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陽光充裕，一派晴朗天氣。
只是直到日上三竿，硃砂和白杉才算悠悠醒轉，由於心裡記掛出外遊玩，草草對付幾口之後，便直接出發了。
東山鎮一如既往的熱鬧繁華，兩人行到街尾處，才算尋了個空閒位置休息一陣。
不料就在這時，來往身旁的人群，突然傳來一陣異常的騷動，人聲逐漸糟雜起來，且迅速在附近匯聚一股人流，聲勢尤為不小。
發生了什麼事？兩人一頭霧水。
人群中叫嚷聲，依舊混亂無章，內裡有人揚手指向半空，一邊大叫出聲道：“大家快看啊，是內門“瀾閣”弟子外出歷練。”
“真的是“瀾閣”那些傢伙嗎？”
“那還有假，據說他們此行目的地，乃是兇險異常的靈獸山脈。”
“名門子弟、大家風範，那可真的難得一見。”
“看那半空上，”有人忽然驚呼道：“果然有內門的風采。”
白杉硃砂此刻才算注意到，原來從街尾喧鬧的人群頭頂上，緩緩壓過一片烏雲，隱隱有些許風馳之聲，聽上去頗有威勢。
其實哪裡是什麼烏雲，不過是天上正有一干人等，共同御劍齊齊掠過。這御劍群雖然速度不快，卻也很快要飛到硃砂他們的頭頂之處。
到了這時，下方人才算看到清楚，空中這片御劍的人群方陣，前端立有兩名神情肅穆的中年長老，後面則是幾十名清一色白衣的青年男女弟子，他們正立在各色飛劍之上，劍上的弟子們個個揹負空鞘，各色造型眩酷不已。
其中有雙手背於身後，作傲然挺立狀的；亦有雙臂抱懷，面色冷然的；還有幾位都是右臂橫在胸前、左臂斜於身後，擺出“撥雲望月”造型的。
整個方陣整齊有序，看上去煞有威勢，這些男女青年端是個個精神抖擻，英氣勃發，正向著遠處方向，以輕緩的速度飛行著。
這樣引人注目的場面，難免被下方仰視的人群議論。
“我擦，這就是所謂的飛劍群了吧，當真高階大氣上檔次！”
“內門‘瀾閣’，果然名不虛傳！”
有人忽然道：“奇怪，不是聽說要達到修師期的劍修，才能御行飛劍麼？”
旁邊立刻有人附和道：“對哦，莫非這幾十號人，都是修師期以上？可看上去，他們都那麼年輕……”
“倘若真是如此，內門手筆也太大了吧。”
“這您就不懂了吧，他們怎麼會是修師期？你們什麼眼光？”
人群中一名勁裝外門弟子，鄙夷看了旁側幾眼，然後搖頭晃腦、得意顯擺道：
“飛行劍群最前排的那兩位中年長老，他們的雙腳落點之處，於劍身之間仍有空餘，這才是真正修師期以上的高手。而其他年輕弟子，大都是全足踏於劍身，這就說明，他們不過是處於修者期修為，想來只不過是被人提前在那劍上，注入了飛行靈力而已。”
“原來如此，這位師兄眼光獨到，一語道破其中關鍵所在，見識非凡，實在叫人佩服！”旁邊的另一位外門弟子，馬屁直接跟上。
那先前弟子滿臉得意道：“哪裡哪裡，在下身在九峰外門中的隋龍門，不過是這種場面，經見的多了一些罷了！”
“師兄莫要謙虛了，小弟何嘗不是在九峰外門，只不過是藥修的杏林堂，平素多是研究藥材五味，對這些御劍飛行，卻是不甚了解，今日聽得師兄一番講解，直有茅塞頓開之感啊。”
那位隋龍劍門的師兄聞聽之下，得意之色更甚，愈加炫耀道：“這位同宗過獎了，不過說到他們腳下那飛劍上，御行的飛行之力，也並非如此簡單，據說也要修師期的器修高手，才可以強行注入加持。”
那杏林堂弟子豔羨道：“不過在下可是聽說，這種御行的注靈飛劍，價格可不便宜，他們不過外出試煉，居然也個個擁有這等配備。”
人群中立刻有人冷曬道：“那還用說，誰叫人家是主峰內門呢！最好的人才和資源，都被他們全部佔光，依我看要想出人頭地，還是要進入‘瀾閣’才行。”
觀看的眾人內，亦有聲音不無羨慕道：“太牛掰了，要是我也是內門的弟子，那該多麼威風。”
“這些就是內門‘瀾閣’的弟子啊，看看他們臉上那得意驕傲的樣子。”有人舔著嘴唇在羨慕道：“果真個個都是人中龍鳳！”
那半空之上緩緩向前御行的內門弟子們，雖然看上去十分淡定，但是都隱隱帶有一種驕傲無匹的神色，這卻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的。
在他們的心中，身為內門“瀾閣”弟子，自然不是尋常外門弟子可以相提並論的。
“龍鳳個毛！我呸！你看他們那副囂張的德性！”
白杉擠在人群內，心態失衡地冷笑戳罵著，在他的旁邊，卻是一臉失神的硃砂。
此時此刻，硃砂猛然生出一種感覺，那就是自己這十多年來，真的似乎是白活了。
同這些內門弟子們相比，他突然覺得自卑起來，自己是如此的渺小，是如此的無所適從。
這些年輕人，個個天賦優秀，且被垂青招進內門，享受一流的教導和修煉配套設施，還可以在內門長老的帶領下，御劍飛行外出歷練。
而自己卻是身在九峰外門，而且最差的泉英門下，還是最為差勁的“庸碌”命格，兩下相比，簡直雲泥之比。
同人不同命，為什麼人跟人之間的差距，居然可以這麼明顯？
硃砂突然明白，什麼叫“輸在人生的起跑線上。”
這群內門弟子神情自得，極為自然接受著下方無數豔羨的目光和呼喊，而完全不會覺得絲毫臉紅。他們對於這種場面，早已經習以為常。
造成這一切的，無非只因為一點，他們是內門“瀾閣”弟子。
何況能夠進入東瀾劍宗的內門“瀾閣”，本身就說明，他們有著足夠驕傲的資本。
白杉冷笑道：“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們就經常這樣，不時在鎮街上空飛進飛出，還有人亂丟紙屑果皮我會亂說？內門的素質，也不見得能高哪裡去。”
他對這些趾高氣揚的內門弟子，自然十分看不慣。
當初他的父親白老二，請了不少內門長老吃飯，塞了不少紅包，錢倒是花了不少，到了真正辦事的時候，卻沒有一個長老，願意幫他弄個內門的名額。
於是白老二只好退而求其次，沒想到那些實力強勁的外門，居然也是冷眼相看，不願意收錄他這種狗少子弟。最終在無奈之下，最後只好將他送去泉英門。
這也難怪，就連赤國皇族、各色貴族子弟，甚至有底蘊的上流財團，想讓族內子弟進入內門“瀾閣，”也是無比困難，何況一個暴發戶的出身的他。
這最終的結果，實在令白杉有點喪氣。
但是對於他來說，也有自知之明，內門對他而言，確實是個遙不可及的夢，尤其得知自己是“鹹豬”命格之後，他更是徹底死心，放棄了任何不切實際的想法。
不過好在他自己，向來也沒甚麼大志，入了泉英門之後，無論如何也算修武弟子了，對他來說，這也已經足夠了。
退一萬步，就算將來修武不行，家裡還有一攤生意需要他去接班，他並不需要為自己將來擔心太多。
“不過內門究竟是內門，這飛劍還真他媽的威風！”
白杉聲音中，有種極度的酸味道：“師弟，為什麼非要達到修師期修為，才可以御劍飛行？”
“這個嘛，我也不太確定，不過之前聽師兄們聊起，好像只有劍修才可以御劍。”
硃砂認真回想道：“因為晉入了修師期之後，他們便可以搞一個程式，好似叫做什麼‘滴血認劍，’據說只要這樣，便可以將其化為本命寶劍，隨意任自己驅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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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麻煩啊！”白杉頗覺頭大道：“對我來說，這御行飛劍除了可以耍帥之外，其他倒沒看出太大的用途。”
硃砂也忍不住點頭贊同：““確實夠眩酷，上次我們命格鑑定的時候，凌雲門下的新弟子們，都是御劍而來的。”
他有些惋惜道：“只可惜咱們泉英門內，偏生沒有這種御行的可能。”
白杉聞言一呆，道：“哦？這又是為什麼？”
“因為咱們是純武修門派啊，”硃砂認真解釋道：“純武修的修煉路子不同，是修者種類中，唯一不可以御物飛行的修別。”
白杉一伸舌頭道：“不是吧，唯一不可以？怎會這麼衰！”
“純武修別的侷限吧，奉掌門就常說：純武修的風格，就是放棄享受，專心鍛鍊身體及意志什麼的。泉英門規更是禁止門下弟子，自行採買注靈坐騎。”
白杉仔細回想一下，自他上山之後，確實沒有見過任何靈力坐騎存在。
“掌門說的倒是好聽，什麼重在吃苦，在我看來，其實就是沒錢買吧！”
話未說完，白杉自己就笑出聲來，他且自上山後，吃住皆是條件不佳，對於泉英門的財務窘迫狀況，更是深有體會。
硃砂一臉老實道：“這也確實，咱們泉英門日子向來比較清苦的，哪怕是那種最低階的黃拽紙鶴，掌門也肯定不捨得買的。”
白杉又嬉笑調侃道：“其實就算他不是純武修，能夠御物飛行，也不妥當，總不能讓他騎著那對又黑又重的拳套吧？”
“哈哈，這倒也是。”硃砂想象著奉嘯天騎上黑鐵拳套，那副手忙腳亂尷尬模樣，不禁啞然失笑。
他少年心性，終是希翼未絕，憧憬道：“就算不能御劍，等將來有錢了，買個注靈飛行坐騎過過乾癮，也無不可，上次命格鑑定儀式中，那位內門的衛悲回長老，就騎了個飛戽紙鳥，還有那凌雲掌門程通，騎的乃是紅鵲坐騎，真是相當拉風。”
“切，師弟你眼界也太低了，說起這飛行坐騎，我經見的可比你多。”
白杉忍不住曬笑道：“想我小時候在鎮上，經常看到一些修武的老頭子們，不但御行飛劍、注靈坐騎的大有人在，還有騎大雁，風鳶這些真正飛鳥類。”
他一邊感慨萬端道：“嘖嘖，那才真叫一個花樣翻新，千奇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