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國強盛, 就是對其他國家的威脅,免不了被刺探。
但是如今七國之間,秦國虎視眈眈, 楚國懦弱不堪, 魯國想要從兩頭謀取好處, 最北邊的晉國和齊國也不老實, 處於中間的燕國, 則是花架子了,也就比楚國好一點。
如此情勢, 只要秦國亮出虎牙, 其他國家必然也不會維持表面的和平, 七國眼見就要硝煙四起,禹國這般發展國力, 將雲州鐵騎展示在眾人面前,卻也是對六國最大的告誡。
——你們最好不要來惹我。
寇亓從這繁華的大街和安平的生活中, 看出了這一句話。
他閉上眼睛,喃喃道:“得道者多助, 失道者寡助……一個女子,一年時間,當真是神仙再世了, 若是,我能得到她的幫助回魯國,將來——”
將來幹什麼, 最終沒說出來,只是跟寇丹道:“阿丹, 你去考京都技術學院吧。”
蔻丹還沒回過神來呢, 被她兄長如此一句話又震驚過度, 好半響才小聲的道:“阿兄——就算是我想去,想來,禹國也不敢收我吧,我可是魯人啊。”
是想讓她去偷學罵?她想到這裡,就賊眉鼠眼的看了看四周,更加小聲的道:“阿兄,咱們派個細作去吧。”
寇亓:“……”
他解釋,“這神乎其技的知識,早就已經被各國盯住了,細作不差你一個,既然禹國皇太女敢這般大肆的開學院,自然不會在乎是不是有細作去學,不會在乎是不是禹人,你且去考就是。”
蔻丹其實還真是想考的,畢竟,來到禹國之後,她的耳邊到處聽見的是皇太女,聽見的是雪生姑娘,還有木州羅婉月。
這種氛圍,讓她覺得自己也可以有一番大作為了。
便道:“那好吧,我回去好好讀讀書,要是能考去理科,就更好了。”
寇亓便輕輕的點了點頭,帶著蔻丹繼續往前面走。
……
“秦國在楚國邊境又打了一仗,簽訂了十城的割地契約,如今,楚國之地,便是流民。”,新任兵部尚書顧溪儒,在早朝的時候,將這個訊息宣之於眾。
不過這是昨晚的訊息,基本朝中之人,都已經知曉,今天早上的報紙也登了。
折青坐在禹皇下首的位置上,拿著摺子,微微思索。
這是一個訊號,一個即將要七國大戰的訊號。
“楚國必然會向魯國借兵。”,她想,“可是魯國也將楚國看做是自己嘴裡的肥肉,不會讓秦國獨吞,甚至不想給秦國。”
到時候,禹國的鄰國,魯國也會發動戰爭。
“沈柳帶著雲州鐵騎已經駐紮在魯國邊境。”,這是折青一早就準備好的,她本來準備的是其他人駐紮徐州,誰知道後面就來了一個打仗小能手,真是瞌睡了送枕頭,於是便讓沈柳先去,這三個月裡,又將雲州鐵騎送去了一半。
之後,徐州的兵也交給了沈柳訓練,她這才放心。
“之後,雲州產出的兵器,優先發往徐州。”,折青道:“大戰在即,不能讓魯國偷了國土。”
於是,這種情況下,魯國那兩個來治病的皇子公主,一個整日在病房裡研究數學物理,一個還要去考技術學院的理科,就引起了探子的注意。
禹皇笑道:“你說,他們兩個想做什麼?”
折青才沒工夫理這兩個人,總而言之,來禹國學東西的其他國家人,肯定不止這兩個——學唄,她不怕。
走在後面的人喝口湯,她也不攔著。
再者,她笑著道:“父皇,這天下,秦國想要一統,難道您就不想嗎?女兒之前就說過,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分得久了,也到時候合了。”
那其他六國也模模糊糊的跟著搞基建,到時候,她接手的時候,也便利許多。
“我兒大志。”,禹皇笑著道:“你不怕將來他們學了東西去,反而將咱們打了?”
折青就嚴肅的道:“父皇,若是我佔著天時地利,還要讓人偷了果實,那才叫應該。您放心,我心裡有數,必然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的。”
而且,她手裡還有王牌戰爭利器大炮啊。
這可是好東西,只要雪生研究出來,便也是所向披靡了。
她就道:“不過父皇,今年的戰火還燒不到我們這裡。趁著他們打仗之餘,咱們得攢點實力。”
糧食!真是太缺糧食了。
想到這個,她就站起來,跟禹皇道別,“我得去看看沈離。”
禹皇擺擺手,“去吧,朕也要給你批摺子了。”
折青就笑,如今她勢力驟起,民間傳言禹朝之人只知皇太女不知禹皇,妄想挑撥兩人的關係,禹皇就發了好大一頓的脾氣,揪出了背後的主使,將人扒皮了。
是真扒皮。
折青聽說的早上少吃了一個肉包。她家父皇老虎的名字不是白來的,一個少年堅忍到如今的人,哪裡是他們敢惹的。
不過,倒是給禹皇多了一個取笑她的梗:連他都在為她幹活。
折青每當這時候,必然要多多安慰,親自下廚房給禹皇做了一碗顏色不同的蔬菜面,這才哄好。
沒錯,雖然說她家父皇是老虎,不過,這只老虎瘋狂迷戀五顏六色的蔬菜面,如今這種由各種顏色的蔬菜汁染色麵條的吃法,已經傳入了民間,小吃一條街上常能見到。
哄好了禹皇,折青出宮,剛好又看見美食街上有賣蔬菜面的,便買了一碗給沈離。沈離吃的淚眼汪汪,不過,這回,是激動的哭。
“殿下——您就是不來,我也要去找你的。”,他激動的道:“你來,我新試驗出一種稻米的種子,雖然畝產應該不會到您說的那種六百斤,但是四百肯定是有的。”
這就已經是大進步了。
折青露出欣慰的笑,恨不得馬上就要將這些種子灑進禹國的田裡,全部都種上!她感覺自己的種田慾望不斷在上升!
如今六月,第一茬糧食已經來不及了,但是第二茬卻是可以。於是便立刻召集人手,一起探討今年試點水稻的事情。
討論完了,便趁著大家在,又說了一會棉花的現狀。
“三月裡在青州選定了試點的地方,那地都是開荒出來的,不種樹的山地被開墾出來種植棉花,從三月裡到現在,七月份就會有一批早熟的棉花,然後便是八月,九月,青州將要進入收棉季。”
這些都是要人去做的。又道:“還有之前種植的蘑菇,以及各種農副產品,也到了彙總的時候,不過,青州地廣山多,利用率還不夠,所以,青州那邊,還是不能放鬆。你們啊,再努努力,多想想,青州還有什麼可以開發的?”
棉花要是能成功種植,那青州的經濟就活過來了。農副產品等都是附帶品,不過,還得有其他的東西繼續趕著青州經濟繼續往朝上走。
折青說完,自己在電腦上寫下“青州持續發展計劃”的設想,一邊督促下屬們繼續幹——做領導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而且,她的這批下屬們,是真拿命打工啊,她有時候都不敢多做要求,還要派人時時盯著他們睡覺,畢竟他們搞研究起來,一搞就是幾天幾夜不休息。
研究員在任何時代都是最厲害的!
……
青州。
一隊五十餘人的楚國商隊在七月初,到了青州棉城。
為首的是個年輕俊美的男子,他身後是三個老僕,各個精明算計的長相。男主坐在馬上,由身邊的老僕領著下了馬,去棉城門口去登記。
登記的人,是個老先生。鬍子飄飄,問老僕,“一共多少人,從哪裡來,為什麼來?”
老僕便道:“是從楚國而來,為了購買棉花。”
老先生又問了一些情況,便給了他一塊牌子,道:“拿著這塊牌子,出城的時候,再還給我。”
牌子是木頭做的,木頭上雕刻著一朵棉花,白色的顏料塗抹,倒是栩栩如生。那男子就道:“這棉城,還挺富有。”
一塊牌子都有這麼多的門道。
老僕便道:“公子,您不知道,這牌子又叫免稅牌。咱們在這裡購買的其他東西,在出棉城的時候,都要扣稅,但是,拿著這塊免稅牌,在免稅鋪子裡購買的東西,就不用再扣稅了。”
老僕這趟出來,可是不少人託他買東西。
男子還是第一回跟著家中管事出來行商,仔細想了想,便笑起來,“倒是好辦法,為了這個免稅鋪子,不少人就要來棉城一趟吧?”
是啊,來了,見這裡的棉花好,又便宜,不買一點?
“禹國如今一共只有十個城池有這種免稅鋪子,都是皇太女殿下特批的,為了這個免稅鋪子的名額,聽聞棉城城主挑選了不少美男子送去了京都給皇太女享用。”
這話說出來,那男子就冷了臉,道:“真是荒淫無道。”
老僕連忙捂住他家嬌嬌少爺的嘴,道:“可不敢胡說,這禹國之人,都將皇太女看做是神明般的存在,公子,你可千萬不能說她的壞話。且這棉城,是皇太女一手扶持的,這裡的人,說話都要捎帶一句她的好話,咱們入鄉隨俗便是。”
男子還要說什麼,就見老僕已經轉身,帶著人吆喝著進城了,進了城,日頭已經大了,他不免將身上的衣裳脫了一塊,就見一個小女娘抬頭看了他一眼,嬌羞的笑了笑,卻沒有轉頭,還是繼續盯著看,頗為大膽,手裡熟練的攪拌著什麼,明顯是要做來賣的。
老僕卻覺得習以為常,道:“這裡本就熱的很,常有男子露懷,民風開放,女子不如楚國之內斂,大膽的很。”
男子正要發表一番世風日下的感慨,卻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姐姐。
他家世代行商,姐姐也嫁給了商戶。姐姐自幼聰慧,算術也是極好的,記性在兄弟間也是最好,但是楚國如今的情況,沒有女子敢出門做生意,還是堂而皇之在大街上。
時不時的戰亂,讓男子也不敢獨行,女子活的更加艱難。
他想了想,突然道:“也挺好的,至少她們還敢這般無禮的看著我。”
這是一個城池的底氣,所以這裡的人也有了底氣。
國富,才民強。
男子就悶聲不語,不再像剛剛那般的挑剔,只一雙眼睛,繼續將路上的見聞收納心中。
比如,這個棉城,之前其實不叫棉城,之前叫紅平。不過自從選在這裡種植棉花後,這裡的城主就立刻改了名字。如今,人人都好似忘記了之前的名字,叫起了棉城。
再比如,因為地勢原因,棉城有開始了新一輪的稻米種植,已經開始了第二茬的晚稻秧苗培育。
他們培育的手法也跟楚國不一般。
“為何要先在一塊田裡將秧苗都撒上,然後再扯出,最後分散到其他的田裡?”
老僕就道:“這個是禹國皇太女殿下說的,說是什麼密度啊,什麼光照之內,老僕沒有讀過他們的書,不太說的上來。不過,去歲在雲州已經證明,這般操作,禾苗長勢更好。”
男子點頭,然後看著看著,突然道:“胡伯,你看這裡,太平盛世。”
老僕難免想到楚國如今的情景,道:“是啊,我們一路從楚國走來,楚國境內,屍橫遍野,皇都卻依舊歌舞昇平,我們只是憤恨,可是出了楚國,看見外面的盛世,如今再回去楚國,怕是已經不是憤恨可以平心中怨氣吧?”
反正他不能。
老僕這些年走南闖北,有些見識,繼續道:“禹國一直都算不得上什麼強國。君弱臣強,三代單傳,位於西邊,跟西域相接,怎麼看,都不是一手好牌,但是自禹國建國起,便沒有內亂,君主雖然不同心,可一直在休養生息,不加賦稅,鼓勵農耕,君主不昏庸,不好色,慢慢的,將一手爛牌打好跟其他國家齊平。”
“這時候,又蹦出來一個皇太女,將這一手普通的牌,打出了王炸的程度——”
結果他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自家少爺皺著眉頭道:“什麼好牌,什麼王炸?你怎麼總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那老僕愣了愣,笑道:“公子,您一直在楚國,老爺又看你看的緊,不知道禹牌,也是應該的。”
然後從袖子裡,掏啊掏,掏出一副由輕盈的木頭牌子做的牌,道:“您看,就是這個,剛開始叫什麼撲克——難聽的很,我們就都稱呼它為禹牌。”
男子繼續皺眉接過,然後聽說規則後,回到客棧便拉著三個老僕打了一個來回,再打了一個來回……嗯,天黑了。
老僕便笑笑眯眯的看天,道:“公子,棉城的夜市也是我們要去探價的重要地方,今日就不打牌了,等回程路上,咱們再繼續。”
男子年幼,覺得自己沉迷於此,實在不該,紅了紅臉,起身出門,然後便見客棧右邊的樑柱上掛著一幅奇怪的對聯。
右書:小賭怡情。
左書:大賭傷身。
橫批:請勿沉迷。
男子:“……”
等吃了晚膳,他跟著管家去街上,便發現這裡的街,其實還沒有一個籠統的規矩。許多的東西都是雜亂無章的擺在一塊,很多人明顯不是常年做生意的,只是家中有多餘的東西,便拿出來賣。
男子經過一個攤子前,看中了一把刀。那把刀鋒利無比,擺在各種布匹之間,很是顯眼。不過價格出的貴,還沒人買。
男子想買,拿起刀比劃了下,僕人也不阻止,那攤主道:“公子,這是貨真價實的雲州刀,我家親戚是雲州鋼鐵廠的,這是他省吃儉用換來的,託我來賣。”
刀是做不得假的。男子從魯國透過徐州的時候,也見過雲州鐵騎用的禹刀,極為威風。他點了點頭,朝著老僕點頭,老僕便開始一邊掏銀子,一邊跟攤主熟練搭話。
“這是雲州的刀?”
“雲州的禹刀,還是雲州鐵騎軍裡面的,客人,您仔細看看,這刀吹毛可斷,那是我能造假的嗎?”
老僕就道:“可是雲州鐵騎裡面的刀,你們怎麼能拿的刀?鐵騎的刀——難道你們偷出來賣?”
那攤主就哎呀啊呀的喊了幾句,“這位客官,您可不懂行情了,如今啊,這種刀,只要你在雲州鋼鐵廠裡,一年都能發一把——這刀啊,雲州鐵匠鋪子裡是有賣的,只是我們青州還沒有雲州那般的富裕,這才少見。”
那年輕人準備抓住了雲州鐵匠鋪子裡也有這話,皺眉道:“你說的是真的?只要有銀錢,就能買?”
這種好刀,能這般大批賣?
攤主就笑道:“聽公子的口音,是魯人吧——魯國少鐵,自然是只有貴人有,但是我禹國不一般,禹國產鐵。”
其實之前也不產的,剛產不過一年——但這不妨礙他得意和嘚瑟。
年輕人沒說什麼,只叫胡伯買下。
那攤主不講價,恁是胡伯口舌燦若蓮花,也沒用,於是只得原價買下。
胡伯:“這青州人,因為商人到這裡來的多,小老百姓都成精了。”
老僕正要多說幾句,就聽他家公子突然道了一句:“——胡伯,你說,我們要是將家遷到禹國——”
老僕的臉瞬間慘白起來,連忙制止,但是,他自己卻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他是商人,商人逐利,四海為家,倒是沒有什麼很深的楚國情懷。但是,那畢竟是自己的家,自己的根,怎麼能因為看見別人的家好,就想遷過來呢?
不過,他回到客棧後,倒是跟其他人嘀咕了一句:“要是楚皇,也像禹皇一般,那便好了。”
是啊,這些禹國奇奇怪怪的東西,他們可以學,他們可以慢慢的擁有,可是像禹皇和皇太女這般開明愛民的上位者,他們沒有,就註定學不起來。
老僕認為,這是一個國家的魂。
沒有了這股魂,學什麼都是行屍走肉。
……
清晨,王倩倩跟祖父道別後,進了小學的大門。她先是沒有回頭,而是直接走了一段路,然後停住,裝作找東西的站在原地,四處張望了一會,再慢慢的回頭,嗯,祖父已經不在門口,應該是回家了。
如今,祖父已經不住在城郊了,住回了京都城裡的小宅子,日常就是接她來學校,然後下課後,又將她接回去。
趁著祖父不在,她又噠噠噠跑回門口,並不出校門,只是站在門口等人。
她要等的是之前的鄰里小胖。她知道小胖的父母前段時間為了小胖讀書不讀書的事情,鬧了一回,小胖的母親,說是要析產分居,帶著小胖自己過。
這事情,還被她的母親拿出來跟父親好好說道了一回——大概意思是要是父親不聽話,也要析產分居,父親慫慫的給母親買了好多首飾,才算是將這事情繞過去。
最後,析產分居也成功了,只是小胖還是選擇跟著祖父和父親。王倩倩問過他,他說自己跟母親不是很熟,跟祖父在一起的時間多點,他喜歡祖父。
王倩倩就跟小胖氣了好一段時間,沒跟他說話,不過,今日,她主動在這裡等他,是要跟他說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母親,要去木州了。”,王倩倩終於等到了唐小胖,緊張的道:“我母親說,她三天後就要走了,你見過她沒?”
因為當時鬧的嚴重,唐阿爺又是那個人,最近都不允許小胖見她。
見小胖不說話,她著急道:“你母親鬧了這一回,才逼著你阿爺送你來學校,不然,你就要沒書讀了。”
她祖父說了,皇太女殿下以一己之力推著整個禹國往前走,跟著她的腳步往前,就是贏家,要是後退,定然是要被淘汰的。
王倩倩深信祖父的話,對小胖有點恨其不爭,“你母親真的是為你好,你見見她吧。”
母親昨兒晚上回家說,小胖的母親很可憐。要是小胖願意跟著她,說不定就可以爭著小胖一起生活——畢竟,母親說,這事情,其實上面的大人們都關注著呢。
但是小胖沒有。
她搖搖小胖的手,見他低著頭不說話,生氣的道:“我不理你了,你這個白眼狼!”
小胖就委屈的看著她,“可是,祖父對我也不錯啊。”
王倩倩想了想,就沒說話,祖父說了,每個人經歷的不一樣,被教的東西也不一樣,不能因為她的想法,就要去苛責別人。
她就頓了頓,最後看了看他,“小胖,三天後她就要去木州了,你自己想想吧。”
她小大人似的道:“你已經不小了,該自己想事情了。這一別,可能就是一年,多年。”
說著說著,到底還是忍不住,“你祖父對你不錯,但是你母親對你就不好嗎?”
她哼了一聲,噠噠噠踩著步子走了——她跟小胖不同班,還比小胖高了一屆,所以學區是不一樣的,這才特意等在這裡,但是現在看來,簡直就是白等了。
一整天,王倩倩都沒怎麼說話,興致不高,教她們史記的是一位女先生,見她這般,問道:“你如何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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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女先生複姓司馬,年少的時候,一首閨閣詩響徹京都,後來嫁給了安平候世子,結果世子三年不到就去世了。
後來,她就一直消寂無聲,直到皇太女殿下四處招先生,她便來這裡教書了。
“司馬先生。”,王倩倩道:“您覺得小胖的母親錯了嗎?”
司馬先生就道:“沒錯。”
她就站在教室的臺子上,在黑板上寫下“人格”兩字。
“我曾有幸,跟皇太女殿下見過一面,她見了我,跟我說了這兩個字的意義。”
“人格,是指我們對待別人,對待事物,對待自己等方面中的思想。你們現在,也可以理解為一個人的氣質,能力,脾性。”
“今天,我想跟你們說,尤其是對姑娘家說,人格,是姑娘家,必須要用有的精神氣。一個人,只有有了尊嚴,知道了什麼是獨立,不依附他人,不將自己的命運系在他人身上,才算是一個獨立的人格。”
司馬先生說完,道:“所以,為自己爭取,為他人爭取,為了擁有人格,選擇丟棄那些自己認為很好,別人卻要指責你的東西,是很正常的事情。”
王倩倩沒怎麼聽懂,不過她將這番話回去說與了母親,她母親笑著道:“所以說,你祖父是明智的,送你去上小學,很對。”
她說完微微迷茫的道:“李迎春是有人格了,我有嗎?”
王倩倩就恍然發現,小胖的母親,叫李迎春。
她嘟囔了一句,“我差點沒明白過來,好像只有您叫了她的全名。”
……
七月份,還有一件大事,那就是一家私立的化肥廠開了,然後又倒閉了。
之前,確實成功的將化肥研究出來,但不是大批量的生產。畢竟,在這個時代,很多東西都是受到限制的。
比如之前研製出來最簡單的化肥是氮肥。要煉焦,要生產氨氣,還要弄硫酸,以及各種流程,煉製化肥的過程很艱難,所以後面只是少量的製作。
但是這種法子,被一個技術學院裡的學生知道了,學了去,加以改良,以為就萬事大吉了,但是,他忽略了一個道理。
做的如此艱難,又賣得這麼貴,誰買呢?農化肥很香,農民不買賬,於是,又很快宣佈閉店。
孫香就個弟子們道:“所以說,學習經濟學很有必要。你們知道,什麼是買方市場和賣方市場嗎?”
弟子們搖搖頭。他們年歲不等,都是對經常有天賦的,不過在這些系統的道理面前,還是顯得稚嫩,孫香便給他們開始解釋這裡面的道理。
然後,又說到銀錢的貶值,升漲,最後道:“整個市場,有一隻無形的手,在這裡面攪弄風雲,這時候,朝廷也要將這隻手抓住,用朝廷的方式,去干預,矯正。”
“這就是我們商業部的作用了。”
折青站在門外,聽著裡面孫香在跟人說課,心裡歡喜極了。
真好啊——這要是讓她自己研究什麼槓桿,她可能頭髮都要白掉。
戶部尚書帶著她繼續往前面走去——這是新建的商業部,是歸屬在戶部下面的,跟之前工部的研究院一般,是隸屬於她,特殊的存在,任命了孫香為部長。
府衙也是新建的,單獨一個地方空出來,就在戶部的旁邊,折青今天就是來看府衙的,她一邊走一邊看,一邊嘴巴也沒停,一心三用,囑咐莫大人道:“莫大人,今年冬日來臨之前,禹國萬民錢莊必須要建起來。”
莫大人點頭,趕忙哎了一聲,道:“下官明白,犬子如今跟著孫大人,已經學有所成,回家跟下官說過,這朝廷啊,一定要嚴格的管轄住私立的錢莊,使他們有詳細的規範,朝廷才好利用……利用這個貨幣政策等,來管控禹國的經濟。”
他說的磕磕巴巴,折青等他說完,點頭,知道他一知半解,也不多問,她只簡單的解釋道:“到時候,萬民錢莊會有一項貸款的業務,是極為重要的,所以,從建錢莊開始,就一定要將本殿寫給你的細節嚴格把控。”
莫大人點頭,“臣遵旨。”
等折青走了,他又有點樂滋滋的。
他想的很好——商部將來是他兒子負責,自然是好的。
不過,剛剛他提兒子,殿下都沒反應,是不是殿下已經喜新厭舊了?如今,各州都給殿下送美男……嗯,回家就提醒下兒子,不要總沉迷於學習,也要跟殿下多相處相處。
要是折青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定然會再給莫大人加點事情做。
——這就是閒的。
她可沒時間閒,又馬不停蹄的回去詢問京都師範學院的事情。
報名的人倒是很多,折青還親自見了幾個人,跟他們說過幾句話,然後便感慨,每個時代,都有樂於為教育事業奉獻自己的。
桃李滿天下,正是他們所求。
九月份就可以開學了,報名的比她想的多了很多,她想的是七八百,但是最後選定的時候,人數到了一千左右。她就直接將教室和宿舍挪到郊外去了。
京都如今更加寸土寸金,就是京郊也漲價了,她用的是皇家的別院,皇家……嗯,也沒什麼人了,於是這個宅子就一直空著,正好拆拆建建,做成宿舍和教室。
這個舉動,又給她賺了一筆名聲,如今,說到她,有些老人家都能跪下來,走在街上,四處皆能聽見誇她的人。
且她還發現,如今京都的人,可都“熱情”的很。她不過是走路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下,還沒摔下去,就被小侍女扶住了,但周邊兩個人卻急忙過來投以關懷。
“天爺,這位姑娘,您沒事吧?”,一個看起來是商戶的人對她道:“沒出什麼事情吧?”
另外一個也道:“這附近就是萬民醫館,我們送你過去看看?”
他們兩個人也不是如此好心,這不是前日裡聽了說書先生說的故事,說是某商戶在大街上幫助了一個摔了老頭,誰知老頭子是某某大官,為了表示感謝,轉頭就給這位商戶拉了關係。
這位姑娘雖然戴著面紗,但是周身氣度可見,一定是非富即貴。這麼好的機會送上來,絕對不能錯過。
折青就被他們的熱情嚇一跳,然後忙拒絕回宮,回宮之後,將事情說與禹皇聽,還道:“民風樸素啊——還挺單純。”
禹皇嘖了一聲,沒再說話,而是拿起一本話本道:“你走吧,朕要看話本了。”
折青一看,赫然就是:商戶子進京遭嫌棄,救老翁得助遇貴人。
折青:“……”
她家父皇竟然喜歡這樣的話本?
禹皇專心看話本,她就只能離開,馬上就要到上床休息的時間了,禹皇睡前如今習慣性的看一看話本解除一天的乏累,而她呢,還要回去躺在床上繼續查資料。
查的是海鹽和茶,以及船。
這是她給徐州制定的發展方向。徐州東南方是臨海的,其他的地方接壤魯國。在跟魯國接壤的地方,十分適合種植茶葉。
茶葉啊——必須給提上日程。
於是,等她打著哈欠睡覺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折青迷迷糊糊的睡過去,睡前只有一個想法:她上輩子總覺得自己是努力的,但是上輩子的自己,要是能遇見這輩子的自己,想來也是要羞愧而死的。
有這輩子的努力,她絕對可以考上清華北大!
……
跟她一樣有考高學府夢想的學子實在是太多了。
洪洞西,一年前主動從翰林院遞出辭呈,回老家雲州教書,如今,又被召回京都做師範學院的院長。他路過京郊,見天色已晚,便準備在京郊外住一晚。
一年不見,京郊已經變了模樣。比如,之前空曠的土地上,已經有了很多的旅舍。聽聞這裡的地價已經漲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反正以他的俸祿,是買不起的。
洪洞西自然也是沒銀子的——他的俸祿時常被用來接濟學生。於是摸摸身上的錢袋子,好不容易找到一間便宜的旅館,卻發現此時時辰雖然已經很晚,但是讀書聲卻聲聲入耳。
他進旅舍的時候,客棧的大堂裡有很多書生討論著什麼題目,然後見了他進來,都愣了愣,想來也沒想過,還有人住進這家客棧。
他們這間客棧,說是客棧,其實算是短租的民宿。因為位置偏僻,掌櫃的乾脆以較低的價格,長期租給這些讀書人——因為京都裡面他們住不起,住遠了,又怕出了什麼政策自己不知道,於是只能住在京郊。
他們都是來趕考京都師範學院和技術學院的人,大家住在一起,相互有個照顧,平日裡一起讀書,倒是也自得其樂。
不過,這家旅店已經很久沒進過客了,因為房間也只剩下一間柴房,剛剛那客人,定然是住柴房的。
柴房潮溼,見剛剛那人的模樣,年紀也不少了,大概在四十歲……不過,這個年紀還想著考進學院,也實屬不易。
便有人問掌櫃,“他住柴房,住多久?”
是一時困難還是怎麼的,有人還想跟他合租——畢竟屋子裡,還能打個地鋪,兩人合攤,能少一點是一點。
掌櫃的笑道:“只住一晚,應該是城門關了進不去,只好投店了。”
想來也是窮鬼,不然投店投到他家的柴房來了。
便也不去管,只吩咐店小二送去熱水和饅頭,算得上良心商家了。
洪洞西很感動——畢竟熱水和饅頭都是免費的。他吃完饅頭,聽見外面郎朗讀書聲,也睡不著,走出來,便又讓一群人尷尬了瞬。
畢竟柴房就在一樓附近,他們讀書習慣了,剛剛沒注意到要小聲點,定然是吵得人家睡不著。有一個上前道歉,道:“吵著您了,我們這就上樓去。”
洪洞西倒是無所謂,他笑著道:“我也是你們這個年紀讀書出來的,自然知道寒窗十年的苦,你們如此,並不打擾我,自可繼續,我只是睡不著罷了。”
一個書生便道:“這位兄臺,見你風塵僕僕,可是也進京趕考?”
洪洞西想了想,他此番進京,雖然是已經得了皇太女殿下的旨意,不過想來進京之後,皇太女殿下還要對他考校一番,也算得上進京趕考了。
便點頭答是,學子們便誤會了。問他考什麼。
洪洞西:“京都師範學院。”
也稱萬民師範學院。
原來是考先生的。便有幾個要同考師範學院的上前搭話,有一個還熱情的給他推薦資料書。
洪洞西笑眯眯的接過,看了下書本上的字,道:“確實說的很好。”
然後指著一個地方道:“不過,這裡,應該還有更好的解題法子。”
原來書生給他的,是一本一年級的數學題目。洪洞西已經教書一年了,天天跟這些習題打交道,自然之道解法,於是馬上開始說,這群人剛開始還不以為意,結果越聽越上頭,紛紛拿出自己不懂的題目過去,洪洞西並不退卻,有求必應。
到最後,他眼睛都帶著紅血絲了,一個書生不好意思道:“是我們太過了——”
洪洞西卻搖搖頭,“不,看見你們這般,我才打心底高興,希望你們學成之後,能教得你們的學生,也像你們一般有如此的精神。”
他站起來,認真的道:“之前,我尊崇的人曾經跟我說,讀書,就要為禹國之崛起而讀書,你們都是禹國的將來。”
他說完走了,留下一群學生細細呢喃那句“為禹國之崛起而讀書”,心神振奮,最後又覺得,這位貌似貧窮的人,不像是個考生。
然後,在八月中旬的考試中,他們當真見到了這位“考生”,笑著跟他們打招呼。
“以後,我就是你們的院長了。我叫,洪洞西。”
……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第二天,洪洞西進宮後,還跟折� ��說了這件事情,折青就有一瞬間心虛。
學子們的事情,折青倒是知道,畢竟因為兩所學院招生,直接導致了以京都為中心,延散四周,學習氛圍都很濃。
讓她心虛的是那句以為禹國崛起而讀書。
沒錯,為了鼓勵這些人,她時不時會搜搜名人的話,用來激勵他們,每每說的時候,她都會說是從書中看來的,但是他們卻覺得是她說的,並且對她投以敬佩的目光……嗯,就很有一種羞愧感。
她連忙轉移了話題,問起雲州小學的事情,得知一切都好,雲州的人,如今幾乎都知道送孩子讀書的重要性,即便再窮,也是要送孩子進學校的。
在雲州,禹字還得到了最大的宣傳,庶民除了那些實在過於懶惰的人,都願意去學——人都有好學之心。
折青便很滿意,尤其是她聽見雲州女子進學院的人越來越多後,更加高興,之後又跟他敲定了京都師範學院的招生流程細節,便讓他回去了。
因為等在外面的刑部大人已經很久了。
刑部大人賀松柏也是位老大人了,一般而言,這種老大人,很不願意折騰,不過這位刑部尚書,卻最近想出一個主意。
他想重修律法。
折青:“……”
她現在都不敢幹的事情,他就要做了。
不過還好他只是修改一些陳年舊法,因為最近看了她寫在萬民圖書館的律法書有了靈感,然後老大人也不佔用她的時間,說是在刑部內部找了人討論過了,是可行的,巴拉巴拉,總而言之,他們想試試。
折青卻搖頭,“律法之事,牽扯過大,不能朝夕令改,必須要句句對,條條可行。還望愛卿細細寫上幾年,參考時政,民生,逐條而出。”
按照她的意思,律法應該在她的實力更加雄厚的時候,再強行施行——畢竟現在的律法並不保證庶民的利益,多保證世家的蛋糕。
所以,在她的人才們還沒出來,接受新式思想的人還很少,朝廷上的官,還是世家子比較多時,他們的蛋糕,她現在不能一下動太大。
那修改成她想要的律法也沒用。
所以,她沒有選擇動舊的律法,而是準備加的律法,慢慢的一步步走,這一年來,倒是也沒什麼人跳出來反對。
溫水煮青蛙。
而刑部尚書說的修改律法,只是在現在的律法上,又新增了一些為世家謀取福利的東西,她再次搖頭,認真而又敷衍道:“愛卿,慢慢來吧。”
刑部尚書還很感動,覺得皇太女殿下日益穩重。然後,就喚後面排隊的戶部大人進去。
一個個人進,一個個的人出,折青每天的生活都是如此的繁忙。
做一個好的儲君,實在是太難了!
……
八月份,天氣依舊很熱。這時候要是來一杯冰鎮奶茶,那可真是爽快。
雪生沒有別的愛好,就喜歡時不時點一杯奶茶外賣。
孫香這天來看她,也蹭了一杯喝,然後,投桃報李,給了她一個懶人沙發。
孫香:“這是我那天說椅子坐著疼,皇太女殿下給我專門做的,是用蕎麥殼堆積在裡面,用布直接籠住,坐下去可舒服了。”
雪生就試了試,點頭道:“還真舒服,整個人都嵌進去了。”
“叫什麼名字啊?”
孫香就想起皇太女殿下說的名字:懶人沙發。
嗯……且不說,懶人兩個字就十分不好聽,沙發兩個字,更是……沒有含義,她自己想出來一個實際易懂的。
道:“叫做蕎麥坐袋。”
簡單粗暴。
雪生點頭,道:“你已經將它放進超市賣了吧?”
孫香笑出來,“定然不少人喜歡。”
兩人很少有閒情逸致這般舒服的說話,今日都特地抽了時間出來,是因為今天又到了他們幾個“骨骼驚奇”的天才之間聚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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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定在雪生的基地裡。不過,今天章玉書和於太醫兩個人來的晚——因為剛出來,就有一個渾身血淋淋的人送了過來,他們正好在醫館,便忙了一會。
最後來的是沈離。
比起他們四個人,沈離的成就是最少的——雖然折青一再強調他已經很好了,但是他自己總覺得自己是五個人裡沒用的。就是後來的孫香,也有了一個商部,每天忙著。
他卻一直卡在很多事情上。比如化肥,比如水稻,比如殿下說的那種紅薯和土豆。
嗯,他都沒發現和研究出來!他哥幾次寫信來,都在信中暗暗的譏諷了他,讓沈離很是氣憤。
於是,每天都很拼命的下田,下田,將自己一張白白的臉,曬成了古銅色。
孫香看見他,就很憐惜:瞧瞧,這相貌,這身段,明明是可以靠臉吃飯的,偏偏要用才華,將自己的臉都折騰的不成樣子了喲。
幾個人坐定,倒是通通誇獎了一番蕎麥坐袋,然後又點了京都新開的一家飯館外賣。
“東坡肉。”
“麻婆豆腐。”
“宮保雞丁。”
……
等等。
反正都很好吃!傳聞掌櫃的是在萬民圖書館撿了漏,讓他找到了這本神仙吃了都要流口水的菜譜,然後開店後,果然爆滿,如今,若不是他家的貴賓卡,都已經不能點外賣了。
“聽聞那掌櫃的酒樓都要開不下去了,在準備賣酒樓前,鬼使神差的去了一趟萬民圖書館,然後,在樓上找書看的時候,啪嗒一聲,這書就掉在了他的面前。”
有多少人信是一回事,但是,有了這傳奇性的故事,和這確實好吃的菜餚,這家酒樓算是打出名頭了。
不過菜好吃,其他的也什麼都好,就是名字有點奇怪。
為什麼叫東坡的肉?可還有西坡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