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海爵士酒吧, 隱匿於梨園邊緣最不起眼的街邊,而且在地下。
說是“隱匿”,是因為樓體暗沉, 外部裝潢簡約。
大灰牆, 灰色木門,進了門,就是一條通往地下的樓梯。
到了晚上,連個像樣的燈牌也沒有,絲毫沒有夜店感。
說好聽了是“復古”、老衚衕特色, 如果放在城裡, 妥妥的文藝範兒,讓網紅營銷下, 也許能吸引文青小資們來打個卡, 拍個照。
但這買賣放在“睡城”這兒,就不太好做了,和那些啤酒吧相比,怎麼看都不太受歡迎, 小眾得過了頭。
不熟悉這裡的路人們,如果在白天經過,幾乎沒有人會注意到它。
足有三四百平的地下空間,新奧爾良鄉村酒館的風格,裡面佈置不拘一格。
微奢, 復古, 以木質和石磚為主。
醒目的是,那個不算小的舞臺。
舞臺上,燈光籠罩著一片樂器,三角鋼琴、架子鼓、貝司音箱、木管樂器等, 標榜著這裡確實是一間爵士酒吧。
此時,已經快七點鐘。
從這時開始,一直到夜裡,本是都市白領們、文藝青年們出來聊天打屁社交的時間段。
但酒吧裡卻只有兩三桌客人,零零散散地圍坐聊天,大部分座位都空閒著。
木門剛推開。
“歡迎光臨。”從酒庫走出來的岑輝連忙問候了一聲。
岑輝是這家酒吧的老闆。
進門的是兩位男士,走在前頭的中年男人點了點頭,迎向岑輝。
中年男人名叫狄利,是薩克斯手。他身後的年輕人,幫他揹著薩克斯,像是他的助理。
“狄老師,今天這麼早就過來了。”岑輝對狄利問候,“上午給您發的訊息,你看到了吧?”
狄利沒應聲,面色略顯嚴肅,和岑輝並肩往吧檯走,回頭對年輕人擺了擺手,讓他先去後臺準備。
“哎,後臺還沒整理好,你先去隔壁啊。”岑輝提醒道,又嘆息了一聲,“這特麼是要搞分家啊,狄老師,今晚的演出……就勞煩您了。”
狄利站在酒吧旁,皺著眉道:“你應該儘快在ivocal論壇掛一條‘爵士樂隊招聘貝斯手’,而不是找什麼臨時樂手來糊弄。”
岑輝張了張嘴,想到這個老頑固的性格,還是忍住了,笑道:“不是糊弄啊,狄老師,臨時樂手是我的同門師兄弟,有自己的搖滾樂隊,什麼風格都能配合。”
“爵士搖滾是另一碼事。”狄利瞟了他一眼,一臉無奈的表情,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往他的專屬卡座走去。
附帶一提,目前在酒吧裡駐場的“爵士樂隊”,其實是臨時組成的。
當初,為了省時省錢,岑輝在ivocal釋出了酒吧招聘樂隊的帖子,直接打包請來一支面臨解散的搖滾樂隊。
不算業餘,但沒主唱,主要是搖滾三大件的擔當,在酒吧裡擔任伴奏綽綽有餘。
爵士樂獨奏大師則是特聘的,比如狄利,就是薩克斯大師,而其他的木管大師,大多是流動竄場來演出。
專業的爵士樂隊是很貴的,有點名氣的都在城裡的高檔酒吧,小酒吧基本上都是這個低配。
不過,窩火的是,最近樂隊內部不和,貝斯手一直不穩定,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簡而言之,就是貝斯手要求提高自己的分成,結果遭到了樂隊核心成員的反對。
說白了,就是分贓不均,導致矛盾嚴重,掰扯著,僵持著,一言不合吵起來,直到大打出手。
沒多久,樂隊的其他成員趕到,吉他手,鼓手,鋼琴師……
快七點的時候,酒吧客人仍然很少,現在時間還早,高峰上客時段在九點左右。
“輝哥,輝哥!”
大圖揹著吉他,興沖沖跑過來,神秘兮兮小聲問:“輝哥,你中午在微信裡跟我說的……是真的嗎?來了嗎?快快,我先合個影!我剛才跟雙子說,他都不相信,我要留個證據!”
岑輝笑眯眯點頭,避開了大圖虎撲上來的胳膊,繼續和服務生交代事情。
旁邊的鼓手也一臉不可置信。
大圖下午跟他說,容修今晚要過來,大家誰都不相信。
老闆要是真有這關係,還會生意慘淡到這種地步?
大圖不甘心地又撲上去:“一百塊,一張照片,拍好了,一張一百!”說著,就朝岑輝哭訴,樂隊有多麼的艱難,現在連貝斯手都跳槽了。
這就是人脈效應啊!
要是能和dk樂隊攀上關係,樂隊招人豈不是分分鐘的事?
旁邊的鼓手也激動:“輝哥,容修為什麼過來?”
岑輝極力控制著表情,卻掩飾不住緊張和興奮,小聲說:“容修是我的同門師弟,你們要保密啊,千萬不要聲張,不然就亂套了。”
雙子連連點頭,“這我懂,微服私訪唄,要低調,明星出門都全副武裝的。”
大圖:“前幾天白翼剛上過熱搜,井子門的粉絲老瘋狂了,直接把派出所大門圍了,要是引起轟動,這個小酒吧恐怕會被粉絲擠爆吧?”
是啊,好在酒吧生意不火,並不會引起大騷亂。
當時,容修說要找個酒吧玩玩,蘇老師牽線搭橋,兩邊一拍即合。
岑輝也猜到了,容修之所以同意,大概也是考慮到酒吧位置,再加上生意慘淡,客人不多,這樣才不會引起騷亂。
岑輝環顧四周,店裡零零星星三四桌,心裡既僥倖,又悲傷,實在有點哭笑不得。
多虧了生意不好啊。
當然了,岑輝也有原則,他肯定不會利用師弟打廣告、蹭熱度、博人氣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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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即使確定了容修今晚過來,他也一直憋在心裡,對外對內都保密。
只通知了樂隊,因為涉及到舞臺。
碰巧,今晚容修上了熱搜。
《極限生存》收視率第一,各大電視臺艾特他,連央視綜藝都示好。
岑輝捧著手機,盯著頂上的頭條,看著粉絲們嗷嗷尖叫,他多想激動地大吼一聲:
——容修!就是這個容修!我師弟!他一會兒來咱家!!!
但,他只能在心裡憋著。
可想而知,那感覺……憋得老難受了。
手機微信響起時,岑輝的後背都出了汗,聽見容修給他發了語音。
容修說:“師兄,我到了。”
透過藍芽耳機傳入耳中,這嗓音真他媽的好聽。
岑輝和領班打個招呼,一邊快步出了吧檯,一邊撥打了語音電話。
容修接通了。
岑輝道:“到了嗎,我馬上出去接你,找到停車位了嗎?”
“正在停車。”容修說。
岑輝強壓下激動,故作淡定地說:“下車記得戴口罩啊,悄悄進來,店裡這會兒人不多,沒人會注意到的,你自己一個人嗎?”
“不是一個人。”容修說。
然後——
酒吧裡,所有人都看到,老闆大步往外走,在酒吧中央,猛然間停住了腳步。
岑輝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又像中了採票,似哭似笑。
臥槽?!
整支樂隊都來了??
容修笑著說,帶著dk樂隊過來的,那一瞬間,岑輝的腦子裡浮現了一張熱搜照片——
ivocal頒獎禮上,dk男人們走紅毯。
是的,如果一個帥哥在路上走,可能只是吸人眼球。
但,五個大帥哥並肩一起走……
簡直是尖叫收割機。
什麼?五個男人一起來的?就這麼跑來酒吧了?
昨天在電話裡,容修只是輕描淡寫,說要來酒吧找找感覺,為演唱會做準備,他也沒說五個人一起來啊!
岑輝有點懵逼,脫口而出:“師弟啊,口罩夠嗆,你們還是戴上頭盔吧?”
那邊一愣,隨後傳來“哈哈哈”的爽朗笑聲。
緊跟著,旁邊的白二就來了一句:“老大,你師兄是怕咱們捱打嗎?我在井子門捱打,只是一個意外啊,我又不是總捱打……”
岑輝哭笑不得,推開木門:“我是怕有粉絲認出你們,咱們小酒吧,承受不住那些狂熱粉絲的熱情!”
說著,岑輝一邊上樓梯,一邊還唱了一嗓子:“我滴熱情,好像一把火,燃燒了整個沙漠……我上來了,你在哪呢……”
話沒問完,岑輝腳步又頓住。
因為他聽見,容修在那邊說了一句:“還有顧勁臣,他和我在一起。”
岑輝:“???”
什麼?
什麼顧勁臣?
電影裡的那個顧勁臣?影帝顧勁臣?現在熱搜第一的那個?
岑輝問了一堆,從地下酒吧出來。
重見天日時,外面天色已黑,梨園燈紅酒綠。
岑輝停住腳步,看嚮往這邊走的一行人,確實戴口罩了,全副武裝,但還是很醒目啊!
容修看到他,遠遠抬手笑:“師兄。”
岑輝站在大門口,望向迎上前的男人,一時間竟然有點不敢認。
彷彿直到這時,看到了真人,才終於有了真實感——
當年,在蘇老師家看到的那個帥氣得趕盡殺絕的初中生,如今變成了成熟英俊的大明星,此時此刻,他帶著他的樂隊,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再往旁邊一看,好嘛,熱搜上的明星,全都從網上下凡了……
岑輝渾身一激靈,招呼也沒來得及打,就望向街邊來往的人群,嚇得連忙轉身,“快快快,快進來,外面太危險了。”
明星們:“……”
說是師兄弟,其實兩人交情不深。
當年,在蘇老師家,容修和岑輝見過幾面,迄今已十五年。那時岑輝參加藝考,後來考上音樂學院,之後就沒再見過。
兩人都明白,蘇教授年紀大了,是想讓她的弟子們走得近些,同門師兄弟,老一輩在乎這個,將來有個照應。
甄老爺子也提醒過容修很多次,同窗的重要性,容修不由就想起,自己是不是應該回應高中同學們的邀請。
其實,高中同學已經聚會很多次,容修回京之後一次都沒有去過。
容修和兄弟們一起進到酒吧裡,感覺到這裡濃濃的音樂氣息。
店家是不是真的熱愛音樂,真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沒有色彩斑斕的燈光,沒有熱情的歌舞表演,只有斑駁的磚牆,微醺的燈光,還有縈繞在耳畔的爵士樂。
此時,舞臺上還沒開始演出。
但能看出師兄對酒吧的用心,且對現場音樂的質量要求也很高。
容修頗感興趣地環顧四周,他發現整個酒吧內的牆壁都經過了特殊處理,這能讓現場音樂在室內迴旋。
岑輝一路上躲避著客人的視線,引著眾人繞到了後臺。
於是,dk男人們在後臺見到了另一支樂隊。
後臺烏煙瘴氣。
大圖和雙子叼著煙,看到容修的一瞬間,兩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然後看到dk樂隊的大哥們時,他們原地起跳,最後目光落在影帝臉上時,兩人嘴裡的菸頭一齊掉了下來。
“什麼,紅茄子樂隊?”白翼沉默了一會。
“哪不對嗎?”大圖納悶。
“沒有。”白翼猶豫了下,“我在想,你們取這個樂隊名的時候,是不是把茄子塞到了哪裡……”
於是,兩支樂隊的二哥們,就在紅茄子的話題中,感情得到了昇華。
“快,快,老闆,讓我們和dk樂隊合照一張!”大圖還在惦記合影的事。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老闆,不能答應他呀,dk樂隊如今可火,矜貴著呢!一張一百塊,先掏錢!”
容修眉心一動:“我那麼俗麼?居然用錢來衡量搖滾兄弟的交情?最少也要一千塊。”
所有人頓了頓,然後就全體鬨笑起來。
容修和顧勁臣坐在沙發上,與紅茄子樂隊的鼓手聊了一會。
瞭解一下今晚要合作的紅茄子樂隊的基本情況:
貝斯手已經連續一週遲到了,有兩次大半夜才來,最後只好臨時找貝斯手,這把大家氣得夠嗆,昨天實在忍無可忍,最後導致大打出手,把隔壁休息室砸了個稀巴爛。
這種情況,在其他樂隊也經常出現。
容修想,好在dk樂隊從沒有出現過此類問題。
事實上,在其他樂隊中,成員之間產生矛盾的理由,大多是因為利益分配不均。
退一萬步說,很多內部有矛盾的樂隊,表面上也看不出哪不對,在舞臺上配合很好,在媒體面前更是會表現出一副親如兄弟的樣子。
至於私底下怎麼樣,就算想用刀子捅死對方,只要不被曝光出去,就沒有人會關心。
比如當年的奇幻紫。
休息室門敲開時,大圖喊了一聲:“狄利老師的助理來問了,準備好了嗎?”
岑輝茫然了一瞬,似乎仍然不可置信,“師弟,你不會真的要登臺吧?”
容修笑意微微一頓,戲謔地說道:“我和你們家的樂隊聊了這麼久,你該不會到現在還以為,我拖家帶口的過來,只是來喝酒的?”
面對容修直白的回答,岑輝笑了出來,“那你們商量吧,今晚就交給你了。”
容修瞟了兄弟們一眼,仰頭喝了一口岑輝遞來的飲料,只嘗了一口,就皺了皺眉。
然後,他轉頭對勁臣示意了下,等勁臣傾身過來時,他將手裡的飲料塞進勁臣的手裡。
勁臣笑著接過來,就著那瓶子喝了一口,是蠻甜的,就回頭問大圖要了一瓶純淨水。
兩人喝一瓶水的互動實在太自然了,好像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對。
岑輝也沒有覺得什麼,他已經在熱搜上,看了一晚上的“熊抱”影片,已經有抵抗力了。
反而都在擔心容修說“要登臺”的問題。
直到此時,大家還只是擔心而已,不知容修打算怎麼安排。
等到出了休息室,這種“擔心”就徹底變成了震驚。
樂隊一行人來到隱蔽的幽暗卡座。
容修全副武裝,金絲眼鏡,口罩,從白翼手中接過了貝斯,然後轉頭去和大圖、雙子交流起來。
沒等白翼跳起來,身邊的沈起幻就坐不住了,兄弟們現在全都有點懵。
老大拿著貝斯,去和別人家的樂隊合作?
這還得了?
白翼在勁臣耳邊小聲:“臣臣,他什麼意思啊?”
勁臣並不多言,和容修一樣,保持了絕對的神秘。
不過,為了安撫小白,勁臣還是多說了一句:“應該是演唱會之前,最重要的一次……磨合。”
白翼:“??”
磨合?咱們家樂隊還用磨合?又不是萌新!
這時,容修問:“薩克斯老師來了麼?”
“他早到了。”
岑輝看了看手錶,笑呵呵地望向舞臺邊,在容修耳邊小聲透露:
“狄利老師特別嚴格,而且挑剔,樂隊裡的所有人都被他罵過。貝斯手也是被他罵的,整天光捱罵不掙錢,所以才心裡不平衡吧?還有,狄老師可不是追星族啊,他也不知道你是誰,如果他說話不好聽……”
容修被師兄的糾結表情逗笑,不由莞爾道:“我知道了,交給我吧。”
“而且,狄老師也不是輕易就跟人合作的,可能會讓你先試試,他得聽聽。”岑輝說。
容修輕輕挑眉:“這倒是能理解,舞臺上我也不是輕易讓別人給我伴奏的。”
“理解就好,理解萬歲。”岑輝這才松了一口氣。
兩人嘀嘀咕咕說完,容修回頭和勁臣示意了一下,跟著岑輝去對面的卡座,去見薩克斯老師。
狄利和他的助理坐在沙發上,見岑輝帶著臨時貝斯手過來。
其實,他寧可演出開天窗,也不希望隨便找個什麼人來合作——爵士薩克斯演奏,很講究氣氛和樂感,要麼就是他獨奏,也好過身後的那些外行……
岑輝簡單地介紹了兩句,狄利抬眼打量了一下。
水平怎麼樣還不清楚,這人還有點怪,戴著眼鏡和口罩,把自己糊得嚴嚴實實。
就算一身西裝,也沒看出爵士範兒,反倒像一個剛下班的都市白領,來酒吧圓他的搖滾夢。
隨便找來一個玩票的,來給他伴奏,這讓狄利心裡有些不痛快。
狄利臉上沒什麼表情,也沒有多說什麼,只對岑輝說,合作之前,讓貝斯手上臺去試一試。
完全不出岑輝的預料,他苦笑地看了容修一眼。
還不全是他自找的?如果這時候口罩拿下來,會不會讓狄利老師另眼相看?
估計夠嗆,狄利這人不關注明星,除了正統的爵士樂隊,他也不關注搖滾樂隊。
老實說,貝斯手面試,舞□□奏,這有點強人所難。
姑且不提容修是樂隊主唱……
貝斯這個樂器,本身就不太適合獨奏,光是短短一個樂句的solo,可能都會因為不太動聽,而導致酒吧聽眾不滿。
關於樂隊solo,打個比方:
比如,一支樂隊參加一個什麼節目,
當主持人介紹樂隊成員時,以下這一幕場景,可能會發生在任何演出現場——
介紹主唱時:主唱狂飆了一段高音。
介紹吉他手:吉他手狂奏了一段solo。
介紹鼓手時:鼓手狂敲了一段solo。
介紹鍵盤手:鍵盤手狂琶了一段solo。
介紹貝斯手:貝斯手狂跳了一段街舞……
當然,這只是個玩笑。
就是說,貝斯不適合solo。
除非水平足夠,對音樂詮釋得足夠好,才能將貝斯的“嘣嘣嘣”演繹得令人著迷。
如果是“京城小伯頓”登臺還好說,容修登臺是要幹什麼?
岑輝心裡打鼓,生怕容修不悅。
而,狄利的要求,似乎並沒有令容修反感,他眉眼帶著笑,淡淡道:“好。”
同樣身為音樂人,出於對舞臺的尊重,容修並沒覺得狄利老師過分。
這是最快捷的考核方法,能不能合作,一聽便知,內行人看門道。
況且,他又不是真的來面試的,他還有更重要的目的。
於是,容修沒有多說什麼,連一句寒暄也沒有,更沒問狄利老師擅長什麼,便對狄利頷首表示“先失陪”。
然後,容修就隨岑輝離開了,兩人來到舞臺邊。
狄利望著他的背影:“……”
容修也沒有對岑輝多解釋什麼,簡單地與紅茄子的鼓手、吉他手溝通了下,表示要一個人登臺,不需要兩人配合,這令兩人都很詫異。
貝斯獨奏?容修?
沒記錯的話,容哥除了擔當樂隊主唱,兼節奏吉他吧?
和紅茄子的兄弟們說完,容修就一轉身,往自家兄弟們所在的卡座走去。
因為不能曝露身份,男人們都很低調,壓低了聲音說話。
見容修回來了,兄弟們疑惑地望著老大。
容修坐在過道旁邊,環視著樂隊兄弟們,最後目光落在白翼臉上。
白翼一臉懵逼,視線定格在容修手裡的貝斯上。
魔王把他從醫院帶出來,說好的演出呢?狂嗨一下呢?結果連貝斯都被搶走了?
容修忽然開口道:“打個賭?”
白翼:“?”
容修轉過頭,視線慢慢掃向酒吧內的六七桌客人,而後,他的視線停頓在木門上。
容修:“一會我上臺之後,我要讓至少兩位客人——或是剛進到酒吧的,或是經過舞臺的,至少兩個人,坐在離舞臺最近的桌位,或是坐在吧檯。”
樂隊兄弟們:“?”
吧檯離舞臺也很近,就在舞臺的側邊。
勁臣笑:“算上我麼?”
容修說:“不算。不算我們自己人,也不算店裡的,只是客人。”
聶冰灰眨巴眼睛:“大哥,你要是摘了口罩,別說舞臺邊了,那些人肯定都衝上舞臺了。”
容修指了指他的黑色口罩,盯著白翼的眼睛:“我就是這樣,掩人耳目,不會讓任何人認出我。”
白翼一時間沒有應聲,和容修對視了一會,隨即環顧四周幽暗的空間。
他從小跑夜場,對於酒吧環境,以及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了然於胸。
六七桌客人都在談話,雖然算不上吵,但所有人都忙於社交。
如果這時舞臺上開始有人演奏,大家或許會被美妙的音樂吸引注意力,想要讓聽眾專注聽音樂要難一些,但像容修說的……
你還能控制客人坐在哪兒不成?
這時候,沈起幻看了一眼顧勁臣,似乎明白了容修的用意。
兩隻崽雖然仍是一臉懵逼,但心裡也都依稀想起,今天從家裡出來時,容修說的是“給白二上課”。
“賭什麼?”白翼問。
“如果我做到了,”容修說,“今晚你登臺時,該怎麼做,必須聽我的。”
“我今晚也登臺?”白翼眼睛一亮,“行啊,只要讓我上臺就行。”
“別答應得太快,”容修勾起嘴角,俊臉上帶著神秘,“我的要求不低,如果全聽我的,今晚你會很艱難。”
“臥槽,嚇屎哥了,有多難啊?”白翼用“京城小伯頓”的一個標誌性邪笑回應了他。
今晚很艱難?
在魔王面前,哪天不艱難?太難了啊……
老實說,二哥並沒有覺得哪兒不妥,難道平時練習的時候,大家就敢不聽隊長的嗎?
“好!全聽你的!”
於是,兩人擊掌,容修拿著貝斯往舞臺走去。
此時還不到八點鐘,月亮海爵士酒吧的上座率還不到一半。
而且,有兩桌客人早就來了,桌上的酒水也已用完,看上去很快就會離開。
自打半年前開張到現在,酒吧大概就是這個客流量了。
起初還能考慮季節因素,但眼下過了夏天,也一直都沒有好轉的趨勢。
狄利是岑輝的長輩介紹來幫忙的,如果不是這一層親友關係,單憑著酒吧伴奏樂隊的這水平,他早就撂挑子走人了。
注視著貝斯手走向舞臺的身影,狄利若有所思。
與從前到他這裡面試的樂手不同,剛才他從這個年輕人身上,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膽怯或不安。
當然,他也沒有感覺到那種對“前輩老師”的敬畏。
這種缺乏敬畏感,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舞臺,
剛才面對面時,年輕人連口罩也沒摘。
或許人家是感冒之類的。狄利想,但他沒問,岑輝也沒過來解釋。
狄利倒不是介意這個。
但是,看青年的衣著打扮,像是社會高階人士,生活質量也不差,再結合舉止氣度,還有渾身散發的壓迫氣勢,一看就知道,對方只是來玩玩的。
那種自信,甚至是傲慢,到底是怎麼回事?
樂隊的確急需一位貝斯手,但他絕不是求著樂手來給他伴奏的!
狄利不由就有些排斥起來,即使對方此時還沒有演奏。
他不喜歡有人把“一場酒吧演出”當做玩票。
望著走向舞臺的青年,狄利感覺到身邊有人過來,回頭看到岑輝笑呵呵坐下。
岑輝笑道:“狄老師,您要注意聽呀!”
狄利卻是興致缺缺:“我要是早知道你找了這樣一個貝斯手,我就不會等到現在了,應該拒絕今晚演出。”
岑輝擺出笑臉:“您放心吧,他真的是一位很棒的音樂人,給您伴奏一點問題沒有。”
狄利端起手中水杯,輕抿了一口:“我還沒決定和他合作,先聽聽吧。”
岑輝:“只有今天一晚。”
狄利:“要是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一首也不行。”
岑輝不禁氣笑了,差點脫口說出來,老師啊,如果你瞭解那個人的音樂功底,我保證你不會說“不行”!
再說了,平時你想請人家,人家也不會來啊!
不過,容修說了,不能告訴他,是有原因的……
會直接影響演奏效果,我就是個伴奏的,容修當時這麼說。
這時候,一襲西裝革履的男人登上了舞臺。
舞臺上出現了一個男人,看上去是一位樂手,吸引了酒吧裡的觀眾注意。
四周響起零零星星的掌聲。 ,百合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