙關句,詩爺曉得說得是什麼意思。她拍拍喬牧的手臂,見喬牧不放開,她伸手抓著喬牧的手腕說:“你回去,這裡沒有你的位置了。”
這是拒絕?心裡,沒有喬牧的位置了?
喬牧反而將詩爺摟得更緊,他嘻嘻哈哈地說:“再給次機會,好不咯?”
詩爺笑了聲,她說:“丫的別鬧了,趕緊回去吧。”
“那天我站在沙面的分岔路口時候,我曾以為,我會跟其他人不一樣。其實,寂寞的時候,所有人都一樣。我想你了……”
喬牧鬆開了詩爺,他將詩爺的身子挪到自己對面,他望著詩爺的眼睛,柔聲說道:“劉詩施,不如我們從頭來過。”
詩爺不為所動,因為那突如其來的文藝範,讓她很不適應。她皺著眉頭,心中想著:“這貨從哪裡抄襲的段子?”
喬牧依舊深情地說:“那天,我從虹橋機場出來,去你家的時候,我經過了衡山路東段。我突然想起你,我覺得好難受,因為我始終覺得走過那條路的應該是兩個人。”
詩爺瞬間就明白了,這貨抄《春光乍洩》呢,差點就被感動了。
於是詩爺感慨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什麼東西上面都有個日期。秋刀魚會過期,肉罐頭會過期,連保鮮紙都會過期。不好意思,喬先生,你已經過期了。”
喬牧麻溜地站起來,他說道:“你抄的哪一部電影?”
詩爺咧咧嘴,尋思著這貨果然是抄的,自己險些就被感動了。
“你都看過《春光乍洩》了,怎麼就沒看《重慶森林》嗎?”
喬牧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通常只看爆米花電影的。昨天下午我忒無聊,去找偉霆的時候,那家夥正好在看這部電影,我就陪著他一起了。”
詩爺笑著說:“那你以後就跟偉霆好好過日子吧,少來煩我了。”
喬牧一臉黑線,自己雖然接拍了古劍基談,但是自己又不是基……
“跟你說正經的,我們能不能複合?”
詩爺雙眼綻放著柔光,飽含深情地說:“不能。”
“我還喜歡你……”
詩爺說:“有時候,不是喜歡就要在一起。我承認,我也還喜歡你,但我們真的不適合在一起。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另一半能是個成熟點的。”
喬牧忽然想起了奇隆叔叔,他很嚴肅地說:“詩爺,你現在還有其他喜歡的人嘛?”
“沒有。”詩爺搖搖頭,專注地看著他。
“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先說說。”
“我們就算不能複合,我也希望你能過得好點。我希望你找對象時候,能找個82年以後的,我看見你和老男人走在一起,我會替好心痛的。”
“……”
雖然,喬牧被拒絕了。
但是,生活還得繼續。
這日,陽光明媚,氣溫38°。
喬牧穿著一身藍白相間的道袍,他盤膝而坐,嚴肅的眼神注視著對面偉霆。
這段,是偉霆飾演的大西轟,被因煞氣侵心的百里屠蘇重傷,喬牧作為師尊,便為他療傷。
這一段前半部分還沒拍攝,因為前半部分要換場地,據說是要換到某個很多A的景點去拍攝。
喬牧微微皺著眉頭,雙手呈劍指,指向偉霆。
過了會,喬牧看著身子微微顫抖的偉霆,眉頭稍稍鬆開,擺出了武術指導設計的收尾動作。
演仙俠劇,喬牧的感受就是尷尬。在後期,會給他的手指加上一條絢麗光線,用於給大西轟療傷的仙法。
但是現場看來,就好像中二的少年一般,超級尷尬。
喬牧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這時,陳子涵飾演的紅玉湊上前來,喊道:“主人。”
這一聲,甜的喬牧心癢癢。
“咔。牧仔,你在笑什麼東西?好好集中注意力,專業點,你現在是演員,重新來過。”
梁導拿著大喇叭,很不滿最後的那鏡頭。
不是因為喬牧忘記說臺詞了,而是因為喬牧笑得太猥瑣了。
師尊作為一個外冷內熱的內斂美男子,怎麼能笑的那麼猥瑣?
喬牧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梁導,他說道:“抱歉導演,我剛剛給走神了。”
“片場裡面,就得集中注意力。不要因為你一個人耽誤了全組的拍攝程序。”梁導跟衝喬牧叨叨完之後,指著旁邊的助手說:“你去找人給偉霆補補妝,重新拍過。”
大西轟的設定,是滿頭汗水,這時候已經幹了。
場務拎著溼毛巾跑過來,在偉霆的頭上沾點水滴。
喬牧這時候轉過頭,朝著陳子涵大姐說:“對不起,我剛剛走神了。”
這只是一次NG,況且紅玉的臺詞也不多,所以陳子涵也不在意,她說:“沒事的,再來一遍吧。”
偉霆可不樂意了,他說:“牧仔,我這樣一直閉著眼睛也很累的,你注意點。”
喬牧嗤笑道:“你臺詞都沒有的貨,閉著眼睛就能混完這鏡頭,有什麼好抱怨的?”
梁導催到:“在說什麼呢?快準備好,重新來過。”
喬牧這回閉上眼的時候,集中注意力。
陳子涵走上前說:“主人。”
他閉著眼睛,淡淡地說了句:“去請掌教真人過來。”
“是。”
隨著陳子涵抱拳離開後,是喬牧的側臉特寫鏡頭。
喬牧肩膀稍稍下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自鼻翼撥出了那道悠長的氣息。
梁導需要的表情很複雜,他要喬牧表現出一種微微的疲憊感,讓人得看出來剛剛的運功療傷,得看出來師尊是付出了一些代價的。然後,疲憊之中,還要透露出松了一口氣的感覺。治療大西轟之後,師尊會變得有些鬆懈、放心。
梁導要的情緒很多,要求也很嚴苛。
他覺得師尊是高冷的美男子,決不能像普通人一樣渾身鬆懈的舒一口氣。
梁導很煩人,他要的是疲憊,但又看不出疲憊;鬆懈,但又看不出鬆懈;舒心,但又看不出舒心的感覺。
總而言之,就是很矯情的那種人。
拍之前,他就特意找來了喬牧,給喬牧說了他要的感覺,並且讓喬牧給他演示下。
大概喬牧做了十幾個動作後,梁導才敲定了這個動作。
梁導很滿意地說:“OK。”
喬牧全身瞬間就癱了,偉霆也站了起來,笑著說:“牧仔,挺不錯的啊,只NG了一次。”
喬牧瞥了一眼,說道:“就一句臺詞,還能錯多少次?”
“算了,你待會繼續吧。這裡又悶又熱,我得去涼快會兒。”
片場的熱度,比起屋外甚至還要熱一點,此時的喬牧,渾身都是汗水。偉霆是要去哪兒休息,喬牧不知道,也沒辦法跟過去。
因為他等會還有一個鏡頭。
這時候,梁導沒有安排下個鏡頭的拍攝,因為李賀還在化妝。
他瞧了一會剛剛拍下的鏡頭。他皺著眉頭說:“牧仔,你再表演下剛才的特寫鏡頭。”
喬牧起身,望著梁導說:“梁導,剛剛鏡頭有什麼問題嗎?”
梁導搖搖頭說:“問題是沒有什麼問題,就是感覺差了些。”
“你想要點什麼感覺?”
“再疲憊些吧。”
“那要補拍嗎?”
梁導想了想說:“你再給我重新表演下。”
喬牧聽到之後,重新盤膝坐好,他挺直胸膛,望著梁導說:“梁導,可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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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導撓撓自己的鬍鬚,砸吧嘴說道:“可以,開始吧。”
喬牧閉上眼睛,緩緩地松下肩膀,身子微微彎曲,短短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用鼻孔呼入那一道悠長的氣息。氣息越長,身子越沉。
梁導看了看,感覺還是差點,疲憊感是有了,但是卻少了一股仙氣。他也不知道怎麼形容,就是覺得少了點怎麼感覺。所以他用白話說:“牧仔,你身子沉下去的太多,少了股仙氣。你能再多一點那種高人的感覺嘛?儘量的表現出那種鬆懈來後的疲憊感,但卻又能被氣質遮掩住那股疲憊感。”
喬牧懵了,什麼叫表現出,但卻又被遮掩?
那到底是表現出來,還是表現不出來?他聽得都有點迷糊了。
他閉上眼,沒有做動作。這破說法,他根本就不懂,他很無奈,他在思索著究竟什麼是被遮掩住的鬆懈感。
梁導忽然興奮了,他說:“對對,就是這種感覺。”
喬牧猛地睜開眼。什麼破感覺?自己剛剛明明什麼都沒做啊,這導演搞事情啊,究竟要搞什麼?
梁導說:“牧仔,你再做一遍剛剛的感覺。”
這,就難倒了喬牧。他根本不曉得自己做了怎樣的表情與動作,也不知道表達了怎樣的情緒。
他只好又一次的閉上眼睛,再去感受下自己先前的動作。
“不是這種,你現在注意力不集中,和睡著了一樣。”
聽到梁導在一旁BB,他之後又換了一種表達方式。
這一次,他的精神力集中,模擬著自己在思索什麼。
可是梁導並不滿意,他說:“牧仔,放鬆點,你這和便秘一樣。還有,你的八字眉別皺起來。”
喬牧悄悄地睜開眼睛瞥了一眼梁導,感覺很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