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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獨行上路

藥方寫得很慢,有些藥,邋遢老者斟酌了許久,才敢寫下。

這救人之事,可馬虎不得…

藥方遞給那活計,這人立馬去按方捉藥,堂中,便只剩邋遢老者與蔣笑笑,還有昏迷不醒地翟羽熙。

“說吧,你們是什麼人?”

盯著蔣笑笑,邋遢老者一本正經地道。

“大夫救人,還要問人出身麼?”

蔣笑笑不願答,雖是需要邋遢老者出手救翟羽熙,但那是大夫之職,蔣笑笑也會付錢,這不過是筆買賣罷了,於是她道:“放心,銀子不會少了你的,老大夫只需救了他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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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身無分文,但蔣笑笑仍是敢如此說著,不為其他,她是“凰盜帥”嘛,沒錢?晚上走一遭便是!

“不說就不說…”

見蔣笑笑不肯說,邋遢老者露出一副無所謂地模樣,還如頑童般地撇了撇嘴,碎念道:“你不告訴老夫,老夫也知道…”

蔣笑笑不理他,只是看著榻上翟羽熙,秀眉輕蹙。

“你那柄劍,是風雪劍吧!”

邋遢老者又突然出聲,語氣不是疑問,是肯定。

“前輩看出來了?”

蔣笑笑頭也不回地道。

既然能認出風雪劍,便是在武林中有過一定見識,蔣笑笑稱他一聲前輩也不為過。

“老夫眼花,但是不瞎!”

邋遢老者哼聲,又道:“這既是風雪劍,想必你個女娃便是蔣風雪的女兒,當年蔣風雪見著老夫,都還要敬稱一聲‘前輩’,你怎麼也能稱老夫為‘前輩’,這不是亂了輩分?”

蔣笑笑聞言一笑,只好道:“那就叫——‘老前輩’,如何?”

“老前輩?”

邋遢老者聞聲一愣,又立馬將頭搖成個撥愣鼓,說道:“不行不行!怎麼能加個老字?老夫可不老!”

蔣笑笑又是一笑,恰逢那名活計去而復返,已是抓來了所需之藥。

邋遢老者見著,接過藥便開始處理。

開始之前,他還不忘說道:“把門關了,今日不看診了!”

……

翟羽熙醒來之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屋中。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藥味,自己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只知道半夢半醒之間,是蔣笑笑一路揹著自己。

“哼…嘶…”

想要動彈,翟羽熙發現自己渾身無力,這才記起自己受了箭傷,結果一不留神,牽動了傷口,惹得一陣生疼,面色又白了一分。

她身為囚犯,自己昏迷之後,竟沒扔下自己逃走,反而救了自己…

想到此處,翟羽熙心中說不出的複雜。

“你醒了!”

忽聞一聲,艱難側首看去,原來是蔣笑笑進了屋來,想必是她聽到了自己醒來的動靜吧。

“我這是在哪兒?”

翟羽熙問道。

“一家醫館,你中箭了,箭上有毒。”

蔣笑笑說著,端來面盆,又取來毛巾打溼,竟替翟羽熙擦起了臉。

像這樣的事,這幾日,她沒少做吧…

看著蔣笑笑還頗為生疏地動作,翟羽熙又問道:“我睡了多久?”

“七八日吧。”

擦好了臉,蔣笑笑將毛巾扔回盆裡,又向他問道:“你餓不餓?要不要給你弄些粥喝?”

“七八日!?”

翟羽熙一呼,對於蔣笑笑後面說的話,顯然是沒聽到耳裡去。

“怎麼了?”

見翟羽熙無視了自己的關心,蔣笑笑似是不喜,面色了有些難看。

“我們還要去長安,現在已經晚了七八天了!”

翟羽熙說著,竟是要從床上撐起身來。

可他大傷初愈,又哪有力氣?

“嘭!”

重重地跌回床上,翟羽熙喘著粗氣,又要再試,卻被蔣笑笑一把按住。

“你不要命了?你可剛好,要好好養傷,不能讓傷口復發了!”

蔣笑笑氣極地道。

“我沒事兒…”

翟羽熙說了一聲,硬要起身。

“你扶我起來…”

蔣笑笑見他如此執著,只好將他扶起,靠坐在床上,又替我將靠枕擱在身後。

背上有傷,這樣靠著,稍微舒服點…

“你坐好了別動,要是傷口裂了,本姑娘可不管你!”

蔣笑笑口是心非的說著。

無可奈何,翟羽熙只好靜靜坐著,誰讓他現在渾身無力呢。

“你也真是的,要你去長安,你連命都不要了?”

嗔了一聲,蔣笑笑倒來一碗水。

翟羽熙睡了七八日,正是口渴,接過水便飲了個精光。

“你慢點兒,沒人和你搶!”

說著,蔣笑笑又倒了一碗。

“之前是你給我水喝,現在倒是反過來了。”

看著翟羽熙喝水地模樣,蔣笑笑忽地一笑,很是滿意地道。

翟羽熙卻是笑不出來。

蔣笑笑見著,不由問道:“又怎麼了?”

翟羽熙聞聲,便兩眼直看著她,看了好久,其中欲言又止幾次,最後才緩緩啟齒道:“如果我要你和我一起去長安…你…會去麼?”

笑容一斂,蔣笑笑不說話,也笑不出來了。

“你就非得去長安麼?”

蔣笑笑不解地問道。

“那是命令,我既然身為捕快,自然要聽命行事。”

翟羽熙答道。

“即便是你明知會送了性命?”

蔣笑笑反問。

同僚被殺,犯人也沒了的話,翟羽熙一個去長安,是要背上玩忽職守的罪名的。

罪不至死,但與死無異。

這下,倒是輪到翟羽熙不說話了。

見狀,蔣笑笑心中頗為失落。

“其實,如果你不願去,我也不能拿你如何…”

二人沉默了許久以後,翟羽熙嘆了一氣,才如此說道。

“如果你要去,我也不會拿你如何!”

蔣笑笑氣了一句。

心中打定主意,翟羽熙說道:“等我養兩天傷,一個人去長安,我武功不如你,你不用和我去。”

“你要去就去,不用和我說!”

雙手抱在胸前,蔣笑笑腦袋一偏,不去看他。

二人隨即無話。

……

三日後,翟羽熙的傷勢已是恢復了不少,這也僅是他能動彈,要說完全復原,沒有個三兩月是不行的。

至少能走動了,翟羽熙便打算離開。

換好了衣物,也不等第二天早上,翟羽熙知道自己已是耽誤了太多功夫,所以打算連夜趕路去長安覆命。

至於到達長安之後的結果,是生是死,他沒有想過。

出了屋門,已是夜深,眾人皆已睡下,翟羽熙尋到了栓馬的地方。

這兩匹馬,一直被蔣笑笑拴在這裡,以作日後趕路之用。此時,翟羽熙只騎走一匹,另一匹自然是留給蔣笑笑。

“咴!”

那馬兒正在歇息,此刻沒人弄醒,不禁甩著馬首,噴了兩個響鼻。

“噓…”

拽著韁繩,又撫著馬脖子,翟羽熙將馬安撫下來,才牽馬來到大街之上。

上了馬,翟羽熙又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醫館。

她此時想必正在做著美夢吧…

目光一黯,翟羽熙不願再去多想,他收回目光,一打馬韁,那馬便慢悠悠地向著城門處走去…

院門之後,蔣笑笑背靠著大門,神色也是複雜。

她看著翟羽熙離去的身影,心中想要叫他留下,卻是如何也開不了口。

到最後,也沒開口…

“這個混蛋…”

罵了一聲,蔣笑笑只覺眼眶溼潤,世界都模糊了起來。

忽地面上一癢,伴著絲絲涼意,蔣笑笑連忙閉上雙目,卻好似自欺欺人…

“他走了…女娃,你不去追麼?”

身旁傳開一道人語,蔣笑笑張目看去,只見那邋遢老者正站在那兒,看著自己。

“他走了就走了,與我何幹!?”

似是怕被邋遢老者看到自己面上淚痕,蔣笑笑偏著腦袋,不與邋遢老者對視,只是故作不屑道:“我與他非親非故,不過萍水相逢而已!”

邋遢老者嘆然一笑,晃首道:“倔強的女娃,連老夫都騙不過去,還想騙自己?”

蔣笑笑聞聲一滯。

邋遢老者又繼續道:“若真是毫無情義在心間,你又何必救他?若只是為了報那一箭之恩,你又何必守著他這麼久?若真是不在乎他,你又為何會在這裡?”

“可不要與老夫說你是睡不著!”

說著,邋遢老者只是撫須。

“老前輩難道不是睡不著麼?”

蔣笑笑問道。

“睡?你睡給我看看!”

邋遢老者忽地氣道:“年紀大了,本來就睡得不深,那一聲馬叫能把左鄰右舍都給吵醒!”

說著,邋遢老者又望向一間屋子,是醫館裡那活計的睡房。

“也只有這頭豬能睡得這麼死!”

邋遢老者罵道。

“噗嗤!”

蔣笑笑聞言一笑。

“去追他吧!”

見狀,邋遢老者又搖了搖頭,緩緩說道。

“可是——”

“你心中有他…”

蔣笑笑答了一句,卻被邋遢老者打斷道:“你照顧他的這段時日裡,老夫早已是看了出來,你又何必死撐呢?”

“趁著年輕,就要放手去做,可別等到像老夫這般年紀的時候去後悔,到那時候,一切都晚了…”

邋遢老者似有所指地說著,蔣笑笑卻是猜不到。只是,她聽得邋遢老者如此一說,卻是眼前一亮。

下一刻,只見蔣笑笑衝進了院子,直朝那馬兒而去。

“咴!”

突然一個人衝到自己跟前,馬兒嚇了一跳,也像它同類一樣,叫了一聲。

“駕!”

蔣笑笑翻身上馬,喝了一聲,便向著翟羽熙追去。

邋遢老者立在遠處,看著二人先後離開,又撫須一笑,似有深意。

“不錯的一個小夥子,倒是值得託付…蔣風雪,你泉下若是有知,就保佑保佑他們二人吧…”

“總算是走了,可以睡個好覺了…”

說完,邋遢老者嫌屋外涼了,便進屋歇息去了…

……

城門處,幾名官兵正在值夜,彼此聊著天,忽見遠處街上,竟有一人騎馬而來。

夜裡宵禁,這是天秦朝的規矩,各州各縣都要遵循,但遵循的都是些老百姓,有錢有勢的人家,誰曾理會過這些?

這縣城不大,有錢有勢的也就那麼一家,姓錢,守門官兵見到有人騎馬而來,便道:“這莫非是錢家的人?”

可眼睛告訴他們了答案,不是。

來人是翟羽熙,身穿著普通布衣,腰間掛著長刀,在幾名官兵看來,也許是哪個江湖俠客?反正是個生面孔。

“來人止步!”

“宵禁期間,城門關閉,想要出城,得等到早上才行!”

兩名官兵持槍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地朝著翟羽熙喊道。

兩人喊完,可那人卻是無動於衷,仍是向著此處走來。

官兵見著一愣,互視了一眼,一人又喊道:“喂!宵禁不準出城,你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

翟羽熙又不聾,他自然是聽到了,只是,他必須要出城。

來到城門處,翟羽熙翻身下馬,向著幾名官兵走去。

那些官兵見狀,神色一緊,連兵器也握得更緊了些。

“你…你要幹什麼!?”

一名官兵激動地嚷著,舌頭有些打結。

翟羽熙伸手入懷,取出一物,亮在官兵眼前。

官兵見狀,定睛看去,只見翟羽熙手上拿著的竟是一塊木牌。

那是在府衙任差證明身份的木牌,幾名官兵自然識得,只是沒想到眼前這個穿著布衣的小子竟是一名捕快。

眾人心中還有疑惑,面色也寫滿了不信。

“我是廬州捕快,正奉命前往長安,還請各位大哥行個方便。”

見著官兵神情,翟羽熙只好解釋著。

其語氣謙遜,聲音也不大,也許是因為身上的傷還未好的緣故。

聞聲,一名官兵接過他的木牌,仔細地翻看了一陣,才向其他人點頭道:“牌子沒錯,是真的。”

聽到這人所說,其他官兵這才放下心來。

“開門放行!”

身份證明沒錯,官兵也不想耽擱時間,儘早放了翟羽熙出城,幾名官兵也好落得個清閒。

“吱!”

隨著一聲刺耳且悠長地聲音,城門被官兵開啟,翟羽熙向幾人道了一聲謝,便上馬直朝北而去。

……

離了小縣城,翟羽熙乘馬一路急行,走了五六日,眼看就要到了金州,距離那長安,已是過了一半的路程。

山路難走,此處可不似廬州附近那般一馬平川的地形,看上去近在咫尺的地方,往往要繞上一大圈才能到。

終於趕在日落前到了金州,翟羽熙入了城,便去尋客棧落腳。

來到客棧,翟羽熙要了一間房,又細數了數身上的銀錢。

“銀子不多了…”

銀錢不夠,便要省吃儉用,翟羽熙看了看了客棧的選單,又算了算賬,發現自己只能吃得起饅頭鹹菜了。

府衙撥下的錢款,是由李志帶著的,錢都在李志身上,可現如今,李志早已…

“唉!”

“小二,來三個饅頭,外加一碟鹹菜。”

肚子餓,便要吃,翟羽熙不去多想,也不打算餓著自己,他坐在了大堂一角,便朝著小二喊道。

“好嘞!饅頭三個,鹹菜一碟,客官您稍等!”

小二吆喝一聲,便跑去後廚,不一會兒,便端著兩隻碟子走了出來。

“客官,您要的饅頭和鹹菜,慢用!”

將碟子放好,小二便又去忙活其他的事。

翟羽熙也不講究,用手拿起饅頭就著鹹菜,便吃了來,他是餓極了。

人在餓極時,吃什麼都香,翟羽熙現在便是這樣。他夾了一筷子鹹菜送入口中,又咬下一塊白面饅頭,吃得很是滿足。

就在此時,客棧門口處忽地走進來三人,小二見到,便迎了上去。

“客官,請問吃飯還是住店吶?”

小二恭敬地問著,那三人卻是不答,反而一臉兇惡地推開小二,使得小二跌倒在地,又向著大堂裡邊打量起來。

“訊息應該沒錯,有人看著那人走進了這客棧。”

一人說了一句,目光卻是落在了大堂角落一人的身上。

那人便是正啃著饅頭的翟羽熙。

“就是他!”

指了指翟羽熙,這人動作不敢做大,生怕打草驚蛇,又壓低著聲音說著。

“奇怪?怎麼只見他一人,不見那個女犯?”

一人低語了一聲,便招呼著同伴,向著翟羽熙走去。

小二見著三人來勢洶洶,一副找茬地模樣,連滾帶爬地便去找客棧掌櫃。

三人來到翟羽熙身旁,分作三個方向將他圍住,但見一人說道:“小子,與你一起的那個女的呢?”

此處有著自己三人,城內還有眾多好手,這小子既然已被發現,那便是插翅難逃,故此,三人才會這般開門見山地問著。

正在吃著饅頭的翟羽熙聽到話聲,登時丟了饅頭,抄起佩刀跳起,將刀橫在身前,盯著三人冷聲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對我們趕盡殺絕!?”

“喲?”

那人故作驚訝地一呼,笑道:“就你這點功夫,難道還想反抗?”

“哼…”

翟羽熙怒哼一聲,卻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大堂中,眾人見著這邊起了衝突,不禁紛紛側首來看熱鬧。

此處人如此之多,那人倒是不懼,只是向翟羽熙說道:“我們是什麼身份,即使告訴了你,你也不會知道,你只要知道,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他的一句話,便足夠讓你死上千萬次!”

這話不假,翟羽熙也知道,僅是一路以來追殺他的人,便是一撥接一撥,顯然是大有權勢之人才能如此。

此時,三人已是抽出了兵刃,朝著翟羽熙緊逼而去。

“告訴了你這些,你也不至於做個糊塗鬼了!說出那個女人的下落,留你一具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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