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平四年, 丹瞳十一歲。
六歲來京都，如今已經五年，五年來, 她在京都各地舉行過無數次的演講，講政治, 講民生，有時候太高深的學問她不懂, 都是由孫香起稿，羅玉松修飾和謄寫，丹瞳拿出去講，每次的演講稿最後都會署上三人的名字。
她的演講稿如今已經被民間自發的做成了無數本書，有專門說民生的, 有專門說經濟的, 也有的按照年份來，還有的由羅玉松畫了精美的畫, 放在書裡, 說是精修版本，反正沒有做成一本書的。
牛大寶全部買回來了。
丹朱就笑著道：“阿爹, 您何必呢？這都是孫香大人特意做出來逼人買的, 您要是想收藏，不如就讓丹瞳給你原稿。”
孫香大人每年都為銀子發愁, 即便國庫裡面已經有很多銀子了, 她依舊是發愁的不行。
“你不知道，這銀子最好花了, 隨便一個專案，都得要我的存銀去。”
——在平安巷子裡面，孫香大人每日都在說這話。
所以, 她成了一個奸商。有一次，丹朱去平安巷子裡面看丹青的時候，就聽孫香不斷的埋怨陛下。
“曾幾何時，我也曾發誓做個光明磊落坦坦蕩蕩的商人。”
可是如今，是個人都知道孫香大人很賊！
丹朱想起來就想笑，她回來是看丹瞳的，三日後，她就要代表陛下出戰了，也不知道準備好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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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瞳已經準備好了，這回稿子是陛下派了人在奇蹟宮裡磨出來的，聽聞當日丹瞳被眾人的政治理論，說的都迷糊了，暈暈乎乎回到家裡，睡一覺起來，就將自己關在小屋子裡埋頭苦讀。
見了阿姐來，笑嘻嘻的道：“沒問題，陛下說過了，這天下在寫上，沒人能敵過玉松哥，但是在說上，我說第二，沒人說第一。”
丹朱很是羨慕。
她自然知道靠自己的本事入住平安巷是什麼意思，她嘆氣道：“咱們家，你確實是最聰慧的。”
如今，就更聰慧了。
因為陛下說，你要演講，至少要自己知道這
演講稿裡面的彎彎道道吧？但是丹瞳太少了，很多知識即便她聰慧也是不理解的。
那這時候應該怎麼辦呢？
沒其他法子，就得教。
教，便是最好的去教。所以上至太上皇陛下，下至各部尚書，各位重臣，都教過丹瞳。
所以別人說是桃李滿天下，丹瞳是滿朝重臣皆我師。
因為這個，丹朱和丹青外出做事情的時候，跟各部門盤旋，總得能到許多便利。
陛下曾經說，將來丹瞳前途不可限量。
丹朱又開始羨慕了。
她摸摸丹瞳的小腦袋瓜子，道：“盡力而為，這次放出風聲，不僅僅是三月這一場辯論，估計後面還有好幾場禹國各地來的人找你辯駁。”
丹瞳表示沒問題啦，她真的一點兒不怕。
“有什麼關係呢？反正陛下說了，這事情一年不成就做兩年，總要做成的。”
丹朱：“……”
倒是她太過於緊張了。
丹瞳：“別怕，阿姐，我是個老手了，不會失手的。”
雖然丹朱是最開始被送到京都的人才，但是她不得承認，弟弟妹妹都比她優秀。
臨到辯論大會那天，人山人海，朝廷派出了丹瞳一個人……而辯駁的人，足足三四十個。
剛開始，丹瞳還有興趣一個個解答，一個個的辯駁，結果後面要吃午飯了，還有人依舊不依不饒。
丹瞳很是生氣，她憤怒的讓人上盒飯，幾口吃完，憤恨的掏出帕子擦擦嘴巴，開始了人身攻擊。
那硬要拉著她繼續辯駁的人句句被戳中痛腳，顏面掃地，再加上對方雖然成名多時，但是依舊是個小姑娘，他守著君子之風，不願意罵出髒話，於是就只能忍著忍著再忍著，然後……吐血了。
丹瞳：“……”
這就不行了？
她也顧及著對方是個迂腐君子，沒有全力轟擊呢。
就這？
丹瞳招呼旁邊的人：“去萬民醫館叫個急救馬車啊！”
於是有人喊氣死人了，有人道太沒出息了，還有人嘟嘟囔囔的，嘴巴像是在說話，又不敢
說出話來讓丹瞳聽見。
於是下午時分，平安巷裡的人便給丹青和丹瞳兩兄妹起了個組合名字。
“殺人誅心”
丹瞳卻笑盈盈的道了一句：“這稱呼我很喜歡。”後，便回了屋子，一天都沒出門。
丹青撓頭：“……她怎麼了？”
阿福：“不知道呀。”
木子：“我覺得可能是雖然辯論贏了，但是最終沒有成果，不像之前，贏了就是贏了，成果馬上就看見了。”
“對，可能是這個。”
於是眾人就勸。
“這跟你之前的演講都不一樣，這是國家制度的改革，總要磨的。”
“對啊，丹瞳妹妹，我去找阿爺給你拿臭豆腐吃吧？”
“我們畜牧部也有新來的羊肉呢。”
丹瞳謝過了他們的好意，說明自己很好之後，便繼續將自己關在家裡。
過了兩天，她突然遞了進宮的摺子。
丹瞳還沒有遞摺子進來過呢。
等輪到她的時候，折青便問：“可是因為郡縣制度的演講而擔憂？”
丹瞳搖搖頭。
折青就有些疑惑了。
“那是為何呢？”
丹瞳看看陛下，有些困惑的道：“我那日辯論，聽見了一句話。”
折青：“什麼話？”
丹瞳：“就是被我氣吐血的人說的，他被抬走前，說……竟然輸給了一個女娃娃，就是個男娃，他也不用如此狼狽。”
她很久沒有聽見這種話了。
她所到之處，皆是讚美，她其實快忘記了，很多年前答應過陛下，要去喚醒許多婦人的誓言。
她那日回到家裡，心裡難受的要命。
折青看見她略帶憤怒的臉，笑著道：“就因有這種人，所以才需要你。”
她站起來，牽著丹瞳的手去門口轉角處。
她們站在角落處，裡面的人看不見她們，但是她們卻能看見裡面的人在走來走去。
折青：“你數數，裡面有多少女官員？”
丹瞳不僅數了女官員，還數了男官員，“女官員三十二個，男官員四十個。”
相差不大。
折青認真的看著她：“你六歲的時候，我曾經牽著你的手，告訴你，這個世上，有許多因為性別就不公平的事情，希望藉助你的天賦，快速的完成一場不公平到公平，如今你長大了，我卻要跟你說，不必著急。”
“我花了十多年的時間，才做到奇蹟宮裡每天出現的男官員和女官員一樣多，但你不一樣，你要喚醒全天下，何止要十年的時間？”
丹瞳心中羞愧不安。
她其實不是著急去喚醒，她只是羞愧自己快忘記了此事。
但當自己被戳痛的時候，她又記起來了。
她覺得自己心不夠坦然。
不過她沒有說。她想給陛下留下最好的印象，點了點頭，“陛下，臣發誓，不管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臣在何處，都會想著陛下交給臣的任務。”
折青便也摸摸她的頭，道：“你不用特別著急，人之所以會囂張，會狂傲，會看不起你是個女子，不過是因為長期以來，作為男人輕而易舉的可以獲得金錢和名利，這些他們那一輩與生俱來的東西，讓他們狂的沒有邊了。”
“不過——新的時代來了，丹瞳，屬於我的，屬於你們的時代來了。”
“你且看幾十年後，他們以為與生俱來的權利沒有了，只能變得無能狂怒。”
時間問題罷了。
她道：“丹瞳，我不知道還要多久，但是我希望在我活著的時候能看見，要是看不見，我也希望你們能看見。”
到時候清明遙寄紙錢和燒封書信，告訴她人間已美滿歡喜。
丹瞳出來的時候，覺得自己前方的路已經明確多了。
她一定要努力再努力，要讓陛下在活著的時候看見她想要看的。
……
盛平四年的三月萬民大會，因為陛下突然發出的郡縣制度而推上了一個史記留名的地步，也讓丹瞳的名字更加的響。
而此時，丹瞳也要走了。
她想要去絲州。
“那裡有第一所女校。”
如今女校已經不僅僅在絲
州了。由孫凰孫校長牽頭，如今在雲州到絲州這幾州裡，都創辦了女校。
孫凰多次登上了女者報紙，有人稱呼她為女人教育行業的先鋒，稱呼她創立女校是一個女人進步的里程碑。
“我想要去那裡看看。”丹瞳跟陛下道：“陛下，我想來想去，我得去看看那裡的姑娘跟我在其他地方看見有何不同。”
折青溫柔的看著她，道：“好，你幫我去看看，我還沒去看過呢。”
丹瞳就出發了。
不過這回，她不是一個人出發的。
丹青和祝籬跟她一起走。
丹青要去做任務，祝籬要出去行醫治病，正好是一條路。
三人在四月份出發的時候，折青還去送過他們。
太上皇陛下對於折青這種將平安巷永安巷的孩子們做兒子女兒養的心態實在是不明白，不過也不糾結。
皇帝自來千般模樣，若是皇帝都是一個樣子，那皇朝也要亡了。
他如今教會了明照游泳，每日都帶著遊一會。
宗童很是羨慕，他也想抱著明照去游泳。
他又不敢在太上皇陛下面前顯露，只好回來跟折青說。
“阿青，你有辦法嗎？”
折青糾正過無數次宗童叫她阿青，但是他不肯，一直陛下陛下的叫，這倒是討好了太上皇陛下，後來還是折青發脾氣，他這才私下裡叫一叫阿青。
女皇陛下見他都主動叫阿青了，覺得為了美色，怎麼的也要滿足宗童的願望。於是便給了太上皇陛兩張戲票。
“這是最新出來的戲，你帶著王家阿爺去看吧，他環遊各州回來之後，你們就只出去了一次，想來王家阿爺很是想念你。”
“這戲依託的是當初鼠疫時，禹醫進原晉和原齊的故事，我記得王家阿爺很喜歡聽這個故事，便在看見票後，想著來給你。”
太上皇陛下也有些想王老爺了。他覺得自己當初先離開，讓王老爺子自己一個人旅遊，本來就是不守信用，王老爺回來之後，曾經多次邀請自己去家裡吃飯，他卻只去過一次，後來都在抱著明照玩了
。
不過，做皇帝多年，讓他覺得閨女不對勁，他還是狐疑的道：“你這票怎麼弄來的？為什麼特地給朕找兩張票來？”
折青做出無辜的模樣，“就是孫香給我的啊，說是新排出來的戲。”
這個倒是確實。孫香很喜歡拿著這種小戲票四處送人情——她還送過給自己呢。
太上皇陛下一問老太監宋福，果然，這票孫香也是送了來的。
折青就裝模作樣的收回自己的票。
“既然您有，那就不給您了。”
太上皇陛下卻將折青的票收下了，“送給老王，給他做人情。”
於是太上皇陛下快落的出宮了。出宮之前，他還很愧疚的跟明照道：“乖明照，皇爺爺可不能帶你去，那裡人多，看戲的時間久，你呆不住的。”
明照是個活力十足的娃娃。
於是宗童快落的抱著閨女在泳池裡面游泳，遊累了，又新奇的去玩宗童的傘。
然後，折青過去的時候，就見著閨女在水裡研究她爹那把傘，抱著愛不釋手。
折青就嚇唬她：“你知道你爹這傘是做什麼的嗎？”
小明照抬頭，萌萌噠：“殺，殺——扒皮！抽筋昂！”
神色和語氣奶兇奶兇，氣勢像足了喜歡扒皮的太上皇陛下。
折青：“……”
折青很是疑惑和憂愁。
治國天才……應該不會變成暴君吧？
作者有話要說： 12點前還有一更。
謝謝小夥伴們關心作者君，我退燒啦，碼字不要緊的，生病的時候，我是慢悠悠的碼字，累了就去休息，睡醒了繼續碼，其實還挺輕鬆的，不用擔心我昂，愛你們，你們太暖心了，已經截圖儲存hhh，等我老了，做成相簿慢慢看。感謝在2021-08-02 15:07:08~2021-08-02 21:10: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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