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陸教授到底是出於怎麼樣的想法為枕流作證了時間線,反正在枕流的眼裡,陸教授的這個行為就是試圖透過替他解釋,來反證自己。
當然,即便陸教授這麼做了,也不能說明他就一定問題很大。因為從人性的角度分析,這是一個陣營對立、少數服從多數的遊戲,在對面三人明顯有抱團趨勢的情況下,陸教授想給自己拉個隊友也無可厚非。
人類本就是群居性的社會動物,再怎麼享受孤獨,刻在dna裡的危機意識,還是會讓他們在覺得孤立無援的時候,給自己找一個支撐點。
吊橋效應大概就是這麼產生的。
枕流不會主動去向誰靠攏,但他也不會拒絕在這種情況下別人主動來找他。
人高馬大娃娃臉,堪稱人間金剛芭比的喬籃球,毫無自覺的跟著點頭,進一步作證了當時三人的時間線:“對對對,我早上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廚房裡的陸教授,然後我才進了死者的房間,等我開始尖叫之後,陸教授就也很快跑了過來。”
很快,最後一名玩家金律師也開始了自我介紹。
金律師是個白麵細目的青年,穿馬甲,打領帶,今天還戴了一副金色邊框的眼鏡。說來奇怪,陸教授戴上眼鏡後,會掩去一些眼神中的凌厲,金律師戴上眼鏡反而顯得整個人有了進一步的精英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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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老玩家不管是在言行上,還是著裝上,都非常的還原當事人,一個斯文敗類。
在大家都朝金律師看過來之後,他依舊不慌不忙,很有底氣的樣子,慢條斯理地清了清喉嚨。
“我叫金律師,35歲,本市有名的成功律師。
“我和大家都是同學,大言不慚的說一句,我感覺我和所有人關係都挺好的,包括死者。”
“我昨晚的時間線很簡單。
“我按照我們一開始約定好的時間,在晚上8點之前到了別墅。當時見到了死者應德和枕醫生。聊了幾句之後,枕醫生上樓,陸教授到了。又聊了一會兒,陸教授也跟著上了樓。8點30左右,二代和籃球到了,我便上樓休息。
“9點整,我們集合,在餐廳開始吃飯。
“11點晚宴結束,我留下陪喬籃球收拾餐具,11點30上樓。中間不知道幾點,我看到了死者在樓梯上,我和他交談了幾句。但我不能確定他當時是準備上去還是下去。
“早上醒來後,我就聽到了死訊。”
一個不功不過地自我介紹。
金律師話中的亮點,是在他全部說完之後才像是想起來一樣,又雙手交叉著補充了一句:“哦,對了,我還記得一個細節,我剛到別墅的時候,死者是從樓上下來的,枕醫生則在廚房裡。”
但所有人都知道的,死者的房間是在一樓。
金律師丟擲了一些自己的觀點:“我不能確定死者當時在樓上是去見了什麼人,又或者出於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去了誰的房間。”
其實枕流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但因為後來他在自己的房間裡找到了一張死者約他見面的紙條,他就以為死者當時只是去樓上送紙條的。可如今金律師開闢了一個全新的思路,會不會當時樓上還有其他人。等他們三人在樓下交談的時候,樓上的人便趁機翻下去離開了,再從正門佯裝進來。
至於對方是怎麼從樓上翻下去的,目前不好說,畢竟昨晚風雨大作,很多聲音都被雷電掩蓋了。枕流在心中打定主意,一會兒要重點去院子裡看一看。
在金律師提到死者曾在樓上出現了不止一次時,每個人的表情都被他看到了眼裡。他是故意提到這個資訊的,就是想判斷一下大家的某個支線任務和他是不是一樣。目前來看,應該是差不多的,所有人都被塞了約著私下見面的小紙條,只不過約好的時間不太一樣。
也就是說,有很大的機率,這就是大家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支線任務之一了。
金律師也無意戳破,他只是想求證。
但……
這個屋子裡有五個人,總會有腦迴路和大家不一樣的。一如那個老梗,以前車馬很慢,一生都不見得能遇見一個神經病,但如今有了網際網路,上網就像是進了精神病院。一直是有什麼就說什麼的喬籃球,當場就揭開了這層遮羞布。
“嗨呀,還什麼別有目的,不就是威脅人嗎?不要告訴我你們沒有收到他的小紙條。”
雖然這是喬籃球玩的第二局劇本殺了,但看上去他和新手好像沒什麼區別,根本不懂得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所有人都沉默了。
但喬籃球根本看不懂氣氛,還在繼續:“死者拿捏了我們每個人的把柄,威脅我們幫他做事,我就是被他指使著跑腿的小弟,不然你們以為我為什麼會那麼聽話?他以前是當八卦記者的,手上肯定有很多把柄,我們所有人都逃不過。”
那層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窗戶紙,就這樣被捅破了。
這便是大家的支線任務之一了——隱瞞自己被死者抓住的把柄到底是什麼,不要讓大家知道你的秘密。(1分)
金律師的試探,就是想要知道被威脅的是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而這一分是所有人的默契,你不揭我的短,我就不揭你的,大家和和氣氣攜手拿下一分。
但喬籃球不這麼覺得:“這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呢?很顯然就是他威脅了我們嘛,不然潔癖的醫生能忍他?教授能給他面子舉杯?律師和他發生肢體衝突,能不往死裡告他?”
“等等,什麼時候發生過肢體衝突?”枕流不得不插話打斷了喬籃球。
這可是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資訊。
喬籃球爽快回答:“就是在我和二代來的時候啊,二代當時和管家一起在廚房,大概沒看到。我們仨在客廳,死者和金律師兩人在看電視,死者不知道突然在金律師耳邊小聲說了什麼,金律師當場就怒了,和死者吵了起來,死者就動了手。”
死者先挑釁,但最後還是死者先動手。
就挺神奇的。
枕流恍然,這就是之前在喬籃球自我介紹時,金律師為什麼會以糾正枕流姓氏為名出聲打斷喬籃球思路的原因,他想跳過只有喬籃球見證的劇情。
但喬籃球一時能夠被分散注意,不代表他能永遠忘記這件事,如今就又提了出來。
這事和死者的死大概關系不大,至少是沒有直接聯絡的,金律師想要隱藏,是因為這和他的支線任務有關,他不想大家注意到電視這個資訊。
而這就是智能家居的魅力了,找到對應的時間點,也就能知道當時他們到底在看什麼了。
金律師作為在場資格最老的玩家,應該是最先察覺到支線任務的那個,可惜,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反而是第一個暴露出明確指向線索的,毀在了一個新人手上。
金律師被這個變故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但卻依舊穩住了維持自己的人設:“是的,我和死者產生了一些誤會,但我們後來已經握手言和了。這也是我上樓的原因,我去給自己的傷口上了一點藥。但這並不代表著我會殺了他,你們也看到了,我根本打不過他。”
雖然這麼說對於一個男性有點丟臉,可也確實能夠減輕一些金律師的嫌疑,體力懸殊,是很致命的,除非他用毒。
“電視裡到底有什麼啊?”喬籃球還在關注電視這個細節,他當時雖然也在客廳,卻是揹著電視的方向在忙碌佈置的事情。
金律師終於忍無可忍,想要封喬籃球之口的心已是昭然若揭。但他一直到最後,也並沒有自己強行出頭,而是給了趙二代一個眼神。小趙這個習慣性把自己放在馬仔位的人,立刻就主動站出來解了圍。
“我們都有一個支線任務,不管誰是兇手,誰是好人,這條線只有1分,我建議不如和諧一點,只要這個支線不影響主線,我們完全沒有必要刨根問底,你們說呢?”趙二代丟擲了一個交換條件,大家彼此都不深挖對方需要隱藏的支線隱情,一人送一分,這樣大家還是站在同一起跑線。
一個本來只需要默契的事情,就這樣被迫提在了臺面上。
而按理來說,這樣有點共同作弊的感覺,直播間裡的觀眾是不能忍的。但大家卻對此接受良好,因為這就是個揭露人性的遊戲,玩家之間的談判也是博弈論的一種。
誰知道後續他們會不會照做呢?
枕流在思考了一下之後,點頭同意了,不是他真的覺得有必要苟這一分,而是他覺得現在樹敵,還為時過早。
在枕流答應後,陸教授這才無可無不可的跟著點了頭。
最後只剩下了根本沒明白發生了什麼的喬籃球,趙二代只能把他拉到一邊,開了一下短暫的小會。等他們頭腦風暴回來之後,喬籃球這才一臉恍然,眼睛裡帶著興奮:“對啊,對啊,這畢竟是個找兇的遊戲嘛,我們好人就是要團結的呀。”
喬籃球再沒有提起和電視有關的半個字。
自我介紹的環節結束後,他們就迎來了第四環節,也是整個遊戲真正的戲肉——第一輪的現場蒐證。
整個別墅,裡裡外外,樓上樓下,每一個房間大家都可以隨意進出,只不過是有時間限制的,在6個小時之內。中午吃飯之後,大家就不能再無故進入他人的房間了。
蒐證開始,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心儀的第一蒐證地,好比,枕流就覺得檢查案發現場和屍體是第一位的,他準備先去死者的房間。金律師卻留在了客廳。看來他真的很在意那個被喬籃球無意賣出來的秘密,雖然玩家之間有了一個初步的君子協定,但他還是不能放心,不知道要留在客廳幹什麼。
枕流沒去管他,直奔死者的房間,陸教授也沉默的跟了上去。
趙二代則為了避嫌,帶著喬籃球去了離客廳最遠的閣樓。是的,這棟別墅在三樓之上,還有一個小閣樓,趙二代手握整棟別墅的結構圖,是最清楚不過的。
五人就這樣暫時分為了三個小隊,各奔東西。
在只剩下枕流和陸教授後,陸教授對枕流主動開了口:“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他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剛剛人多,很多話他都不想說,但是現在,他可以對著枕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枕流卻一心撲在了檢查屍體的致命傷上,不得不說,這全息遊戲做的真的太逼真了,枕流還從沒有見過這麼讓人擔心這遊戲能不能過審的畫面。
陸教授:“……”他不得不又主動說了一遍自己可以提供更多的線索。
枕流這回總算是聽到了,只是他手裡的動作依舊沒有停下,嘴裡很是隨便的問了一句:“你是想暫時和我結盟嗎?”
陸教授徹底沉默,一會兒之後才艱難重新開口:“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枕流詫異極了:“那不然呢?”
“也許我這麼做是因為你是特別的。”
雖然這個進展有點快,但彈幕裡愛神的眷屬們就是一群戀愛腦,已經開始嗷嗷的喊著這糖真甜了,甚至有問枕流為什麼還不答應陸教授,展開一段戀愛的。
枕流終於停了手,但他不是為了回應陸教授,只是在光屏上記下自己的全新判斷——陸教授暗戀枕醫生,這有可能就是陸教授被威脅的秘密,因為是教書育人的身份,同性戀在這個年代背景下還算是一個比較敏感的話題,所以他最近才會心事重重。
這同樣還能做成陸教授的殺人動機。
見陸教授面露微妙,欲言又止,枕流主動表示:“你放心,我希望公平競爭,只要你不出賣我,我也不會說出你的秘密。”
一人一分,多公平啊。雖然我想賺錢,可我也是有底線和原則的。枕流覺得自己棒極了。
陸教授:“……”你叫什麼小枕頭呢,你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菠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