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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易岺不著痕跡地分析著林秀竹的心理狀況。

現在,他還需要確定一件事,那就是眼前這位疑似第二人格的小朋友與主人格是否共享記憶。林秀竹的遭遇,她是否能聽見,看見,並且感受到。

如果她擁有另外一套獨立的記憶系統,並且在消失之後無法對主人格造成任何影響,那麼所有的心理治療都是無用的,必須等到主人格醒來,治療才能繼續。

易岺一邊在筆記本上書寫,一邊溫聲開口:“你男朋友叫什麼名字?”

烏芽芽上揚的嘴角慢慢抿直,語氣裡帶上了一絲無法剋制的厭惡:“他叫於浩偉。”

“你們上次分手是什麼時候?”易岺繼續詢問。

“半年前。”烏芽芽亮晶晶的眼瞳已變得又黑又沉,蒼白的臉龐也跟著緊繃起來。林秀竹的記憶在她的識海里翻攪,並不斷溢位痛苦、絕望、掙扎等情緒。

烏芽芽不喜歡這些無比黑暗的情緒,卻也不會受到影響。

【記憶共享】,易岺不緊不慢地寫下這行字,然後打了一個勾。

“分手的時候,你有什麼感覺?”易岺問得更深入了一些。

除了共享記憶,他還想知道這兩個人格之間能否共情。如果可以,那麼他就不需要等待主人格醒來再進行治療。

烏芽芽認真翻看林秀竹的記憶,最後總結出兩個字:“羞恥。”

易岺點點頭,在筆記本上寫下【共情】二字,並打了一個勾。被pua的女性,往往在分手之後除了感受到悲傷、痛苦等情緒,還會產生難以克服的羞恥感。

一般的女性失戀之後會對關心自己的人說:“我和他分手了。”

但是,被pua的女性卻會說:“他不要我了。”

一個滿帶貶低意味的動詞“不要”,頃刻間便把自己物化了。分手本該是基於雙方意願而達成的和平離開的協定,絕非一方對另一方的棄如敝履。會把失戀看做拋棄的人,往往在一段親密關係中處於卑微的境地。

他們覺得自己只是一個附屬品,而這件附屬品有沒有存在的價值,完全仰賴於他們的所屬者是否需要。

當主人覺得他們毫無用處,並表達出厭惡的情緒時,他們會自然而然地感到羞恥。他們會認為自己是一切錯誤的根源。

“你不應該覺得羞恥。”易岺語氣平靜地糾正。

“對。”烏芽芽立刻點頭。她也覺得這種感覺相當莫名其妙。甩掉一個渣男難道不應該放鞭炮慶祝嗎?

易岺原本還有很多開導的話想說,對上烏芽芽理所當然且暗含不屑的態度,便只能搖頭失笑。這位小朋友的心志相當堅毅,難怪主人格會將她分裂出來。

“醫生,你叫什麼名字?”烏芽芽反客為主地問道。

易岺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一張名片遞過去。

烏芽芽接過名片翻來覆去地看,上面只寫了一個名字和一個電話號碼,公司、頭銜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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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易岺?”烏芽芽看向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眼瞳亮晶晶的,像是得到了一個驚喜。

易岺略略勾唇,溫柔而又包容的氣息從他泛著微藍流光的眼眸裡彌散。他幾乎立刻就意識到,小女孩對自己很感興趣,而且這種興趣已趨近於喜歡。但他並未戳破,只是坐在一旁靜候。

烏芽芽揚了揚名片,問道:“你的手機號碼是你的微信號碼嗎?”

“不是。”易岺語氣溫和地說道。

“那你加我微信。”烏芽芽調出二維碼,理所當然地遞到易岺面前。

“抱歉,我沒有加陌生人的習慣。”易岺用禮貌的態度強硬地拒絕了這個要求。

沒料到自己會被拒絕的烏芽芽忍不住鼓了鼓腮幫子,比一般人更黑更亮的眼珠像是燃起了兩團火焰。她很生氣,表情也就更為生動,心裡想什麼立刻就會寫在臉上。

所以,之前她在林秀松面前的那段表演,其實算得上是她的巔峰演技。

易岺垂下頭,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揚。

【單純,直白,與主人格截然相反】,蘸著墨跡的筆尖寫下這樣一行文字。

烏芽芽瞪了易岺好幾眼,見對方還是那副不溫不火的模樣,便只能冷哼:“我們早晚會熟悉起來的。”

“嗯。”易岺嗓音低沉地回應。

烏芽芽躺回靠枕,左腳搭上右腳,兩個腳尖並在一起晃了晃,慢吞吞地問道:“前些年你去哪兒了?”

“你認識我?”易岺抬起頭,瞳色依然是溫柔的,眸光卻因警覺而暗了暗。

烏芽芽翻了個白眼,故意不回答。

易岺搖頭失笑,繼而溫聲說道:“我出國了,最近才回來。”這種心思簡單的小孩對他沒有威脅。

“啊,漂洋過海了!”烏芽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找了十幾年,卻原來這個人早就跑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人類的諾言果然都是屁話,說好的漂亮彈珠一顆都沒送!

烏芽芽雙手環胸,眉頭緊皺,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易岺深深看了她一眼,在筆記本上寫道:【性格陰晴不定。】

話題已經扯遠,易岺自然而然地扯回來:“你覺得你男朋友愛你嗎?”

“愛個屁。”烏芽芽想也不想便吐出這句話。

易岺短促地低笑一聲。明明心理年齡很小,看得倒是比主人格更明白。

“那你覺得愛是什麼?”他一步一步深入引導。

烏芽芽看著天花板,眼睛一眨一眨地說道:“愛是當我累了的時候,那人給我做窩;愛是當我渴了的時候,那人給我接水;愛是當我餓了的時候,那人給我找來食物;愛是當我害怕的時候,那人會把我抱住,輕聲哄我。”

烏芽芽沒有朋友,平日裡接觸的都是一些尚未開智的小動物。她唯一可以獲取愛的地方便是養育了她的大榕樹。

然而,僅僅只是這一份愛,對她來說就已經很充足了。

她皺了皺鼻頭,又眨了眨微酸的眼眶,忽然有點想家。

易岺對這個隱藏在成熟女性身體裡的小姑娘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主人格為她編造了一個圓滿的身世背景。主人格父母早逝,姐姐為了養活她,不得不成日在外面奔波。

所以,主人格的童年是灰暗的,心靈是匱乏的。她很少感覺到被愛,卻無時無刻不被孤獨包裹。她會愛上於浩偉,繼而完全被對方掌控,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但眼前這個女孩卻成長在一個充滿□□裡。孤獨是什麼感覺,她或許從未體驗過。

但是,她對愛的理解也存在偏差。在她的描述中,愛就是對方無怨無悔的付出,而她自己卻無需任何回報。

她的愛只有索取,沒有給予,林秀竹的愛只有給予,沒有索取。這兩個人格像是站立在鏡子的兩面,看上去完全一樣,實則內裡截然相反。

【以自我為中心】易岺寫下了這樣的斷語。

但他並未糾正少女的觀念,而是進一步問道:“既然你對愛與不愛有自己的判斷,那你為什麼不跟於浩偉分手?是什麼阻止了你?”

心理醫生的職責不是幫病患解答疑難,而是引導他們自己去尋找問題的答案。在這個過程中,他們會不斷剖析自己,質問自己,責備自己,釋放自己,然後慢慢找回自己。

烏芽芽把玩著手指甲,極困惑地說道:“我不知道。”

她直來直往的腦袋瓜子完全無法理解林秀竹錯綜複雜的心路歷程。對她來說,那就是一團亂麻。

對於這個答案,易岺並不感到意外。他換了一個問法:“假如某一天清晨,發生了奇蹟,你醒來的時候變成了一個——”

烏芽芽打斷了他的話:“我都是一覺睡到中午才醒。”

易岺:“……”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繼續改換問法:“某一天中午,發生了奇蹟,你醒來的時候變成了一個高自尊的人,那麼你會想要做什麼?”

這是心理學中的“奇蹟提問法”,旨在幫助患者找出他們內心之中最為渴望的,唯有奇蹟發生才能實現的願望。

把這個願望印刻在他們心裡,他們就會想要去抓取,從而產生使心靈創傷慢慢癒合的驅動力。

烏芽芽想也不想地答道:“那當然是出去玩兒啊。”

“玩什麼?”易岺低下頭快速寫字。

“去公園裡玩小貓小狗,去珠寶店看亮晶晶的寶石,去果園偷果子吃,去消防隊看消防員玩火……”烏芽芽一根指頭一根指頭地數著。她的娛樂活動可多了。

她看了看易岺,補充道:“我還喜歡在城市裡一圈一圈打轉,我要把我的小彈珠找回來。”

易岺對她口中的小彈珠完全不感興趣,也就沒追問。這些愛好聽上去跟小孩子差不多,於是他把【16—18歲】那段文字劃掉,改成了【14—18歲】

【自我價值感很高,對抗性很強。】緊接著,他寫下這樣一句話。

剛才的提問其實是一個試探,少女的答案是無關緊要的。

如果真正的林秀竹在這裡,聽見這個問題,她絕不會打斷,也絕不會答得如此不假思索。她一定會問:“什麼是高自尊?高自尊的人會做什麼?”

被迫害到連靈魂都已殘缺不全的她,已經無法理解一個真正富有尊嚴的人會是什麼模樣。

那是她完全無法企及的世界。

試探結束。

易岺把打在【第二人格】後面的那個問號劃去,筆鋒銳利地寫道:【林秀竹,多重人格障礙症患者,目前已知人格有兩個,一個主人格,一個副人格。副人格擁有強大的心靈力量,高自尊,高幸福感,高獨立性,高對抗性,可以共享記憶,也可以共情,對治療主人格很有幫助,不必抹去。】

他看向掰著自己指頭玩得不亦樂乎的少女,微微一笑。

烏芽芽也衝他笑了笑,精神很放鬆。她以為自己偽裝得天/衣無縫,卻不知道除了一件底褲,身上的馬甲已經全被扒光了。

“你不是林秀竹。”易岺猝不及防地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烏芽芽:“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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