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手掌形狀的, 像楓葉一樣。”
“小張老說,葡萄葉子是綠色的,但是楓葉是紅色的, 可好看了!”
“對的,大部分的葉子都是綠色的,到了秋天, 就變成了黃色。但是, 楓樹的葉子, 到了秋天,就變成了紅色,像火一樣紅——紅色的葉子, 和別人不一樣,特別的好看。”
“和別人不一樣?”
“就像爍爍, 和別人不一樣, 也特別的好看,聰明, 又厲害,是一個小男子漢。”
“對!爍爍不一樣, 爍爍是男子漢!晚上睡覺的時候, 我從來不哭,我跟蘭蘭說, 她要是不哭了, 我就給她彈琴,現在蘭蘭也不哭了。”
“爍爍真了不起……”
樓側把頭, 教師辦公室,聽到葡萄架的小涼亭傳來小孩笑聲,值班的小李老師好奇地跑過去看。
小李老師是爍爍的音樂老師, 顏俊的父親顏教授推薦來的,音樂系的學生,今年大四實習,在這裡教小孩們有趣的樂理知識。
此時,學校裡都傳開了,說顧勁臣來了,年輕老師們都很激動。
小李也高興得不行,她特別喜歡看顧勁臣拍的兩部電視劇。
去年來上班時,老師們就知道了,音樂學校是兩位明星辦的,但大家只見過容修一人。
容修也很少到學校來,曾經有性格開朗的小老師,在聚餐時問過容修,問,顧老師什麼時候也會過來嗎?
容修當時只是笑了笑,就說顧老師在拍戲,工作很忙。
那笑並不純粹,像是有什麼苦衷。
大家都以為,可能是因為顧老師是大明星,咖位大,慈善費力不討好,怕惹輿論,不太好出面吧……
小李老師剛走到窗前,就聽見辦公室門聲。
一轉頭,見黃主任進來了,她連忙打個招呼,正要老實地回辦公桌繼續工作……
不成想,黃奶奶不是要交代事情,她加緊了腳步,急忙也來到窗前,笑呵呵往外邊張望。
老太太推了推眼鏡,笑盈盈地喃喃:“真好啊,真好……”
小李老師瞅著老太太的側臉,試探地問:“爍爍的手續辦好了?”
老太太點頭:“如果是他們,我就放心了……是兩個好孩子啊,胸懷寬廣,心地善良,都是好孩子。”
小李老師也松了一口氣。
爍爍將來的開銷可能會很大,對於一般小康家庭來說會有壓力;
再者,眼看著年齡越來越大了,一般有條件收.養孩子的夫妻,根本不願意收.養已經懂事的孩子,何況還是殘障……
小李老師特別喜歡爍爍。
就像容修所說,小孩真的非常有音樂天賦——雖然他的進度不是小班最快的,但他和別的小朋友不一樣。
爍爍只能用聽的,學盲譜,學盲文。
才半年多,小湯已經快學完第二本了,第一本書的小曲,他全都能盲彈出來;因為容修嚴厲,爍爍也聽話,手型都對,基本功很紮實。
唯一讓人擔憂的,就是爍爍不太愛說話,上課也不積極舉手發言,給人的感覺,言語不太利索,思維和其他小朋友不太一樣,平時不愛和小朋友一起玩耍。
小李老師憂心地想著,就感嘆了出來:“不過,眼下看來,爍爍還是很愛說話的啊……”
黃奶奶笑呵呵:“何止是愛說話啊,簡直就是……很能講!你聽聽,他剛才說什麼,說得多清楚啊,還給小顧唱了歌兒呢……”
小李老師就點頭笑,得意地揚了揚脖子,自豪地小聲:“那當然,您也不看看,是誰教出來的。”
黃奶奶拍了拍小李的肩膀,讓她放寬心:“爍爍是眼睛問題,不是耳朵或嗓子,如果耳朵不好,才會影響說話,你要有信心啊。”
“嗯!”小李老師握了握拳,想到自己帶出來的那些小孩,心情無比激動,一瞬間打了雞血一樣,躊躇滿志的,她越發地想,反正自己喜歡小孩子,大學畢業之後,不如就在這留校正式工作……
附帶一提,希望學校裡的所有老師,都是或有資歷、或有高學歷的。全職老師和員工有近二十名,顏俊父母介紹來的實習生也有不少。
老實說,除了容修堅持的——教師福利必須要好,這裡的月薪委實不太高。
如果不是真心熱衷於這份理想事業,不是真心喜歡小孩子,想必也不會跑到這裡來上班吧。
窗外,葡萄架邊的涼亭裡,勁臣和容修坐在石桌邊納涼。
勁臣抱著爍爍,小孩摟著勁臣的脖子,咯咯地笑著。
容修坐在一邊打電話。
容修和花朵溝通了下,共享了具體位置,就擰開小保溫壺,給兩人倒溫水喝,還堅持要喂一粒感冒藥給勁臣吃。
“不用吃了,曬了太陽就好了,感冒藥會犯困的。”
勁臣還想著,折騰一天回京城,容修該乏了,回去高速他可以駕駛,讓愛人歇一歇,吃了感冒藥就不能開車了。
容修沒表情,嗓音沉沉:“聽話。”
話音剛落,爍爍一下不出聲了,也不亂動了,乖乖坐在勁臣腿上,大概已經學會了聽大人的語氣。
勁臣瞅著容修的臉,也乖乖坐著,不敢出聲,不亂動,大小人兒如出一轍,老老實實伸手接藥。
容修嫌棄瞟了一眼兩人的小黑爪子。
剛才勁臣抱著爍爍,在葡萄架前,又摸葉子,又碰葡萄的,手邊還沒有溼巾擦手。
容修皺著眉,不讓勁臣拿藥丸,揚了揚下巴,“張嘴。”
勁臣就乖乖張嘴,爍爍一激靈,立馬也張嘴。
容修瞅著眼前一大一小:“……”
再瞧著那兩雙眼睛……
感覺怪怪的,心情也怪怪的。
——這種心情,和勁臣在家裡合群、與兄弟們處得來、一起玩耍時不太一樣。
容修失神瞅了一會,忽然別過頭,勾唇無聲地輕笑了下。
勁臣眨眼:“?”
英俊的男人這麼一笑,勁臣心都快融化了。
像是想起什麼,容修一摸兜,拿出恆影電梯裡接來的那塊黑巧,撕開小包裝,掰大小兩半,一小半放在了爍爍的嘴裡。
爍爍一咂嘴兒,驚訝了下,笑眯眯地抿嘴吃巧克力。
“別壞了牙齒。”勁臣小聲提醒。
“知道了。”容修應著,藥丸喂勁臣嘴裡,又給勁臣喂水,等他嚥下藥,另一半黑巧塞進他嘴裡。
勁臣呆了呆,臉上閃過一抹害羞,又奈不住巧克力香甜,桃花招子笑彎彎,抿著嘴兒嘗那滿口甜。
爍爍扭著身,摟著勁臣脖子,在他耳邊小小聲:“爸爸,巧克力可甜了,大哥哥可嚇人了。”
容修:“……”
兩者之間有什麼邏輯關系?給你巧克力還說我?
勁臣下意識點頭,點一半就僵住,悄悄飄了容修一眼。
又不知想到了什麼,桃花眼兒眨了眨,對爍爍叮囑:“不能叫大哥哥,叫叔叔。”
爍爍:“??”
勁臣嗓音溫軟:“爍爍,那個不是大哥哥,你得叫叔叔,大哥哥是叔叔的年紀了。”
娃有點呆:“是,是這樣的嗎,可是,小張老師說……”
容修笑意柔和,盯了勁臣一會。
勁臣低頭不吱聲,咬著嘴唇,眼角飛了一抹紅。
憋了半天,勁臣小聲給爍爍解釋:“那是爸爸的……那個……愛,愛人……咳,反正,爍爍得叫叔叔,不叫叔叔的話……”
爍爍擺弄著勁臣的手指,咕咕噥噥:“我知道的,愛人,就是特別喜歡的人,蘭蘭說,就是男朋友,像她爸爸媽媽那樣,一起吃飯,一起睡覺,是嗎?”
勁臣呆住:“……”
蘭蘭是誰,誰給四歲小孩講這些的?哦,已經快五歲了。
不,這些不重要,誰說爍爍是弱智兒童的,他邏輯多清晰啊!
勁臣支吾著,眼神兒都渙散了:“睡,睡覺?是,是啊,到了晚上……大家都要睡覺啊……”
容修手指蜷著,壓了壓薄唇:“……”
看自家大影帝也有結巴時,容修想笑又不笑的,別開視線,站起身,背朝著勁臣,望向大門的方向。
一句淡淡嗓音飄來:“顧老師,我記得,開會時,還說人青春,有活力,年輕,現在就是叔叔了?”
勁臣:“……”
勁臣仰著頭,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開開合合幾次,愣是沒說出一句:“……”
那,那一起,像爍爍說的,當爸爸媽媽?
我當哪個都行呢。
我們本來就是那樣的,一起吃飯,睡,睡覺什麼的……
特別喜歡的人。
說不出……
勁臣半張著口,任何大影帝的臺詞功底都派不上用場,當初動不動就大膽地往人腿上騎的撩騷勁兒也不知去了哪兒。
容修轉過頭,逆著光,對他笑:“丁爽花朵到了,我去接一下,你們坐在這兒,別亂跑,等我回來,嗯?”
勁臣唇抖了下,最終只發出一聲:“嗯……”
望著走遠的英俊背影,勁臣收回視線,慢慢低下頭,臉熱熱的,埋在爍爍小頸窩裡。
那抹豔豔的紅,終於從影帝的眼角染開,紅上了耳廓,連耳根也紅透了。
繞過教學樓山牆,容修的手機震動了,來顯是白翼。
剛接聽,那邊劈頭蓋臉一陣不樂意:“聽丁爽說,今天爍爍過生日?”
“啊。”容修望向戶外車場,看見丁爽和花朵正在車旁,往下搬一箱箱的水果和禮物,趕緊加快了兩步。
“這麼重要的日子,你都不帶我們一起去?”
白翼語氣裡有責怪,更多的是委屈。
然後,二哥唉聲嘆氣,語重心長:“不是我說你,你也太不懂事了啊,還有沒有一丁點兒當爸爸的覺悟?五歲的生日啊,這是個大生日,也不開個趴體?”
“你少來,我看你像個趴體,你就說想出來玩兒,不想排練得了,還不如爍爍懂事。”容修兩句話戳穿了白翼的小心思,“老老實實排練,等我回去還有事跟你說,關於……小渡家一場特殊的演出。”
白翼愣了愣:“演出?演唱會之前?小渡家?不是暫停了嗎?”
“回去再說。”容修朝丁爽招了招手,小跑著過去。
見老大過來了,丁爽松了口氣。
花朵身上不爽利,不能抻著,容修不讓她抬東西,就讓丁爽去喊門衛老張。
“爍爍生日,我也是半路才得到訊息,你知道的,我不太記得這些,勁臣也不知道。”容修對電話解釋了一句,眼裡迅速拂過笑意,“既然你也知道了,就跑不掉了,禮物呢?”
白翼噎了下:“老爸負責給兒子討禮物?呃……下次我過去,給他補上,臣臣呢?”
容修唇角掩不住笑意:“帶孩子。”
“臥槽!”
白二像是腦殼中了箭,三個字就讓他吐血,大罵了一句。
然後,二哥聲音稍遠了些,像是在和身邊的兄弟們說話,“人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咱們哥幾個就是地下室的命,嗚呼哀哉……”
容修微笑不應聲,目光落在後備箱的一堆堆的紙箱上。
花朵站在一旁抹著汗,不經意就看到容修的側臉。
花朵有點失神,容哥的這個表情,這和舞臺上、鏡頭裡、龍庭家裡時,都不太一樣。
“別扯了,先掛了,要抬東西。”
遠遠的,望見老張從門衛室跑來,容修對兄弟們打了個招呼,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老張跑過來,往車裡一看,本以為只是給住校孩子們買的小禮物,他一個人搬抬就能行事兒……
不成想,兩輛車裝滿了教學物資。
老張連忙掏手機,給在食堂幹活的他媳婦打了電話,沒多久,就有兩三位年輕的男老師也一起從教學樓跑出來。
勁臣把爍爍交到老師手上,也出來幫忙,大家歡歡喜喜往樓裡抬東西。
熱門的教學工具,熱銷的文具,好看又實用,還有獎勵給進步孩子的精美小獎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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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還有十臺膝上型電腦,兩人買來給音樂老師教課用的。
容修對老師們表示,勁臣提醒他,以後爭取不佔用老師私人物品和裝置。
還有很多小細節,都是容修之前沒有想到的。
看著東西都搬進樓裡,分門別類抬進辦公室、小教室、大食堂……
容修環視忙碌的大家,掐腰歇了一會,吐出一口氣。
一張溼巾遞過來,容修低頭瞅了瞅髒手,勁臣繞到他眼前,伸胳膊給他擦一臉的汗,“累嗎?血糖怎麼樣?”
兩人挨近著,容修搖頭,不言語,那雙專注看人時十分迷人的眸子,帶著明顯的笑意,凝視著勁臣的臉。
以前從沒有過這種感覺,注視著眼前這人,哪怕勁臣只是站在他左右,他就不覺得累了,也不覺肩上擔子重,只覺身上有無窮的力量。
富有自信和活力。
幹多久都不會累。
……哦,活兒。
幹完了活兒(真活兒……)
兩人終於閒下來。
勁臣給孩子們分發了零食和水果,滿屋子興奮的嘰嘰喳喳,圍著勁臣問不停,一會兒大哥哥,一會兒顧叔叔,一會兒顧老師的……
怎麼看都比容修人緣兒好。
老實說,小孩們都有點害怕容修,只有在“容老師小課”的時候,大家才特別喜歡他——
因為講課很容易懂。容老師什麼課都上,有時候上鋼琴課,有時候講音樂家的故事,還上過一次體育課,儘管他一個月才可能來一次,但講課特別有趣,大家都很喜歡上他的課。
快到傍晚的時候,大食堂的阿姨們開始準備慶祝生日的餐食,老師們帶著孩子們集合,一起聚集到小禮堂。
小禮堂,是這棟建築前身的禮拜堂,平時也用於學生們的體育課,各種典禮和儀式。
此時,禮堂已精心佈置完成。
容修登在高梯上,在高處掛滿了繽紛的氣球和綵帶。
勁臣也上手寫了彩色的慶祝語,花體英文的happy birthday,特別洋氣漂亮。
年輕的老師們帶著小班的孩子們一起玩遊戲。
年齡稍大些的小姐姐,比如那個黝黑瘦高、唱歌脆生生的小姑娘,就懂事地和小姐妹一起去幫阿姨們摘菜,洗盤子,打下手。
所以說,勁臣就是很容易相處,被老師們拉過去一起玩遊戲,都沒有人敢過來拉容少校。
容修斜倚上在沙發上,看小朋友們玩遊戲,看了半天,才算是稍微明白了一點兒。
這時候,大家手拉手圍成一圈。
勁臣蒙著眼睛,被孩子們圈在中央。孩子們唱著奇怪的兒歌,轉啊轉,轉啊轉……
容少校面無表情,看上去有點嚴厲,實則在眼暈,遊戲沒搞明白,歌兒倒是記住了——
“竹籃花開,竹籃花開,
“籠中的小鳥飛出來……
“……
“黎明夜晚,黎明夜晚,
“白鶴和烏龜跑出來……
“……
“猜——猜——
“是誰在你後面……”
一首歌兒唱完,拉手轉圈的小孩子們,突然停了下來。
大家都緊繃著表情,緊抿著嘴,強忍著笑,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勁臣眼前蒙著一條絲巾,他轉過身,思考了一會兒。
他往前走兩步,半米多的距離,像是能看到一樣,微微低下頭,對小孩笑:“你是……點點?!”
小姑娘看上去五六歲,呆呆地張著嘴巴:“又對了!”
孩子們先是驚訝,然後集體鼓掌,開心地又蹦又笑,他居然從沒猜錯過!
一起玩的小李老師心下也詫異,只玩了不到半小時,顧老師竟然記住了所有小班小朋友的名字?
遊戲仍然在繼續,勁臣被猜出來之後,又到了他蒙上絲巾。
“竹籃花開,竹籃花開,籠中的小鳥飛出來……黎明夜晚,黎明夜晚,白鶴和烏龜跑出來……”
勁臣站在小朋友們的包圍圈內,大家手牽手,轉啊轉,轉啊轉。
容修勾唇,手機塞進衣兜,輕輕站起身。
身高腿長的,這一站起來,特別的醒目,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間全朝他投去。
容修眼疾手快,對小朋友們抬起食指,豎在唇邊,無聲地“噓”一聲,比出一個噤聲的動作。
小朋友們連忙集體捂嘴,瞪大眼睛,想笑又不敢笑,嘴上還在唱兒歌……
容修眸子裡漾開笑意,悄悄地走到小朋友的牽手圈,來到爍爍身邊,牽起他和一個小男孩的小手,惡作劇地壞笑了下。
這下子,小朋友們圍成圈圈更興奮了,老師們也憋笑得臉紅。
大家保持著轉圈的速度,唱歌聲卻越發大:
“……白鶴和烏龜……跑出來……
“猜——猜——
“是誰在你——後!面……!”
用力跑啊跑,突然停止旋轉。
勁臣蒙著眼,歪了歪頭,微微蹙眉,似乎在沉思……
過了十來秒,他轉過身。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遠處看熱鬧的小孩們,也緊張地捂住嘴。
小禮堂霎時間靜悄悄的,只有遠處食堂聽到一點音樂聲。
他往前走,半米的距離。
周遭一點動靜也沒有,傳來小孩們緊張的呼吸聲,阿姨和老師們站在門口準備食物,笑眯眯地望過去……
這回想得久了點,蒙著眼睛的黑暗之中——
忽然。
勁臣仰起頭。
——那是他一直以來,仰望先生的角度,和視角。
勁臣小步往前挪動了半步,深吸一口氣:
“容修。”
不是疑問句。
容少校笑臉一僵:“……”
“啊啊啊啊啊啊——”
孩子們驚呼出聲!
容修僵了下,嘴角的笑紋愈發深,不可思議:“這麼厲害?”
“我會魔法的。”勁臣扯掉眼罩,桃花眼兒中帶了絲“不帶耍賴”的怨怪,又像是寵溺,絲巾往前一遞,“那,輪到你了。”
容修:“??”
他就是過來搗個亂……
小朋友們更樂了,興奮地跳起來,老師們也鼓掌起鬨:
“哈哈哈哈輪到容老師惹!容叔叔!容叔叔!”
“容老師!容老師!容修!容修!容修!”
容修眼皮一跳:“……”
勁臣環視四周,難得笑得邪氣,看上去幸災樂禍的模樣兒,聳肩攤手一副“那就沒辦法了”的表情,繞到容修身後。
勁臣伸胳膊一踮腳,舉著絲巾,猶豫了下:“行麼?”
容修妥協地點頭,稍低了些身形:“猜出之後,有沒有獎勵?”
勁臣:“猜出就可以換人了……”
“有!有的呀!”
爍爍喊的聲音最大,他一帶頭大叫,旁邊的蘭蘭也跟著叫,一圈小朋友都一起喊了起來。
眼下還沒有小朋友猜出來,所以還沒人得到獎勵。
不過,玩遊戲之前,小朋友們確實講好了“獎品”。
勁臣沒再吱聲,將絲巾繞到容修眼前。
矇住眼睛一瞬間,容修感到,有點窒息。
絲巾質地很好,疊了幾疊,不透丁點光亮。
聽見大窗外有風吹過,聽見枯葉的沙沙聲,以及遠處大食堂的剁肉聲……今天的晚餐,包餃子麼?
還有勁臣在身後的呼吸聲。
以前蒙過無數次眼睛,大多在狹小空間,只和顧勁臣兩人,與此時情形不太相同。
原來,這才叫做——
黑暗。
容修緩過神,笑問:“獎品是什麼?”
爍爍大聲:“爸——爸——親——親——”
勁臣系釦子的手一抖:“咳……”
容修:“……”
誰允許你們拿顧勁臣當獎勵的?
黃奶奶笑得不行,搖搖頭道:“該,叫你搗亂!要給孩子起到良好的帶頭作用,當好標兵,做好榜樣——小時候遵守遊戲規則,長大了遵守秩序法規,不可以耍賴,不可以……”
容修扶額:“知道了,玩就是了,您別唸叨了。”
老師們都笑起來:“哈哈哈哈……”
小朋友們一齊拍手大喊:“顧老師親親,顧叔叔親親!”
容修勾唇:“求之不得。”
勁臣口乾舌燥,笑聲中臉上**辣,喃喃了句“好了”,就轉身離開容修,來到爍爍的身邊。
卻沒有立即開始,勁臣半蹲下來,在爍爍耳邊小小聲,嘀咕了兩句。
然後,勁臣腳步放輕,走到拉手大圈的對面,在兩個小朋友中間,左右牽著他們,又對兩個小孩咬耳朵。
小孩笑嘻嘻,眼睛亮亮,對勁臣直點頭。
黃奶奶喊了一句“預備”,大家才安靜下來,“起!”
小朋友們加緊腳步,開始一起轉圈圈,轉啊轉,大聲唱:
“竹籃花開,竹籃花開,籠中的小鳥飛出來……”
勁臣的聲音很小很小,小到他自己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而他對面的爍爍,則歌聲很大很大,放開了嗓子,比任何時候都大聲。
容修佇立在黑暗之中,英俊挺拔的大高個兒,一動不動……
牽手圈,轉啊轉,大家速度變快。
過了一會,容修微微地仰頭,揚起了下頜。
小朋友們互相使著眼色:
“……黎明夜晚,黎明夜晚,白鶴和烏龜跑出來……”
“猜——猜——”
心照不宣地,兩個小朋友同時地,放開了勁臣的手。
將顧勁臣排除在了圈外,兩個小孩牽住小手。
“——是誰在……”
勁臣衝小朋友們狡黠地壞笑了下,慢慢往後退,越來越遠。
一直退,退到遠處的牆邊,一堆垂吊著的氣球和綵帶中間,幾乎將他整個擋住了。
黃奶奶哭笑不得,遮了遮嘴巴,蒼老目光中滿是無奈和寵溺,搖頭對身邊老師小聲:“這兩個小壞蛋啊……”
容修安靜地站在中間,小朋友們的牽手圈,還在轉啊轉……
“猜……猜……誰在你的……後……面!”
悄悄地,悄悄地,勁臣屏住了呼吸。
小朋友們停住旋轉。
一片安靜——
勁臣唇角忍不住上翹,偷偷地小聲笑,在一堆氣球中間,悄悄轉過身,剛要繼續躲遠……
“站住。”
容修的嗓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喙和忤逆的威嚴。
勁臣:“??”
像被猛獸盯上的小動物,勁臣嚇得渾身一激靈,站在那兒不動了。
而這一聲也讓寶寶們感受到了威嚇。
小孩們立正站好,呆呆地瞅著容修,尤其是容修身後的大寶兒,看上去就要嚇尿。
容修卻沒轉身,也沒走到爍爍那邊。
他安靜地站了一會,往旁邊移動一下腳步。
緊接著,他唇角勾起,倏地笑了開,嗓音愉悅,問小朋友們:“不聽話的孩子,會怎麼樣?”
童聲齊刷刷:“打——屁——屁——”
容修抬步,又移了腳步。
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停下來。
黑暗中,容修微微抬手,往前伸出手臂,直奔顧勁臣的方向……
這一瞬間,顧勁臣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眼前的容修什麼都看不到。
勁臣整個人傻站在那兒,看著他蒙著眼睛,步子越來越大,越來越堅定,徑直朝自己走了過來。
……越來越近。
不知怎的,眼睛突然一熱,勁臣的心臟鈍重地跳。
他沉沉呼吸一下,躲在氣球和綵帶中間,吃驚地抬手,捂住發出聲響的嘴。
容修。
被懸吊著的東西擋住了,容修用手撥開,腳被絆到了,可他仍然沒有停步。
容修……
勁臣捂著嘴的手拿下來,看著容修來到眼前。
在偌大的禮堂裡,在人群之中,找到了他。
唇角笑意愈發濃,容修抬著兩隻手頓了下,又往前邁開一大步,不偏不倚地,一把抱住了勁臣的身子。
容修:“逃到哪裡去?”
勁臣:“……”
勁臣失神地舉起手,在他的眼罩前晃了晃。
容修抱得實實在在,嚴絲合縫,緊緊地抱住,幾乎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他的身上。
無數綵帶和氣球,紛亂地纏繞著,隱隱約約遮擋著兩個人。
勁臣情不自禁,抬起手摟他腰,緊扣住了他的後背,“你找到我了。”
容修點頭,唇貼在他左耳,很低地笑了聲:“我的獎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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