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響起一聲驚雷，將驚愕中的穆凡喚醒。淅瀝瀝的秋雨飄灑下來，滴到段海的屍體上，也滴到穆凡的臉上。
穆凡舔了舔嘴角的雨水，有點涼，有點鹹。
或許是上天被感動了吧。
刀客要阻止兩國交戰，為北華贏得時間，全力對抗北方的妖族。
此舉乃大義，僅從這一個角度來看，刀客已經贏過天下間九成的高手。
葉峰有心北上支援北華，與北華將士共同抵禦妖族，可笑劍宗諸多掣肘，到現在還未完全解決。
有志北上抵抗妖族的人很多，但大部分都是單騎匹馬，幾乎沒有大型勢力參與。
身在其位，不得不謀其政。
要形成北上抵抗妖族的聯軍，還有一段時間要走。戰事不等人，瞬息萬變，北華的朝廷和個人紛紛走出來。
暗殺妖族使團，自發抵禦東澤軍隊。甚至有些城池被東澤大軍圍困，誓死不降。
刀客從北華走來，將自己的頭獻給了霍無家，換取霍無家一個停戰的承諾。
穆凡目光堅毅的走到刀客的屍身前，跪在地上，發自內心的敬佩。
他抿著嘴，扣頭說道：“晚輩……晏青，恭送段海前輩歸天。從此以後，晚輩敬前輩如父母，世代供奉。”
霍無家拍了拍穆凡的肩膀，說道：“此事不得外傳，否則段前輩就白白犧牲了。”
“我明白，有些人的犧牲是不能說出來傳頌的。”穆凡苦笑著搖了搖頭，“反倒是塗炭生靈的帝王，每天享受萬人跪拜。”
霍無家沒說話，他走到刀客的身邊，要為他收斂屍體。
穆凡伸手阻止，說道：“我來吧！”
霍無家收回手，面露不忍之情。他站到後面說道：“你來吧。”
穆凡看到霍無家眼中的不忍，知道自己的猜測可能是對的。段海的屍體可能要獻給皇帝。
皇帝標榜功績的方式有不少，其中重要的一種方法是透過摧毀對手。
為了告訴他人，對手是他幹死的。皇帝常常會昭告天下，拼命保護好敵人的屍體，或者五馬分屍，然後到處展覽。
穆凡沒有使用如意磚收殮刀客的屍體，對於這種英豪，用如意磚把他變成傀儡，是大不敬。
如果他真的這樣幹，恐怕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何況周圍還有小婉和霍無家。
穆凡將儲物戒指裡的東西全清理了，統一放到戒子空間內。
他去抬刀客的屍體，小婉拿出一把傘，打在刀客的頭上。
雨水越來越大，穆凡和小婉將真元外放，形成一道罡氣，將雨水隔絕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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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無家面露愁容，他沒有將真元外放，任由雨水落到他的身上。
“有點雪花……”霍無家漫步在雨雪中，突然仰天長嘯。
他的內心是苦的，如果不是陣營不同，他們會成為忘年交，成為很好的朋友。
親手奉上毒酒，實在是無奈之舉。
穆凡把刀客的屍體放到戒指裡，說道：“霍師兄，你知道這片山林內落葉下的死屍嗎？”
他懷疑的霍無家做的，想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霍侯爺搖了搖頭，“不是我，另有他人。”
他說完後邊轉身離開，不再留戀。
穆凡見霍無家離開時並不擔心，心想：“他是知道動手之人的，要不然絕對不敢在這裡談論大事。”
霍無家剛才的事，站在東澤的國家利益上看，等於裡通外國，阻止老皇帝實現“統一”大計。
可是站在整個人族的角度來看，他和剛才自殺的段海都是英雄。為了人族的未來，一個不要命，一個冒著被砍頭的危險。
穆凡終於還是笑了，笑霍無家和段海的痴傻。不過世間確實要有一些痴傻之人，沒有了他們，就沒了人族的脊樑，沒有了人族的骨氣。
此地的事情已然瞭解，霍無家走了，刀客死了。穆凡和小婉也沒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了。
走在雨雪天，穆凡的心很熱，被霍無家和刀客弄的滾燙。
落雪城的天氣比較冷，但遠未到下雪的溫度。或許真的是上天動容，降下雨雪，祭奠刀客胸腔中偉大的心。
……
……
雨夾雪逐漸變成了雪，雪不大，路上的落葉層上，又鋪了一層白色。
站到一顆古樹上，穆凡向遠處眺望，看到雪中的十里挑花。
世間真有這種奇景，淡紅色的桃花相連，延綿近十里。冰冷的寒風吹落一片片桃花，形成一陣紅色的花雨。
白色的雪和淡紅色的桃花起舞，以往不會共生的事物，結合到一起，竟有如此驚心動魄的美。
穆凡早已收起金色的飛劍，望著這座小鎮，他似乎還能想起當時的驚恐。
那時他前來幫助大哥和長庚，卻沒想到捲入了一場陰謀。
也是在這座小鎮，他再次遇到小婉。
林蕭的劍，無道的花，鬼枯的活死人，煞三的紅葫蘆……
如今到了這個小鎮，真真恍若隔世。
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世事變遷實在太快。
桃花鎮比以前更加繁榮了，或許和周邊的十里桃花有關。
據說在這十里桃花林中發生了很多故事，當然最多的是愛情故事。
桃花好像天生就是浪漫之地，各種悽美的傳聞都有。其中流傳最廣的話本，當屬狐族女子和天神公子的愛情故事，其間還有各種上仙參與其中……
女子對這種愛情故事的抵禦能力很弱，小婉就被這段故事感動的稀里嘩啦。
茶館的說書先生講的聲情並茂，極有感染力。
穆凡在這裡看到了文悔，也看到了穆家傳遞信息的矮小男子。
這兩個人都沒有主動找他，只是靜靜喝茶，聽著說書人講故事。
穆凡添了一杯茶，說道：“要是他們最後能走到一起就好了。”
小婉眼圈通紅，認真說道：“有些情，深得看不清，有些情，只是自以為的執念。”
穆凡端著茶杯的手一頓，說道：“華華對白白倒是痴情，付出了那麼多。”
小婉笑了，痴痴的笑了。她就是那麼痴，痴的忘記自己。
她看著少爺的側臉，而少爺的視線在一個陌生男子身上。
文悔付了茶錢，走到穆凡所在的桌子上，伸手摸向小婉絕美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