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
深秋晝短夜長，天亮得有些晚。
雖然開了地暖，但被子外邊的氣溫還是有些冷。
將不知何時伸到了外邊的腳丫子縮回了被子裡，林允兒睫毛輕輕翕動兩下，睜開了眼。
沒等她徹底定神，顧衡已經倒吸一口涼氣醒了過來。
“你故意的？”他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林允兒眨眨眼，不好意思地將自己冰冷的腳丫子從他腿上挪開了點，又將身子縮成一團，“嘿嘿。”
方才她只是下意識尋找著暖和點的地方暖暖腳，一不小心就放到了他的腿上。
瞪了自家女友一眼，顧衡伸手一抄便抓住了她的腳，捏了一下。
他原是想著給她一個教訓，只是臨了又心一軟，收了力氣。
但這反而弄得有些奇怪。
他下意識又捏了一下。
還挺......
林允兒喉嚨下意識嗚了一聲。
四目相對，她羞惱道，“......你、給我放開！”
顧衡一時心虛，只能裝作面色鎮定地鬆開了手。
林允兒將腳縮了回去，有些慌亂從床榻坐起，趿著拖鞋便下了床，“我先去洗漱了。”
“嗯......”顧衡也跟著坐起來。
踩著棉拖，林允兒腳步飛快到了洗漱間外邊，然後才偷摸著回頭看了一眼。
卻發現某人正坐在床榻上，看著他自己的手掌發呆。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目光，顧衡抬起頭。
“我不是......”
“變態！”
通紅著臉，她吐出這兩個字，頭也不回地進了洗漱間裡，重重將門帶上。
像是擔心某人尾隨而來一樣。
背靠著洗漱間的門，林允兒心情微妙。
完了，某人好像又開發出了新的奇怪愛好......
......
一頓早飯吃出了前所未有的奇怪氛圍。
顧衡每次嘗試開口，剛吐出兩三個字，腳上便被林允兒踩一下。
他只好老老實實埋頭吃飯。
一邊吃著麵包吐司，一邊不時觀察一下自家女友的神色。
直到林允兒抽出餐巾紙擦嘴之前，兩人都沒有一次完整的對話。
將盤子和碗疊好放在一邊，她取過旁邊的皮筋，隨手將及肩的髮絲簡單扎好。
盯著專注吃飯的某人看了幾秒，林允兒抿抿唇，輕輕踢了他一下。
顧衡下意識道，“我剛才沒說話......”
林允兒氣急，改踢為踩，“誰跟你說這個了！”
羞惱又鬱悶地瞪了顧衡一眼，她才接著道，“一會兒和我去那邊搬東西去。”
“搬東西？”
“嗯，”林允兒撐著下巴，看窗外微亮的天色，“昨天拜託我歐尼和那邊的房東聯絡了，下個月不續租了。”
雖然她剛從少時宿舍搬出來時，也已經賺下了不少錢，但考慮到藝人身份隨時有搬家的可能，所以並沒有買下，而是拜託林允珍幫忙租下。
沒想到一住就是幾年。
但現在......
她回過頭瞥了顧衡一眼，咕噥道，“我可不是始亂終棄的人。”
林允兒小姐要用實際行動證明，她並不是某人口中所說的、騙走了韓元就始亂終棄的那種人。
顧衡眼中閃過笑意，“好。”
林允兒前陣子倒是搬了些稀奇古怪的小物件過來，但顯然還留了不少其他的東西在那邊。
吃過早飯，等林允兒戴上口罩和帽子，兩人便搭著電梯下了樓。
......
三個小時後。
將一個箱子放下，顧衡喘了口氣，看向身旁的女友，認認真真道，“我再也不說你是小豬了。”
自家女友，絕對是屬倉鼠的。
已經搬了三個小時，卻才剛剛完成了一半的進度。
明明她的住處比起這邊的房間還要小一些，也不知怎麼就存下了那麼多東西。
這麼一想，她還可能是屬哆啦A夢的。
感受著小臂處的酸意，顧衡咧咧嘴。
林允兒此刻也顧不上反駁了，雙臂一伸，整個人賴到了顧衡身上，“剩下的明天、不，後天再搬吧，反正月底之前搬完就好......”
雖然外界一直流傳她林允兒天生神力的傳說，但她終究不是職業的搬家師傅。
“嗯......”
顧衡往前挪了幾步，躺倒在沙發上。
林允兒則順勢伏在他身上，順手扯過了一張薄毯。
“中午不吃飯了？”顧衡閉著眼睛問道。
林允兒這動作，大概是要迷瞪一會兒的意思。
但如果不設鬧鐘的話，說不準就要將午飯睡過去了。
“吃，”林允兒將臉靠在他胸口上，悶聲道，“但現在沒胃口，先休息會兒。”
搬東西的疲憊、客廳裡的地暖，以及身上的毯子，都讓她犯困。
顧衡嗯了一聲，側了側身子，讓她睡得舒服些。
林允兒沒有睜開眼，只是憑著感覺找到他的唇，親了親，“午安男親。”
她將臉埋在顧衡的肩窩處，呼吸悠長而均勻。
......
大概是因為昨晚睡得早，所以只是小憩一會兒也就足以恢復精神。
窗外日光微微偏斜的時候，林允兒便自己醒了。
她側眸看向旁邊的顧衡，卻發現他正盯著天花板，不知在想什麼。
“在想什麼？”她湊近了他的耳邊，小小聲問道。
“你是在做賊嗎？還是扮鬼？”
感受到耳邊的氣息，顧衡偏過頭，有些好笑地看著她。
明明是在自己住處，卻被她硬生生弄出了諜戰片的氛圍來。
林允兒彎了彎眼睛，“你管我是在做什麼，快老實交待，別試圖混淆話題。”
“在想你。”
“騙人。”林允兒將自己的一縷髮絲拉緊，當作是刀放到了顧衡脖頸前邊，“甜言蜜語對我無效。”
“女俠饒命，”顧衡往後一仰，然後才道，“是在想著，明天給房東發個訊息，看看他這房子賣不賣。”
“嗯？”
“雖然不知道以後每年會在這邊待多久，但總是租房也不是個事情，這個小區還不錯......”顧衡撫著林允兒的頭髮，“或者你想不想買套新的？”
還是因為今天林允兒搬東西，他才想到了這件事。
聽到他的詢問，林允兒下意識搖搖頭。
想了想，她輕聲道，“......我喜歡這邊。”
對她和顧衡而言，這裡是足夠特別的地方。
一起分享過的關東煮，在窗前等候過的對窗燈亮......
還有擁抱、告白、相戀，都是在此處。
“行，那我明天問問。”
自家女友沒有意見，顧衡也就下了決定。
兩隻手掌疊在下頜，林允兒瞧著他，“那我也要出錢。”
顧衡忍不住一笑，半開玩笑道，“要不你出京城那套的錢？”
“京城那邊的房價是多......呀！”林允兒下意識問了半句，然後才忽然意識到某人這句話裡潛藏的意思。
她出錢去買京城的房子，那不就是要和他一起去那邊生活的意思？
這傢伙想暗戳戳將她拐回去。
“怎麼了？”顧衡語氣無辜。
林允兒氣哼哼瞪了他一眼，“沒什麼......”
“逗你的，”顧衡在她臉上吻了吻，“還早，不急。”
但林允兒卻沒有當即應答，而是安靜了片刻。
她碰了碰顧衡，“......明年吧，嗯，下半年。”
說完這句，她就轉過臉下了沙發，“我去樓下便利店買點吃的，餓了。”
......
簡單戴了個口罩和棒球帽，林允兒穿著一身居家日常衣服就下了樓。
今天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的生意，和秋天一樣冷清。
往常在關東煮視窗裡忙活的大媽，這會兒正坐在收銀臺後邊，橫著手機看肥皂劇。
去年整合了三大電視臺影視資源的wavee軟體上線以後，為她閒暇時打發時間提供了新的選擇。
聽見林允兒進來的腳步聲，大媽抬起頭。
是熟悉的客人。
雖然林允兒從未在店裡摘下過口罩，但見得多了以後，光看身形也就能認出來了。
“吃關東煮嗎小姐？”
林允兒連忙擺手，“我只是買些飯糰。”
大媽爽朗一笑，又坐了回去，“行，那你自己挑吧。”
便利店裡的飯糰、壽司，在種類和口味上總是比較單一。
按著她和顧衡的胃口，林允兒隨意挑了幾個。
從便利店貨架中穿過，她正要往收銀臺走去，卻又忽然腳步一頓。
目光悄然落向一個小小的貨架。
林允兒眨了眨眼睛，下意識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轉眼已經是十月下旬……
再怎麼拖延，儲物間裡放著的那些柿子酒也快好了......
又想起今天清晨起床時某人的動作，她臉上微微一燙。
似乎應該提前做點準備......
先是小心地往四周看了看，確定店裡沒有其他客人，林允兒重新看向貨架。
但是該買哪一種才對呢......
糾結著拿起手機，她在搜尋框裡輸入了幾個字元，試圖臨時惡補點知識。
“不知道買哪種嗎？”大媽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
似乎還帶著隱隱的笑意。
“是，啊、不是，我不買！”林允兒將手機螢幕直接鎖了，藏到衣兜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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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大媽忍著笑意，從貨架上拿起一個小盒子，“用這個牌子的吧，質量好些，不過型號方面就得你自己......”
林允兒腦袋都快低到了胸口處，胡亂從上邊拿起了一個，“......謝謝。”
大媽咧咧嘴，陪著她來到收銀臺邊。
一邊給飯糰和盒子掃碼，她一邊低聲對林允兒叮囑道，“該要孩子的時候，還是得要孩子，不然等年紀大了，想要懷上也不容易，前兩天看電視上的新聞說，現在生孩子的越來越少了......”
大媽憂國憂民，林允兒低著頭胡亂應著。
從來未曾覺得，掃碼結賬如此漫長。
好不容易出了便利店，一熘煙跑回到單元樓的電梯內，她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又連忙從塑料袋裡將小盒子單獨拿出來，她拉開隨身包的拉鍊，將它放了進去。
有些不放心，她又往隨身包的最裡邊塞了塞，然後才拉上拉鍊。
“丟死人了......”她用腦袋撞了一下電梯的牆。
......
“你的臉怎麼這麼紅？”顧衡看著站在玄關處的女友，有些疑惑。
“嗯......”林允兒下意識將隨身包往自己身後藏了藏，又挽了一下頭髮，“剛剛睡醒，所以有些紅。”
說完，她又將客廳裡的簾子拉上。
光線暗澹下來，臉上的紅暈也就沒有那麼明顯了。
顧衡哦了一聲，卻還是有些狐疑地打量著她。
他明明記得，林允兒出門之前臉色很正常......
在他的注視下，林允兒動作自然地將裝著飯糰和壽司的袋子放到桌上，“你先吃。”
攥著手中的包包，她回了臥室裡。
將之放到衣櫃的某個角落裡，林允兒才重新回到客廳裡。
兩人簡單將飯糰分食。
顧衡拍拍手，“我再去把那邊剩下的東西搬過來一些？正好下午也沒什麼事情。”
“不要，別太累了，”林允兒搖頭，轉了轉眼珠子，“看個電影吧，你之前答應了我的。”
回憶起來，戀愛至今兩人都沒有一起看過一場電影。
就連預備著用來告白的那部《狼少年》，最後也沒看成......
那兩張票她現在都還留著呢。
顧衡一笑，“想看什麼，現在訂票來得及嗎？”
林允兒指了指牆上的液晶電視，“在家裡看唄~”
顧衡住處的這個液晶電視，雖然開啟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但尺寸卻是不小。
從沙發上起身，她將其他窗戶的簾子也都拉上。
客廳裡一下陷入昏暗。
拉好簾子，林允兒又跑回沙發上，鑽進顧衡懷裡，拿著遙控器開始搜尋電影。
“你想看什麼？”窩在顧衡懷裡，她又將那張薄毯拿過來，覆在兩人身上。
“隨你吧......”顧衡抬了抬下巴，“那部好像不錯，我前幾天看到有人推薦了。”
“《親愛的，不要跨過那條江》？”
看著封面上靠在一起的兩個老人，林允兒眨眨眼，有些好奇，“我好像也聽過。”
“嗯。”
“那就看這個~”
點選放映，等待載入。
林允兒又從顧衡懷裡鑽出來，換成了側躺著的姿勢。
腦袋靠在沙發的扶手上，腿擱在顧衡懷裡。
這樣舒服些。
“林允兒小姐，我好像是一個伺候你的下人。”顧衡瞥了她一眼，吐槽道。
“要我給你發工資嗎？”
林允兒俏皮地用腳碰了碰他的肚子，很有地主老財晃腿的風範。
但下一秒她就意識到，雖然她林允兒是個小富婆，但某人卻並不是一個老實的下人。
“你！”林允兒腳趾蜷縮，臉色通紅。
“下意識......”顧衡鬆開了手，“誰讓你亂踢的......”
林允兒一下縮了回去，瞪著他好幾秒，小聲咕噥著什麼變態。
顧衡無奈拍拍她的小腿，“看電影了。”
現在似乎徹底洗不清了…
哼哼一聲，林允兒才側過臉看向液晶電視的螢幕。
客廳裡安靜下來，只有電視的聲音。
半晌之後。
顧衡忽然若有所覺，低頭看向膝上覆著的毯子。
“不許亂動......老實點。”
林允兒的聲音細若蚊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