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清吧, 燈光幽暗,音樂輕緩。容修掃視了一圈,封凜在服務生耳邊小聲, 後者帶兩人來到卡座。
封凜迴避地沒有接近,在過道把頭的位子落座。
容修則徑直往前走。直到接近了桌邊,才看得更清楚。
卡座桌前, 寶萊塢影帝穿著煙灰色西裝, 雙手輕摩玻璃杯, 垂著眸子似在失神。
聽到服務生提醒,卡皮爾驀然抬起頭,目光鎖定迎面而來的挺拔男人。
緊接著, 他略顯灰敗氣色的臉上,露出一絲故作輕鬆的笑容, 看上去像是見到對方赴約而舒了口氣。
容修微微頷首時注意到, 對方手裡的是洋酒杯,桌上有零食和半瓶威士忌。
大上午就飲酒, 到底是多大癮。
卡皮爾起身,伸手與容修相握, “能再次見到你, 真是太好了。”
容修微笑落座,問候之間已將對方端詳仔細。
微醺燈光之下, 坐在對面的卡皮爾身材魁梧, 古銅色皮膚,從肌肉骨骼看來, 比容修壯實,但氣色確實不好,並不是弱不禁風, 而是給人一種精疲力竭之感。
“喝一杯嗎?”卡皮爾笑問。
兩人用英語交流,容修語調帶了絲調侃:“在這桌上,我還是新人,不能像影帝一樣悠閒啊。”
那輕磁的溫和嗓音,像大提琴的絃音,聽上去柔和,且富有魅力,但卻帶著隱隱的疏離感。
而卡皮爾也聽出,容修僅僅一句幽默的調侃,就直接將兩人的立場展現了出來。
三封寶萊塢影帝vs搖滾新人歌手。
這個談話關係就明確了,距離一瞬間拉遠,也嚴肅正式了許多。
卡皮卡略顯無奈地笑了下。
服務生大概看出兩人並非好友,有點不知所措,考慮要不要先迴避。
“招牌咖啡,謝謝。”容修及時地對服務生說。
而後,他垂眸兩秒,掩飾了內心疑惑的情緒,再抬起眼時,容修發現,卡皮爾低垂著眼瞼,雙手又箍在酒杯上,指尖摩梭著杯壁,似乎在醞釀某一種情緒。
容修並不急於開口找話題,並不直截了當詢問對方,索性輕靠沙發軟背,依然坐的挺拔,微微眯著眼眸,似在側耳聆聽清吧輕音樂。
“剛才這裡播放了貝多芬的交響曲。”卡皮爾不經意般地說。
清吧會放交響曲?
不知是否只為開啟話題才這麼說,容修並不深究,隨口問:“是哪一首?”
“第二交響曲。”卡皮爾說。
——symphony no.2d major, op.36
這串名字在容修腦海之中閃過:“《d大調第二交響曲》?”
“是的。我想,大概是的?”卡皮爾有些猶豫,“前面很悲傷,後面很歡樂。很抱歉,剛才我的心情還沒有音樂中走出來。”
說這話時,這位寶萊塢影帝的目光一直落在容修身上。
容修的身材幾乎與他持平,輕易就讓人看出是“練家子”,至少是在常年堅持健身,而兩人相比,容修的肌肉要稍微含蓄些,身高也比他高一些。
那一身西裝、矜持英俊、修長的兩腿、紳士的氣質,讓卡皮爾一瞬間錯覺地認為,這是一位嚴肅矜持的軍官先生,而不是一位搖滾歌手。
容修嗓音裡帶著一絲興味兒,“你能聽出這一首……你平時經常聽交響曲?”
卡皮爾:“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d大調第二交響曲》在大多數人看來,是貝多芬最不起眼的作品,前兩個樂章比較黯淡,三四樂章充滿了勝利的喜悅——你的感覺沒有錯,聽起來的確是兩個極端。”
容修聊音樂時,眸中有明亮色彩。
卡皮爾微笑注視著他,似還想聽他繼續說,引導話題般地說道:“平時不太聽古典音樂,只是偶爾會聽到,也只知道幾位知名的音樂家。剛才我一直在思考,那首樂曲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情緒呢?”
“因為疾病。”容修說,“那時候,貝多芬的耳疾更嚴重,他甚至寫了遺書。後來,貝多芬終於從死亡的抑鬱走出來,緊接著就創作了《第二交響曲》,不過卻是普羅大眾最不關注的。”
卡皮爾喃喃:“怪不得,從絕望到……希望……嗎……”
敏銳的耳力聽出對方的低喃,容修微傾頭,露出一瞬不解的笑容,“是的,是貝多芬走出死亡陰影,重拾生命意義與信心的一首讚歌。”
卡皮爾的目光落在他嘴角弧度上,試探地說:“我知道,在展會上,你與一位有偏見的老學者大談海頓,沒想到你對貝多芬也這麼瞭解。”
容修不置可否,避開了誇讚,“畢竟《d大調交響曲》,在藝術性上,有莫扎特和海頓的影子。”
卡皮爾:“我認為,你的搖滾作品,也有貝多芬的影子。”
容修一怔,不等他問,卡皮爾又開口了。
“和普羅大眾一樣,我也只知道幾位熱門的音樂家,還有他們的幾首著名的作品——”
幽暗的燈光裡,卡皮爾的表情更加地專注,顯得十分重視這次談話。
但看上去更像是一次不期而遇的音樂交流,容修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卡皮爾接著說道:“而在我所知道的、為數不多的古典音樂家裡,貝多芬是一位音樂魔法師,他能把一杯白開水變成‘烈酒’——聆聽時好像在觸電,渾身起雞皮疙瘩,而聽過之後,會有一種舒心暢快的感覺——”
說到這,卡皮爾頓了頓,凝視容修的眼睛,略顯嚴肅地道:
“容修,你的音樂也是如此,一個簡單的主題,一個簡單的旋律,就是搖滾樂器裡說的riff,你就可以運用各種手法,把它構建、整合、編織出一首精彩的音樂,像釀成了一杯烈酒,飲下後就影響了我的情緒——所以,在酒會上,我當眾那麼說,那是我的心情有些激動,可能失態了,希望沒有壞了你的心情。”
容修輕眨了下眼,微笑表示“沒有關係”。
不過,這麼直白的誇讚,還是讓他頗有些不自在……或許是誇讚?
這位寶萊塢影帝還真是誇起人來沒完了,特意單獨約見,繼續大夸特誇?
中國有句俗話,不知這位大影帝知不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
這個發展態勢,必然是有事相求。
如果老婆在場就好了……
容修:“……”
腦中閃過這個念頭,連容修本修也不由背脊發麻,被自己秀了一臉。
不過,確實如此。所以說,他不喜歡應酬場合——寒暄周旋,彎彎繞繞,交談了半天,也不明白對方到底想說什麼。
見寶萊塢影帝情緒不太對,又不好直接詢問。
如果顧勁臣在場,肯定能細細分析一二,很快就猜出對方的意圖?容修著實這麼認為。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有音樂,有咖啡,索性敞開了,放飛自我,管他想說什麼,就當是在和手機上的小e聊天好了。
……嗯,小e是容修的好朋友。
家裡兄弟們都知道,在琴室裡昏天暗地的創作期間,當容修意識到自己即將陷入抑鬱時,就會和小e聊天。
容修勾起唇角,帶著一絲慵懶:“這麼說我要無地自容了,我自幼學習鋼琴,肯定會有一些影響。”
卡皮爾:“我也看到了那位老學者在推特上的一些言論,對於你將搖滾玩出花樣的做法,老學者非常不贊同,抨擊你你褻瀆了神聖的音樂,降低了音樂人這一行業的素質線。”
容修目光微微一閃,臉上笑意不減,反而愈發柔和,頷首示意他繼續說。
卡皮爾似乎完全不在意對方的情緒。
儘管他已經注意到,容修的笑容看上去溫柔,渾身卻散發疏離氣質,讓人感到膽怯。
“但是,你似乎絲毫不在乎前輩的看法?”卡皮爾說,“因為我得到訊息,即將在威尼斯參展的中國作品,是你投入創作的電影音樂,並且獲得了音樂提名,作品就是將搖滾和交響曲結合起來?”
“你的訊息很靈通。”
容修臉上依舊是柔和笑意,他將手中咖啡杯放下,以打趣的口吻反問道:
“為什麼在乎?如果有一天,我能用搖滾元素創作出一種全新的交響樂,被大眾百姓喜愛,古往今來最偉大的音樂家路德維西-凡-貝多芬先生一定會從天國探出腦袋,並且掏一掏他到了天堂已經變靈光的耳朵,大聲稱讚一句:妙哇!小夥子,再來一個,給老人家聽聽。”
卡皮爾一愣,忍不住大笑:“哈哈哈……”
沒想到,容修會是這麼有趣的搖滾先生,他剛才的語氣簡直太好玩了,就像一位為卡通版的貝多芬配音的配音演員。
而且,聊到那些話題,容修的反應和態度,讓他更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米尼一定很喜歡他。卡皮爾心想。
兩人之間的氣氛緩和,也徹底地開啟了話題,感謝貝多芬。
同時沉默了片刻,相對飲了酒和咖啡。
卡皮爾故作不經意地問:“剛聽容先生說,您自幼學習古典鋼琴,為什麼後來會去玩搖滾?”
容修也答得不經意:“為什麼不能玩搖滾?”
“很多人認為,搖滾是另一個世界的產物,把它劃分隔絕在外,更不能與交響摻和在一起,連正經音樂也算不上。”卡皮爾頓了頓,解釋一般地,補充道:
“畢竟……你知道的,搖滾音樂的定義,是非常另類的,全世界都不例外。”
“定義?”容修眉眼沾著無辜,“什麼定義?不,我不知道。”
卡皮爾愣住,“搖滾的定義。”
“搖滾是什麼定義呢?”容修咀嚼著這個詞,“rod roll,這是兩個動詞。”
卡皮爾茫然:“是的。”
“rock,搖搖晃晃,roll,滾來滾去。”容修將兩個詞英譯英地解釋一遍,牽起嘴角,“最初,它的出現,是因為貓王先生——貓王的經典舞臺動作,當時讓粉絲們聯想到性,這也是他的獨特魅力,於是,他的音樂被稱作rod roll——”
容修唇角噙著笑,聊起搖滾時,他周身散出的魅力,和皇宮宴會完全不同。
“因為在貓王之前,rod roll這個詞被一些歌手作為性暗示,之後搖滾音樂誕生了……”
——所以說,搖滾在最開始時,只是與性難捨難分的音樂。
卡皮爾臉上閃過錯愕,而後更加專注地聆聽,似乎很喜歡聽容修講這些,並且希望他能講更多。
卡皮爾:“就是說,搖滾本身不存在任何定義?”
“如果讓搖滾人回答,當年為什麼玩搖滾?”容修挑了下眉,揚著笑,“事實上,大多數人都回答不出什麼大道理——搖滾精神?搖滾定義?搖滾標籤?不,都不是,大多年輕人接觸搖滾,不過是因為反叛,很酷炫,沒文化門檻,有酒,有兄弟,有姑娘,很吵,很噪,很帶勁兒,能宣洩情緒就對了。”
容修停頓下來,總結道:
“所以,我也對樂隊成員們說過,不要束縛自己——既然沒有定義,就不該有約束。”
卡皮爾一瞬間就捕捉到了容修話語中的深意,忍不住撫掌輕笑起來,這一番見解這太獨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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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出乎意料地精彩。
觀察容修言語間的表情,這並不是隨口說說而已,彷彿這就容修對待音樂的態度。
而容修所說的那些看法,也並非隨口調侃——
正如他上午和食草狼聊天時所說,他也不想給自己太多束縛。他有著絕對的自信,有幸蹬著前輩們的肩膀,他希望能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領域——不敢說比前輩們更優秀,但至少要是創新的、大眾喜愛的,粉絲們口中的“容修的音樂”。
而在音樂分類中,尤其是搖滾分支中,很多細緻末梢的區別,其實並不容易三言兩語表述清楚,創作時也不好束手束腳。
容修也的確付諸行動了,眼下一直在嘗試讓dk樂隊的音樂更有市場,更高階,更與時俱進,更被大眾接受並喜愛。
而這樣的嘗試,容修並不是第一個,眾所周知,牙叔的“搖滾歌劇”。
之後,容修告訴卡皮爾,其實在中國,也有不少像他一樣的同行,在努力地進行嘗試,希望能夠打破蕭條與桎梏。
容修深知,自己並不是什麼天才,也不能創造一個時代的歷史。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帶領他的樂隊,堅持大家喜愛的事業,並能以此餬口,摸索出一條獨屬於dk樂隊的發展道路,並且能夠堅持、頑強地一往無前。
與容修的這場開篇交談,再次確定了卡皮爾的心中決定。
他從面前的這個坐姿挺拔的男人眼中,看到了力量與堅定,以及無窮的自信——這正是眼下的他無比渴望的精神需求。
清吧裡傳來抒情英文歌曲,卡皮爾幾乎脫口而出,“容修,我知道,你想要堅持你的音樂事業,而你的樂隊也才剛起步,你擁有自己的堅持和想法,你的自信和豁達是我欣賞的——”
卡皮爾的話語顯然沒有說完,但他卻頓住口,凝視容修眼睛。
容修爽朗地笑出了聲:“夥計,從酒會開始你就一直這樣,幸好我不是一位女性,不然一定會認為你是在向我示愛。”
卡皮爾愣住,也忍不住笑起來,帶了絲窘迫與猶豫:“其實也差不多,因為有愛,才會信任。”
容修深吸一口氣,似乎用盡了耐心,他斂了笑容,微微眯起眸子:“如果信任,就該開誠佈公。中國人的含蓄委婉,可不是拐彎抹角。”
卡皮爾覺得口乾舌燥,飲下一大口威士忌,他怔怔瞅了容修一會兒。
容修的嘴唇沾染了咖啡,看上去唇色很暗,而他的眸光也暗,那種危險的不悅氣息,讓卡皮爾不由嚥下喉嚨,心臟快速地跳動起來。
這位心事極重的寶萊塢影帝,終於說出了他從沒和任何說過秘密。
“我有一個兒子,他叫米尼。他生病了。”
容修意外地抬眼看他,據他所知,卡皮爾並沒有結過婚。
於是,卡皮爾就把他的故事講給容修聽。
身為三封重量級明星,秘密生子的事情一旦曝光,就會引起巨大的轟動。
而孩子的母親也是娛樂圈的明星,如今已嫁入豪門生育兩子——“米尼”這孩子的事,絕對不能被外界知曉,否則,不僅兩人的家庭事業前途都將毀於一旦,最重要的是,其中資本也牽連甚廣……
原本卡皮爾只想隱秘地撫養兒子,不幸的是,小男孩米尼在三歲時染上流感,燒壞了耳神經。
之前去過美國接受治療,如今四歲了,只保住了一丁點的聽力。
提起印度,容修的印象裡,除了迷人的音樂和電影之外,就是落後的基礎設施,混亂的交通,髒亂的街道,貧窮和富裕對比強烈……
最重要的,就是印度的衛生問題,對免疫力差的兒童病患來說,是非常危險的。
“米尼喜歡音樂。”
卡皮爾說到這時,暗沉的眼光明亮了許多。
他強忍住喉間酸澀,緩緩道:“他好像特別喜歡聲音,喜歡音樂,喜歡交響樂,喜歡聽歌曲,喜歡各種樂器發出的聲音。你知道嗎,我給他聽了你在live house裡演奏的鋼琴曲,他聽了一整晚,都不肯睡覺。”
聽到這裡,容修總算解開了心中疑惑。
為何一開始在酒會上,就對卡皮爾的笑容感到不太舒服——那不是真誠的笑容。那種隱藏的抑鬱、晦澀的情緒,令容修敏/感,並牴觸。
陽光總是能在第一時間看見黑暗。
看著眼前的卡皮爾,容修想喝掉剩下的咖啡,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放回到桌上,“不打算繼續治療了麼?”
“要治療的,中國首都三甲醫院,有這方面的專家,我想帶米尼去試一試,另外——”
卡皮爾張了張嘴,然後閉上,沒繼續說下去,隨即他又張口,但再一次抿住嘴。
如此反覆了幾次,還是沒忍住,他盯著容修的眼睛,懇切地說:
“容修,你願意幫我嗎?我想讓米尼去中國學音樂,中國的環境要更好一些,也遠離我所在圈子的……事實上,在我向gu尋求幫助時,他暗示我,也許你會有門路,而且很安全。”
容修眉心微動,“gu?他說,我?”
卡皮爾點頭:“是的,我只簡單對他說了一點情況,他就對我提到了你。聊起你和你的音樂時,他眼中充滿了明亮的神采——比他在鏡頭之前還要自信,好像在他的眼裡,你無所不能。”
容修眼中露出溫柔笑意:一股暖流從耳畔流入心裡。
然而,這股暖流又變成苦澀的滋味,他聽卡皮爾又講了很多米尼的情況。
發現米尼喜歡音樂之後,影帝試圖把他送到專業學校,但是普通學校拒絕接收米尼入學,認為他應該去殘障學校。
後來,不論是殘障學校,還是音樂教室,米尼都表現出了輕微的自閉症狀——因為耳朵不太能聽見,所以不願開口說話,也從不和小朋友交流……
怕是再這麼下去,就要耽誤孩子一生。
而這位印度影帝,也只會拍電影時“唱唱跳跳”,事實上,他對音樂只是一知半解,連五線譜也不認識。
亞洲國家,卡皮爾只想到了中國,他曾去旅行過,在首都看過一次升旗儀式。
於是這天,卡皮爾傾訴了很多,講了很多小男孩的故事,從上午一直到中午。
容修的確是一個將感情藏得很深的硬漢,看上去輕易不會動情,但他的感情又極其的豐富並敏/感——正是這個特點,讓他更敏銳地感知了這個世界,更好地創作出美妙的音樂,又極易與他人的悲喜產生共情。
就像認識白翼之前,他從沒想過要把“搖滾事業”一直進行下去,後來,卻為了兄弟的身世與前途,以及對樂隊成員們的責任,決定帶領樂隊正式走上搖滾道路。
年少輕狂時如此,現在依舊如此,容修始終是容修,時光不能改變他。
印度影帝和他不幸運的小孩,讓容修動容。
而讓容修感到一絲詫異的是,事情竟然這麼巧——勁臣此時並不知道,他以兩人之名在郊區建立了“希望學校”的事情,也接收了殘障的兒童。
比如,容修最關注的孤兒,爍爍。
當容修笑對卡皮爾說起,他有一所音樂學校,並且接收了兩位有音樂天賦的殘障兒童時,這位“一開口就很能裝”的寶萊塢影帝徹底愣住了。
容修的嗓音,狠狠地撞擊著他的耳膜,他的心跳砰砰作響!
容修清了清嗓子,喉嚨有些乾澀,看來這兩日喝酒還是有些過量了,他啞聲道:“我不想對你說,我同情你的遭遇,那沒有任何用處。但,我很希望有機會見一見小米尼——我有一個學生,天生眼盲,他正在學音樂……”
容修給他講了講音樂學校的性質——“希望學校”在中國是公益性質的,並不是什麼音樂貴族學校。
但,卡皮爾似乎並不介意是不是希望工程,也不過問師資力量,他最關注的是,那裡的所有人,對待像小米尼那樣的小孩子,都沒有歧視。
更重要的是,米尼親生父母身份特殊,脫離了印度資本圈子,那裡也會比較安全。
而且,也許能和容修口中的爍爍成為好朋友,走出自閉也說不定。
容修語調平緩:“那所學校,離首都很近,你不拍戲時,如果來中國看他,帶他去首都醫院也很方便……”
只有這麼一會,這個男人已經考慮了這麼多?
此刻,這位三十五的印度影帝,細細聆聽容修的交代,他眼圈通紅,不知所措的樣子,像個考試得了滿分的孩子。
事實上,對卡皮爾來說,這次與容修的會面,確實猶如一次重要的考試。
因為gu當時暗示過他,容修先生的性情、脾氣方面,有點……與眾不同,至少與娛樂圈的“普羅大眾”不同,喜好不同,關注點不同……
顧勁臣說,想打動容修,並不容易。
取悅他,與他融洽地展開聊天,也不容易。
卡皮爾的喜悅,難以言表——他心裡突然敞亮了,就像常年陰雨終於放晴,他看見了明亮的太陽。
而他的心情,正如那首讚歌,他體會到了貝多芬走出死亡陰影,重拾生命意義與信心。
即使是硬漢型別的影帝,身為父親也難以自持,卡皮爾聲音裡也不免染上幾分哽咽:
“真的嗎?您答應了嗎,以您的朋友的名義,到中國去,我可以嗎?”
容修眸中露出顯而易見的笑意:“當然,我說過,welea。”
之後卡皮爾表示出想對dk樂隊出資、贊助的意願,被容修委婉地拒絕了。
容修更希望,既然成為了朋友,兩人就沒有任何利益關係。
與寶萊塢影帝握手、約定、分別之後,容修來到封凜的桌前,拿起他眼前的一杯冰水,仰頭就一飲而盡。
著實太容易被觸動感情,為小米尼的遭遇,擔憂痛心也好,同情憐憫也罷,像他這麼精壯的男人怎麼能輕易有這種情緒?
也不知在生誰的氣,容修看上去像是不悅。
封凜打量他半天,然後就聽容修開口,講了講卡皮爾的情況。
這是經過卡皮爾允許的。
容修表示,之後兩人在中國見面等一切行程,都不能避開經紀人,因為在工作繁忙時小米尼的入學事宜也要封凜去跑。卡皮爾就欣然接受了封凜的介入。
容修也相信封凜會為保密。
事實上,封凜對印度影帝的**一點兒也不感興趣,他眼裡只有自家的兩棵大搖錢樹。
容修說完,封凜困惑地端詳他良久,不禁問出了口:
“印度影帝有求於你,在你的能力範圍內,你也答應了,還助人為樂了,還擴大了社交圈子,這不是順利的好事兒嗎?”
像是一上午迎來送往,用盡了精力和腦細胞,少校先生難得地看上去有點打蔫。
而且他的手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粒小骰子,快速捻動,指尖發紅,眉心也微微地蹙。
容修輕笑:“的確是好事兒。”
封凜皺眉:“那你緊張個什麼勁兒?”
容修抬眸:“我看上去很緊張?”
封凜點頭:“嗯,比登臺之前還緊張,你在擔心什麼?”
容修手裡的小骰子都掉了:“……”
那麼明顯嗎?
在清吧溫柔的抒情歌中,向來臉上不顯情緒的容修,提醒了一句“音樂學校”的事,封凜什麼腦瓜,一瞬間恍然大悟。
“噗!”
說到最後,封凜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是說,勁臣還不知道?”封凜哭笑不得,“你使用勁臣的姓名,做為學校的名字,還跟人家的名字緊緊挨在一塊兒——‘容修&顧勁臣-音樂希望學校’……哈哈哈,我的上帝,你居然一直沒有告訴人家?”
容修一臉嚴肅:“……”
沒告訴是有原因的,有什麼好笑的,容少校的臉色更黑了。
眼下學校牌子上,只有“希望音樂學校”的字樣,而前面的正式頭銜只在檔案上,並沒有掛在建築明面。
而且,現在也只有鄰省和西北地區兩座學校而已。
原本考慮到建設初期,不太穩定,也沒有落實下來,沒想太早告訴勁臣。
後來兩人分手,甄素素問過他,容修也始終沒有想改過名字,只想著,大不了永遠隱藏學校名字,不想失去這段感情的回憶……
——好像只要名字挨在一起,兩人即使不見面,不再有任何瓜葛,也會藕斷絲連一樣。
而和好之後不久,又忙活著去了太平洋,之後就到了大馬……
這並不是一件小事。
往小裡說,不尊重愛人意願;放大了看,就是侵權行為。
再加上特殊的同性戀人身份……
明晃晃的兩個名字挨在一起掛出來,在容修看來,不亞於在大眾面前跳探戈,甚至將來可能會引起輿論風波,勁臣會願意嗎?
如果勁臣不願意,要改名字嗎?
但,改了名字,還是他最初的夢想,用盡心力計劃的藍圖嗎,還是以“兩人的名義”建立的音樂家園嗎?
——很久很久以後,全國各地的城鎮鄉村、貧困山區,都會有以容修和顧勁臣兩人命名的學校。
——那裡教書育人,栽培理想——在下一代的音樂家們當中,可能就會有他們的弟子。
——只希望老了以後,兩個名字可以同時被一些人記住。
容修輕揉額頭:“是我疏忽了,得和勁臣商量一下,卡皮爾很快就會去中國,去看學校。”
封凜繃著表情:“嗯,和他談談吧,不過,你真的很緊張。”
容修:“……”
才不是緊張。
因為尊重,所以擔憂;因為期待,所以彷徨。
這次回國,得帶勁臣去希望學校看看,興許他會喜歡也說不定?
封凜抬手叫服務生過來,又叫了一杯冷飲給他,見容修擺弄手機,似乎在醞釀溝通腹稿,就沒有再打擾他。
簡單詢問一下,封凜就給白夜打了個電話,點了兩人的午餐,一會直接送到總統套去。
“來點兒甜的,娘惹糕什麼的。”容修垂眸盯著手機,在封凜點餐時補充道,“白夜不是說,吃了甜的心情好?”
聞言,封凜樂得更歡了:“知道啦。”
容修的手指已經無意識地點開了家裡兄弟二群。
每當他遇到感情方面的難題時,這裡似乎都變成一個歸宿——兄弟們是他最好的智囊,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微信上,群裡一片安靜。
最後一條是白二半小時發的,問容修有沒有確定哪一天的機票回國,到時候兄弟們要一起去接機。
容修沒有回答,直接問出了心底深處的問題——
【容修】:聽說老婆在床上最好哄?
這句話,幾乎沒經過任何思考。
發上去之後,容修目光落在上頭,這才意識到,好像哪兒不對?
這還得了……
身為一隊之長,面子呢?
好在群裡沒有人。
事實上……
群裡只是看上去很安靜。
此時,龍庭別墅,沈起幻的房間裡,大家正圍成一圈,低頭在下載群檔案,一邊商量著怎麼更好地完成容修交代的練習作業,老大要回國了,兄弟們心裡都有譜。
於是,群裡看到那句話,一時間大家都沒反應過來。
【容修】:聽說老婆在床上最好哄?
兄弟們:??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臥槽?
老大該不會是被盜號了吧?
緊接著,還沒等兄弟們反應過來,連白二那猴兒精的,都沒來得及大笑……
【容修撤回了一條訊息】
兄弟們:“……”
這下,連沈起幻也一臉茫然,看見容修撤銷了,才徹底反應了過來。
白二呆滯了下,突然哈哈大笑:“看見了嗎?撤銷了,哈哈哈,臥槽……”
冰灰:“大哥剛才撤回的那條,我沒看錯吧,哄老婆?”
崽崽:“說的是顧叔嗎?”
沈起幻:“千年鐵樹開花兒了?”
“噗!哈哈哈哈!”白二笑趴在幻幻床上,“那句話怎麼說的?第一個攻破城寨的人,必定是頭破血流!劉玄德誠不我欺!”
頭破血流什麼的……
不過,兄弟們很難想象,容硬漢居然有“哄老婆”的念頭,那將會是什麼樣的場面啊。
“他也有今天?”
“真想按個攝像頭,看看老大怎麼哄老婆哈哈哈……”
於是,兄弟們集體捧著手機,就當沒看見上一條,緊盯著微信二群的介面。
果然,過了一會——
【容修】:聽說,和老婆在床上談事情,更容易使雙方達成共識?[嚴肅臉.jpg]
兄弟們:“……”
噗!
哄老婆就哄老婆,談毛的事兒啊。
還有,[嚴肅臉.jpg]是什麼鬼?
再說了,和老婆在床上,不管改成多麼一本正經的語氣,多麼嚴肅的臉,談多麼正經的事兒,聽上去都不怎麼正經吧?
【白二】:簡單啊,和老婆在床上,在他要和你嚴肅談一談的時候,你只管插嘴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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