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們在白天的時候跟你父母聯絡了，他們不能向我們提供你的出生證明，但根據我們現在所掌握的證據證明，你極有可能就是十七年前被拐賣的那個孩子……”
手機裡的聲音還在繼續，葉溪年眼底卻全是茫然。
他沒忍住稍稍把手機拿遠了點，低頭看了眼手機螢幕上的來電顯示。
【海市公安局】。
他沒有看錯。
一般會被標記的號碼，是詐騙電話的可能性非常小。
並且如果真的是詐騙電話的話，那麼現在也應該進行到對方給自己一個銀|行卡號，開始說服自己往裡面轉錢。
更何況詐騙分子也不會用“你是當年被拐賣的孩子”這麼離譜的理由來行騙，對方還在電話裡問自己什麼時候有時間，明天能不能去一趟警察局。
葉溪年查了一下，警察給的地址正好就是海市公安局的地址。
不是騙子。
那也就是說……
剛剛葉溪年聽到的所有話，都是真的。
直播了一晚上，葉溪年已經很累了。他靠著牆壁無力地滑落，最後乾脆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太陽穴開始隱隱泛疼，突突地跳著，像是有什麼東西想從腦海裡衝出來似的。
警察的聲音還在繼續，他說的每個字葉溪年都能聽懂，可當這些句子連在一起時，卻組成了一篇複雜難懂的文章。
葉溪年伸出大拇指，狠狠地按了按越發疼痛的太陽穴。
許久，他才啞著嗓子打斷了警察的電話：“抱歉……現在太晚了，我能明天再給您回電話嗎？”
對方明顯一愣，他應該是看了眼時間，很快又笑道：“還真是，不好意思，可能打擾到你了。主要是這件事情已經在我們警局懸了十七年了，每年池家的人都要往我們這邊跑過幾十次，所以今天在收到這個訊息後，我們一高興，也就沒看時間……”
“辛苦你們，真的非常感謝。”葉溪年說。
警察輕笑了一聲，沒忍住問：“那明天你有時間來警局一趟嗎？我們也聯絡了池家人，他們應該明天也會過來。”
“對不起。”葉溪年按在太陽穴上的手指又用了些力，他深吸了一口氣才說，“明天恐怕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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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什麼時候有時間？”警察又問。
葉溪年沉默半晌，才出聲說：“麻煩稍微給我一點時間吧，我想好了就會給你回電話。”
葉溪年說到這裡，警察輕嘆了口氣，他明白了葉溪年的意思。
乍一下得知這種訊息，普通人一時間的確也很難接受：“行，那你想好了隨時給我打電話，我們警局的接線員二十四小時都在的。或者你有時間，可以直接來警局一趟。”
葉溪年喉結滾了一下：“好，我知道了，謝謝您。”
電話結束通話，空蕩蕩的公寓重新恢復一開始的安靜。
葉溪年靜靜在地板上坐了許久，才起身去衝了個澡。
只是他也不知道為何，今天晚上的熱水似乎沒有什麼溫度，打在身上格外地冷。
還是洗完澡關水的時候，葉溪年瞥見籠頭，才發現原來是自己沒有調到熱水這邊。
葉溪年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半晌才輕笑一聲。
笑聲在浴室迴盪，許久都未曾停下。
再等葉溪年抬頭，眼淚再度打溼了他因為水汽溼潤的眼眶，熱淚滾落，燙得他赤|裸的身子都開始輕微地顫抖。
葉溪年也不記得自己在浴室待了多久，等到雙腳發麻，他才蹣跚著上了樓。
奇怪的是，他分明已經很累了。無論身體還是精神，都已經不能再支撐著他熬夜，可葉溪年就是睡不著。
他側身躺著，看著窗外的天色從漆黑到灰濛濛一片，再到天光大亮。
葉溪年半個身子都被壓麻了，但他始終都未曾動一下。
直到一旁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葉溪年拿過一看，是餘君打來的電話。
“喂，餘老師。”葉溪年自己都能聽出自己聲音裡的疲倦。
“溪年？聲音怎麼回事？”餘君的聲音傳來。
葉溪年搖搖頭：“沒事，剛睡醒。”
餘君信了，接著說：“是這樣的，我昨天發現我銀行卡裡多了一筆錢。你老實告訴老師，這些錢是不是你給我打的？”
餘君的聲音還像上學那會兒一般嚴肅，可在葉溪年聽來，卻無比溫暖。
葉溪年嘴角微微彎了一下，才沙啞著聲音說：“您怎麼就確定是我？”
“除了你還能有誰？”餘君語氣有些無奈，“我都跟你說了，不用給我打錢，你要是打錢，還不如給你父母呢，我……”
“餘老師，”葉溪年突然出聲打斷餘君，他頓了片刻，才像是終於鼓足勇氣開口說，“餘老師，你知道嗎？我不是我父母親生的孩子，我是被拐後，被他們買下來的。”
“什、什麼？”餘君明顯愣住了，一時半會兒都沒能消化葉溪年這句話的信息量。
葉溪年卻像是突然找到了情緒的宣洩口，他啞著嗓子接著說：“其實我小時候一直很奇怪，為什麼我都這麼努力了，我還是不被父母喜歡。我考年級第一，拿三好學生，老師誇我，同學誇我，就連同學的家長都誇我。但是我從未從他們口中聽到半句讚揚。”
“我一直很好奇原因，為什麼爸媽會如此偏愛弟弟，幾乎家裡所有的寵愛都給了弟弟，我什麼都沒有，甚至……”他們還把我賣給了一個男人。
最後這句話葉溪年到底沒說出口，剛到嘴邊，又被他在唇齒間碾碎嚥下。
“我一直以為是我不夠好，原來不是這樣啊。是因為我不是他們親生的，他們才會這麼對我。”
葉溪年的語氣平靜得不像話，像是在跟餘君敘述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卻聽得餘君心尖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
“溪年……”餘君沒忍住喚了一聲。
葉溪年垂眸，一滴熱淚再次從眼眶滑落，語氣滿是無助：“餘老師，你說我要怎麼辦？”
餘君再也忍不住了：“溪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告訴老師行嗎？我幫你想辦法？”
葉溪年很久才低低地應了一聲，開始把昨天晚上警察打給他的那通電話內容一字一句講給餘君聽。
同一時間，池希聞撥通了譚瑤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池希聞只說了一句話：“媽，警察說找到雲星了。”
電話那邊傳來一聲清脆的玻璃墜地聲，緊接著又才傳來譚瑤慌亂又帶著顫的聲音：“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