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歐西裡斯在大庭廣眾之下擄走路加之時, 蘭斯正在府邸新開闢的醫務室裡,幫助阿芙拉搬東西。
忽然間整座房屋發出一聲刺耳的巨響,所有的玻璃齊聲碎裂, 玻璃碎片飛射,顏色詭異的液體滿屋噴濺。
阿芙拉望著自己的實驗器皿發出一聲驚呼。
“光明神在上, 你都做了些什麼?!”
卻見蘭斯雙目空洞, 他的靈魂彷彿忽然被什麼人奪走一般,面目如同死白的石膏像。
空氣中騰昇著恐怖的聖力, 如刀劍般四下亂竄, 無意識地攻擊所有接近者。
殿下身上的聖力祝福被破解了。
破解後反饋的資訊在蘭斯腦海中迴盪, 歐西裡斯優雅邪肆的嗓音帶著某種玩味。
“——如果想救他,就來找我吧。”
“你知道我在哪裡。”
阿芙拉只覺一陣風刮過,她站立不穩,再睜眼時蘭斯已經不在醫務室了。
黑霧消失五分鐘之後,小王子的車隊侍衛們才甦醒過來, 他們面對的是被暴力摧毀的車廂, 以及消失的小王子。
“小王子被惡魔劫持”的訊息迅速傳入王宮,國王猶豫之後派出一半王室騎士團成員, 留宿於宮中的教皇也派出了一名主教。
“……冕下不去救我的兒子嗎?”國王怯聲問道。
“陛下不必驚惶, 只要是王室血脈, 惡魔便無法傷害他。”教皇意味深長道,“我會留在這裡保護您, 陛下。”
王子府邸也接收到了這個噩耗。
蘭斯突然離開後, 阿芙拉意識到了不對,立刻集結府中侍衛向路加行程的方向前進。
在遇到散亂車隊之前,突然有一團肉塊翻進她的車廂,那團肉塊從衣袍和黑髮下露出臉, 卻是一個鮮血淋漓的少年。
“求求你,快去救他,主人,路加,在赫卡莊園……”
安其羅臉上的血和淚混在一起,雙眸中還未褪下猩紅,左臂齊根斷折,切口血肉模糊。
“都是我不夠好……”他崩潰地哽咽,“蘭斯,蘭斯可以救他……”
這個陌生
的少年是一隻惡魔,或者半惡魔,阿芙拉第一眼便看了出來。
連惡魔角都沒來得及藏起來,卻為了路加,來找她這個身懷聖力的光明神信仰者求救。
阿芙拉不顧安其羅滿身的血汙,將他扶起來,迅速取出繃帶幫他包紮斷臂的傷口。
“會好的,你放心。”她柔聲安撫,“蘭斯早就出發了,他一定能把哥哥救回來。大家都在想辦法幫助哥哥。我們要相信他,嗯?”
安其羅點頭,再也支撐不住,流著淚昏厥過去。
阿芙拉擦乾少年臉上的汙血,目露憂心之色。
……哥哥真的能安然無恙嗎?
路加悠悠醒轉,發現自己正趴在赫卡莊園裡神殿的祭臺上。
他迷茫地眨了眨眼睛,還沒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事,劇烈的灼熱就席捲了他的意識。
他儘量將滾燙的皮膚貼在冰涼的石壁上,手掌張開,黑色指甲摳抓著石壁。
朦朧中,他意識到右手中指上的銜尾蛇戒指不見了。
有人在握著他背後的什麼東西……那或許是翅膀,敏感的翼根被撫握著,翅膀末端微微發顫。
充裕的力量透過那隻手流入翅膀中,之前稚嫩的蝠翼正被迅速催熟,變得成熟而優雅。
路加忍不住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你沒有聽從我的勸告。”歐西裡斯的嗓音在空曠的神殿中迴響。
他突然的聲音驚醒了路加,少年狠狠將指甲插|入掌心,眼神恢復了一絲清明。
——他大概是被捉回赫卡莊園了,而現在……他在七日之內變成了魅魔?
喉嚨該死的乾渴。
如同在沙漠裡遭受烈火焚燒,靈魂的每一個角落都在渴求一滴甘霖。
歐西裡斯的話還在繼續。
“教廷的走狗配不上你。將他們當做獵物只會引火上身。”
路加混沌的思維轉了轉,才明白吸血魔在不滿於他和蘭斯的關係。
他輕輕呼出一口熱氣,眼珠移動,瞥向黑暗中的那個身影。
歐西裡斯紫色的雙眸如同神殿穹頂夜空中最神秘的星辰
,帶著一絲戲謔俯瞰人間。
“我會為你尋找獵物,不必忍耐,每日都可以更換一隻新鮮的盡情享用。這座莊園本就是為了你存在,所有養在裡面的人類都將為你提供食物和力量。”
路加耳尖一動,才發現神殿裡還有另外一個活人。
那大概是赫卡莊園裡收養的某個孩子,比他年長幾歲,一直沒有離開莊園,好像叫諾亞……此時正跪在祭臺邊,恐懼卻虔誠。
他一對上路加的眼睛,雙眼便慢慢浮現出紫意,痴迷之色掩蓋了所有理智,面上浮起紅暈。
魅魔的天賦能力。
明明諾亞本該是一個正常的人,一直矜矜業業地為他收集整理外界的情報——現在卻變成了惡魔的傀儡。
路加胸中惱怒,想到可能會做什麼之後,腸胃更是陣陣作嘔。
“你準備的獵物就是這種貨色?”他故意露出嫌棄之色,“真讓人倒胃口,連我挑選的萬分之一都不如。”
捏在他翅膀上的手忽然重重一緊,骨肉的疼痛讓路加輕哼了一聲。
“——獵物可以是任何人,唯獨不能屬於教廷。”
歐西裡斯抓住他的翅膀根,將他拽了起來。他直視路加的雙眼,其中彷彿同時有地獄與銀河。
“他們都是虛偽的小人。愛你,也能為了光明神而背叛你。”
他的語氣太過可怖,路加渾身一震,又覺可笑。
這吸血魔,似乎把他和蘭斯當成了一對愛侶?
“不知道你是否誤會了什麼,我從來只是利用他,食用他,使用他。”路加嗤笑,“至於他——你聽說過人偶會動|情?”
他們本就是互相利用。
聽到這話,歐西裡斯的表情頓時有些微妙。
不過這正和他意……他並不打算將“只有愛著魅魔的人,體|液才能生效”的實情告訴路加。
“不論如何,他都不該在你身邊存在。你若割捨不下,我便替你做出選擇。”歐西裡斯道。
“我給他留了口信——今夜,這裡,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路加聽懂了他的動機。
這只吸血魔從未有殺他的意思,這次將他從半路擄走,除了失約的憤怒,真正的目的大概是——引出蘭斯,殺死蘭斯。
想和書裡的主角作對,瘋了吧?
他忍不住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此時路加跪在祭臺上,惡魔蝠翼受制於人,仰面與歐西裡斯相對。
兩雙相似的紫眸在空中交鋒,違逆、挑釁,□□、征服。
“誰的葬身之地還不一定呢。”路加惡意地笑道,“你太招搖了,不過多久教皇就會帶著他的騎士來找我,將這座神殿夷為平地。”
“如果你真不畏懼教皇,為什麼不直接衝進王宮把他殺了?你一定在怕他。”
吸血魔到底怕不怕教皇,對路加來說沒有意義。
此舉只不過是激將——讓這只惡魔與教皇打得兩敗俱傷,不也很令人愉悅嗎?
這話似乎從另外一個角度惹怒了歐西裡斯。
他暴怒地扯著路加的蝠翼將他拖下祭臺,握住他的脖頸,按在銀鏡之前。
“你竟想讓我去死——”歐西裡斯的冷笑中壓抑著狂躁的危險,“你看不到你自己現在的樣子嗎?你是惡魔,與我相同的惡魔——!”
路加的臉撞在鏡子上,又猛地拽開,他在鏡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尖銳的山羊角,詭魅的紫眸,背後蝠翼各有半米之長,無論怎麼收束都無法完全藏起。
一隻幾近成熟的惡魔。
當歐西裡斯掐著他的臉,他們的臉同時在銀鏡中展現時,路加甚至覺得,他們的相貌神態出奇地相似。
除了這頭諷刺到極點的金髮。
“你無法再自欺欺人地裝作一名人類。”歐西裡斯向他耳語,“接受你的身份,我可以讓你登上王位,也可以輕易讓你墜入泥潭。”
惡魔說的沒錯。
——他再也不是人類了。
這個種群永遠拋棄了他。
路加心臟中的血液彷彿突然被抽空,只剩下枯竭乾涸的恐懼和空寂。
但這份脆弱一定不能、不能被任何人發現。
“你敢毀掉我嗎?”他顫抖地扯
起微笑,“光明神的神選者已經出世,如果失去我,再將惡魔血脈混入王室要浪費很長時間,你等不了那麼久。”
歐西裡斯像是聽到什麼趣事般笑起來。
“我不會殺你。”他低語道,“但我可以把你變成傀儡,讓你失去雙腿,讓你痛不欲生……”
隨著他的話,黑霧升騰而起,湧入路加口鼻之中。
那黑霧有如實質,路加只覺氣息滯澀,喉嚨疼痛直欲作嘔,與此同時,雙腿也像惡魔所言,在刺痛之後逐漸失去知覺。
就像穿越前他坐在輪椅上,永遠都無法行走。
不可以,不管怎樣都不能失去雙腿……!
少年大睜的雙眸中終於溢位了淚水。
歐西裡斯滿意地在他眼中捕捉到了絕望,或許過不了多久,這孩子就會向他求饒。
其實那只是一點小小的幻覺,對身體沒有任何損傷。
他只是想讓這個過於挑食的孩子服軟。
看不上普通人類就算了——大不了他紆尊降貴,用自己的身體哺育路加,也沒什麼關係。
歐西裡斯咬開了自己的手腕。
三秒後,他呆滯了一下,又使勁晃了晃手腕,使勁咬了幾口。
還是沒有鮮血流出。
歐西裡斯陷入了沉默。
在挑食這方面他和路加如出一轍。上個月這個逆子找了聖騎士當靠山,不肯把血分給他,這就導致……
餓了太久,沒血可流。
尷尬極了。
歐西裡斯頓時惱羞成怒,掰過路加的頭,少年幾無反抗,暴露出一段蒼白的脖頸。
正當他準備咬下時,忽然聽到了少年小聲的囁嚅。
“……停下。”
那聲音極細小,與求饒無異,然而其中蘊藏的權能卻迫使歐西裡斯僵立當場,不能稍動。
他催熟了路加的魅魔血脈,某些屬於魅魔的天賦便自然顯露而出,甚至能反過來影響它的力量賜予者。
在話語權能作用的瞬間,路加只感覺大量能量瞬間從體內抽空,乾涸的疼痛腐蝕著他的五臟六腑。
他頭疼猶
如針扎,嘴角湧出血液,當即抽搐著昏迷過去。
而歐西裡斯還被迫維持著剛才的姿勢。
大地開始嗡鳴。
神殿穹頂瑟瑟落下塵土,蜘蛛、蜥蜴、蛇……無數藏於黑暗的暗生物如同嗅到了天敵,四下逃竄,妄想在危險到來前逃離此地。
但來不及了。
一束驟烈的強光衝破黑夜,神殿的石牆多了一個兩米直徑的圓洞,從洞外滲入金色的聖光。
有什麼東西洞穿了黑暗神殿。
那甚至不能稱為聖術,只是用最純粹最龐大的聖力,絕對的碾壓,霸道地瓦解一切黑暗。
神殿後知後覺似的,開始緩緩坍塌。
落石紛紛而下,一名銀髮年輕人步入其中。
他沒有騎馬,沒有拿聖器,沒有刀劍,甚至神袍法衣都沒有,只穿著最普通的、屬於小王子府中僕從穿的素白襯衫。
蘭斯一眼就看到了昏迷倒地的路加。
他瞳孔驟縮成一點針尖。
少年微微起伏的胸口映照在他眼中,隨著輕微的一起一伏,那些證明蘭斯還活著的物質一點一滴匯入他的瞳孔中。
——他終於找回了屬於他的靈魂。
光罩在路加周圍升起,既不會傷到魅魔化的路加,又能抵禦落石。
他暫時不能擁抱他,因為攻擊性的聖力會對魅魔造成痛苦。
蘭斯將視線轉向歐西裡斯,幽綠色的雙眸盛滿凜然怒火。
被奪走的、被侵犯的、不可饒恕的——
磅礴聖力在他身周醞釀,白衣獵獵鼓動,連神殿中的空氣都在為之顫抖。
聖力運轉到極致,他綠色的虹膜被聖力點燃,化作璀璨的金色。
歐西裡斯看著蘭斯,像是從他靈魂深處發現了什麼一般,雙眸露出了驚訝之色。
然後他忽然笑了。
一改此前優雅儀態,縱聲大笑,笑得停不下來,幾乎要笑出淚來。
“原來是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說了一句蘭斯聽不懂的話。
不過蘭斯並沒有想聽懂的欲|望。他神色冷峻,指尖牽引萬點聖火,如流星墜落般砸在歐西裡
斯身上。神殿穹頂的夜空彷彿墜入一顆驕陽,整座神殿煌煌如明日。
吸血魔強大的身軀如紙殼般燃燒,一點點焚作飛灰。
臨死關頭,歐西裡斯卻並無驚慌之意,彷彿這具迅速衰竭的身體並不屬於他自己。
他改變了主意。
這個人類擁有光明神的神魂,肉|身無法被殺死,只有他甘願墮落,自毀靈魂,才有消滅的可能。
而讓神魂墮落的方法,眼前不就有一個嗎?
“我會回來。我還有一場好戲要看。”
惡魔從路加身上收回視線,微笑著說。
“——看你如何墮入深淵。”
“叮”地一聲,銜尾蛇戒指掉在灰燼之上。
一縷黑煙從灰燼中升起,蘭斯眉頭微皺,伸手在路加身周佈下層層防護光罩,卻沒想到那黑煙直衝自己而來。
黑霧撞入了蘭斯的身體,穿透後背而出。
未知的力量燒蝕了他的衣物,露出了胸腹和脊背,但並未造成任何身體上的損傷。
“好好享受我送給你的‘禮物’吧。”歐西裡斯的聲音在他腦海中迴盪。
蘭斯只微微晃了一下。
他無意探究惡魔的“禮物”讓自己受到了什麼損傷,滿心裡裝著的都是殿下。
他不知道,一顆詛咒的種子已經在心底埋下,假以時日,必生根發芽。
蘭斯抱起了路加,那雙惡魔翅膀已經長大了太多,成為了他們擁抱的阻礙。
他在書中只學過如何殺死惡魔,如何砍下它們的翅膀讓它們無法逃離,卻沒學過如何安撫收攏這雙翅膀,完整地將它們納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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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斯摸索著翅膀的骨骼構造,他動作輕柔,緩緩彎折關節,將它們儘量收束起來。
他發現除了最接近背部的那一段骨骼以外,蝠翼皮膜和末端的小骨頭都非常柔軟。
觸控的時候,翅膀末端敏感地顫抖,細小的血管分佈其上,比蘭斯的手更溫暖。
——它們是殿下的一部分。
現在殿下臥在他懷中,眼尾掛著一顆淚水,臉色蒼白如同薄紙,一觸即碎。唇角尚留血跡,悽慘得過
分。
蘭斯目露心疼,俯下身去。
“唔。”
路加被口中的異動驚醒,某一瞬間他以為還是那些黑色的霧氣,但很快他便看到了熟悉的綠眼睛。
從來沒有這麼深過,把每一個角落都染上他的氣息,貪婪到就連外圍吐出的血跡都沒有放過。
他有些難受。
路加推拒蘭斯的肩膀,動作虛弱無力。
體會到那力道的過分微弱,蘭斯目光波動,很快做出了決定。
“喝掉。”他道,“會感覺好一些。”
在路加懵懂的目光中,他咬破舌尖再次俯下身,將血液灌入少年口中。
路加完全不懂他為什麼要喂自己鮮血,直到他被壓著嗓子灌下一口。
——好美味。
隨著血液飲下,他體內的枯竭感迅速退卻,魔力流淌進他的血管中,推拒的手變成了鼓勵。
他戀戀不捨地索取著力量,直到這個血腥味的吻結束。
神殿快要塌了。
“……戒指。”路加神志清醒了很多。
蘭斯淡色的薄唇染了人血,斑駁的豔紅,如同含著玫瑰花瓣。
他撿起掉落在一邊的銜尾蛇戒,戴迴路加手指上。
路加抿了抿痛到發麻的嘴唇,發現原來矗立在神殿中的荊棘王座和祭臺都消失了。
祭臺消失的不遠處,還躺著被歐西裡斯捉來準備餵養他的青年。
無辜的羊羔,受魅魔特性引誘,路加不覺得他真心想冒犯自己。
“諾亞。”他示意蘭斯去救他。
然後路加感覺到了蘭斯的僵硬,對方突然收緊的手臂勒得他發疼。
路加以為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救他。”他補充道,“不是殺人滅口。”
蘭斯直接抱著他向外走去。
“蘭斯?他還……唔。”
質疑的聲音卡在喉嚨裡,路加整張臉都被按在蘭斯的胸|膛上,更重要的是——他的尾巴被握住了。
尾巴是惡魔最脆弱的部位之一,路加就像被揪住了後頸皮的貓,全身都炸起了寒毛,軟軟的什麼都說不出了。
書上曾說在與惡魔近身格鬥時可以攻擊它們的尾巴,這個弱點顯然被蘭斯活用到了其他地方。
趁他失語之時,蘭斯從馬背上抽下一件斗篷,將路加整隻包裹其中。
外面的人聲逐漸嘈雜,路加聽到王室騎士團的人湧了上來,有人發現了神殿裡的諾亞,將他救了出來。
路加松了口氣,又想到安其羅遭遇到吸血魔之後可能發生的事,心中愈發沉重。
——就連他自己也自身難保。
路加不知道自己何時能變回人類,不知道自己“能否”再變回人類。
甚至下一秒他就可能被拖拽著翅膀扔在地下,在人們驚恐厭惡的眼神中砍成碎肉。
而現在越來越多的人類向他圍過來,他只能蜷縮在蘭斯懷裡,生怕露出半點翅膀。
荒誕,他自嘲地想,惡魔竟要向它的宿敵聖職者尋求保護。
但以他現在樣子……蘭斯真的還會保護他嗎?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安,蘭斯手臂收緊,再次掖緊斗篷,又輕輕拍了拍路加的背。
一個簡單的小動作,路加心中的疑慮卻莫名消失,瞬間安下了心。
有人攔在蘭斯身前,是王室騎士團團長。
“請將小王子殿下交給我們。”騎士團團長神色複雜地看著蘭斯,“我們奉陛下之命前來營救殿下,務必將他安全送回王宮。”
蘭斯直接越過了他。
“不必了,我會帶走殿下。”
“等等。”另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是教皇派來的主教,“小王子殿下為何不說話?那只惡魔極為強大,或許在殿下身上留下了骯髒的東西。出於謹慎起見,請允許我為殿下淨化祈福。”
路加眉頭皺起。
又是教廷。
只要主教再接近一些,即便隔著斗篷,也能感受到他滿身遮不住的黑暗氣息。
路加緊貼著蘭斯的胸膛,心臟砰砰快速跳動,在精神極度緊張的條件下,他也聽到了蘭斯的心跳聲——
沉緩,平穩,讓路加想到了暴風雨中的鯨魚。
只聽蘭斯淡淡開口:“惡魔沒有對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