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抬起手,剛才和容修掰手腕的右手仍在發抖,他怔怔看著自己的掌心,又抬眸望向兩人的身影。
剛才他離得近,清晰地看到了那一幕,此刻猶如慢動作一般,在腦中回放了一遍。
容修在那一瞬間門,單憑一隻手臂的力量,將顧勁臣託了起來。
愛德華看著自己的右手,掌心間門仍留有兩人角力時的感觸。
答案呼之欲出。
那個男人由始至終也沒想贏他。
大廳裡混亂了一會,周圍人都過去詢問情況,那位侍者已經嚇傻,連連道歉鞠躬,容修和顧勁臣笑著表示,只是虛驚一場。
在歡呼鬧騰聲中,顧勁臣來到酒桌前,拿起那杯“願賭服輸”的威士忌,容修卻一把按住他的手。
兩人對視了一會,顧勁臣妥協一笑,拿起桌上一個空杯子,倒進去四分之一,遞到容修的眼前。
在眾人的起鬨之下,兩人相對飲下,路易還大聲喊了一句:“中國式交杯酒,來一個!”
愛德華這時才回過神,朝兩人伸了伸手,似乎想阻止他們飲下那杯“敗者的懲罰”。
在無數小獵人的歡呼聲中,容修餘光瞟了愛德華一眼,輕輕地搖了搖頭。
愛德華站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抬步,衝到酒桌前,給自己倒滿一杯白酒,來到容顧一人身旁。
他舉杯敬容修,又敬顧勁臣,三人相視片刻,共飲此杯。
“嗷嗷嗷,隊長!好樣的!”
“隊長!隊長!隊長!”
剛才那一幕,愛德華心裡很清楚,容修承讓了。
而他戰勝的,也並不是容修。
愛德華心情無比複雜,一言難盡。不過,當著容修的面,他仍然挺直了腰桿,在這位年輕他十多歲的後輩面前,他難得地並不覺得自己失敗或是怎樣。
在這場博弈之中,沒有失敗者,他們的境遇如此相似,愛德華想,從今天開始,他終於可以堅強地邁開步伐,迎接以後的嶄新人生。
派對後半場就放得更開,慶功宴變成了男人們的遊樂場。【1】
【6】
【6】
【小】
【說】
容修和顧勁臣都喝了一點,但兩人仍然保持清醒,這晚他們跨圈結識了不少朋友,還有秘密部門的狠角色。
*
離開宴會廳時已深夜,一行人搭電梯回套房。
在電梯裡,團隊人多,兩人站在後面。
容修舉著手機,全神貫注戳螢幕,時而一眯眼,地鐵老大爺看手機,似在研究什麼重要資訊。
顧勁臣觀察好一會,起初以為容修在看微信,後來發現並不是。顧勁臣眼角時不時飄過去,剋制著不去看,又忍不住好奇。
過了一會兒,他撇頭探去,沒成想,容修躲了躲,兩手舉高,似在逗他,在手機上一陣操作猛如虎。
顧勁臣似有醉意,仰著脖子看不到,湊近用額頭蹭對方肩頭,“看什麼呢?”
容修沒回應,看他好奇神色,揉了揉他撒嬌的腦袋,似不經意問:“微信收拾得怎麼樣了?”
顧勁臣渾身一僵,那麼多未讀訊息,他只處理了重要人物,就被家裡一群轉移了注意力,那個群沒加他。
電梯門開了,容修把手機往他懷裡一塞,抬步往套房走去。
顧勁臣低頭一看,手機程式全關了,已經退回到了桌面上。
*
深夜靜謐,套房主臥一點光亮,容修靠在床頭讀劇本,沒一會兒就睡著。
顧勁臣洗完澡出來,屁股貼床輕輕坐下,將容修懷裡劇本移開,彎腰低身湊近,在他耳邊喚了聲“喵喵”,容修沒動也沒應。
顧勁臣張開手臂抱了抱,伏在容修胸膛趴了一會,一抬眼,看到桌上手機,伸手拿過來,點亮螢幕進微信。
然後就看到,晚上處理的那些留言,對方又客套地回覆了過來,除此之外又多了很多資訊,最醒目的就是——
家裡一群。
晚上八點多發來的訊息,那時國內已經下半夜。顧勁臣點開群聊。
【白一】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呀,客廳就快堆不下啦!
【白一】[小視頻.mp4]
顧勁臣納悶,將手機音量調小,點開影片看了看。
然後,他就看到,龍庭客廳的地上,茶几和沙發四周,已經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快遞盒子。
顧勁臣:“??”
影片裡,兩隻崽還在噴酒精消毒,不明情況的,還以為這是個快遞驛站。
【白一】我說,雖然我告訴你,拆快遞包裹可以治療抑鬱,但這也太多了啊!
【沈起幻】我算了一下,從頒獎典禮第一天開始,到現在,才半個月吧,你到底買了多少?
【聶冰灰】大哥,拆快遞真的能治療抑鬱嗎?
【向小寵】我覺著,這麼多,照這個拆法,只會讓顧叔更抑鬱吧?
顧勁臣:“???”
拆快遞?治抑鬱?
那些快遞包裹,佔據了小半個客廳的空間門,都是容修買回家的?
顧勁臣想起,剛才在電梯裡,容修的手機螢幕在他眼前一晃而過,那個介面顏色好像就是容修常去的購物平臺?而不是什麼社交網站。
容修不會是剛才還在購物吧?他都買了什麼?
從頒獎典禮結束那天,容修就開始網上衝浪購物了?
又想起容修當初買的那些東西……
顧勁臣垂著眼睛,思考良久,心癢難耐,還有點不安,他切掉微信,退回到手機桌面上。
容修的手機只有那麼幾個app,顧勁臣的手指挪動,實在忍不住好奇,落在了購物軟體上,想看看容修這些天都買了什麼。
“不準。”
身後傳來很輕的一聲。
顧勁臣手指一抖,轉頭看去,正對上容修的目光。
“不喜歡拆禮物盒子麼?”容修問。
“喜歡。”暖燈裡,桃花招子晶亮,顧勁臣說,“所以好奇,我想看看。”
容修慵懶地翻過身,伸手臂攬住他腰,弓著身子枕在顧勁臣腿上:“不行,回家親手拆開才有用,事先看過就沒意思了。”
顧勁臣抱著他腦袋,給他頭部按摩,又按他眼周,一時無話,抓心撓肝,只能忍著。
顧勁臣鑽被窩裡,往他懷裡湊,還是那晶亮的眼睛。
透過桌上檯燈光線,暖黃微醺,四目糾纏。
顧勁臣在夜裡揚著下巴望著他:“容哥,我心跳得厲害。”
容修微愣,也不知在想什麼。
於是……
微醺的微光裡,如此浪漫情調的環境……
容修說:“我給你搭個脈吧。”
我給你搭個脈吧……
搭個脈吧。
顧勁臣:“……啊?”
容修:“啊什麼啊,你感冒,吃過兩天抗生素,雖然隔了兩日,但今天喝了不少酒,沒事麼?心臟不舒服?”
顧勁臣:“……”
這就是他愛的人啊,勾得人心神不寧,勾完了又不解風情。
我給你搭個脈……
“今晚,得渡氣。”顧勁臣往上挺,捉著他的手進被窩,往下挪,“你搭搭這。”
燙的,蓬勃,容修壓抑著呼吸,低聲:“不是嫌我最近太勤麼?”
“沒嫌過。”顧勁臣臉面透紅,“喜歡得很。”
到底被懷裡這人迷了心竅,容修翻身按著他,吻得他喘不過氣,“平日夜裡,你那子子孫孫甩得的確很多,這回我們合一起。”
顧勁臣:“……”還想著甩籽的事呢?
低沉葷話從那輕煙嗓說出,讓人毫無招架之力,微醺光亮裡,他被架上金戈鐵搶,被容修穩穩抱住。
塘中兩隻美魚擺尾,抖動著激起水面波瀾,窗外秋風更急,國花玫瑰被風摧殘得可憐兮兮。
直到夜間門風雨未停,揮汗醒了酒,顧勁臣伏在容修的肩頭,啞著嗓子溢位低喊,那聲兒卻讓風雨更緊,緊要關頭叫了聲“不行,”容修就上了手,說忍著,等我一起。
顧勁臣忍不住,半張著口呼出熱氣,沾了容修滿掌,迷濛著眼,望見容修深邃目光,好好的讓他把什麼脈?
再一等就是半夜,顧勁臣不知光景地昏睡過去,容修把人從浴室抱出,用完了人體實驗體溫計,又拿來電子體溫計,把影帝全身侵犯一遍才放心。
*
離開倫敦前,兩人帶著團隊一起出門,去西區科文特花園。
顧勁臣以前演話劇時,劇院就在這附近。除了劇院之外,特色商店也是這裡的一大亮點,他們要買些禮物,帶回國給親朋好友。
與往常逛街一樣,挑選禮物的工作由顧勁臣做主,容修走在旁邊,帶領著容家五小拎著大包小裹。
英國的銀器、陶瓷、骨瓷杯子是特色,每次顧勁臣到這裡,都會選購幾套杯具回國,容修這兩年使用的咖啡杯,全都是在這裡購買的。
顧勁臣挑選了三套茶具,讓容修給他做參謀。
容修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個成熟的老公了,陪逛街是小事一樁,雖然對餐飲器具不太懂行,但他十分專注認真,積極發表著個人見解。
當顧勁臣問他更中意哪一套時,容修不再像以前那樣說“都好”,而是學會了溝通表達。
容修指著其中一套,認真地說:“喜歡這個,不喜歡那個。”
“為什麼?”顧勁臣頗為好奇,“喜歡貴族風?”
“這套大。”
“……”
多餘問這一句。
兩人挑選了不少禮物,樂隊兄弟們和家人的,圈內老師和前輩的,以及親近的國內好友和同學的。
團隊姑娘們是一定要帶禮物的,這是兩位哥哥的溫柔,她們很容易哄,化妝品和小飾品,泰迪熊是英國必買。
男生的禮物就比較容易挑選了,菸斗和皮具,都是容修選的,給連煜和楚放帶了兩瓶蘇格蘭威士忌。
沒想到,顧勁臣還給那兩人選了禮物。
哪不對?
容修:“??”
“為什麼給他們帶酒?”容修露出嫌棄的表情,“空運限量。”
送一瓶少一瓶,能帶回去的酒水是有份額的,容修本想著,多買一些當地的酒回家收藏。
顧勁臣只道:“因為我喜歡啊。”
容修:“??”
好像沒毛病?影帝愛酒,選擇名酒送人,非常合乎邏輯,不過,他送的這兩個人……
便宜他們了。
哼。
容修也沒再多問。
反正顧勁臣選的禮物總是深得人心。
從商店街出來,容家五方和三位助理的手上拎滿了購物袋,兩位經紀人也沒有放過,大家全都大包小裹。
實在拎不住,不得不返回庫裡南,將禮物們送到車上。
都是易碎的禮品,往車裡送時,花朵小心翼翼,分門別類,小聲問:“顧哥,哪個是容媽媽和容爸爸的?”
“沒有給他們買。”顧勁臣說。
花朵:“???”
“早就準備好了,這邊店裡的不合適。”顧勁臣說。
花朵恍然大悟,送給岳父岳母(公婆?)的禮物一定比這些都要精心吧?
放好了東西,安全起見,讓曲龍帶著多寶、丁爽開車先回酒店,其他一行人去往丹麥街。
*
倫敦有名的丹麥街,這裡有一條街都是樂器店。
“國內沒有同學要送禮物麼?”
街邊,顧勁臣走在容修身旁,檢視購物清單,“軍校的,還有初高中同學?”
容修深思片刻,搖頭說:“軍校同學都在全國各地,他們都很忙,有任務在身,來往不密切了。”
說著,他想了想,道:“給高中老師和班長帶兩份吧。”
高中班長?
顧勁臣從沒聽容修提起過。
顧勁臣:“女生?”
“男的。”容修說。
“哦。”顧勁臣點頭,“他喜歡什麼?”
“不知道。”
“……”
那怎麼選禮物?
顧勁臣隨口問:“什麼專業?什麼性格?關係怎麼樣?”
“不太愛說話,高中時,很照顧我,很多年了。”
“你們後來見過麼?”
“……見過。”
顧勁臣問話頓了頓,印象中,容修退役去俄羅斯,回國之後並沒有見過同學。
“什麼時候見的?”
“部隊第一年,他來看過我,好像是親戚家在東北,順道過來了,不太記得了。”
顧勁臣安靜一會,才“哦”一聲:“那麼,有微信麼,問問他喜歡什麼,他結婚了麼?”
“不知道。”
“……”
容修沉默片刻:“算了,別買了,他不在京城工作,還要郵寄,太麻煩,就是偶爾會收到微信問候。”
顧勁臣:“就是那位微信上叫‘冷清風’的?”
“嗯。”容修眉心一動,驚喜道,“你也認識他?”
顧勁臣搖頭:“哪兒有那麼巧。”
只是想起,幫容修處理微信留言時,看到過一個問候,只說“恭喜逃亡成功”。
看上面的聊天記錄,都是每隔一段時間門,發來一句簡單問候,容修的回覆也是問候,沒有你來我往的暢聊。目前,那人在上海,顧勁臣還以為是老戰友。
顧勁臣:“冷清風,這是他的真名?”
“嗯,像武俠小說裡的,我當年也以為是假的。”
“難得你還有一位還記得的同學。”
容修噎了下:“怎麼說得我好像孤家寡人一樣。”
顧勁臣就笑:“他知道你出國了,不買禮物沒問題麼?”
容修表情有點窘迫:“其實,我不太記得了,只記得,讀書時,班級裡只和他說過話。”
顧勁臣:“……哦。”
兩人並肩走在街邊,容修說:“那時候經常曠課,去外地演出,幾次惹怒了班主任。我記得,他性格很好,成績也很好,老師很喜歡他,有一次我被班主任找談話,在辦公室門外,聽到老師對他問話,問我的課堂表現出席率什麼的,他還幫我求情來著,不然啊,又要找我家長了……”
“找家長都是誰去的?”顧勁臣笑著問,轉移了話題,“我猜一定是媽媽。”
“是啊。”容修瞟他一眼,面無表情,“我爸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會去的,他從沒去過我學校。”
顧勁臣沒再應聲,也沒有堅守禮節一定要給對方買什麼英國特產。顧勁臣想,等容修將來參加同學聚會,如果能帶上他,就會見到那位“性格很好”的班長同學了?
容修在部隊第一年,對方就去東北邊境探望,還說親戚在那邊?
其實也沒什麼要計較的,顧勁臣身為大學党支書,所有的同學都說他“性格很好”。
只是很遺憾,他和容修不是同班同學,不能一起長大。
被別人佔了位置。
這滋味可酸爽,想到這裡,顧大影帝突然停步,摘掉太陽鏡,轉身仰頭瞪著他。
容修腳步隨之停下,困惑打量他,又望向西區街頭的人群:“怎麼了?”
“性格很好?”顧勁臣突然道,“我該不會是他的替身吧?”
容修:“??”
這傢伙最近又讀什麼劇本了?
顧勁臣問完那句,其實就後悔了,完全不受控制。
換做以前,也不用太久以前,比如在馬來西亞那段日子,他絕不會直接開口詢問這種無理取鬧的問題。
猝不及防的一句。
容修愣了一會,往前挪了半步,傾身湊近他。
然後,容修彎下腰,與他臉對臉,凝視他了很久。
顧勁臣屏息凝神,張了張嘴,又合上,過了一會又張開,似乎想解釋,卻沒發出聲音。
原本以為,容修可能會生氣,會抬步就走,或是嚴肅地、嚴謹地、嚴重地解釋外加警告一番……
結果……
容修似笑非笑,淡淡吐息了一句:“顧老師,你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誤會?你覺得,自己的性格……很好?”
顧勁臣:“??”
“好或不好,都是比出來的。”
人來人往中,容修微微偏過臉,嘴唇貼近他耳朵,輕聲問:
“是誰昨晚一定要我也體驗一下把車開上牆?是誰被按在牆上又哭著說不行?這麼奇怪的性格,全世界獨一無一,在我看來,無人能比。”
顧勁臣:“……”
容修說完,就轉身走了,顧勁臣呆立在原地,臉驀地爆紅。
還咕噥了一聲:“我哪兒奇怪了……”
不過,獨一無一?
*
容修此行來丹麥街的目的,主要是去琴行和書店。
英國是對搖滾樂格外友好的城市,丹麥街從五十年代起就是流行音樂的中心,這裡是容修無論如何都要參觀的地方。
一來,容修要看一看這裡的樂器,鋼琴和搖滾三大件,這裡都是值得一逛的琴行。
一來,他想碰一碰,看看有沒有音樂書店,購買一些國內買不到的工具書,以及教小孩的音樂教程。音樂學校的課外讀物都是他親自安排的,還有試卷還要出題,他想參考一下。
另外,音樂學校的老師們曾經建議過,說現在很多年輕的音樂人都會編寫專業書籍,大家看過容修的教學和試卷之後,希望容修將來也能出一些音樂工具書。
容修一直都以“自己的水平還差得遠,怕誤人子弟”搪塞過去了,而實際也心生動搖,他還是渴望追求進步的,如果真的能幫到一些迷茫的學子,那就太好了。
*
丹麥街有一整條街賣樂器。
相比隔壁的那家知名琴行,這一家鋼琴門面較小,門口卻有一些路人駐足觀望。
此時,正從門內飄出熟練的琶音和音階的旋律。
“媽媽,這是什麼曲子呀?”
“是音階練習。”貴婦人牽著小孩的手回答。
聽起來不是初學者,難道新來了招攬客人的店員?
在倫敦,帶孩子線下選鋼琴,幾乎都會來西區這條街。
這家小店一直不太受關注,不是什麼知名的連鎖琴行,也從不打廣告做宣傳。
而且店面很寒酸,店內沒有琳琅滿目的鋼琴讓顧客隨意挑選。
這些天一直徘徊在丹麥街的顧客們,已經將這家店自動遮蔽了。
沒想到,今天竟然從店內傳來如此精彩的音樂……不對,這只是音階練習而已。
這琴聲吸引了不少選琴的顧客。
確實是很常見的音階練習。
但這卻並不容易。
一十四個關係大小調,力量與速度如此均勻,鬆弛,利落,顆粒感強,沒有任何停頓地一帶而過。
內行聽門道,在街上就能聽出,從最簡單的C大調,到變化音最多的降G大調,彈奏得如此穩定,均衡,充滿顆粒感,沒有任何停頓,沒有任何瑕疵,這是一位有功底的琴師。
琴行裡,容修正在做手指體操。
顧勁臣也坐在琴凳上,坐在容修的身邊。
在此之前,兩人顧慮到身份,隔壁連鎖琴行人太多,就退而求其次來到了這一家較小的私人琴行。
這家店面著實是小,店裡沒有客人,只有一位白髮老人,老紳士的打扮,正坐在窗邊讀書,大概是老闆。
狹小的店內空間門,四周大部分空間門都是書架,三面牆的書架,不知是出售的音樂書籍,還是自家收藏的,大多是舊書。
進門只有兩臺立式鋼琴,英國本土的鋼琴品牌,最為醒目的是店中央一臺斯坦威大三角。
百年斯坦威。
容修一眼就認出來,下意識朝鋼琴迎過去,剛要抬起手……
與此同時,看到兩位華裔進來,老紳士抬起頭,看向容修的手指。
老紳士的那雙眼睛泛著精光,沒有老人家的那種滄桑與疲憊,反而頗感興趣地望著容修。
容修的腳步一頓,抬起的手指也停頓在半空,沒有觸碰斯坦威。
看到兩位華裔進門,老人起初只是點頭,並沒有起身相迎。
而看到年輕人直奔鋼琴而來時,注意到對方的手指,老人才驚訝了下。
毫無疑問,那是一雙彈鋼琴的手。
不過,年輕人似乎被他的反應嚇到了,於是老紳士站起身,先友好地進行了自我介紹,說他叫鮑勃,又問兩人,是否想看琴。
容修環視四周,環境十分溫馨,窗邊還有舒適的沙發,實話實說道:“抱歉,我們只是即將離開倫敦,想來琴行看看,打擾了。”
話外之意,就是今天不會給店裡帶來生意,希望老人能體諒。
“沒關係,請隨便參觀,你們是今天的第一波客人。”老紳士笑著去準備茶水。
店內安靜了一會兒,老紳士忽然開口問:“喜歡鋼琴嗎?”
顧勁臣戴著墨鏡和兜帽,進門後沒有摘下來,“喜歡。”
容修撫摸大三角的琴蓋:“您是斯坦威的粉絲,這是您的鋼琴?”
老紳士眨了下眼:“為什麼這麼說?”
“百年B-211,保養得這麼好,沒有大規模做過翻新,”容修嗓音裡充滿了感嘆,“這是我第一次摸到百年斯坦威,她的聲音一定很美。”
注意到年輕人說的是“她”,老紳士眼中笑意更濃,並沒說那臺琴是自用的,還是想要售出的,只道:“別看我們家店小,不只有這幾臺鋼琴,樓上還有呢!”
就這樣,容顧一人與老人聊了開,聊起店裡的鋼琴,以及書架上的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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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談間門,容修與老人都聽出對方不是外行。
然後,老紳士問容修,想不想聽一聽那臺百年斯坦威的音色?
出國這大半個月,容修只在米蘭碰過鋼琴,工作時只有自帶的便攜鍵盤,而且逃亡的七天連樂器都沒碰過,實在把容修憋壞了。
容修兩眼放光,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卻還是剋制著激動的心情,客套地說:“如果您不介意的話。”
“我期待著。”老紳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