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第一回見這麼多攝像機就拍一個節目的。
其實他也不懂什麼綜藝不綜藝的,只知道這是在家鄉宣傳,知道這是會上電視的。至於電視上頭有什麼區分,他搞不明白。
工作人員把井邊的固定小攝像機取出來,看老趙在圍觀拍攝,笑呵呵和老趙嘮兩句:“師傅平時看電視麼?”
老趙回了一句:“看的,就電視上沒幾個頻道。”
工作人員:“那可以用手機看嘛。我們節目到時候邊拍邊放的。有訊息了我跟您說唄。”
老趙點頭:“好。”
隊友在廚房裡跟著邱豐研究灶臺,賀君算著大概晚飯時間,出來想看看老趙怎麼安排。他走出房子,見老趙手裡頭拿著一個盒飯,一副要走的樣子,笑著招呼:“老趙要回去了麼?”
老趙應了話:“哎,是。鄉下地方睡覺早。晚上井裡頭不安全。”
賀君整了自己衣服:“那我送送你。”
老趙忙拒絕:“不用不用。就這麼點路,我走了幾十年啦。”
賀君笑起來:“那當老趙你帶我認認路。這周邊我也不知道哪條路好走點。東西就留在這兒,省得再運過來。車要推回去麼?”
他走到車邊上,幫老趙往外運車。
老趙見人這麼客氣,趕忙跟上:“不用不用。”
賀君:“要的要的。”
兩人客氣了一番,老趙到底沒好意思扛過賀君。臨著走,賀君和裡面的隊友說了一聲:“關正陽,你們先吃飯。然後開個直播,我和老趙一塊兒回去。”
屋裡頭關正陽大聲應了:“好的!”
賀君推著車和老趙這才一塊兒出門,順著道往老趙家裡去。
老趙家距離這邊有一點距離,說遠倒也算不上特別遠,但由於周邊的住房都拆了,住戶都安排住在一塊兒,所以也不算近。
太陽光一點點消失,鄉下這路沒多少燈光,確實是越來越昏暗。攝像師只能開啟一個配備的大燈,專門給他們照亮,以防路上出什麼安全事故。
賀君和老趙搭話:“老趙家裡幾個人住?”
老趙:“現在就一個咯。”
他短促笑了一聲,笑聲裡帶著點惆悵:“小孩總歸有他們自己的生活。種田啊沒有幾個錢。孫子專門送去。鎮上的學校好,縣上的學校更好。人往高處走的嘛。”
人各有志,賀君笑笑:“城裡鄉村都挺好,現在這邊看起來也很不錯。”
家家戶戶吃穿不愁。天朗氣清,抬頭看一下天,連人心都安寧下來。
“我也覺得鄉下很好。”老趙意有所指,感慨著,“大城市打拼不容易啊。一年到頭賺個十來萬。十來萬能幹點什麼啊。吃吃喝喝的,到手裡就剩下幾萬塊錢。”
漂泊在外的人,大多都是這樣。能攢下幾萬塊錢已經是省吃儉用了。
老趙嗐了一聲:“都是賺錢,城裡頭賺錢和農村賺錢有什麼差別呢。都苦,都累。”
賀君不知道老趙的孩子是怎麼想的,但他是覺得:“在外打拼,想的是機會多。想賺更多的錢養家,想帶家裡人過更舒坦的日子。”
這是大部分年輕人的想法。
老趙搖搖頭,不再說這個話題。
到了老趙這個年紀,很多想法都已經固定。賀君短時間說服不了他,他也說服不了賀君。個人有個人的道理,個人有個人生活的過法。
賀君將老趙送到家,發現老趙家裡連個燈都沒亮。老趙開了燈,一個人上樓。他本來就黑瘦,從背影看著孤零零的,簡直要融於到陰影中。燈光昏黃,帶出了太多情緒。
“老趙。”賀君對著老趙背影喊了一聲。
老趙回過頭,困惑看向賀君。
賀君笑著說了一聲:“有空多來農場玩。我們那兒人多,熱鬧。”
老趙嘟囔:“這不打擾你們拍電視麼。上去了啊。”他轉身繼續往上走,速度比剛才還快了點。
送完了人,賀君和攝像師往回走。
夜晚鄉村風是很舒坦,但燈光開著也容易招惹來小飛蟲。賀君不怕蟲子,慢悠悠晃盪著,心裡頭想著事情。
大約是隊友都不在身邊,現在氣氛又好。他慢慢說起了心裡話:“我在vacation12年了,在團裡待的時間比在家裡還多。交通現在那麼方便了,一年只有空回兩次家。”
“很多東西不好說。”賀君帶著點輕微的笑,語氣一如既往溫和,“不說,人家覺得他們又不是你的蛔蟲,哪能知道你的不容易。說多了,人家覺得你矯情,天下不容易的人多了去。”
賀君仰頭看了看天空:“偶像該是帶給人快樂的,該是向上的。我們販賣的是夢想,是成功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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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這兒頓了下,失笑:“這段還是剪掉吧。太低落了,哪還能給人勵志的感覺啊。”
攝像師:“……”他只負責拍,又不負責剪。
賀君回到快樂農場,隊裡四個人已經吃完飯。童文樂蹲在桌子邊上,對著賀君那份盒飯流口水,像是八百年沒吃飽飯。
直播間開著,彈幕都要被童文樂笑死。
“為什麼全隊最有錢的樂樂,每次碰到吃的都像是最窮的。”
“哈哈哈因為美人太容易吃胖,是全隊最需要控制飲食的。”
“太慘了,太慘了。”
賀君走到自己盒飯邊上,當然發現童文樂眼睛發綠。他剛才心情起伏過,現在起了點逗人的心思,慢條斯理拆開筷子,更緩慢開啟盒飯,將稍涼了點米飯拌松。
飯香味冒出。
賀君先嚐了口飯,再夾了一口菜放入嘴裡,細品點頭:“今天的青菜很新鮮,爽靈靈的。”盒飯裡悶過的青菜其實已經沒那麼好吃了,可上面一層油光在光照下顯得格外誘人。
童文樂目光都集中在盒飯上,眼神痴呆。
賀君又夾起了一塊黑胡椒雞胸肉,在童文樂面前晃過,輕嘆:“雞胸肉的香味是缺了點,但味道應該不錯。肉質細嫩,一口咬下去應該……童文樂,你口水流下來了。”
童文樂迅速管理表情,抬手擦了下。完全沒口水。
童文樂:“……”
另外三個人在邊上捂著肚子狂笑,充滿了美好隊友情。
吃個飯,賀君不僅全程不給童文樂加餐的機會,還非常殘忍宣佈:“我們在鄉下也是要固定時間稱重的,重量不達標,多練舞一小時。”
童文樂一臉絕望,癱在椅子上,完全對生活失去了信心。
到五個人都吃完,葉浩才高高興興拉起童文樂:“走,我們去練舞。給粉絲看一下我們最近練習室版本的舞蹈。”
童文樂癱瘓:“我不。”
葉浩瘋狂給旁邊的關正陽眼神暗示。
關正陽接受到暗示,兩個人活生生扛起了童文樂的椅子,抬轎子一樣把童文樂搬起來,試圖往屋子裡運輸,嚇得童文樂瞬間喊:“救命!隊長救命!邱豐!救我!”
邱豐笑得完全站不起來。
賀君當自己沒聽見,安然邁著腳步在前面領路。
彈幕狂笑記錄。
五個人去了他們暢想中的練舞間直播,手機放前頭,一個直播,一個錄影。在沒鏡子的情況下,只能不停錄,然後回看再糾正動作。
唱唱跳跳,把晚上時間直接刷了過去。
晚上五個人輪流洗漱。洗漱結束,賀君躺平在床上,竟然覺得今天比昨天不累了點。明明今天運動量大到驚人,從早上到晚上都沒怎麼停過。
上午辛勤勞動收割水稻,下午他們做了紙帽又動了一下腦子,規劃了一下明天的生活,晚上跳了一晚上的舞,充實得很。
身邊隊友們紛紛鑽在被子裡,隨便打鬧了一下,很快安穩下來,好好躺平準備睡覺。
周圍安靜下來,賀君又想起之前送老趙回去時,和老趙的那段對話,看到的老趙背影。
一閉上眼就老想到這些,想著想著又想到家裡。想家人,想爸媽,想他們出個門面對的所有社交,和說起自己兒子時的尷尬拘束。
“你們覺得在農村生活好,還是在城市裡生活好?”賀君問他們。
童文樂悶在被子裡:“我習慣了城市。”
葉浩和關正陽也差不多:“城市裡確實是方便很多。”
“這兒節奏慢是讓人覺得很舒服,但我們想要的東西,唱歌啊跳舞,藝術這塊基本上還是要大城市裡才能發展。”
邱豐想了想:“我都行,哪裡有錢,我就可以待在哪裡。”
“農村以前沒什麼錢。”賀君緩緩開口,“以前道路不寬敞,農村人困於最基本的日常生活。一年辛苦到頭,填飽一個肚子,努力爭取有點收穫。等道路寬敞了,收益才逐漸增加。”
邱豐應聲:“我家裡早些年,一年就賺幾千塊錢。現在好歹每個月有幾千了。”
“現在新農村建設,環境不一樣了,賺錢的路也多了。”關正陽好奇,“這附近不就是改成了養花?一年不知道能賺多少錢。”
幾個人頓了頓。
他們來了兩天只顧著看環境和收割水稻,完全沒在意花的問題。
完蛋,這個綜藝是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