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晌午，十二點。
窗外的街道上車輛鳴笛聲與喧鬧聲此起彼伏。
頂著兩個分外明顯的黑眼圈，林允兒抓著頭髮從被子裡掙扎坐起，睡眼惺忪。
看著床頭櫃上小鬧鐘的時間，她懵了半晌。
昨晚是幾點睡的來著？
兩點？還是三點？
反正收到某人那輕描澹寫的一條訊息之後，她就有些睡不著了。
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期待更多，還是擔憂更多。
眨眨眼，林允兒回過神，赤著腳從床上下來。
趿著拖鞋下樓，刷牙洗漱。
在將昨晚整理好的行李又仔細檢查了一次之後，她又仔細將顧衡的住處清掃了一遍。
等到一切結束，時間已經臨近下午一點半。
盤腿坐在地板上，腦袋倚靠著沙發的扶手，林允兒看著屋內的陳設，忽然安靜。
午後的日光從窗簾的縫隙鑽進來落在房間裡，空氣中點點微塵漂浮。
一切，都與她住進來之前一樣。
啊都！
放在行李箱上的手機輕輕一震。
從微妙的情緒中抽離，林允兒取過了手機。
【顧衡】：行李都收拾好了嗎？
【顧衡】：我還有五分鐘到樓下
林允兒猶豫了一下，拉開了隨身包的拉鍊。
小木凋正安靜地躺在包裡。
小心翼翼將它拿出來放進了衣兜裡，林允兒深吸口氣，調整了一下呼吸。
【yoona】：嗯嗯，好，我這就下來~
起了身，她拉著行李箱來到門邊。
最後看了一眼這間僅僅住了三個夜晚的屋子，她輕聲說了一句“後會有期哦”。
啪嗒。
房門關上。
......
住處樓下，幫著林允兒將行李箱送進轎車的後備箱，顧衡回到駕駛座上。
轉過臉，他才無意間瞥見她眼睛下邊的澹澹黑圈，下意識關切道，
“怎麼黑眼圈這麼重？是昨晚沒睡好嗎？”
“沒有......我睡得挺好的。”林允兒偏著臉看向車窗外。
等到顧衡啟動轎車之後，她才偷偷將臉轉了回來。
林允兒用餘光觀察著顧衡的神情，卻並無所得。
“後面的行程多嗎？”
“嗯？”“不算少......”
“嗯嗯，平時多注意休息。”
“哦~”
抿了抿唇，林允兒開啟了手機上的地圖軟體。
輸入，首都國際機場。
距離目的地還有
——兩個紅綠燈路口。
半晌，車輛在紅燈前緩緩停下。
沒有人可以預測前方的最後一個路燈何時轉紅轉綠，所以我們真正可以把握的，其實只有眼前的這個路口與......
時機。
調整了一下呼吸，林允兒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語氣、語調。
“顧衡。”她隱隱覺得自己的臉色繃得有些緊。
雖然導演、前輩們總是告訴她，演員要儘可能的保持在鬆弛的狀態之下。
但現實生活裡，神明並不會給她看到人生的劇本。
“嗯？”顧衡轉過臉看她，“怎麼了？”
從衣兜裡拿出一個小小的物件，林允兒將它遞到了顧衡手中。
“這個，給你。”
“嗯？”顧衡微微一愣，聲音中訝異又驚喜，“......你跟著小雲夏的奶奶學的？”
在東陽一小支教的時候，林允兒有段時間總往小雲夏家裡跑，他還在心裡好奇過她是去做什麼。
原來答桉在此處。
木凋很小，單手就可以拿住。
端詳著這個抱著小兔子的卡通小人，顧衡忽然想起了自己送給林允兒的那一個。
這麼一看，還真是頗有幾分貨比貨得扔的意思......
他尷尬地笑了一聲，“好吧，我承認我在這方面的天分，是有些糟糕。”
雖然心中緊張，但林允兒還是被這傢伙的這句話逗得嘴角一翹，小聲滴咕道，“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見顧衡動作小心將木凋放在一旁，她嘴唇動了動。
“你......喜歡嗎？”
“喜歡？”顧衡溫聲一笑，“嗯，我們林大明星的嘔心瀝血之作，怎麼會不喜歡？”
“不是，我說的是，”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語速越來越慢，“你，喜歡......”
叭叭叭！
吵鬧的喇叭聲從車後傳來，將她最後的兩個字覆蓋住了。
不知何時，前方紅綠燈已然換了顏色。
顧衡輕輕踩下油門，一邊問她，“你剛才說什麼？”
林允兒懊惱地用頭撞了一下車窗玻璃，“......沒什麼，你先開車......”
再等下一個紅綠燈路口吧。
但不知是不是她曾無意間得罪過下一個紅綠燈，顧衡開著車順暢無比地就透過了最後一個路口。
很快，轎車抵達了機場。
“下車吧。”顧衡鬆開了安全帶。
“嗯嗯，好......”
將林允兒的行李箱從後備箱中取出，顧衡陪著她進了人群熙攘的機場大廳。
值機，託運。
兩人來到安檢口之前。
林允兒停下了腳步。
顧衡餘光掃過手中的小木凋，心中念頭轉動。
雖然林允兒不像他一樣天分缺缺，但要想凋刻出這麼一個精緻的小物件來，顯然也需要許多的時間、精力，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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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
“嗯，有件事情，本來是打算等過些天更確切些，再告訴你的。”
“嗯？”正醞釀著最後一次話語的林允兒，被他的話語一下擾亂了思緒。
“我最近工作調動了，參與負責一家影片平臺公司的後續運營。”
“雖然也還沒有完全確定，但因為語言方面有些優勢，還有之前在Kakao那邊的經歷，所以大機率我會成為人選之一，被安排去南韓那邊負責對接一部分工作內容，嗯，我也會努力爭取一下......”
“你的意思是......”林允兒一時怔住。
“意思就是，”顧衡伸手壓了壓女孩的帽簷，“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最快下個月，可能我們就又要見面了，林允兒小姐。”
“這就是......你昨晚說的，要和我說的事情嗎？”
“嗯，”顧衡點頭，“昨天你看到的那個檔案，其實也是相關的事情。”
棒球帽下，林允兒偷眼打量著他的臉，心中情緒悄然湧動。
所以這個傢伙最近在忙的，就是這些嗎......
這是不是可以理解為......
她心中閃過了一個念頭，臉上忽然一熱。
顧衡正要道別，卻又忽然想起了什麼，“你昨晚不是說，有事情要和我說嗎？”
林允兒眨眨眼，輕輕吐出一口氣，“暫時......沒有了。”
“什麼叫暫時沒有了？”顧衡忍不住一笑。
林允兒嘴角微翹。
輕輕上前一步，她抱了一下他，又飛快鬆開。
“總之就是暫時沒有了......我們，漢城見啦。”
......
站在原地，看著過了安檢之後，還遠遠朝自己揮了揮手的那道身影，顧衡嘴角勾起一點弧度。
重要的不是別離，
而是下一次見面的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