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西北大營裡, 篝火熊熊,守夜的士兵們正圍著火堆取暖說話。
有個人不經意間轉頭一瞥,看見坐在一邊的謝沉, 當即笑出聲來。
“喲,沉哥擺造型呢。”
眾人聽見, 都轉頭看去, 謝沉立即把放在唇邊的手收回來。
“看什麼?!沒見過人想老婆?”
眾人齊齊搖頭:“沒見過。”
謝沉道:“放屁, 那你們剛剛在幹嘛?”
“我們是想老婆,但我們可沒沉哥這麼……”
眾人不可言說地皺起了眉。
牧英的眉頭皺得最厲害:“卯卯在鳳翔城肯定做噩夢了,沉哥你太神經了,我想吐啊……”
謝沉把髮帶從手上取下來, 疊整齊,收在懷裡。
他撇開毯子,站起身,拿起長戟, 走到眾人面前,給他們一人來了一下。
“起來巡夜。”
謝沉冷著臉, 比琵琶洲的初雪天還冷。
太學的早晨總是十分安靜。
溫知天不亮就起床,拿著書到外面走廊的燈籠下去看, 直到天色全亮的時候,他便合上書本, 回到房間, 要把兩個舍友喊起來。
宋皎和楚珩都怠惰得很,這是溫知的評價。
但是他們兩個都不是這樣以為的,他們說他們寧願熬夜, 也不要早起, 看的都是一樣的書, 效果也都差不多,所以他們絕對不是懶惰。
溫知推門進去,剛要喊他們起來,卻忽然頓住了。
今天好像有哪裡不一樣。
楚珩和從前的每個早晨一樣,悶頭大睡,可是宋皎——
他已經起來了,刷了牙、洗了臉,還束好了頭髮。這時候,他正平舉雙手,兩個胳膊上各自掛著一件衣裳,他站在銅鏡前,難以抉擇。
銅鏡是太學裡自帶的,因為太學學子要正衣冠。
聽見開門的聲音,宋皎便平舉著手,轉向門口,用氣聲道:“智多星,你回來啦,你看我穿哪件好看?”
溫知淡淡道:“要穿太學的衣服。”
“我知道,這是穿在裡面的。”宋皎朝他揚了揚下巴,“主要是,要配我頭上這個駱駝骨頭的簪子。”
原來是因為這個。
溫知這才明白,昨天謝沉託人給他送了一堆東西,其中就有這個簪子。
溫知看著他頭頂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骨簪,應該是很好看的,但是他一點都不想欣賞。
他恨鐵不成鋼:“你什麼時候起來的?”
宋皎笑了笑:“你走之後我就起來了。”
“一日之計在於晨,你把一個早晨都花費在……”
溫知話還沒說完,原本在床上窩成一團的楚珩實在是忍不了了,猛地掀開被子坐起來,一把抓起自己的枕頭,砸向宋皎。
宋皎雙手一攏,就把枕頭給接住了。
“小楚,我穿哪一件好看?”
“什麼都不穿最好看。”
宋皎哽住。
楚珩抹了把臉,掀開帳子,從床鋪裡爬出來。
“一大早就聽你窸窸窣窣地試衣服,吵死了,再有下次我提刀宰兔子了。”
宋皎舉起雙手:“我已經很小聲了。”
“越小聲越吵啊。”
“知道了,知道了,那我隨便穿一件好了。”宋皎弱弱道,“那你再睡一會兒,今天想吃什麼早飯,我去幫你買回來。”
聽見這話,楚珩就重新爬回床上去了。
“這還差不多。”
宋皎輕手輕腳地把他的枕頭還回去,匆匆披上衣裳,就出門了。
他和溫知走在走廊上,溫知轉頭看他,欲言又止。
宋皎連忙喊停:“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明天,明天早晨我比你還早起來讀書。”
這還差不多,溫知滿意了。
宋皎小聲嘀咕:“我又不是天天都這樣,只有今天一天,我前幾天還破獲了一場重大的間諜犯罪,都沒人說我。幹嘛搞得我滿腦子都是早戀,罪大惡極的樣子?”
溫知道:“早戀已經在腐蝕你的心了,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
“嗷!”宋皎忽然嚎了一嗓子。
溫知轉頭看他:“你想幹嘛?”
小獅子宋皎揉揉眼睛,根本不敢反抗:“我沒睡醒。”
溫知的嘴角抽了抽。
宋皎想了想,信誓旦旦道:“溫知,其實早戀很好的。”
溫知的臉上明顯寫著“我就聽你狡辯”、“你再怎麼狡辯我都不會相信”。
宋皎正色道:“真的,你想啊,我以前為了給沉哥補課,自己也得跟著他學,把他教會,等於我自己學會一百遍,所以我融會貫通。”
溫知默默加快離開的腳步,宋皎跟上去:“智多星?智多星?”
宋皎道:“你不信嗎?那我今天就證明給你看,早戀有益學習。”
溫知:“……”離我遠點,我死都不早戀。
這天上課,宋皎在位置上坐得端正,姿態認真。
昨天晚上給他們上課的老先生看見他這副模樣,以為他終於回心轉意,十分欣慰,恨不能當堂給好學生宋皎一個來自尊師的擁抱,講課也更加認真,整個人在講臺上走來走去,眉飛色舞,手舞足蹈。
宋皎坐得筆直,竟然能保持一個時辰一動不動,連溫知都震驚了。
休息的時候,溫知對他認真聽課的行為表示讚賞。
宋皎笑著道:“我坐得直一點,所有人就能看見我頭上的……”
溫知心覺不妙,迅速打斷他的話:“好了好了,結果是好的就行了,我不想瞭解你的想法。”
宋皎抬手摸摸簪子,就這樣高高興興地上了一天的課。
接下來幾天,宋皎每天都戴著簪子,每天都早起讀書,認真聽課。被他帶得,楚珩也開始早起唸書了。
他們三個每天一起早起讀書。
於是溫知開始祈禱,希望謝沉多送一點簪子過來,他害怕宋皎天天戴著那支,很快就被他弄壞了。
很快的,就到了月中。
太學月中放兩天假,學子們或回家,或留在太學。
宋皎回家待了兩天,戴著自己的簪子在爺爺面前晃悠,還進宮在謝爺爺面前炫耀了兩天。
宋爺爺十分無奈,謝老當家倒是樂呵呵的:“沉哥不錯,懂得疼人了。”
早戀就是這樣,古代書信難通、遠隔千里的早戀更是這樣。
就算是送個石頭,對方也高高興興地拿著滿世界亂轉,恨不能滿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讓他就這份禮物,發表一萬字的感想。
給他送來禮物的士兵要回琵琶洲的時候,宋皎也託他給謝沉帶了點禮物。
這天傍晚,太學月中的兩天假期結束,宋皎坐在馬車裡,要回太學去上課。
馬車車輪碾過青磚街道縫隙裡的碎雪,在太學門前停下。
宋皎掀開簾子看了一眼,然後拿起書包,準備下車。
他才在腳凳踩穩,就看見前面馬車裡,有一個人被人從馬車裡丟出來了。
宋皎被嚇了一跳,提著書包剛要過去看看,就看見被丟出馬車的那個人自己站穩了。
是王曠。
他回家一趟,怎麼變得一瘸一拐的了?傷著腿了?
宋皎疑惑地往前走了幾步,只見前面那輛馬車裡,王二當家掀著簾子,正和王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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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鼓動你的?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你只管讀書就是,咱們家還差一個文官,你就……”
這時候,王二當家也看見宋皎了,他偏過頭,微微挑眉,就坐在馬車裡,朝宋皎抱了抱拳:“殿下。”
宋皎點點頭:“嗯。”
王二當家理直氣壯:“臣在教訓孫子。”
宋皎向來吃軟不吃硬,他這樣強硬,宋皎也毫不畏懼地回看過去:“我與王曠同窗一場,見同窗受傷,所以想著上前看看。”
“多謝殿下。”王二當家道,“不過既然是臣的家事,就不麻煩殿下了。”
宋皎轉頭看向王曠,對上他可憐的目光,可是自己也沒有辦法。
“那我就不打擾你教訓孫子了。”
王曠的眼神瞬間就變了。
宋皎想了想,又道:“不過今天晚上有課,放假的時候,先生佈置了兩篇文章,今晚要交,我要收作業,麻煩你不要教訓太久。”
王二當家頓了一下,隨後道:“那是自然。”
宋皎朝他點點頭:“告辭。”
“殿下慢走。”
宋皎提著書包,走進太學正門,身後王二當家還在教訓孫子。
“你?我會不知道你?好吃懶做,遊手好閒,你想去參軍?你吃得了那個苦嗎?別想了,滾進去唸書,你別唸個倒數第一,爺爺都能給你安排……”
再後面,他們還說了些什麼,宋皎就聽不清楚了。
挨了好一頓訓,王曠終於得以脫身,他耷拉著腦袋,一瘸一拐地往太學裡走。
忽然,幾個朋友從門後邊走出來,扶住了他。
“曠哥,被爺爺打了?”
“滾。”王曠嘴上這樣說,但是有他們扶著,走起來確實輕鬆不少。
“因為參軍的事情?要我說,哥你要爭就用點力去爭,別半爭不爭的,被你爺爺訓了一下,直接就鎖回去了。”
“是啊,其實哥幾個也不愛唸書,咱們本來是為了陪你,才來太學的,但是我們是真不愛唸書,前天回去都和家裡說好了,明年二月就走。”
“什麼?”王曠震驚地抬起頭,“你們要留我一個人在太學?”
“哥,你別難過,以後你可以做文官,文官也挺好……”
“他娘的,我就不愛做文官。”王曠甩開他們的手,轉身要回去找爺爺,可是等他拖著腳步,走到門前時,家裡的馬車已經離開了。
朋友們上前拉住他:“哥,你別生氣。”
王曠氣得抬腳去踢太學門前的石像,踢得重了,險些摔倒在地上,朋友們連忙扶住他。
他看了看朋友們,忽然反應過來什麼,問道:“你們怎麼全在門口?”
朋友們小聲道:“殿下來喊我們,說你受傷了,讓我們過來扶一下。”
王曠頓了一下,把掛在脖子上的那個箭頭扯出來,握在手裡,他下定決心:“我回家一趟,晚上幫我打掩護。”
朋友們目送他離開。
這天晚上,宋皎沒看見王曠來上課,還特意去問了問。
第二天,他還沒來。
第三天也沒來。
宋皎也看不下去了,王二當家當過土匪,習慣了什麼事情都靠武力解決,他怕王曠跟他硬犟,鬧出人命來。
這天晚上,他和王曠的幾個朋友商量了一下,準備明天就去王府看一看。
結果第四天,王曠一瘸一拐地來上課了。
朋友們連忙圍上去:“哥,你沒事吧?”
宋皎坐在位置上,也回過頭,遠遠地看著那邊的情況。
王曠擺了擺手,誇張道:“別提了,被我爺爺按在祖宗牌位面前,打了三天,要不是我娘看不下去,給我送了點吃的,我都不能活著過來了。”
“那……哥,你就這樣了?白挨了一頓打?”
“那倒沒有。”王曠換上笑容,“我爺爺說,等明年開春,讓我去軍營裡待半年,要是我能做出像沉哥和卯卯那樣的事情,那就放我去參軍。”
朋友們表情凝固:“哥,這個……應該比讀書還難。”
“應該沒那麼難吧?”王曠想了想,“嗯,先不管了。”
他站起來,拖著傷腿,走到宋皎面前,誠懇地低下頭:“殿下,對不起,然後,多謝你。”
“不客氣。”宋皎笑了笑,同他擊了一下掌,“你什麼時候走?給你送行?”
“不不,不用了。”王曠小聲道,“或許殿下能讓太孫殿下帶帶我嗎?我聽說,太孫殿下一年直升小將軍。”
他把“大佬求帶”寫在臉上。
宋皎拍拍他的手背,朝他點點頭:“如果是為了逃避讀書而選擇參軍,那我勸你不要白費力氣,軍營比太學難更多;如果你真心想要參軍,那、你別害怕。”
王曠重新鼓起勇氣。
自此以後,他二人默契地不提起那個持續了十餘年的“見一次打一次”的承諾,恢復成平常朋友的模樣,王曠不用再避著他走,兩個人見面,笑著打一聲招呼,便擦肩而過。
又一次回家的時候,宋皎跟爺爺提起這件事情,宋爺爺笑著問:“你和他不是不死不休嗎?怎麼又變了?”
那時候宋皎正躺在榻上看書,他隨口道:“王曠當時確實犯了十惡不赦的罪,但是念在這十幾年來,他都在‘贖罪’,鑑於他的表現,我決定再給他一個機會。”
宋皎放下書卷,又想了想:“而且當時他還小,大人的錯比較嚴重。這十幾年,那些人對爺爺很恭敬,再沒有冒犯之處,爺爺應該也原諒他們了吧?”
宋爺爺點點頭:“嗯。”
“那我只是跟著爺爺一起原諒他了。”宋皎撣了撣衣袖,“我的身上,又多了一種叫做寬容的美德。”
宋爺爺失笑:“哪有這樣說自己的?”
“而且他真的好可憐,他被他爺爺打了三天。”
“哦哦,是嗎?”
宋皎摸著下巴,自顧自道:“推己及人,要是我被爺爺打三天,嘶——”
他倒吸一大口涼氣,大聲宣佈:“那我會忍不住造反的!”
宋爺爺無奈,把手裡的奏章合起來,拍在他的腦袋上:“從小到大,爺爺打過你三下沒有?”
宋皎一邊伸手去擋,一邊數數:“一下,兩下……”
宋爺爺及時在第三下的時候,停下了動作。宋皎縮回護著腦袋的手,抬頭看了一眼,然後自己跳起來,撞在奏章上。
“爺爺,第三下。”
宋爺爺按住他,像按著一隻小兔子:“你就喜歡討打是不是?爺爺不像別人家的爺爺一樣揍你,你覺得不合群?”
宋皎:嗚嗚嗚。
宋爺爺拿著奏章,拍了幾下他的腦袋,宋皎逮著機會,就溜走了。
“爺爺還沒把你按在祖宗牌位面前打呢。”
“那我幫爺爺批奏章,爺爺不要生氣了。”宋皎笑著在爺爺批奏章的位置上坐下,低頭看了一眼,“嗯,慶國的奏章……誒!是之前那個奸細的事情嗎?爺爺,我可以看嗎?”
宋爺爺擺手:“看吧看吧。”
宋皎這才敢低頭仔細看,他才看了前幾行,就被嚇了一跳。
好傢伙,慶國把奸細的事情,全部推到了質子李煦的頭上。
可是他們心裡都清楚,李煦久居宮中,那些奸細是扮作商隊,從慶國過來的,李煦頂多和他們有接觸,卻不可能是在背後指使他們的那個人。
而慶國為了息事寧人,安撫齊國,直接在奏章中寫明,請齊國隨意處置質子,砍頭凌遲也無妨,慶國決無異議,順便,慶國還會送上一些銀兩作為賠償。
宋皎道:“爺爺,他們明明是隨便推了一個人出來……”
“爺爺知道。”宋爺爺撐著手站起身,“這封奏章,也有它存在的必要。”
宋皎蹙眉:“什麼?”
宋爺爺走到他身邊:“慶國皇帝病重,幾個皇子正在奪嫡,他們都管不上李煦,也害怕他遺留在外,是一個禍患,所以乾脆……”
“這樣啊。”宋皎抿了抿唇角,正色道,“幸好沉哥沒有兄弟,雖然我是謝爺爺的幹孫子,不過我肯定當不了皇帝……但是如果我說我要當皇帝,沉哥會讓我當嗎?爺爺你覺得呢?我可以當皇帝嗎?”
宋爺爺:???
宋皎朝他傻笑,然後站起來,把批奏章的位置還給爺爺。
他站在一旁,給爺爺磨墨。
次日清晨,宋爺爺穿著官服,和宋皎一起,在飯廳吃早飯。
宋皎正掰著饢餅,把餅丟進奶茶裡。宋爺爺吃得快,接過侍從遞過來的巾子,抹了抹嘴:“卯卯,你慢慢吃,爺爺先去上朝了。”
“好。”
話音未落,風塵僕僕的信使,就直接騎著馬,進了丞相府。
他翻身下馬,在飯廳前單膝跪下:“丞相,慶國呈上來的奏章,說是十萬火急的事情。”
宋丞相抹了抹手,伸手接過奏章,因為是加急送來的,那上面的墨跡還新得很。
他一邊拆開奏章,一邊問:“慶國近來有什麼動向?”
“皇帝病重,幾位皇子明爭暗鬥,爭權奪嫡……”
還是宋丞相已經知道的事情。
宋丞相拆開奏章,臉色一變。
宋皎問:“爺爺,怎麼了?”
“慶國要保李煦,請我們一定不要處置李煦,他們已經派使臣過來了,一切都好商量,只要李煦活著。”
“為什麼?昨天那個奏章還說……”
宋丞相合上奏章,沉聲道:“說不定,是慶國後繼無人了。”
“啊?”宋皎驚呆了。
照著宋丞相的看法,慶國幾位皇子奪嫡,同歸於盡,慶國後繼無人,老皇帝想起遠在齊國的李煦,這才迅速派使臣來接他回國。
宋皎久久不能回神。
半個月的路程,謝沉收到老婆託人送來的圍巾、手套,還有帽子,和宋皎收到簪子的時候一模一樣,他虔誠地洗臉洗手,還洗了個澡,把頭髮都洗得乾乾淨淨的,然後戴上兔毛的圍巾、手套和帽子,在軍營裡轉了五圈——
其中步行兩圈,騎快馬一圈,騎慢馬一圈,還有一圈他刻意放慢腳步,一邊走,一邊跟人聊天,每句話都拐到宋皎送他的禮物上去。
“看我的圍巾,兔毛的,特別暖和,在琵琶洲用真是太合適了,我正需要這樣一條暖和體貼的圍巾。”
“看我的手套,特別合我的手,一點都沒差,裡面也是兔毛的,因為送我手套的人是卯卯。卯,就是兔子的意思,所以卯卯就是把他自己送給我……”
“咦——沉哥,你臉皮太厚了。”
謝沉不為所動,繼續道:“再看這個帽子,卯卯小時候經常戴的,兔耳朵帽子,特別可愛,我戴起來沒他可愛,但是……”
他話還沒說完,眾人扭頭就走,他們一點都不想聽謝沉說話了,以至於這一整天,看見他過來,扭頭就走,原本和他熟識的朋友們也不例外。
“快走快走,沉哥瘋了,見誰逮誰。”
“不愧是卯卯,人自己沒來,就送了點東西,沉哥就能春心蕩漾成這樣,不愧是十幾年的青梅竹馬。”
“別說了,你一說‘卯卯’,給沉哥聽到了,他一會兒就得衝過來給你介紹他的圍巾。就一個圍巾,咱們在鳳翔城的時候,卯卯每年冬天,天天都戴,有什麼好說的?咱們誰沒見過?”
下一秒,謝沉聽見“卯卯”二字,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們身後。
“看我的圍巾……”
“我去。”朋友們撒腿就跑。
和鳳翔城裡的溫知不同,謝沉的朋友們,每天都在跪求上蒼,希望宋皎不要再送東西過來了。
我們沉哥脆弱敏感、容易被撩撥的少男心哪能經得起這個啊?就算沉哥經得起,他們也經不起了。
謝沉完全沒有體會到朋友們的艱難,這幾天走路帶風,高興地要上天。
被草原部落譽為野狼的謝沉,拖著兩個兔耳朵,把草原逛了個遍。
這天傍晚,謝沉在草原上炫耀了一圈,才回到石頭城,就有信使急急地衝上來:“太孫殿下,慶國生變,陛下請殿下早日調兵啟程,前往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