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凡弄明白兩方陣營的矛盾了，住持那方打算亂世關門大吉，不管外面洪水滔天。老和尚和覺遠這一方要大開宗門，主動進入亂世中，盡自己的一份力。
這是不可調和的矛盾，根本觀念上的不同。
“你們有勝算嗎？”穆凡問道。
老和尚笑道：“軟禁住持並不難，難的是將住持那一派一網打盡，更難的是怎麼以武止戈！”
穆凡正視老和尚和覺遠，說道：“以純陽寺的力量，做不到普度眾生。”
老和尚凌厲道：“那就殺，幫助一部分勢力，滅掉另一部分勢力，天下自然就太平了。”
穆凡雙手合十，敬佩道：“晚輩佩服二位前輩，不知道你們要我傳什麼話。”
老和尚和覺遠找他做中間人，說明一旦入世派擊敗避世派，掌控純陽寺，聯合劍宗的可能性很大。
穆凡樂的看到劍宗的勢力增長，這樣一來，劍宗的影響力增加，師父可以調配的力量將更加強大，他身為劍宗重點培養的弟子，也會更加安全。
穆凡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純陽寺也加入了毀滅穆家的計劃，你們事先有沒有給穆家通訊？”
小婉一聽穆凡談起了這個話題，身體一緊。她的頭還埋在穆凡懷裡，心思已經被引到這個問題上。
老和尚搖了搖頭，“當時我和覺遠正在拉攏武僧院，沒有參與毀滅穆家的計劃。”
他輕笑一聲：“穆家能轉明為暗，實在是厲害。我和覺遠都以為穆家很難挺過去，卻沒想到穆家不但挺過去了，而且勢力並沒有被削弱很多。”
“這段時間甚至開始回暖，趁著戰爭壯大了不少。”覺遠語氣中也帶著驚歎，畢竟參與覆滅穆家的勢力有很多，大家都想吃下穆家這塊肥肉。
穆凡不再談論這個問題，他不能確定二人說話的真假，只能將信將疑，以後找機會求證。
老和尚看著塔下正在四處展示老院頭的人頭，念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穆凡不敢向下看，他說道：“前輩比那些整天佛曰佛曰的所謂高僧，高明多了。不……應該是完全無可比性。”
老和尚大笑：“我也是這樣認為的，不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句很有道理。”
“前輩要我帶什麼話，儘管說吧。”穆凡靠在輪椅上，“將來你入了地獄，我一定給你燒紙。”
老和尚悠長一嘆，“如今的年輕人越來越大膽了，這麼和前輩開玩笑。”
他的語氣沒有怪罪的意思，因為純陽寺介入天下征伐，意味著所有和尚都要舉起屠刀。
為了終止戰爭，修佛的人舉起屠刀，是佛是魔，誰能說得準？
覺遠望著老和尚的背影，他瞭解他的師兄，知道師兄所做不是為了自己的野心。天下止戈之時，恐怕便是二師兄圓寂之時。
穆凡看似是在開玩笑，其實是知道老和尚的選擇。
老和尚低下頭，說道：“葉峰在劍宗地位已經穩固，他只要暗中配合我。等到下一次玄門的祭祀大典舉行，我會做出行動。劍宗暗中派人到相州來，只要純陽寺的凝空陣法解除，劍宗從外佯攻就行。”
穆凡點了點頭，“你的話，我一定會一字不差的告訴師父。”
“如此甚好。”老和尚把頭探出窗戶，“五馬分屍能嚇唬誰？真是可笑。”
穆凡終於還是探出頭，看老院頭最後一眼，做最後的告別。
老院頭頭顱旁立著一個牌子，上書：“意圖謀反，罪大惡極。”
穆凡在心中默唸牌子上的八個字，苦笑道：“玄門這罪名立得好，還把朝廷一起拉下水了。”
老和尚搖頭一笑，轉身離開，向佛塔更高處走去，邊走邊說道：“師弟，“純陽極變”準備好了嗎？”
覺遠跟了上去，說道：“已經準備好了。”
二人還在交談著，不過他們上了佛塔的第六層，什麼也聽不到了。
穆凡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小婉，他用手捧起小婉精緻的臉龐，為她拭去臉頰上的淚水，說道：“別怕。”
“不怕，小婉不怕。”她說著眼圈泛紅，眼中帶著淚花，但就是倔強的不肯留下來。
穆凡的額頭與小婉的額頭相貼，“我會為老院頭報仇的。”
“嗯，我要親手殺了塔下那些人。”小婉眼中充滿恨意，身體因為憤怒而輕顫。
穆凡摟緊小婉，說道：“等下面的人走了，我們再出去吧。”
小婉用力的點頭，“我們以後能不能收回老院頭的屍體？”
穆凡一開始沒有回答，看到小婉臉上的期許，他一拍胸脯，“一定能，但……不是現在。”
小婉把頭盡力的靠在穆凡的懷裡，“從我被穆家收留，老院頭就一直在家裡，他對我可好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了低喃。
穆凡抬頭看著窗外陽光下的純陽寺，覺得心裡很冷，很寒。
想起他曾經對謝法說過的話，實力弱小時，只能隱藏自己。將自己埋在泥土裡，慢慢生長。這個過程是漫長而且痛苦的，但比送死不知好多少倍。
塔下的聲音漸漸弱了起來，朝廷的人走了，順便接走了趙建炎。
小婉還在懷裡說著以前的事，穆凡揉了揉小婉的髮絲，在她的耳邊說道：“走吧，這些賬交給我來記就行了，你要空出腦袋記住丹書。”
“這件事我不會忘記的。”小婉走到輪椅後面，推著輪椅向下一層走去。
穆凡不再勸阻，說道：“既然你執意要記住，那就記住吧！”
再經過來時的路，二人的心難免有些陰鬱，不管談論什麼話題都開心不起來。
宗門盛會並沒有因此而結束，有些人是敢怒不敢言，更多的人對此並不關心。
諸多宗門都參與毀滅穆家的計劃，他們從這個方面來說，全部都是兇手。現在看到老院頭死了，心裡說不定是開心的呢。
穆凡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沒有再去九層佛塔，他總覺得老院頭的冤魂還在那裡，哪怕這裡是純陽寺，有很多佛法精深的高僧，也絲毫不能化解老院頭的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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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凡像剛來到純陽寺一樣，躺在躺椅上，坐在菩提樹下。
與佛陀思考如何才能普度眾生不同，他在想有多少人參與了殺掉老院頭的計劃，這些人又在此事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