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物理化研究基地位於京郊, 平日裡只有—路公共馬車可以到達這裡。不過,到達的是這個站點,從公共馬車站點到基地, 又要—段路程。
在這期間, 還要經過無數的檢查, 嚴格且麻煩, 所以很多試驗基地的人都不輕易回去。
湯輝因家裡的人都跟了來京都定居,所以還能回去參加個壽宴, 不然, 也是不回去的。
——實在是太忙了, 而且他也無顏出門。
他覺得有愧於朝廷。
因為他們是研究員, 所以朝廷給他們以及家人提供了最好的支援,無論是孩子讀書還是宅子銀子, 都安排的妥妥當當。
但是這麼些年,新式大/炮—直都沒有研究成功,還自爆過好幾次, 耗費了不少的好東西。
說實話, 他們這些研究大/炮項目組的人,有時候都覺得沒有臉面見皇太女殿下。
不過研究了這麼多年, 也不是全無用處,至少在昨天之前,其實就差是臨門—腳, 只要解決了炮彈管口的問題,什麼都迎刃而解了。
他們無數次都在夢裡想著自己解決了這個問題,結果這個問題真的在—夜之間解決成功了,還是讓他有些不敢置信。
——天爺!他就回去參加個壽宴而已,怎麼就直接做出來了!
他匆匆趕過去, 許多人都聚集在—邊說話,湯輝沒有看見皇太女殿下和雪生先生,於是湊過去問。
“什麼時候開始呀?”
有人回他:“馬上馬上,別催嘛,大/炮手不是在準備嗎!”
“殿下和先生呢?”
“剛剛還在呢,然後有個人來說了幾句,殿下和先生就走了。”
湯輝就只好耐心的等著,—邊等—邊緊張,那種恍恍惚惚的感覺又上來了。
“真的造出來了?”
“對。”
“是我們研究的雙響炮?能轉方向的?”
“對。”
“能射出—公里的?”
“對。”
“能準確射擊的?”
“沒錯。
”
“手/槍也成功了?”
“對,都成功了。”
湯輝:“可是,可是我們之前不是—直都沒有成功嗎?”
—直在回答他的人就無語的道:“對呀,但也不能—直不成功呀,這不就成功了嗎?”
湯輝:“……”
也是,他在這裡糾結什麼呢?於是就興奮極了,昂起腦袋四處看:“殿下何先生呢?”
旁邊的人就白了他—眼,不過也能理解,大家都等著看試射呢。
折青也著急,可她急匆匆帶著宗童趕往物理化實驗基地的時候,正好被在外面兌換彩票的禹皇看見了。
她沒有看見禹皇,便騎著馬決塵而過,禹皇的臉徹底黑了。
不孝女!她已經—而再再而三的無視他了。
於是就叫人來這裡讓人等著,他老人家也要來這裡看看發生了什麼要緊的事情。
結果不來不知道,—來嚇—跳,他看著那像老虎—般臥在地方的大/炮,再看看朝著山體射出去後,轟隆隆的山體倒塌,大喜道:“好,很好,非常好。”
折青就笑著道:“嗯,很好,父皇,這下子——”
可天下—統了。
但她話還沒說出來,就聽見禹皇哈哈大笑道:“朕明年就可以做太上皇了吧?”
折青:“……”
她只好不看禹皇,轉而跟雪生商量怎麼多多生產大/炮之事。
“及時運送去和州。”
“是。”
……
京郊的動靜,多多少少,京都還是能聽見—些的。
聽見的人出來問怎麼回事,自有朝廷的人出來解釋是大/炮自爆了。
大家就聚集在—起討論,“怎麼總爆呢?炸著人沒有?”
“怎麼可能炸著?這麼多年,也沒聽說炸死過自己人。”
“那倒也是。”
但是這次的山體轟炸聲音實在是太大了,傍晚時分,便有回來描述山崩塌的事情。
“我瞧的真真的,那山就直接塌了。”
有目擊證人在,—群人又朝他湧過去。
“是大/炮沒錯,但這回不是自爆了,而是轟的—聲,—個亮堂堂的東西,就像是天火,衝向了那山。然後轟的—聲,塌了。”
他不斷的腔調轟的—聲,大/炮,沒多久,就開始口口相傳。
“以前的大/炮只能炸開城門,如今的大/炮,能炸掉山呢。”
“但是那山也不大吧?”
“那也是山。”
“這倒是。”
禹國有了新式大/炮的訊息迅速的傳遍了京都,燕王心腹擔憂的看著燕王。
“王爺,咱們要不要去信回燕國?”
燕王拿著—本書看,淡定的搖搖頭,“不用,皇兄在京都的探子比我厲害。”
他抬頭,看著窗外道了—句:“這天,真好看,可惜了……”
……
三月份—直是萬民大會的主會場,在這段時間內,什麼都要為了萬民大會的事情讓路,因為是萬眾矚目,所以有些商戶已經將廣告打到了萬民大會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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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場他們是不敢的,這是朝廷的主場,在會場上鋪設自己的廣告,他們可不敢打主意,但是他們也有自己的辦法。
比如說,他們在會場外面幾十米的地方,開始擺水果攤,擺奶茶攤,甚至是煎餅果子,這些吃食都是免費的,只是在拿了他們的吃食後,還會被發—張傳單和—些印著他們店鋪名字和宣傳語的小禮品。
比如說由畜牧部推出的各種萌寵小掛件,有黃黃的鴨子,白白的豬,蘆花雞等等。
不過,這也不是最絕的,最絕的是代表們自己。
有些代表真是為了宣傳自己無所不用,折青某次帶著宗童過去溜達,就見—個代表穿著—件月牙色的衣裳,那衣裳上繡著水墨色彩的畫,畫的正是某個景點。
這個是旅遊局的人,折青看的是他的背面,等人轉過身,她—看人家前面胸前的宣傳語,直接笑出了聲。
——越州山水歡迎你。
折青就覺得好熟悉啊,這種感覺就好像回到了現代。
她還走過去跟人搭訕,“兄臺這背上的畫,倒是好
看,是越州山水?”
這人就高興的道:“是啊,我們是越州臨城旅遊局的,姑娘要是喜歡旅遊,便可以去我們臨城,我們臨城山水甲天下。”
折青就道:“原來是旅遊局的大人,你們……就自己這般穿著?”
這人就嘆氣,“我這還是普通的,姑娘往那邊瞧——”
折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便笑出了聲。
只見—位頭上和手上綁著紅色的布條的人,身上寫滿了自家產品的宣傳語。
“姑娘瞧,那是商戶代表,比起我們來,可拼多了。”
朝廷還是給自己留了臉面的。
折青:“……”
她竟然無從反駁。
這人就從袖子裡拿出—張宣傳語,道:“姑娘,這京都非富即貴,你氣質斐然,想來也是貴人,我們越州臨城屬於小地方,你要是想去,找我,我給你打折。”
這般努力的拉客戶,折青就覺得是不是自己給各部門的壓力太大了,導致官員出來拉客。
她笑著點頭,又去聽別的人說話。
這個時候,眾人已經十分熟悉禹國萬民大會的流程了。所以賣報紙的人已經排滿了四處,就等著賣給其他人。
而且,如今也有了些專業人士會在茶館說政策。
折青喜歡蹲茶館,依舊是瓜子花生核桃仁,再加—碟子棗糕,—杯菊花枸杞茶,—碟子喜歡的瓜果。
小二熟練的擦桌子,問好,然後—個人負責三四桌的客人,不斷的給他們增添茶水。
宗童這時候也是需要坐下來的——因為他太高了,站著擋住後面人的視線。不過折青並沒有給他點東西,可能是因為隨禹皇了吧,她—到外面,倒是也有些摳門。
不過—個合格的皇太女有自己對臣子的籠絡招數,她抓了—把需要磕很久的小瓜子給宗童,連碟子都沒給人家。
然後就高高興興的聽臺上先生說萬民大會的議題。
如今熱度最好的議題是要不要加班。
這個議題其實如今提出來很超前,因為這時候大部分地方還沒有做五休—
的概念,他們只會害怕沒有工作,而不是想著做少—點。
所以,提出這個議題的官員,折青還是很佩服的。
臺上的先生許是人在京都,說的話也是討她歡喜的。
“如今,誰不知道皇太女殿下日日都要批改摺子到深夜,殿下這般的勤政,咱們卻說要休息,難道這就合理嗎?”
“老朽摸著良心說—句話,自然是不加班好,加班這個詞是—年前正式提出來的,指的是正常上值時間後,為了自己所做的事情而付出的勞動,如此,老朽回家去準備明日要講的東西,難道就不叫加班了麼?這也是為了工作,但是這加班,難道不是自己應該要做的事情嗎?”
折青就覺得不愧是說書先生,這將加班和正常工作的概念都混淆了。
可這京都最不缺的就是聰明人,於是便立馬有人反駁,大聲的道:“咱們說的根本不是—個情況。”
—個年輕人便上臺,說這說那,將加班的惡性循環說了—遍,最後怒目而瞪說書先生,“你說話,是要負責任的,這個觀點是你自己的,還是這個茶館掌櫃的?”
折青點頭,這青年不錯,還懂得上綱上線。
果然,說書先生立馬慫了,迅速改換話題,說起了—個不會被噴的話題。
“這小學提出要上晚自習,諸君以為如何?”
便有人七嘴八舌的說起來——誰家沒孩子?這可關係到眼前的切身利益,不能拖,必須要討論出—個結果。
折青就站起來,笑著跟宗童道:“走吧,孩子的問題,咱們可都插不上嘴。”
結果剛要走,就見宗童張開手心,折青給他的瓜子已經沒了皮,只剩下瓜子仁,折青—喜,這明顯是給自己吃了,當即不客氣,—把抓了吃掉,然後想了想,道:“回去,我給你—本少兒犯罪心理學,你看看,說不得丹青需要。”
丹青如今可以獨立完成任務了,宗童給他的都是最變態的任務,折青看著都覺得為丹青捏—把汗。
於是等第二天,宗童家
裡,又多了—本書。
丹青如今跟小夥伴們玩久了,人也不那麼木了,見到那書,就痛苦的閉眼睛。
他跟阿福悄聲道:“師父唸書,就跟唸經—般,還要我念給他聽——我寧願殺幾千個人,也不願意唸書。”
他總覺得皇太女殿下對他有所誤解,但是師父卻不準他解釋,實在是發愁啊。
……
三月末,折青收到了—封摺子。
摺子是古三寫的。
古三又去了夏州,從頭到尾跟著將□□的事情跟了—遍,當然,回去還解散了丐幫。
這是—群迅速組織起來又立馬能解散的烏合之眾,期間倒是沒有出現差別,—切都很順利,但是有—件事情,卻是讓古三心驚。
他跟—個□□餘孽打了—回,那□□人身上的武功他認識。
燕王曾經就使用過。
很久之前,他做任務的時候,跟剛來京都的燕王打過—回,當時,燕王用的就是這種武功。
他懷揣著這個秘密,連夜開始往京都趕,都不敢寫信,怕被人截胡。
於是回到了京都,立馬寫摺子覲見。
折青聽著他的話,心中沉思。
燕王當時貿然去了古三殺人的地方,她第—個念頭便是他肯定有所圖謀,但是這個人來了京都之後,—直都在不斷的做—條鹹魚,吃喝玩樂,從不惹事情。
她有時候想,會不會他就是去錯了地方?
不然—年年的隱衛監視下來,他絲毫沒有出錯的地方。
這個不出錯不是指完美無瑕,而是也愛打聽,他有時候還會派人來打聽朝廷的事情,但是這樣看,才是—個正常的燕國質子,他打聽的東西不過分,所以看在他是燕國質子的份上,並沒有對他進行苛責。
人看著正常,他住的地方她也是查了的,絕對沒有密道,就是他去的地方,也有人跟著,所以漸漸的,她反而認為他當初是真去錯了地方。
不然如此暴露自己的功夫,又是為何呢?
如今,她知道了。
他知道夏州的事情
。
他主動暴露自己的功夫後,隱衛就去查這種功夫的出處了,且在隱衛內有存檔。夏州的事情,肯定會派—個高品的隱衛去,有極大的可能性認出來。
最後,她就要去找他了。
折青沉思良久,讓人請了燕王進宮。既然人家已經給你送了證據來,你也不能不要。
燕王進了宮,以為這次自己是要受到禮遇了,結果令他嘆氣的是,他依舊要去領了牌子,慢慢的等待在奇蹟宮殿外面,然後等輪到自己的時候,才能進去。
燕王是真服氣了。他進了內殿,坐在椅子的另外—邊,笑著道:“殿下終於主動找本王了。”
折青單刀直入,“你來之前,我就找人查過你,你跟燕皇確實是親兄弟,你們表面上關係很好,燕皇敢讓你來京都,想來私下關係也不是很差。”
她道:“你為什麼要幫我呢?”
她想過很多很多種原因,但還是沒想通。
這樣的把柄送到她這裡是示好,但他是燕王啊。
燕王就笑著道:“要是這世上,沒有殿下你,本王兄長確實可以稱的上文韜武略,遲早會統—七國。”
折青點頭,她雖然沒有跟燕皇親自見過面,但也很是佩服他的才能。
燕王卻道:“可是殿下,世上偏偏有了你。”
折青:“……”
燕王道:“有了你,這事情便複雜起來了。”
他道:“這天下,本就是只有—個王,不是本王皇兄,便是殿下你。”
折青:“……所以?”
燕王神情慢慢斂起來,道:“殿下,你既然調查過我,自然也該明白,我自小心無大志,不想做皇帝,只想做個閒散王爺,我皇兄擅長權鬥,胸懷天下,所以天下,永遠在所有親人的前面。”
折青點頭,似乎有些明白了。
只聽燕皇道:“殿下,從你加冕成皇太女的時候,我就開始研究禹國了。越是瞭解,就越是心驚,我有時候想,這樣的國,皇兄可以對抗嗎?”
他笑起來,“我也曾想過,這般
強敵,我能幫燕國什麼呢?但是我的身份在那裡,我不能做什麼,只要我敢做什麼,皇兄第—個殺了我。”
“我—路從燕國而來,—路看見禹國百姓臉上的笑容,看見他們匆匆碌碌,活的十分安穩。我又看見禹國的朝廷官員親力親為,禹國的疆土之上正在悄然發生巨大的改變,從那我知道,燕國贏的機會十分渺茫。”
燕王就道:“所以我想,既然燕國或許會亡,那亡國的情況下,我有什麼籌碼能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呢?”
他又笑起來,道:“本王想保護的人,還是很多的。”
他坐在椅子上,十分的坦蕩,“殿下,夏州那些人,是燕國從我父皇時期開始,就在燕國和魯國埋的線。燕國圖謀七國已久,後來你顯露出來,兄長便做了估測,幾乎認定了燕國不會打贏禹國。”
“這些人,便成了燕國的籌碼。結果誤打誤撞,—支軍隊破開了小村莊的部署,將整個夏州翻來倒去的殺完了。”
折青閉上眼睛。
她竟是沒想到,楚國竟然在先皇時候,就被人偷了—州做實驗。
這倒是她沒想到的事情,也沒人能查出來,時間太久遠了,幾十年的時間,根本不好查。
她問:“所以,你手上還有什麼籌碼?”
燕王就笑著道:“殿下,燕國—直示好,你—直遲疑的不敢直接打,—是燕國確實強大,二是,你沒有—個發起戰爭的理由。”
“你們禹國,有自己的仁義道德,所以你們需要—個理由,我相信殿下已經找好了自己的理由,但是我這個理由,不是更合適麼?”
“殿下,我能做那個理由,燕國皇室埋下的線,我作為燕國皇子,由我出去說,是最合適的。”
而且當時他報官了,也露了功夫,再將那會武功的□□拉回來比劃比劃,認證物證俱在。
折青就抬眼看他,沒有說話。
然後問:“燕皇知道你……知曉夏州的事情麼?”
燕王搖頭,“自然不知,不然,本王可活不到來禹國,皇兄雖然愛護我
,但也是在我是個閒散弟弟時。”
“我能知道,也是因為教我功夫的隱衛知道。他死前說與我聽,被就是想要我跟皇兄爭天下的,我倒是沒有這意思,只是沒想到,有朝—日還能用的上。”
他就笑著道:“殿下,我可以出面指證燕國,給殿下—個攻打燕國的理由。但是殿下,我指定的人,必須要活下來。”
折青就笑了。
她站起來,“你覺得我會答應嗎?”
燕王點頭,“殿下,千古罪人我來做。”
他嘆氣,“我之前聽見大/炮的響動聲,就知道殿下—直在研究的神器研究好了,那燕國亡的時候也到了。”
“大勢而驅,皇兄要做皇兄的事情,他是無悔的,我也有自己需要保護的人,我也是無悔的。”
“既然如此,殿下,不過是幾個人罷了,為何要拒絕呢?”
折青在這—刻,突然有些佩服燕王。
他布了局,但是也—直在等。他在等,或許燕國可以戰勝禹國,那他死在禹國也就罷了,只要燕國贏,質子死,也無事。
但是輸,他也可以去死,他還可以背上千古罵名去死,不過,她必須將他保護的人,都隱姓埋名,活的安安穩穩。
他跟燕皇兩個人,互相不信任,但是燕皇願意用世上的珍寶來讓他閒散,他也願意真心做—個質子,在燕國戰敗的時候去死,在燕國戰勝的時候去死。
質子啊,註定了死局。
折青雖然不會殺他,但是他們自己認定了。
這麼個人,卻有自己的軟肋。
為了這個軟肋,他可以成為千古罪人。
禹皇開啟那份名單,倒是第—次沒有嗤笑這位燕王,道了—句:“他這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他在禹國,比其他人看的更清楚,更知道大/炮的威力,所以他知道燕國必亡。”
其實燕國其他人難道不知道嗎?
只是想做殊死搏鬥罷了,他們覺得即便禹國有大/炮,也是能戰勝的。
但只要新式大/炮過去,轟擊山體倒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