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茶，送來一壺“流雲香釀”。
玉壺頂端有一個縈繞不散的白色氣泡。
秦雲嬌輕輕一戳，白煙散開，一陣幽蘭芳香飄逸開來。
“繼續。你這幾天都查了些什麼，都說來聽聽。”
秦雲嬌又取來一件羽裳，一把金絲雀翎扇以及一塊白玉。
“這三件也是跟道界仙人交易的。同樣是我們的東西。”
紫婷快速下階梯，將東西呈上來。
那羽裳是五色雲光錦織成的仙衣，昆吾天宮的御品。但裡面的大昆咒術防禦體系被全部更替為道界仙人體系。
“又是御品。看樣子，道界眼光不錯嘛。”
可仔細深思，御品從天宮流傳在大昆境內，都是冒犯，更別提送到道界。
這背地裡的走私線，觸目驚心啊！
彭禹拿起那把金絲雀翎扇，似笑非笑：“這玩意，三哥應該很喜歡。”
他認得這把扇子，前些年昆昱大婚時，神皇專門派人為昆昱打造的寶扇。
扇骨選用昆山之玉，而那些孔雀翎羽並非真正的孔雀羽毛，而是把天金搓成細絲，一點點製作為雀翎的模樣。至於翎眼，那是十二種仙玉寶石。
僅僅這把扇子的價值，就可媲美上品法寶。
“孤記得，當初天工呈上三面寶扇，父皇挑了一面最好的給三哥。剩下兩面殘次品打回去了。想不到，竟然在這看到了。”
最後那塊白玉並非天宮御貢，但也是民間巧工的上等佳品。
“你換這些東西，想必花銷不少，回頭找妘姐姐報銷，都記在孤名下。”
秦雲嬌起身謝過。
這時，方驥急匆匆跑進來，在彭禹耳畔低語幾句。
彭禹面色一沉，看了一眼秦雲嬌，冷聲道：“不用待會兒，直接把東西帶上來。”
“是。”看到彭禹的臉色，方驥受到驚嚇，趕緊下去招呼侍衛將一張大床抗進來。
那是一座五色煙羅帷床。帷帳閃爍瑩瑩五色光暈，明亮卻柔和。
轟隆——
乾坤道炁爆發，彭禹的怒意充斥大殿，嚇得秦雲嬌連連後退。
孫秀淑驚覺不對，連忙從屏風後面走出：“殿下請息怒。”
彭禹冷笑著道：“姑姑，這東西，你看著不眼熟嗎？”
孫秀淑疑惑著看向五色煙羅帷床，越看越覺得眼熟。
努力思索一會兒，她急忙忙走近帷帳，在床底一根腿上，瞧見專屬印記。
“這……這是昭元殿的帷床？”
“沒錯，這是孤的東西。”
彭禹咬牙切齒道：“當年孤中毒，就是在這裡躺了半個月。”
他對這座床記憶很深。
穿越之初，他就是在這張床上醒過來的。
但是這座床，是劉玉琦在地球某個大洲行走時，偶然發現的。
“劉玉琦呢，讓他進來！孤要細問。”
昭元殿的東西，而且是昭王自己用過的東西，怎麼就出現在道界了？
聯想剛才秦雲嬌提及的走私，彭禹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很大的“黑幕”。
劉玉琦急忙忙進來，講述自己的見聞。
“屬下在鳳麟洲隔壁的一個大洲散心。”
其實是過去買東西，打算送紫婷的生日禮物。
“偶然看到有人持有這座床。原本也沒在意，但後來有一夥人趕來，將五色煙羅帷床的主人殺死。原本他們打算毀了這床，我瞧著這床品相不錯，便出面買下。但拿回來後，方驥告訴我，這床似乎和昭王殿有關。”
劉玉琦說話遮掩，隱去許多不該說的東西。
比如，他見到那床的主人和情人密會，在一處山谷擺出這座床做不雅之事。結果被情人的老公帶人找上來，直接把二人打死。
劉玉琦買下來，找昭王府人幫忙清洗，結果發現上面的昭王印記。
但這些話，他都不敢說，生怕彭禹震怒。
畢竟眼下，彭禹已經很生氣了。
“方驥，孤記得。當初這床沾染孤的毒血，已經扔了吧？”
“是。小的親眼看到幾位女官將床扔給內務，讓內務大太監帶去銷燬。”
孫秀淑對此事也有一點印象，凝眉道：“殿下，此時許和天宮有關，不如寫成摺子，讓陛下處理？”
“父皇此刻在天宮嗎？天宮裡，不是天后當家嗎？指不定就是她故意折騰，把這東西拿出來羞辱我！
“不知道的，還以為孤沒錢花，只能把自己的床拿出來賣！”
彭禹走下來，掀開帷床。
當初帷床裡面的那些小家具並不在，是一些全新的木櫃、小桌，應該是後來持有者重新置辦。
但當他看向床上的點點痕跡，煞氣暴發。
劉玉琦暗道不妙，看向方驥，不斷打眼神：那些玩意，你清理了嗎？
方驥跟著擠眉弄眼：沒啊，急匆匆過來稟報，底下人沒敢亂動。
呯——
彭禹一掌拍碎帷床，冷冰冰道：“很好，很好……天宮失竊走私，定是天后不修內德，掌宮不利。孤定要好好參她一本！讓父皇處置。”
雖然當初這床拖下去扔掉，自己嫌棄天宮奢侈浪費。
但想到有人在自己的床上翻雲覆雨，他怎麼心情那麼不美妙呢。
孫秀淑欲言又止：這事肯定跟天后關系不大。而且她再蠢，也不會連標籤都不塗掉，直接拿出來賣啊。
但看出彭禹在氣頭上，她很知趣，沒有多勸。
等彭禹平靜下來，重新走到王座，衝秦雲嬌溫柔一笑：“讓你見笑了。想不到父皇英明一世，卻難防女賊在內宮作亂。”
這事跟天后關系不大，彭禹也知道。
畢竟這些年，神皇親自派人看管後宮，天后那邊的權利收縮許多。
但這事不扔到天后頭上，難道要算在父皇頭上？
作為神皇的貼心寵兒，彭禹很果斷把鍋甩給天后，確保神皇的英明。
秦雲嬌明白身份，對天宮內務不敢插嘴，只是把話題扯到“走私”。
“妾身此來，不僅是為提醒殿下，有道界仙人走私我們的東西。更是想請殿下出面，主持官方貿易。”
彭禹眼眸射出明光，宛如一輪日月普照。
他再度走下來，站在比秦雲嬌高幾個臺階的位置，審視秦雲嬌。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妾身明白。”
感受澎湃的神王之位，秦雲嬌鼓起勇氣：“神皇雄心博大，如果要收服道界，不能單純武力著手，更要從文明一點點收服。
“既然道界仙人喜歡我們的東西，何不從此著手？”
大昆的器物可以點化為法寶。
大昆的美食，可以打牙祭，解饞蟲。
而大昆貴族們的奢侈品，對仙人們而言，也是一種高檔享受品。
孫秀淑在旁聽到這話，也受到啟發。
她作為神皇身邊人，自然清楚神皇的心意。
越看秦雲嬌越順眼，這丫頭很聰明嘛，的確是皇子妃的好人選，回頭可以告訴陛下，繼續考察。
彭禹重新走回王座：“你說的不錯，咱們這次遊學，名義上是遊學，實質上是兩個文明的交流。”
看著秦雲嬌，彭禹心中那點厭惡感早就扔到九霄雲外。
“不過如何進行文明交流，需要鄭重。”
從修行體系來講，大昆的仙道比道界的仙道落後。
但從整體文明的進化角度，同樣是三千年五百年過去。
混元道界依舊維繫上古時代的仙道。而大昆在方方面面的製造業，已經把道界遠遠拋在後頭。
彭禹這些日子觀看地球上的各個大洲，發現很多大洲依然使用鋤頭耕地。這在大昆，幾乎不可見。
大昆的農業技術，早已實現仙工化。以仙術完成無人耕種模式，農民只需坐在邊上控制器具即可。
如果兩個文明正式交流，極有可能讓道界受到啟發，提高自身文明水平，這是彭禹不願意看到的。
秦雲嬌的話，給他一個新的靈感。
既然不能從技術層面上交流，那麼就腐化道界，利用奢侈品狠狠賺一筆。
“天宮年年御貢，有很多殘次品，正巧他們喜歡，那就給他們。也省得有人從天宮偷偷弄東西！”
用大昆的滯銷品和殘次品，換取道界的靈丹妙藥。
這買賣值！
此外，還可以兌換靈石，引導道界大肆開採靈石，摧毀他們的靈脈靈礦。而這部分靈石。靈氣，會轉入大昆世界，壯大大昆的本源。
當然，不能明著來。
彭禹大腦飛快轉動，思考一個又一個主意。
“殿下？殿下？”
孫秀淑喚醒彭禹的沉思，彭禹抬頭望去。
只聽她笑道：“殿下，您把秦姑娘晾在殿上呢。”
彭禹恍然大悟，對秦雲嬌道：“不錯，此事既是你引發，孤會為你向父皇請功。你有什麼想要的，孤可以考慮幫你開口。”
只是考慮！
別說什麼當皇子妃，當心孤直接把你扔出去！
“妾身只有一個小願望，希望大昆和道界貿易時，能作為殿下的使官實際操作這件事。”
“你要參與？”彭禹頗為意外，但對於一個想要幹活，而不是打算饞自己的人，他很大方的答應下來。
“孤身邊沒帶幾個外官，你既然熱心要摻和，那就跟妘姐姐一起操辦。”
外官？
孫秀淑滿臉失望，恨不得揪著彭禹耳朵讓他清醒清醒。
這姑娘家挺聰明的，多適合幫你打理昭王府啊。
孫姑姑心中不斷安慰：沒關係，沒關係，正事要緊。而且有活幹，朝夕相處，總有開竅的一天。
用期待的目光看著秦雲嬌，她低聲吩咐身邊幾個宮女：“回頭秦姑娘再來，你們多照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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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因為彭禹要回去寫摺子，秦雲嬌很快告辭離去。
當出了昭王府，她吐出一口濁氣，默默握拳：第一步成功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她已經大致摸清昭王的心思。
昭王殿下目前並無男女思慕之情，也沒打算那麼早成親訂婚。神皇挑選的貴女，他一個也看不上。
秦雲嬌能預想到，這段遊學時光，只會是一場單純的遊學。昭王最多會經營一些人脈，對於她們這些女兒家，不會有任何逾越的想法。
所以，她必須另闢蹊徑。
直接勾引，太過做作。
秦雲嬌是大家族的嫡系千金，根本做不來那些事，也不屑去做。
所以，她要展現和所有貴女截然不同的姿態。
一個不欲相親，獨立自強的女性。
正所謂：不爭才是大爭。
“這麼做，對我也有好處。不論未來能不能成為昭王妃，和殿下結下一份友誼，展現我的工作能力。縱使殿下登基後，我也可以在朝中一展拳腳。”
雖然大昆神朝實力為尊，容許女性封侯拜相。但朝野中對女性的歧視比比皆是。如果有一位強權神王的支援，她的官路會很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