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平十二年冬, 京都的學子們恍惚的發現突然一瞬間，京都的各書鋪裡面就多了很多由羅玉松編寫的輔導書。
學霸：“……”
其實題已經夠刷了，但這是學神羅玉松親筆寫做出的輔導題啊, 要買！要寫！
學渣：“……”
呵呵，但還是要買的, 不然回家又要被說了。如今論壇裡可是專門有一個屋子是討論這種新出來的輔導書的，你自己不買, 家長也會買。
還不如自己買了，題目什麼時候做隨自己，不然家長買了，就會天天督促你做。
羅玉松又被罵了一波。不過他並不在意，心情很好的提著一個籃子, 開始出門去買東西了。
快要過年啦, 今年棠棠回來過年，他可要多買點年貨。
冬日裡的年貨, 便宜的, 如今是買肉，沒錯, 肉是最便宜的。貴的是什麼？是反季的水果, 還是那種被沈離農場經營出來的“高價水果”。
這種高價水果並不是說它就比普通的水果好吃，而是它的形狀千奇百怪。
羅玉松前幾天還吃了一個長成人參模樣的果子（其實他覺得像蘿蔔）, 還有鬚鬚, 看起來脆生生的，好看的緊, 還有幾個長成了娃娃的形象，擺在那裡，羅玉松只覺得好看, 卻不下嘴，他只好避開這些水果娃娃，又選取了一個長成福字的果子。
反正，這些果子們形狀都被人工控制了。
羅玉松知道這是阿香的商部聯合沈離的農部做出來的高奢品。他們當時在平安巷子裡面吃了好幾頓鍋子才討論出來的，然後還專門立了專案，讓人去領頭做這個事情。
流程羅玉松也知道，先要定製一批形狀各異的玻璃瓶子作為模具，然後在瓜果小的時候，就將瓶子套進去，然後果子們在生長的時候，就會慢慢的在瓶子裡面長成想要的模樣。
這樣的果子一開始的定位就比較清楚，屬於高奢，一個賣一兩銀子，這要不是富人家，可真
是吃不起。但是即便這般的貴，如今沒點關係，也真還買不到。
無疑，作為禹國第一巷子裡面的人，羅玉松是有關係的。他拿著從沈離那裡得來的票，然後去瓜果鋪子裡面買東西了。
去的時候不要遲疑，要先亮出自己的票，不然銷售員會跟你說東西賣光了。只有你亮出票來，他們才會告訴你東西預備好了，就等你取呢。
這樣的話術不會得買不到的人，也能讓買到的人心裡舒坦。
羅玉松其他的倒是沒有感覺到，只覺喜歡這種交流方式，不用自己說話，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多好！
他拿出自己的票，果然就見一個銷售員拿去核對了下，然後接過他的籃子，道：“這位老爺，請稍等，我馬上就去後面給您取。”
他走了，羅玉松見鋪子裡面沒有人，便開始逛起來。
這些年，隨著京都人的生活水平越來越來高，農產品也開始有了不同的檔次。
沈離的農業基地裡面專門有人研究如何保持農產品新鮮，然後跟其他的農產品分別開來，運送進這種奢侈品農產鋪子裡面。
蘿蔔，青菜，辣椒，在這裡買的東西比外面的貴幾倍，可還是供不應求的。為什麼啊？京都有錢人實在是太多了。
羅玉松基本上不在這裡買菜，他們一家對菜的新鮮度並沒有什麼追求，再新鮮的東西也吃不出來，便都是上農產品市場去買。
於是買到了特殊的形狀果子，他提著攔著繼續往菜市場去。
誰知道走到門外面，就見有人上來，手裡拿著銀子，一個勁的點頭哈腰，“這位老爺，您可有買到福氣果？可能賣我一個？”
羅玉松：“……”
驚恐！
他不想賣。
但是這個人實在是太低聲下氣了，只聽他道：“我老孃就要死了，臨死之前就想吃一口福氣果子，她覺得吃了福氣果子，到了地府，就能沾些福氣，下輩子能投個好胎。”
羅玉松就猶豫了。
他確實有福氣果，於是就
慢慢的將福氣果遞給他，“送你吧，不要銀子。”
那男人卻不肯，按照市場價翻倍給他二錢銀子，然後千恩萬謝的走了。羅玉松不免感慨一句：“多好的孝子啊。”
正好看見這幕的銷售員：“……”
他遲疑的走過去，道了一句：“羅大人，您恐怕被騙了，剛剛那個人一直守在這裡，是個瓜果販子，為了從買主們手裡騙果子，他的老孃快死幾個月了，老父親也去世了七八回，七大姑八大姨無不是慘到極致，就想吃一個形狀果子。”
羅玉松：“……”
他自閉了。
心情不是很好的羅玉松大人提著籃子買菜去了。京都有一個很大的農貿市場，裡面的東西去的早是一個價格，去的晚是一個價格，很多不是在乎新鮮不新鮮的人都會晚點去，會便宜很多。
羅玉松就趁著都要閉市了才去。這個農貿市場就不在城池中心了，而是在城池最東邊，那裡靠著郊外，農產品好運送進來。
近些年來，農產品的種類越來越多了，剛開始這個農貿市場只賣蔬菜，後來就不是了，多了很多新出來的東西。
一進去，就有很濃烈的泥土味道。這是早上運送來的蔬菜。羅玉松買了三根胡蘿蔔，用了兩文銀，他準備回去做個胡蘿蔔炒蛋，這個阿香最喜歡吃了，他自己跟著吃，吃了這麼多年竟然也跟著愛吃起來。
所以每次來的時候，都要買點胡蘿蔔回去。
賣胡蘿蔔的嬸子都認識她了，見了他來，笑著道：“我給你留著呢。”
她腰上挎著一個包，包包是硬布做的，不值錢，但是做為這種包就很合適。包裡面沒有分層，就一個空間放銀子。
兩文錢是不用找的，她就不用去包包裡面摸銅錢找了。於是銀貨兩清，大家彼此不用說話，羅玉松滿意的將胡蘿蔔放進籃子裡，繼續往裡面走。
裡面有一個賣白蘿蔔的，一個賣韭菜的。羅玉松喜歡用蘿蔔燉肉吃，所以要買的，然後就是韭菜餃子。這個隔壁新住進來隔壁宗家的
小虎愛吃。
今日小虎應該要回家來休息，所以他就買些做些餃子，免得孩子吃不著東西。
羅玉松對小虎是真憐愛，好像又看見了另外一個阿福，因著其他孩子都不在家，所以對小虎十分照顧。
買完了這些東西，就要去看看其他的。
比如，這裡有已經磨好的辣椒粉，稱一斤，用袋子裝好，然後見對方拿出了一個新奇的玩意。
回形針。
小販拿著一個回形針往袋子上面別上，道：“這樣就可以不漏了。”
“老爺，帶一個走嗎？一文錢三個。”
羅玉松點了點頭，覺得很好，這樣回去就可以其他的袋子也別上回形針了。
他想了想家裡的東西，然後伸出手，比了個五字。
小販高興極了，立馬拿出十五個回形針給羅玉松。旁邊的人就羨慕道：“你小子，會做生意啊。”
然後問：“你這是從哪裡進的貨？”
小販也不瞞著人，大家都是要在這裡做生意的，和氣生財，何況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便道：“我是在空桑街老劉那裡買的，現在去買還有優惠呢，都是新品，他那裡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
兩人說起話來，一個道：“你這辣椒粉都是自己磨的？”
小販嗯了一聲。
然後擦了擦手，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張名片，“哥，來，這是我的名片，就住在前面不遠處的前海街，家裡是專門做辣椒生意的，你要是有什麼要的，都可以找我，有什麼辣椒生意介紹給我，我還能給返利呢。”
“喲，你可真能耐啊，小小年紀也名片都做好了。”
他接過，也鄭重的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們都是菜農，知道名片是什麼，但是也沒有人專門給他遞啊。他覺得還挺新奇的，於是道：“行，以後我們村子裡要是有需要買辣椒的，我就介紹到你那邊去。”
於是等到羅玉松買完芝麻回來，就見著賣辣椒粉的小販在四處散自己的名片。
他笑了笑
，覺得小販挺會做生意的。
他今日要買的菜算是買好了，足足有一籃子，提起來就費勁的很，回去的時候就跟蒼水道：“你說，等我們老了，是不是就提不動了？
蒼水想了想，道：“你知道那種有兩個輪子的小車子嗎？就一個闆闆，上面一個提手，那種之前被人用來託運行囊。”
羅玉松是知道的，開學的時候，學校門口經常有人用這種小車子去給學生運送行囊賺銀子。
他道：“可是那個運大件的還好，綁起來就不會掉，菜可都是小的，不能放啊。”
蒼水就覺得羅玉松有時候呆呆的。
不過他是長輩，她也不能說，只能是親自去給他做了一個小板車，然後在小板車上，綁了一個袋子。
“這樣你就可以將菜放進袋子裡面，這樣是不是就完美了？”
羅玉松覺得是！
簡直是太完美了。
他美滋滋的拖著自己的小板車去買菜了。
期間了，無數的老頭老太過來搭話，問這個在哪裡買的，聽聞是自己做的之後，就借過去參詳，然後迅速找到了秘訣，第二天，無數人拖著小板車來買菜。
不過這樣也不好，有時候你低頭去選菜，小板車放在那裡，很容易就認錯了，大家的小板車大多相同。羅玉松回去就跟蒼水道：“好像很多人都不認得自己的。”
他只是吐槽，誰知道蒼水以為他怕自己弄錯了小板車，於是道：“那我給你畫個與眾不同的吧？”
她給他畫了一條船，一條乘風破浪的船。
羅玉松就成了農貿市場裡面的時常標誌。
其他的小板車上迅速也上了各種各樣的圖案。
羅玉松給蒼水做了一頓好吃的補償。
孫香最近忙瘋了，見了蒼水就嘆氣。
蒼水當初一直都是養在她這裡的。她一直把蒼水當做自己的親妹妹。這麼多年過去，蒼水獨自一個人，她實在是不放心。
“你若是打定主意了不婚，倒是也沒什麼，我就不逼你了，可你就是太
忙了，身邊沒有人去認識，去瞭解。”
“你聽我的，抽點時間去跟我說與你的那個男人認識認識，你若是不喜歡，就算了，可萬一喜歡呢？”
“我也沒想跟你介紹太多，一年就一個，你就一年抽一天的時間，好不好？”
她操碎了心，道：“阿水啊，咱們也不用吃別的地方，你要是願意，我就把他叫到家裡面來，你反正是要回來吃飯的。”
蒼水頂著壓力同意了。
不過見了一面之後，她還是不喜歡，孫香就點頭，“沒關係，那我明年再給你說。”
然後想了想，“那你喜歡比你大的還是小的？明年我給你介紹一個比你小幾歲的？”
蒼水哈哈大笑，“可以呀。”
一年介紹一個，她覺得輕鬆多了，又覺得今年的任務完成了，便走路也帶風。
她最近在工部畫圖紙，準備明年做出一艘更加能載重的貨船。
做這個是需要精力的，有時候沉入進去，一天都不見得喝一口水。
蒼水從頭忙到尾，便已經過去了三天。她三天沒有回平安巷子裡面了。
看了看掛曆，發現離棠棠回家的日子不遠，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她就決定先回去，免得棠棠回來了還見不到她的人。
誰知道還沒有走到平安巷子裡面呢，就見有人在前面攔住了羅玉松。
她皺眉，知道羅玉松在陌生人的面前不會說話，於是乾脆走上前去，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呢？”
羅玉松見了她來，果然松了一口氣，道：“阿水，你快來，這個人要買我的小板車。”
蒼水：“………”
她嘖了一句：“怕不是騙子吧，一個小板車有什麼可買的。”
要買小板車的年輕男人就瞬間臉紅了，然後小聲的道：“姑娘有所不知，不是我想要買小板車，而是想要買這幅畫。”
什麼畫呀？自然是小板車上面的那一幅乘風破浪的帆船圖。
蒼水：“……”
“你為什麼要買這幅畫？”
年輕
男人原本小聲的聲音瞬間洪亮起來，帶著一種自信和朝氣，嘴巴不停的說著讚美的話。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裡，羅玉松就跟蒼水兩個人聽了一番關於結構色彩以及意像等等專業東西的分析，最後，這個年輕人得出結論。
“這幅畫，至少能值一千兩銀子，怎麼能裝菜呢？陽春白雪的東西，就該掛在畫廊裡面。”
蒼水：“……”
別說，聽了這麼一番話，心裡還是挺高興的。她笑著道：“既然你覺得能值一千兩銀子，那你是準備用一千兩銀子能買嗎？”
年輕男人就頓了頓，臉色又紅起來。
他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沒有那麼多銀子。”
蒼水：“……”
那剛剛還說買。
年輕男人羞愧的道：“是我冒犯了。”
他只是覺得這麼好的話不應該被用來裝菜，於是想買下來。
可是他卻沒有想過自己的銀子夠不夠，於是道：“……是我的不是了，只是這位老爺，姑娘，我買不起這幅畫，肯定有別人買的起，還望兩位等我幾日，我去將這畫說給別人聽，肯定會有人買的，”
蒼水就笑起來，我覺得這人有些痴，道：“隨你的便。”
她就和羅玉松走了。走了好一會，羅玉松才道：“哎，咱們又彼此沒有留下名片或者地址，他找到了買主，怎麼找到咱們呀？”
蒼水嘿了一聲，“有緣自會相見，別急。”
又過了幾條街，馬上就要到平安巷子口了，遠遠的就看見一個人站在那裡，蒼水眼睛尖，立馬就道：“是棠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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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棠回來了。
羅棠棠飛快地跑過來，從蒼水姨的手裡接過小板車，道：“你們怎麼才回來呀。”
蒼水解釋，“路上有事情耽擱了，快給我看看，你長高了好多呀。”
三年過去，棠棠十四歲了。她比十一歲的時候更加的成熟，臉上已經看不見稚嫩之氣，道：“肯定的，我都十四了。”
羅玉松怎麼看也看不夠，一個勁的道：“這回在家裡待多久呀？”
羅棠棠道：“我是打了申請回來的，可以呆到二月裡才走。”
她笑著道：“阿爹，聽完你現在都是買菜大專家了。”
羅玉松連忙點頭，“對呀，新鮮的菜和不新鮮的菜，我一眼都就看出來。”
只是還不會砍價。不過菜市場去多了，大家彼此熟悉，小菜農們如今還會給他捎點東西，並不會坐地起價。
比如說，今天的大蒜就是送的。
他讓蒼水和棠棠坐下，道：“你們先說一會兒話，我讓人去叫大家回來，今晚上就在我家吃飯。”
然後通知了四處，這才開始煮飯煮菜。
羅棠棠看自家阿爹那熟練的手勢，笑著道：“看來這三年，阿爹你沒少做飯。”
羅玉松就笑：“自從你去讀書，你阿孃又忙，我每日裡坐著寫字，寫久了就有些不舒服，你章叔說要常常起來走動，最好多活動活動，我想著，一個人走著也無聊，不如做點東西，於是就開始琢磨著做飯。”
羅棠棠十分佩服。
“阿爹你能煮這麼多好東西真是厲害啊。”
她大學三年在外面，都沒有煮得很好吃。然後就跟蒼水說學校的事情。
“我不打算考研了，所以大四回去就開始實習。”
蒼水經常跟她通訊，道：“那你實習應該是在自己的鋪子裡面吧？”
羅棠棠如今跟學校裡面同寢室的姑娘們一起開了一家公關鋪子。
這幾年，公關越來越受到眾人的注目，因為他們發現，隨著各種層出不窮的事物出現，如何將一件壞的事情造成的影響降到最低以及將自己的優勢擴充套件到最大，是要一個專業的公關團隊來打造的。
羅棠棠和同學們創辦的就是這樣的鋪子。
不過，因為接手了公關之後，她看見了人間的險惡。
“自從陛下釋出廢除納妾制度之後，我接到最多的公關，便是將男人在外面養外室被妻子發現後鬧出來的影響減到最低。”
她道：“不過我並沒有接。有時候嘛，接單子也
是要靠良心的。可是其他同行就接了，並且得到了很大的利潤。”
羅棠棠靜靜地道：“當時我們寢室裡的姑娘們都在想另外一條道，我們都堅定不移的覺得不能接的單子就不接，除非活不下去了再說。”
還都沒有畢業呢，單子都是小打小鬧，沒有說是一定要做強做大的心思。
但是她們這種風骨還真吸引人了同為女性的客戶。
“女人，就應該互幫互助。”
羅棠棠笑了笑，“後來，我們接到了很多的單子。但是，再一次慶祝會之後，我們都捫心自問。”
“如今我們有自己的風骨，其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這個鋪子，是用來練手的。那將來在正式的生意場上，還沒有今日的風骨嗎？”
這個問題蒼水回答不了她，只能等她阿孃回來再說了。
不過蒼水並不是要問個明白，她只是覺得既然大家都保持不了風骨，全靠人的良心在做事情，為什麼不約束起來呢？
她進宮的時候，就問了折青。
“雖然我們已經有商律了，可是，那只是針對犯罪，這些觸犯道德底線的東西，為什麼不能被約束呢？”
折青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嫉惡如仇的姑娘。
她想了想，道：“我能去殺掉一個殺過人的犯人，但我不能殺掉一個養外室的人。”
“我們知道他是可惡的，但是他並沒有犯罪，而律法，約束不了這種人，目前的道德也不可以。”
她道：“我倒是希望有一天，你們能夠解決這個問題。”
折青就止住了這個話題。
“既然回來了，就好好地休息，快去找阿照玩吧，她很想你。”
阿照早就等在外面了！
她給棠棠阿姐介紹自己的小隱衛，“他叫小虎。”
小虎露出白白的牙齒衝她笑了笑。
羅棠棠就有些詫異，然後兩個人在一塊的時候，她問了關於小虎的事情。
“他看起來好弱啊，確定是給你的隱衛嗎？”
阿照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