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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作慢慢地將被子往下拉了一點，林允兒露出額頭和一雙眼睛。
然後她就後悔了。
不知何時，某人已經從地鋪回到床榻上
——兩隻手臂撐在她肩膀的兩側，俯視著她。
四目相對，她甚至能感受到顧衡有些灼熱的鼻息。
像是要將她的臉頰燙紅。
“你騙人......”林允兒努力扭過了臉，不去迎顧衡的眼神。
“我騙你什麼了？”顧衡反問。
林允兒小姐雖然聰明，但似乎不明白一個道理。
她這幅模樣，只會讓他更剋制不住。
“你說躲在被子裡，會蹭掉......”
林允兒答了半句反應過來，顧衡除了這麼一句話，並沒有給她任何“承諾”。
是她自己以為顧衡的話這代表了剛才那件事已經過去。
而現在看來，似乎沒有......
“我們現在是朋友，你不能......”她憋出了這麼一句，聲音細若蚊吶。
“似乎是你先不守規矩的。”顧衡距離她更近了一分。
他動作忽然一頓。
倒不是身下的人進行了什麼有效的反抗，而是.......
聽著隔壁房間再次傳來的、如昨晚一般的響動，他臉色一黑。
而趁著他分心的功夫，林允兒身子一縮，輕巧地從他的手臂中逃了出來。
緋紅著臉，她動作慌亂地下了床榻，一邊說道，“我回自己房間看看，可能那邊沒有......”
一句話還沒說完，她已經熘到了門口處。
“把棉拖穿上再回去。”顧衡無奈道。
現在已經進入初秋，夜裡寒涼。
再赤著腳走路，說不定明天還要再去一趟診所看感冒。
林允兒謹慎地回頭，似乎是在判斷顧衡這句話究竟是真心，還是另一個“圈套”。
沒好氣看了林允兒一眼，顧衡將一雙棉拖提到手中，丟給了她。
勇敢和犯慫總是如此和諧又離奇地出現她一個人身上。
將棉拖穿上，林允兒朝顧衡咧嘴俏皮一笑，從容脫離“虎口”。
趿著拖鞋，小跑著回到自己房間，她下意識將門帶上。
靠著牆壁，她努力平復著過快的心跳。
方才顧衡的反應，有些超出她的預料......
從認識到現在，某人總給她一種剋制力極強的印象，似乎她林允兒小姐在他眼中和其他女人也並沒有什麼兩樣。
嗯，或許還要加上一個身材單薄些的缺點......
林允兒默默腹誹了一句。
這讓她偶爾有些不忿的同時，也讓她與顧衡相處時，總忍不住想要試探著“挑釁”一二。
而從現在看來，她林允兒似乎有些玩過火了。
不對。
應該說，顧衡本就是對她“心懷不軌”，只是一直隱藏著......
“壞傢伙......”
林允兒低聲喃喃了一句，只是怎麼聽都不像是在責罵。
但不管如何，現在不能再沒心沒肺地“招惹”他了，不然別自己想要的那份鄭重還沒等到，就先把整個人送進了他嘴裡。
那兩個人似乎就要從“朋友”變成......
腦海中閃過一個不太好的詞彙，她臉上一熱，“呸呸呸！”
努力將自己這些稀奇古怪而志浩不宜的想法清空，她側耳聽著自己房間裡的動靜。
臥室裡一片安靜，沒有其他聲音。
隔壁房間的那一對，應該是離開了。
稍松了口氣，她回到自己的床榻上坐下，摸出了手機。
正要給顧衡發去訊息，卻又忽然遲疑。
......
【yoona】：你可以過來了
【yoona】：記得自己多搬一床被子過來
站在盥洗池前，側眸看了眼手機小視窗裡彈出的兩條訊息，顧衡沒有答覆。
取過毛巾，將臉上的水珠擦去，他走出洗漱間。
無視著隔壁房間時斷時續的聲響，顧衡搬了一床被子來到林允兒房間門口。
房門虛掩著。
顧衡蹙了蹙眉，直接推開。
房間裡一片漆黑，藉著窗外落進來的幾縷月光，他才勉強看清房間裡的情形。
屋內的佈置和他那邊一模一樣，只是床榻上多了一團東西。
疑似是人。
顧衡扯了扯嘴角，正要說話。
林允兒的聲音先他一步從被子裡傳出來，“我已經用紗布貼在額頭上了，不會把藥蹭掉了......”
她是先作了萬全準備，才給某人發了訊息的。
顧衡沒忍住笑了一聲。
將手中的被子放到地上鋪好，他才輕輕碰了一下床榻上的團狀允兒。
“出來吧，這麼悶怎麼睡得著？”
沒有應答，林允兒似乎還在猶豫。
顧衡躺回了地鋪上，看著天花板道，“我保證。”
房間內安靜了半晌，他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
顧衡偏過頭，看見林允兒被散亂髮絲覆住的臉。
四目相對。
林允兒眨了眨眼睛，輕聲道，“晚安？”
顧衡將臉轉了回去，低眸掩住笑意，“晚安。”
一夜無話。
......
窗外不知名的鳥兒鳴聲清脆。
比起吵人的鬧鐘，它們叫人起床的效果要更好一些。
顧衡從地鋪上坐起，側臉看向裹著被子睡到了床沿的林允兒。
好像是一條毛毛蟲。
也不知她是怎麼翻滾過來的。
而且大概是睡覺時不太老實剮蹭到了，她自己貼上去的那一小塊紗布，現在已經變得歪歪扭扭，只是勉強附著在額上。
顧衡伸出手，輕輕幫她撕下。
但因為紗布邊緣的膠帶還帶著些黏性，隨著他的動作，林允兒眉毛一蹙，便睜開了眼睛。
“先別動，我看看好些了沒有。”安撫了她一句，顧衡將紗布掀開了些。
經過一個晚上，林允兒額上泛紅處已經消去許多。
如果不是像他這般近看，已經很難分辨。
放下心來，顧衡將皺巴巴的紗布放到一邊的垃圾桶中，“沒有什麼大礙了，今晚再抹一次藥就好，不會留疤的。”
林允兒嘴角一翹，忽然問道，“那要是留了呢？”
“恢復得挺好的，應該不會。”顧衡下意識道。
“萬一呢......”林允兒咕噥了一句。
顧衡揉了揉她的頭髮，“起床吧，我回房間洗漱去了。”
林允兒點點頭，“哦，不過這邊也有一次性的牙刷......”
瞥了眼屋內，顧衡咳嗽一聲，默默起了身。
林允兒眉毛一挑，下意識順著顧衡的目光看去。
昨晚顧衡過來的時候，屋內沒有開燈。
而現在窗外的日光透過簾子灑落進來，房間裡的一切都清晰可見。
包括一些貼身的衣物。
雖然她不是懶散不收拾的性格，但也還是有幾件......
林允兒俏臉一紅，直接坐起身來，伸手捂住了顧衡眼睛，催促道，“快走快走！”
顧衡聲音中帶著笑意，“我本來就要走......”
......
或許是擔心顧衡洗漱之後又過來自己房間，林允兒今日的動作要比往日快許多。
等顧衡走出自己房門的時候，一襲黛青色長裙、頭戴一頂淺橘色遮陽帽的林允兒已經俏生生站在廊道之中。
“先吃早飯？”顧衡問她。
“嗯嗯，先吃一點，然後再去無等山。”
今天起得早，可以按著林允兒小姐的旅行攻略進行。
無等山位於光州市東邊，海拔過千。
地王峰、人王峰等三座高度幾乎相同的巖峰並肩而立，因而有“無等級之分的山”之名。
無等山距離兩人所住的市區酒店不算很遠，吃過早飯之後，打車三十分鍾也就抵達了。
入秋之後，清晨時的日光不再那麼灼人。
山上行人不算很多。
兩人並肩慢慢走在山路上。
來到某處巖峰，冷冷山風拂過。
顧衡看向身後拽著自己衣角的某人，“歇一會兒？”
林允兒的額上已經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
“好~”林允兒松了口氣。
在巖峰上找了一處平整之處歇腳，顧衡從隨身的揹包中取了一件薄風衣出來，“披上吧。”
山風寒涼，登山出汗之後吹拂，容易著涼。
林允兒前陣子那場纏綿了一週有餘的感冒，讓顧衡有些放心不下。
不過林允兒小姐正因為山風而舒服得眯起了眼睛，聽到顧衡的話便下意識想要拒絕。
四目相對，僵持片刻。
林允兒老老實實將風衣披到了身上。
顧衡這才看向他處的風景。
兩人所坐的這處巖峰，面朝光州的市區，風景一覽無餘。
“怎麼會想到來這邊登山的？”顧衡問她。
“不是你教我的嘛？”林允兒歪著腦袋看他，笑著反問。
“我教你？”
“冠嶽山呀，不是你說的嗎，”林允兒眼中閃過追憶之色，輕聲道，“一個人登山的時候，踩著臺階，就好像將煩惱一個接一個地踩碎......”
那是兩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顧衡剛剛回到漢城，甚至還笨頭笨腦沒有認出自己的身份。
當時她正因為那部《愛情雨》收視成績不好而沮喪，在賴著顧衡一起去爬冠嶽山的山路上，顧衡對她說了這句話。
顧衡微微一怔。
感受到他的目光，林允兒偏過了臉，“我就是隨便記了一下，正好想了起來......”
顧衡心中微動，嘴角翹起。
林允兒偷偷看了他一眼，輕踢了他一腳，“你笑什麼呢？”
“沒有，”顧衡頓了頓，低聲笑道，“就是忽然想到，如果我們允兒小姐在讀書的時候也能記憶力這麼超群就好了......”
林允兒一愣，直接撲到了他身上，張牙舞爪道，“呀！顧衡！我跟你說，你今天死定了！”
不感動就算了，竟然還敢在這裡“嘲諷”自己。
這個人是瘋了嗎？！
是不是自己最近對他太溫柔了？
“別鬧別鬧，這裡是巖峰。”顧衡很是乾脆地直接認輸討饒。
“你也知道這是哪裡啊.......”
林允兒冷冷一笑。
像是某些罪桉劇中反派角色動手前的表情。
顧衡努力忍著笑，按住了她的手，“我錯了我錯了.......”
林允兒的力氣不小，尤其在現在這種氣惱的時候。
“喂！你們兩個，貼在一起的那兩個！幹什麼呢？！”
不遠處穿著景區工作人員制服的大爺朝兩人吼了一聲。
林允兒回頭看了眼，施加在顧衡身上的力氣飛快消失，一扭身就躲到了他的身後。
顧衡無語凝噎，只好自己上前解釋。
被大爺教訓了好幾分鍾，他不停點頭低聲應是。
“山路危險，不要胡鬧......”
片刻之後，大爺心滿意足地離開，顧衡耳朵也已經是嗡嗡作響。
正要轉頭尋找“首犯”林允兒的身影，卻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後。
手裡還舉著手機。
顧衡一愣，眯起了眼睛，“給我......”
不用想他都知道，某人剛才做了什麼。
林允兒輕咳一聲，往後退了一步，將手機藏得嚴嚴實實，“繼續爬山吧我們。”
看顧衡目光危險，她輕咳一聲補充道，“大爺說了，山路危險，不要胡鬧哦......”
難得錄到了某人出糗的影片，她是絕對不可能再交出來的。
顧衡臉色一僵。
瞪了她一眼，他轉過身，繼續沿著山路向上。
林允兒嘻嘻一笑，不緊不慢跟上了他的腳步。
她還是擔心某人忽然轉身“報復”的。
“顧衡？”
她試探著叫了一聲，卻沒有得到應答。
“顧衡顧衡？”
她試著叫了第二聲，還是沒有得到應答。
顧衡似乎在耳朵裡裝了一個什麼林允兒過濾器，自動將她的聲音濾除在外。
“顧衡顧衡顧衡顧衡......”
這次林允兒換了個辦法，把某人的名字當作歌詞唱了出來。
調子似乎還是來自於少女時代的某一首歌曲......
歌聲在山風中歡快飄蕩。
顧衡終於沒忍住停下腳步，回過了頭，眼中都帶著無語的笑意。
“你可以更幼稚一點嗎林允兒？”他撥出了一口氣，有些頭大。
“可以啊，你還想聽我唱哪首？”林允兒笑靨如花，掰著手指頭跟顧衡道，“泰妍歐尼的歌曲我也都會哦，不過她的抒情歌曲比較多，聽起來有點傷感，那首《如果》怎麼樣？”
她似乎在認真地考慮著。
顧衡伸出指節，輕敲她的額頭，“安靜一點。”
林允兒正要開口繼續逗他，顧衡卻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繼續向上而去，“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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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允兒眨眨眼，安靜下來。
目光落在兩隻握在一起的手上。
是很熟悉又帶著幾分陌生的感覺.......
沿著山路走了片刻，她貼近了顧衡身邊，小聲道，
“是因為山路危險才讓你牽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