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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練了一個時辰的小字,幼章的心才算靜了下來。

洗了洗手,約好要到後院亭上看琀之吹曲子。

疏影給她系雪貂披衣,卻不見早時出門的那件,暗暗疑惑,“奇了怪了,姑娘你早晨出門的披衣去哪了?”

幼章吱唔,不敢實說,“許是我隨手扔哪了,哎,不過一件毛匹衣裳,值不得什麼。”

冬來亭上的涼凳都換成了可傾靠的實椅,琀之站在亭上,試了試最新的小曲。

吹到一半,身後有聲,來人靠在椅上,愧嘆了一聲。

琀之驚到,停了手裡的曲子,轉過身來,見著是葛琳坐了過來。

“琳二爺。”

與葛琳的接觸不多,不光是他,許是府裡多半的人都不知自個兒的秉性。

葛琳便坐正了起來,“是我擾了你?”

琀之行禮,“自然不是。”

復行禮要退,他出聲攔住,“妹妹吹的是劉克莊的夢孚若?”

琀之停腳,點頭。

他暗自笑了一聲,“原來天下的玲瓏人都在身側。”笑完又有些傷感,跟她說話,“你先別慌著走,許是你也知道我近來的遭遇,我近日甚閒,你不如陪坐著我說說話。”

琀之慎中又慎,坐了下來,咳了一聲,“是知道的,二爺今日仕途不順,應當過幾日便能好。”

“怎麼好,”他搖頭,內有玄機道不得,“閒賦在家已有多日,年前怕是得不了召見嘍。”

今日風大,亭上的紅燈籠吹得吱嘎作響,二人坐著吹了會風,相對無言。

多半會,葛琳靠下身去,手敲節奏,跟她說,“賀新郎會吹麼,我給你壓壓調。”

琀之看他模樣,世人總有**不如意,連葛琳這樣的人也活得不恣意。

拿起玉笛吹給他聽,席上的曲,自是憂傷。

笛聲起,葛琳便也唱了起來,“妾出於微賤。小年時、朱弦彈絕,玉笙吹遍。粗識國風關雎亂,羞學流鶯百囀。總不涉、閨情春怨。誰向西鄰公子說,要珠鞍、迎入梨花院。”

葛琳壓著嗓音去唱,比得上尋常的小館哥兒,聽來讓人更覺傷感有懷。

從橋這裡走去,琯之是聞見聲音尋來,果真是他二哥,這模樣,不禁讓她潸然淚下。

那裡一首曲子吹完,琯之聽見他二人對話。

“你吹的高了些,反倒失了味。”

“本就是隨心所欲的曲譜,哪有個定數,一千人有一千種手法,二哥哥非要執意做什麼?”

葛琳被她點化,笑了聲,“你說的對。”思了思,又說,“你再吹來,我唱後半句。”

此時曲調又變了音,不再婉轉徘徊,二哥的聲音便起了來,依舊是南腔秦淮河的小調,不細聽,不知道裡面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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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未動,意先懶。

主家十二樓連苑。

那人人、靚妝按曲,繡簾初卷。道是華堂簫管唱,笑殺雞坊拍袞。

回首望、侯門天遠。我有平生離鸞操,頗哀而不慍微而婉。

聊一奏,更三嘆。”

一路哭著往回走,是了,誰都比自個兒通透,皆是言行甚微,自己不過一時榮譽,卻覺得看盡天下事,既然那人如此狠心,又何必執著,且安分過自己的日子就是。

回首望,侯門天遠,都是黃粱一夢而已。

她拔了腰間的摺扇,湖面結冰,她扔了進去,滑了一尺遠。

學不得何必強求。

擦了淚,走出了曲橋,見著前頭幼章與丫鬟來,回頭看,是看不見人影,但總不想二哥哥那副模樣在旁人面前顯現。

“幼章。”

“琯之,”天寒地凍,“你怎麼也來後院了?”

“隨意走走罷了,你要去何處,是約了誰,我從那裡過來,沒見著人,想必你那人給忘了,你與我來,我有話要與你說呢。”

被她拉著,幼章只好跟她走了。

葛琳遭暗貶,葛瓊是知道的,於大事比起來,這算不了什麼。

裕親王旁的都好,只是時而魯進。

鎮國侯府謝家一時壓不下去,是事實,他查案在手,知道謝家內裡購髒多年,林園是幌,私下的交易誰都有,只有心人偏那日藉故燒了園子,讓他查到了這頭。

裕親王太過急功近利,被聖上斥責,便抓著鎮國侯府不放。

清晨上門走一趟,跟他冷了臉,“謝家的案子謝家找理由替了,王爺怎就要固執如此呢?”

裕親王不滿宣德殿前聖上的召見,二人同跪,皇帝卻偏偏只見了平公一人,“溪川,你我都知道,這明面上是失火誤事不假,內裡的事情,只待我秉了聖上,還怕聖上沒有裁斷麼?”

“糊塗,”葛瓊止他,“大事在手,怎能急一時之勁,今日你壓了鎮國侯府的氣焰,明日聖上悔疑,反倒怪你不近人情,我不是不讓你手底下的人寫摺子,只是不在今日。”

“這……”

“理由有二,你細想,第一,你降不詳之兆已是定數,皇帝到底有沒有心思不清楚,確是有心晾你跪城門不假,林園失火,謝家同樣自請降罪,聖上卻獨獨召了她進殿,何意?”

“聖上有心偏袒?”裕親王被提點,如若這樣,聖上有心放過的案子如再起波折,事後當真是要怪他不仁不禮了,“那這第二呢?”

“你已然陷入與太子爭奪姜公的的事件裡,太子大度,你卻,由著十一王犯了他的忌諱,是為大不韙,他之心,難斷異常,如若因此事偏袒了東宮……”

“嘶——”裕親王才知厲害,“是我不賢,這件事上就算是下策以為給姜公的禮數,我也不能拿鎮國侯府的事計較了,當學東宮,禮賢下士為上上策。”

“是這個理。”

裕親王登門賠禮,大雪深下了起來,門童站立門外,“我家主子說了,倘若裕親王的人來,便請到內側,以茶供之,先生,請。”

十一王跟隨其後,左右沒見著那日的侍衛,也不見著姜俞餳本人,“你家主子呢?”

“年歲將至,我家主子回了一趟淮左,不日便歸。”

裕親王便問,“姜公可有說何時歸來。”

“年後狩獵時分。”

狩獵?東宮得到的話也是如此,雪再下起,太子已經不能下榻。

成親王攙扶,喂他吃藥,“二哥怎麼就如此鐘意那位姜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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