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晨曦，穆凡邁步進入北華權力的中心——宣政殿。這座殿宇有一千多年的歷史，每一處磚牆上被雨水沖刷的痕跡都在告訴世人，它們經過悠悠歲月。
這座殿宇內發生過太多事，熱烈的，狂暴的，詭異的，荒誕的……史書不能記全，又或者被某些人用暴力篡改過的。
早朝臨近結束，穆凡突然上前一步，朗聲道：“啟稟陛下，臣有事要奏。”
眾人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畢竟前些天他是另一個風暴的中心。殿內的人或多或少都聽說過他，一般人遇到穆凡那樣的事，往往採取一般做法——裝作不存在，讓風暴自己消失。
此刻穆凡主動站出來，頓時引起眾人的好奇。
皇上揮了揮手，示意穆凡說下去。
穆凡行了一禮，“啟稟陛下，皇后執掌後宮多年，無子，而皇子乃國本，且前幾日皇宮內發生那等事。皇后……執掌後宮不利，依臣之見，皇后無德，不應繼續執掌後宮。”
話說完後，他自己都覺得理由不充分。不過事先已經和皇上說好了，這時候得硬著頭皮上。
皇帝不發一言，靜靜的等待其他人開口。他清楚，一旦他開口，迴旋的餘地就小了。常言道“金口玉言”，他的話不能隨意更改，所以話說的不恰當，弄不好會鉗制自己。
當年趙辰和霍無家立著整頓吏治的大旗，最後卻不得不面對驚天的貪腐醜聞。處理了，可能引起朝野震盪，不處理則前功盡棄，也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位於穆凡後方的一位老者上前一步，先施了一禮，接著說道：“皇后乃國母，執掌後宮，豈是說廢就廢的！陛下正值壯年，皇后風華正茂，皇子之事根本不用愁。夜將軍，你身為將軍，不好好領兵打仗，竟要挑唆皇上廢后？”
老者名喚蘇寶，是諸多將門中的一家。蘇家沒有何家那麼大的影響力，所以他應當是被擺在前面，替將門開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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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意圖不明，這時候何家出面說話不合適。蘇寶相當於將門的傳聲筒，何家想說的話或者將門集團想說的話，透過他的口說出去，為的也是鬥而不破。
穆凡順著蘇寶的話說道：“末將僅是盡了臣子的本分，你說我不好好領兵打仗，末將在此懇請陛下准許我去往雲垂城。若雲垂城出了問題，末將提頭來見。”
“陛下，臣以為蘇將軍說的有理，陛下這年紀不用為子嗣的事擔心。若是想讓皇家人丁興旺，大可以多納一些妃子。”殿內響起另一個老者的聲音。
“沒錯，臣也以為夜將軍多慮了。”
“臣附議。”
“臣附議。”
……
穆凡該說的話說了，抬頭看著皇上，等皇上的答覆。
龍椅上的皇帝說道：“夜將軍，你的舊部還在雲垂城嗎？”
“正是。”
“好，去吧，雲垂城沒了，誅你九族！”皇帝提高聲音道。
穆凡領命。
皇帝衣袖一揮，“散朝。”
有些人還想說些什麼，早朝已經散了，他們只好退去。
這一刻很多人看穆凡的眼神不一樣了。有些人覺得穆凡很有膽識，有些人覺得他很忠心，有些人覺得他很蠢。前兩種人加起來再乘以十，估計也沒有後一種多。
因為評判一個人是什麼樣的人，不需要看陣營，特別是在心裡悄悄評判時。穆凡是不是蠢貨？嗯，沒錯，是蠢貨，非常蠢的那種。
穆凡返回夜府，隨即找到席雯。
席雯滿臉緊張，“你說了？”
“說了。”
席雯用手扶著桌子，頭暈，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模糊，她的手有點抖，不受控制的抖。過了一會兒，她反應過來，顫抖著說道：“按照皇上想讓你說的說了？”
“嗯。”
“皇上准許你去雲垂城了嗎？”
穆凡點了點頭，“準了。”
“好了。”席雯身體一軟，坐到椅子上，靠著靠背，“你徹底成為一個孤臣，以後等死吧。”
“事情我做了，事後的準備我有所預料，記得學會唱戲就行。”穆凡笑了笑。
席雯道：“奏摺呢？”
“奏摺我已經派人呈上去了。”
席雯皺眉道：“這麼快。”
“遲則生變。”
穆凡不希望席雯捲入這件事，以席雯的脾氣，恐怕會偷偷將奏摺改了。
席雯無奈道：“你怎麼這麼蠢啊！”
“我去雲垂城，不帶著你了，好好照顧好你自己。”
席雯搖頭道：“你不在，我會死的。”
這句話有些歧義，一個妻子可以在出征的丈夫面前說這種話，表明心跡；還有另一種，沒那麼浪漫，穆凡走了，她真有可能在不知不覺中死掉。
穆凡道：“你很安全。”
“你連自己的安全都保障不了，何談我的？”
穆凡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說道：“有一個秘密，我一直沒告訴別人，也沒告訴你。”
席雯見穆凡這麼正經，下意識的問出她想問的問題，“你真是穆家的人？”
“不是，我和他像嗎？”
“像，不是一般的像，是非常的像，我看過他的畫像。”
穆凡哦了一聲，“你不是一個人。”
“嗯？”
“我是說，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認為的人。”穆凡頓了頓，“我也看過畫像，感覺沒那麼像。”
席雯道：“那你的秘密是什麼？”
穆凡神秘兮兮的說道：“我認識一些夜盡的人。”
“什麼！”
“夜盡的人。”
席雯道：“你怎麼認識的他們？”
“我和夜儘裡的人有些交情。”
“你身為北華的將軍，和夜盡有交情，這……”
穆凡道：“公是公，私是私。就像我如今的處境，沒有夜盡的交情，你的安全怎麼辦。”
“那個人是誰？”席雯好奇道。
“這個不能說。”
席雯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今後不會再問了。”
穆凡道：“明日一早，我便啟程離開，你多多保重。”
“你也是。”
穆凡笑了笑，“記得學會唱戲，別忘了。”
“你活著回來，我唱給你聽。”
穆凡離開屋子，一頭扎進書房。他將書房內書架上有關軍陣的書籍全部收入儲物戒指，然後坐到書桌旁邊的椅子上，身體後仰，閉上雙目，陷入沉思。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沉吟一聲，拿起書房門口大氅，消失在夜府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